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书名：[瓶邪]极地锋芒
作者：骨小七

文案
根据古剑里的信息，科学家在极地发现了一只冰封百年的人鱼，并惊讶地发现这只人鱼跟全民男神张起灵少校长得一模一样！

大家还在为这一奇景啧啧称奇的时候，一场阴谋悄然而至。
～★～☆～★～☆～★～☆～★～☆～★～☆～★～☆～★～☆～★～☆～★～☆～

吴邪：“你们有没有可能是兄弟？
张起灵：“……你以为我多大，能有个400年前的兄弟？”
吴 邪：“那你和他肩上一模一样的印记怎么解释？”
张起灵：“……你可以再靠近一点观察。”
吴 邪：“嗯？”
张起灵：啾——（吻）

军官瓶X科学家邪
食用指南：
1.肯定有崩坏，请自觉避让。
2.整个故事都在谈恋爱，肯定慢热。
3.背景架空，非原著向。
4.禁止任何形式的改写！禁止任何形式的改写！禁止任何形式的改写！禁止任何形式的改写！

内容标签：幻想空间 欢喜冤家 盗墓 未来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张起灵，吴邪 ┃ 配角：吴三省，王凯旋，阿宁，范刚毅 ┃ 其它：瓶邪，盗墓笔记，强强，HE



　　☆、第一章

作者有话要说：　　我找一个安全的不会被删掉的地方存放我的文！
　　MD红牌不撤销我就写瓶邪同人，不能V不会占人工榜单的位置，行了嘛！！
　　╭(╯^╰)╮
　　扒我马甲告我抄袭也挡不住的我码字的脚步！
　　一望无际的雪原上，穿着橙色条纹工作服的机器人忙碌地穿梭于各种大型机械间。
　　“请让一让！”吴邪拎着黑色工具箱，扭腰躲开来不及避让的挖掘机器人，踉跄着往前人聚集的地方狂奔。
　　“臭小子，都这个点了，你还来干什么！”人群中传来吴三省的怒吼，震得脚下的冰面抖了抖。
　　吴邪呲牙咧嘴地做了个鬼脸：“我昨晚上忘了在电脑里输入今天的行程表，对不起！”
　　说话间，他已经跑到了吴三省跟前，把沉重的工具箱往地上一扔，气喘吁吁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块指甲盖大小的芯片：“不过，我找……找到了这个……”
　　吴三省闻言将视线移到芯片上，狐疑地扫了一脸倦容的吴邪两眼，将芯片塞进电脑里：“这东西最好能抵消你迟到的错！”
　　这话说的不客气，语气却明显地软了很多。
　　吴邪撑着膝盖，气喘如牛，无力地挥挥手。
　　片刻，芯片解读完毕，空中出现全息投影，背景是某个空间站，一男一女深情对望，接着，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
　　人群中已经有人认出这是什么，调笑道：“原来吴博士也喜欢《离别的空间站》这部电视剧啊，里面的女主角确实很漂亮。”
　　离别的空间站，这什么鬼？
　　吴邪抬头，盯着吻得难舍难分的两人半秒，惨叫道：“三叔，相信我，这是拿错了！”
　　吴三省气得脸色铁青，一脚踹向他：“我信你？！”
　　吴邪被他踹得一个踉跄，拍拍裤子拔腿边跑边扭头朝吴三省喊：“三分钟，我三分钟就回啊——！”
　　吴三省远远地看着摔了个狗啃泥的吴邪，又气又好笑：“滚回来，先来看看这部分冰架的结构。”
　　吴邪在一片闷笑声中爬起来，郁闷地拍拍裤腿上的冰渣，低头看了一眼刚才绊了自己一跤的东西。
　　他原以为会看到冰块，但意外地看见一个黑色的凸起。
　　“石头？”
　　吴邪疑惑地皱眉，对这个黑色的东西产生了巨大的疑问，这里虽然处于极地边缘，但冰架的厚度仍然可以达到几百米，按道理冰面上绝对不可能出现石头。
　　吴三省见吴邪忽然蹲下来，心道不会是摔坏了吧？
　　“大侄子，没事吧？”他拨开人群朝吴邪走来。
　　“三叔，你来看看这个！”吴邪再抬头，一双眼睛因为兴奋闪闪发光。
　　吴三省走到他跟前蹲下，看了一眼吴邪手指的黑色物体，伸手摸了摸，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忽然，他呼吸一顿，紧接着语气急促道：“工具！”
　　吴邪一见三叔这反应，知道自己猜对了，刚才绊倒他的根本不是石头，而是被冰冻住的某件东西。
　　据研究，极地形成于人类经历“世纪之难”前，这么看来，绊倒吴邪的这个黑色凸起很有可能就是那个时候遗留下来的物品。
　　提到“世纪之难”，吴邪的心不禁往下沉了沉，人类最终为自己不顾后果的急速发展付出了巨大代价。
　　冰川融化，海平面逐渐上升，致使人类不得不迁徙往高地居住。到2100年，海洋面积扩大为原来的三倍，人类只能龟缩在零散几个高原地区艰难生活。
　　这时期，食物的短缺，疫病的泛滥让人口数急剧下降，人类一度面临灭绝的危险，这一时期被称为大海潮期。
　　就在人类逐渐适应了大海潮期的生活后，地球气温骤降，第五季冰川期来临，人类的生存再一次受到了严峻考验。
　　现在已经无法考证人类是怎么在如此艰难的环境里活下来，活下来的人将海潮期和第五季冰川期被后人命名为“世纪之难”。
　　“世纪之难”后，幸存下来的人类开始了艰难的复兴活动，但灾难给人类造成的伤害是不可逆转的。
　　虽然都被称为人类，从某些程度上来说，现在的人类已经是一个新的物种。
　　400多年后的今天，逐渐恢复元气的人类开始了对“先祖”们文化的探寻，吴邪他们此次的科考活动，正是这些年不断探寻中的一次。
　　吴邪他们来到极地边缘已经半个月，并没有取得突破性的进展，如果今天绊倒他的东西，真是“世纪之难”前留下的，也不枉此行。
　　吴三省接过吴邪递过去的微型切割机，小心地架设在黑色物体上。
　　切割机发出轻微的嗡嗡声，一道浅蓝色的光线从圆形的机身发出，光线按照吴三省设置好的指令变化成为一个长为30厘米，宽15厘米的方形，将黑色物体圈住之后开始切割冰体。
　　微型切割机的激光束轻易地切开了冰面，吴邪紧张地看着光线慢慢深入。
　　“咔嚓——”
　　耳边响起清脆的断裂声。
　　吴邪愣了一下，盯着嗡嗡作响的切割机：“它会发出这种声音？”
　　吴三省与他对视一秒，两人忽然反应过来，吴三省猛地从地上蹦起来，扬声吼道：“所有机械停止工作，小邱，看一下哪里挖掘出了问题？”
　　忙碌的机器人听到他的声音，纷纷停下了动作，歪着脑袋，等待他新的指令。
　　不远处有一个年轻男人小跑把几个挖掘的点一路看过去，当他跑到最靠近极地中心的那个点时，突然停住了脚步，惯性使得他往前滑了很远。
　　“出事儿了！”吴三省见状要赶过去。
　　吴邪忙着调整切割机的功率，争取早些将冻结在冰里的黑色物体取出来。
　　“三爷，出现裂缝。”小邱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吴三省眉头紧皱，打开了手腕上的通讯仪，似乎想要联系救援队。
　　就在这个时候，传来一阵密集的脆响，紧接着“轰隆”一声，吴邪只看到一阵雪雾腾起，小邱连同在那个部分作业的机器人全消失了。
　　吴三省最先反应过来，抓过身边“愣住”的作业机器人，手指飞快地在光幕键盘上操作，同时大声下达命令：“全部人员撤离！”
　　吴邪一把将微型切割机塞进兜里，也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单手握着黑色凸起，将整块冰拎起从地上弹起后飞快地朝安全地带跑去。
　　跑了没几步，他身体一轻，被一只机械手臂抓住放到了车上。
　　吴三省用眼神询问他有没有受伤，吴邪抱着冰块猛摇头，心有余悸地转身看还在崩塌的冰面。
　　“别看了，做好写检查的心理准备。”
　　吴邪转回脸，沉默了一会儿：“三叔，小邱死了。”
　　“嗯。”吴三省叹了口气，“那孩子刚毕业，本来打算这次回去后介绍他进研究所，可惜了……”
　　一个活生生的人说没了就没了，吴邪怎么就觉得这么不真实。
　　他低头看着怀里冰冻着不明物品的冰块，忽然将它拎起来往车外一扔：“真他妈沉！”
　　“哎！”吴三省一个急刹车，连自己差点撞到铁杆上都顾不上，火急燎燎往后跑，“吴邪你疯了吧，这是能随便扔的吗？”
　　吴邪无所谓地耸耸肩，下车后朝崩塌的地方张望：“我觉得得去救小邱。”
　　闻言，吴三省拼命在冰碴子里扒拉的动作顿了顿，道：“没了一个还不够，你再搭进去？安静给我呆着，附近正好有一支队伍，他们五分钟内赶到。”
　　吴邪没说话，从兜里摸出一支烟，点燃后叼着，透过白色的烟盯着远处的一片狼藉。
　　来极地考察前，他们已经做了很长时间的准备，光是可行性研究报告写了两年。
　　但是，没到实地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今天的事故说是意外，大家心里却都很清楚，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一点儿也不奇怪。
　　今儿他吴邪躲过一劫，说不准下一次的考察他就没了。入了这一行，脑袋都是别在裤腰上，对死亡看不开也得看开。
　　吴邪懂这个理，他也不怪谁，只是觉得心里难受。
　　抽完一支烟，吴邪觉得自己已经平静了，他发现自家三叔还蹲在那堆冰碴子跟前，垂着头，不知道在干嘛。
　　“三叔？”吴邪走过去，看清吴三省手上的东西之后双眼顿时瞪得老大。
　　吴三省颤着手，仰头看吴邪：“大侄子，你小子走运了！”
　　“我——操——”吴邪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他一把将吴三省从地上拽起来，不可置信地盯着他手里通体漆黑的刀一会儿，忽然调头就走，“三叔，我必须去救小邱，咱庆祝的时候不能落下他！”
　　“站住。”一道不属于吴三省极富磁性的声音阻止了吴邪。
　　吴邪回头，见到他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一个身穿黑色制服的年轻军官。
　　那军官冷酷犀利的眼神扫了一眼吴邪叔侄，用他好听却毫无感情的声音道：“给你们三分钟时间登机。”
　　吴邪先是被对方的军人气质惊艳到了，接着听到这样不近人情的话，之前那点好感顿时烟消云散。
　　他冷着脸淡淡道：“不用了，我们还有事。”
　　说完，他上车准备回头去找小邱。
　　吴三省还没来得及再次阻止，只觉得眼前闪过一个黑影，年轻的军官瞬间移动到吴邪边上，伸手一抓，一带，人就被他从车上拽了下来。

　　☆、第二章

　　原本小邱的死就给吴邪造成不小的冲击，再遇到这么一个蛮横的人，他心里强压的情绪瞬间爆发。
　　“你放开！”吴邪咬牙，表情阴寒。
　　年轻军官淡淡地瞟了他一眼，依言放手，稍稍往后退，却依然挡着吴邪的路。
　　“你见死不救也别拦着我救人，让开！”
　　对方纹丝不动，平淡的声音提醒吴邪道：“你还有一分钟登机。”
　　他的态度彻底激怒了吴邪：“要走你自己走，别挡道！”
　　年轻的军官平静地看着怒气冲冲的吴邪，微微扬起下巴，刻板的声音带着不容置喙的气势：“联邦军区护卫队张起灵接到求救信号，领命带回所有生存科考人员！”
　　“……好，就是说我不走你也会采取强制措施，而去世的人你不会管是吧？”吴邪怒极反笑，“行，叫张起灵是吧，你有种！”
　　张起灵对他的挑衅充耳不闻，与吴三省对视得到默认后，果断地抬手敲晕吴邪。
　　他单手掐着吴邪的胳膊，像拎一只小鸡一样拎着他，然后对一边有些于心不忍的吴三省道：“请吴教授抓紧时间。”
　　吴三省回头看了看崩塌的地方，一咬牙，双手捧着漆黑的古刀，大步朝停在不远处的飞机走去。
　　登上飞机，吴三省将这一次最有意义的发现小心地收起来，然后接过昏迷的吴邪，文转身要离开的张起灵：“少校，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帮我找回遇难队员的遗体。”
　　飞机即将起飞的巨大轰鸣声中，张起灵站的笔直，薄唇紧抿，帽檐下细长的眼里透出坚定的光。
　　他虽然没说话，但吴三省从他的表情里看到了回答——联邦的军人，永远不会丢下他守护的子民。
　　十个月后，喜马拉雅大陆。
　　这里早已经不是百年前那个遗世独立一般的圣地，早在大海潮前期，人类已经将这里变成了繁华的都市。
　　作为经历了“世纪之难”遗留下来最完整的陆地，这里在伯利联邦成立之初就被选为联邦政府所在地，而全联邦最尖端的研究院也坐落于此。
　　一向安静的研究院大厦今天异常热闹，红灯从地下室一路亮到了顶楼，又顺着走廊一路闪过去，看样子，目的地是尽头的会议室。
　　“警告，警告，您的行为已经违反治安条例第一章第三十五条第四小节，请于倒计时完结前解除警报。重复：警告，警告……”
　　“吵死了，闭嘴！”吴邪烦躁地挥手，他耳边扇着淡金色翅膀的机器人灵敏地躲开，避免被拍到墙上。
　　“铜铃，关了那该死的治安机器！”吴邪脚步一点儿没停，边走边将身上厚重的防护服扯开。
　　一直追随在他身边的微型机器人发出可爱的男孩儿声：“很抱歉，我没有权限进入顶层警报系统。”
　　吴邪眉头一皱：“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能干什么？”
　　“很抱歉，这个要问你，我是你制造出来的。”
　　“……”
　　吴邪猛地挥手，将飞舞的机器人拍到墙上，然后无视对方可怜巴巴地闪着红光，大步流星地走了。
　　铜铃，也就是被吴邪拍在墙上的微型机器人晃了晃圆滚滚的身体，重新挥舞翅膀，不远不近地跟在吴邪身后。
　　听到身后传来细微的震动声，吴邪冷哼一声，加快了刚才刻意放慢的脚步。
　　警报声依旧响着，但一直没说到倒计时那里，吴邪对自家三叔懒得出面就用警告烦死他的行为很无语。
　　他心里盘算着有空一定要将铜铃的系统升级，让它至少能管管这该死的顶层系统，而不是只会对着实验室的美女流口水！
　　三分钟后，吴邪一脚踹开了会议室的大门。
　　铜铃飞快地飞到他前面，张开能量防护罩，抵挡了大门被破坏的瞬间高压电击。
　　“我不同意！”吴邪朝着会议室里大喊一声，短暂的停顿之后，他一步一步走进鸦雀无声的会场，直到与吴三省面对面才再次开口，“我不同意再次前往极地！”
　　十个月前吴邪无意间的发现震撼了整个联邦。
　　经过近一年的准备，今天，会议室聚集了极地研究、古文明研究等各领域的精英，他们都在为第二次极地探险做最后的努力。
　　吴三省静静地与吴邪对视了几秒钟，然后调开视线，在光幕上点了几下，外面吵死人的警报声终于停了下来。
　　“你再没手令地乱闯，信不信我把铜铃穿成项链。”
　　吴邪伸手抓住没来得及跑的铜铃扔给吴三省：“给你串一串珍珠项链都行，但是，你这个该死的项目必须，停下！”
　　吴三省摸了摸被主人无情遗弃，变得没精打采的铜铃，眼皮都不抬，道：“吴博士，你越权了。”
　　“少跟我扯这些！”吴邪怒道，“那是什么地方你不清楚？检讨都还没完稿呢又去找死？”
　　吴三省戳了一下铜铃，看它飞起来之后叹了口气：“翅膀硬了啊，飞得挺稳的。”
　　一句话让吴邪的怒火瞬间灭了。
　　吴三省拍拍吴邪的肩膀，将他按坐在身边的空椅子上，将吴邪腕上的通讯仪接入会场电脑，他继续主持会议接下来的议程。
　　吴邪深吸了一口气，搓搓脸，转头看一边可怜兮兮的铜铃，朝它伸手。
　　铜铃立刻欢快地飞过来，稳稳地停在吴邪的手心。
　　“把你投拍实验室小王的照片删了我就原谅你。”吴邪道。
　　铜铃身上忽然红光大闪，翅膀扇得跟螺旋桨似得：“我又没做错事，为什么要你原谅”
　　“我管你！”吴邪捏着他的翅膀撒气，“你想被禁止进入实验室就继续留着。”
　　“官僚！”铜铃“气得”发烫，握在手心就像握住了一个小太阳。
　　吴邪闷笑，铜铃是他亲自设计并制作的机器人助手，外形灵感来自于古文明中的六角铜铃，他只不过给加了一对翅膀便于行动。
　　高级的系统能自动生成人格，铜铃不知道什么时候“长”成现在这副逗比样，吴邪没事儿就喜欢欺负他，看他闪着红光哇哇叫的样子。
　　铜铃不情不愿地删了王美女的照片，还特意给吴邪看了内存确实没有了，最后还不放心地说：“我删了啊，你不能禁止我去实验室！”
　　吴邪哼了一声算是回答。
　　欺负完铜铃，吴邪冷静下来，他仔细看了看会议的内容，发现不管他怎么努力都没办法阻止这次考古行动。
　　因为这次行动是由联邦政府发起，这么多年，联邦政府从未放弃对古文明的研究，科学家们总幻想有一天能从古文明中寻找到解决人类困境的办法。
　　这一次古刀的发现等于是给整个联邦打了一剂强心针，他们没有理由放弃这么重要的线索。
　　这些道理吴邪都很清楚，只是……
　　算了，生人的牵挂只会让逝去的人不得安宁，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
　　吴邪收回心神，一页一页地翻着会议资料，在成员名单里看到了不少科研界的巨头，这让他吃惊不小。
　　忽然，一个名字脱颖而出成功地吸引了吴邪的目光——张起灵。
　　怎么这么熟悉？吴邪微微皱眉，手指无意识地在那个名字上滑动，好像在哪儿听过。
　　“张起灵，人类，28岁。职位：联邦军区护卫队队长，军衔：少校，婚姻状况……”
　　冰冷的机械女声突兀地出现在会议室内，吴邪吓了一大跳，手忙脚乱地关掉不知道什么时候点开的个人信息。
　　呼……还好及时关掉了。
　　吴邪松了口气，抬头发现会场的气氛有些诡异。
　　“不好意思，刚才手误，你们继续。”吴邪不好意思地朝众人点点头，却发现大家的眼神还是怪怪的。
　　吴邪皱了皱眉，顺着大家的视线回头……正对上一张冷冰冰的脸。
　　对方面无表情地与他对视片刻，然后移开眼，看向吴三省，朝他点点头：“很抱歉，临时有任务，迟到了。”
　　吴三省不在意地笑笑：“少校请就座，会议材料待会儿会发到你通讯仪上。”
　　吴邪盯着那身极其眼熟的黑色军服，近一年前的记忆蜂拥而至。
　　“张——起——灵——！”
　　被叫到名字的年轻军官淡定地抬头，直视着咬牙切齿的吴邪。
　　“你小子……”
　　吴邪一看到那毫无情绪的眼神就火大，他撸着袖子要冲上去给这目中无人的小子一顿教训。
　　吴三省及时出声阻止：“吴邪，这里是会议室！”
　　挥出去的拳头生生停住，吴邪狠狠地瞪了无动于衷的张起灵一眼，忿忿坐回自己的位置。
　　敢敲他脑袋的，张起灵是第一个！上一次他溜得快没逮着，这一次可绝对不会放过他！
　　吴邪盯着对方的侧脸冷笑一声，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进行中的会议里。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章

　　这是两人的第二次见面，吴邪最讨厌张起灵这种全身上下写满“我很严肃，不要惹我”的人，又加上之前极地边缘的小摩擦，两人之间的气氛依旧剑拔弩张，颇有看一眼都嫌弃的意思。
　　可是，由吴邪亲自设计制造出来的铜铃却对张起灵产生了巨大的兴趣。
　　他悄悄将摄像头对准了表情严肃的少校，边享受偷拍照片的刺激边感叹对方无可挑剔的五官。
　　实验室的小王算什么，这张少校才是真的养眼！
　　青铜感觉自己的芯片都激动得发烫了，真不知道吴邪为什么能对着这么一个帅哥生气，要是他，面对这样一张完美的脸，说话都会害羞呢。
　　拼命往自己收藏夹里存货的铜铃忽然感觉到一阵寒气——不好，被发现了！
　　一直安静坐着的张起灵忽然伸手，用食指和中指准确无误地夹住试图逃跑的铜铃。
　　铜铃偷拍被抓包，吓得翅膀狂舞红光大闪，要不是顾忌场所，他一定会尖叫起起来。
　　而不明真相的吴邪只觉得眼前一花，他的机器人就落入了可恶的张起灵手里。
　　吴邪的脸瞬间黑了，盯着张起灵：“你想干什么！”
　　张起灵斜看他一眼，将机器人收进衣袋，转开了视线。
　　吴邪又一次被忽视，他顿时火冒三丈。
　　这边的动静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吴三省递过来警告的眼神，吴邪只好暂时将这口气咽下去。
　　好不容易熬到会议结束，吴邪一推椅子站起来，拦住张起灵：“张少校，我觉得你有必要向我解释一下刚才的事。”
　　张起灵停下离开的脚步，看了吴邪一会儿，伸手将兜里造型别致的机器人夹在指间：“你的？”
　　吴邪瞥了一眼安静得诡异的铜铃，忽然明白了，那逗比肯定又闯祸了，不然按照他的性格早溜了！
　　今天要是换个人，吴邪会客气的替不争气的铜铃道歉，但对象是张起灵……
　　吴邪觉得完全没有必要对一个毫无人情味儿的人客气！
　　他讽刺一笑：“我的助手犯了什么罪，护卫队的张少校要抓捕他？”
　　张起灵好像没感觉到他神态间的敌意，淡淡道：“他偷拍我。”
　　偷……偷拍！
　　吴邪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他将张起灵从头到脚扫视一遍，怀疑道：“你确定？”
　　铜铃喜欢偷拍没错，但对象清一色的美女。张起灵居然说铜铃偷拍他……铜铃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重口了？
　　也许是吴邪的眼神太露骨，这一次张起灵终于有了反应。
　　他眉头轻轻一皱，夹着机器人的手指一转，将铜铃调转个面儿，指着其中一个小点儿：“这是摄像头，我看到了调焦时候镜片的拉伸。”
　　这一次，轮到吴邪目瞪口呆。
　　铜铃采用目前最先进的技术制成，他身上的部件极其微小，在不借用专用仪器的情况下根本没办法认出哪儿是哪儿。
　　张起灵不但精确地指出了摄像头的位置，居然说看见镜片的拉伸！
　　这已经超出了吴邪对人类感官的认知。
　　“如果你能让他删除，我可以不带走他。如果不能，很抱歉……”
　　吴邪回神，无语地盯着对方白皙瘦长手指间装死的铜铃，有种想要将他扔到极地去的冲动。
　　“装什么死！还不嫌丢人吗？”
　　气氛诡异地安静了一会儿，铜铃无力下垂的翅膀忽然轻轻扇了扇。
　　“信不信我把你穿成项链儿！”吴邪气得牙痒痒。
　　“干嘛这么凶！”小男孩儿不满的声音从张起灵的指尖传来。
　　铜铃轻轻飞起，围着张起灵的手转圈：“少校，我就拍了一张，只有脸哦……你看！”
　　张起灵专注看着前方的全息投影忽然出现在吴邪眼前，吓了他一跳。
　　铜铃谄媚的声音再次响起：“拍得很棒对不对，我懂保密协议的，没拍到你的制服哦！”
　　同一空间里，两个张起灵面无表情地对视。
　　吴邪已经忍无可忍，“少废话，删掉！”自己制造的机器人对着他的死对头发花痴，让他的脸往哪儿搁？
　　铜铃嗖一下飞到张起灵身后，无视快要爆发的吴邪，哀求道：“少校，真的只拍了这一张，我保证绝对不传出去，你就让我留着吧？”
　　男孩儿软糯的声音撒起娇来很有效果，连吴三省都经常对铜铃心软。
　　不过，吴邪觉得张起灵这尊移动冰山肯定不会！
　　吴邪刚想再次下命令让铜铃删掉，一直没什么表示的张起灵发话了：“说到做到。”
　　“耶！嗯嗯，说到做到！”铜铃兴奋得满会场乱飞，还不怕死地飞到吴邪跟前炫耀，“是不是比小王好看多啦？哈哈哈……”
　　吴邪无语地翻个白眼，决定暂时不理铜铃，他怕自己忍不住真的将他穿成项链。
　　等铜铃回过神来，吴邪已经走了，不过见张起灵还在这儿，见色忘主的铜铃扭捏地靠过去。
　　“少校，你在等我吗？”
　　“带我去吴邪实验室。”
　　“咦？你要参观吗，那我让他们准备准备。”铜铃声音充满了激情。
　　“不。”张起灵顿了顿，“这次行动要将上次发现的古物一同带去，出发前我需要确认安全措施是否到位。”
　　“哦……啊？”铜铃猛地回神，“说了要带那把刀吗？”
　　他怎么完全没听到？
　　铜铃性格虽然令人头疼，但对工作十分负责。这次因为偷拍张起灵耽误了记录会议要点，铜铃立刻收敛了。
　　“很抱歉，我失职了。这件事，我安排好之后再通知少校，行吗？”
　　张起灵翻手将帽子戴上，朝铜铃点了点头，大步离开。
　　铜铃不敢再耽搁，立刻将这件事通过系统发布到实验室，同时连接上吴三省的通讯仪。
　　“三爷！”
　　吴三省正在整理资料，闻言头也不抬：“怎么？”
　　“我能下载今天会议影像吗？”
　　吴三省似笑非笑地看着全息投影里的小男孩儿：“张少校很帅吧。”
　　“对不起！”铜铃的全息投影立刻伏地道歉，“下次绝对不会这样了！”
　　吴三省哈哈大笑：“行了，会议纪要发给你了。”
　　“谢谢三叔！”
　　“等会儿。”吴三省笑了笑，“把你这段时间的收藏给我看看。”
　　铜铃的表情僵住：“呵呵，这个就不用了……吧……”
　　“要是吴邪知道你为了看张少校忘了记录会议……”
　　“喏！这个是新来的小王！”
　　空中出现一个清丽的美女。
　　“这个是三楼财务室的周小姐。”
　　铜铃将自己的私藏一个一个介绍给吴三省，最后一张，是张起灵完美的侧脸。
　　“……这是张少校，原本有很多照片的，被他删了……”
　　铜铃沮丧得不行，面对气场强大的少校大人，他可不敢像对待吴邪那样私藏备份，所以这真的是最后一张，连备份都没有。
　　吴三省若有所思地看着蔫头搭脑的铜铃，问：“全都是人类？”
　　“当然！”说起自己的收藏，铜铃又来了精神，“我不喜欢人鱼的尾巴！”
　　“人类无法生育，你想让我吴家绝后？”
　　“怎、怎么会！”铜铃被吴三省扣下来的大帽子砸懵了，“我只是觉得人类更漂亮，完全没有别的想法！”
　　“你难道没有有意无意给吴邪看这些照片？”吴三省一副已经看透了铜铃的表情。
　　铜铃一怔，不好意思道：“也不是经常……吴邪都25啦，给他看看美人，对他有好处。”
　　看着铜铃扭捏的样子，吴三省真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
　　“不管你做什么，心里都要清楚，以吴邪的身份，要得到一条人鱼很容易，人类不会是他唯一的选择。”
　　“我知道啦……”铜铃垂头丧气地回答。
　　人类能在“世纪之难”中存活下来，靠的是对环境的强大适应能力。
　　为了适应恶劣气候，人类在这几百年间肉体和精神力急速进化，再次稳固了自己食物链顶端的位置。
　　但这种进化不可避免地出现弊端——人类女性孕育生命的能力逐渐减弱。
　　专家曾预测，若找不到解决的办法，人类将于50年内灭绝，人鱼的偶然出现让人类再次看到了希望。
　　这种曾只存在于童话中的生物弥补了人类基因的缺陷，经过数十年的研究，第一个由人鱼孕育的生命于2201年降生。
　　这个孩子点燃了人类延续的火种，今后几百年里，科学家没能将人类基因修复，却将人鱼成功地带入人类世界。
　　但人鱼十分稀少，并不是每个人类都能拥有，大部分人类只能选择与同类共度一生。
　　他们想要孩子只能提出申请，如果有人鱼愿意，便提取他们的基因交给人鱼代孕。如果没有，那也没关系，联邦的社保系统很完善，不用担心养老问题。
　　以吴邪对联邦的贡献，要拥有人鱼是轻而易举的事。是个男人都会选择漂亮高贵，能为自己孕育后代的人鱼。
　　可是……
　　铜铃沮丧地想，即便人鱼相貌好、脾气好又忠诚，他就是不喜欢。
　　况且他查到，圣科尔学院的“女娲计划”已经进入最后的测试阶段，成功后人类将摆脱只能靠人鱼生育的窘况。
　　吴邪还这么年轻，等他需要有孩子的时候，圣科尔学院的计划一定成功了！
　　所以，铜铃得出结论：不管选择谁，都只有两个步骤：相爱，生孩子！这样看来，人类还是人鱼对于吴邪来说没差别。
　　说服了自己之后，铜铃心安理得地决定继续用自己搜集的照片给吴邪洗脑。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章

　　另一边，吴邪刚回到实验室便收到了铜铃的信息。
　　“怎么了？”
　　“会议决定要带古刀一起去，另外，这次有护卫队。”
　　吴邪回到办公室，打算给自己倒一杯水，闻言动作一顿：“队长恰好是张起灵？”
　　“嗯。”铜铃的声音听起来正经多了。
　　吴邪慢腾腾喝了一口水，眼睛盯着某处，半天才说：“那我呢？”
　　铜铃沉默了片刻，小心翼翼道：“后勤。”
　　“什么？”吴邪以为自己听错了。
　　“吴教授亲自任命你为后勤部负责人！”
　　吴邪冷笑，摔门出去：“开玩笑！”
　　自发现古刀以来，一直是他负责研究。这会儿要带着古刀去，居然不让他跟随！吴三省那个老狐狸又在耍什么花样？
　　吴邪怒气冲冲地往外走，准备亲自问问自己那个亲爱的三叔到底在想些什么。
　　实验室的大门刚打开，吴邪迎面撞上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铜铃被他撞得在空中滚了几圈，被后面的张起灵稳稳地接住。
　　“谁啊！”铜铃的全息投影出现在空中，怒气冲冲地寻找胆敢撞他的人。
　　吴邪原本就火大，被撞了一下更生气，等他看见面前站着的人是张起灵之后，他简直气得头发都快燃起来了。
　　“你来干什么？”他一开口就火药味儿十足。
　　铜铃见是他，连忙飞过来打圆场：“张少校来为明天的出发做准备。”
　　吴邪瞟了铜铃一眼，调回视线，毫不客气地盯着张起灵：“我会做到万无一失，不劳少校操心。”
　　张起灵丝毫不在意他的挑衅，平静道：“例行公事，请吴博士行个方便。”
　　他这番话让吴邪颇感意外，他以为张起灵这样年轻有为的军官都是眼高于顶，没想到这客气话说得还挺顺溜。
　　不过……
　　“开了一天的会，少校也累了。这点小事就不要操心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铜铃见吴邪死活不让张起灵进去，有些着急了。
　　他悄悄道：“别这样嘛，你就这么讨厌他？”
　　吴邪闻言又是一声冷笑，将视线转向铜铃，声音毫不掩饰地说：“十分讨厌，看见他就想揍他，明白了？”
　　他这话明显是说给张起灵听的，铜铃尴尬地朝张起灵笑笑，小声劝吴邪：“人家就是把你敲晕了一次嘛，你干嘛这么大的反应？”
　　吴邪的表情变了，冷冷盯着铜铃，然后一言不发地转开了头。
　　完了，他生气了，铜铃可怜巴巴地看向吴邪，试图用一张包子脸卖萌取得吴邪的原谅。
　　这时候，张起灵往前踏了一步，朝黑着脸的吴邪微微鞠躬：“我对上次在执行任务中对你使用暴力道歉。”
　　他的这一举动让吴邪一顿，军人的脊梁骨不都是硬得很吗，怎么这么容易就低头道歉了？
　　铜铃见状连忙说道：“你看，他道歉了！”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吴邪再怎么讨厌张起灵，这会儿也做不出为难对方的事儿。
　　“少校言重了。”
　　张起灵微微点头，又恢复了平时冷静严肃的样子：“既然吴博士不追究这件事，是否能让我对古刀的安全措施进行检查？”
　　“……”
　　这是典型的糖衣炮弹，吴邪觉得自己特别蠢，就这么轻易地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张起灵见吴邪的态度有软化的迹象，继续游说：“古刀的意义非比寻常，出不得一点差错，我想吴博士知道其中的厉害。”
　　他说的有理有据，吴邪根本没办法反驳，就算再不情愿也只好带着人进了实验室。
　　铜铃知道吴邪心情不好，一路很安静，规规矩矩地带着张起灵对古刀的安全监测设备进行检查。
　　吴邪原本没把张起灵当回事儿，觉得一个当兵出身的人，对这些高科技多半一知半解，所谓的检查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
　　可是，当他看到张起灵熟练地操作控制面板，将安监系统的每一项功能都看了一遍后，他彻底改变了之前的想法。
　　“可以了。”张起灵收回手，对吴邪点点头。
　　吴邪不禁多看了他两眼，最后还是没忍住，问：“看不出少校还懂这个。”
　　“略懂皮毛。”张起灵将视线调转到悬浮在空中的古刀上。
　　吴邪介绍道：“钨金打造，莫氏硬度达到9M，仅次于钻石。刀口铑金镀膜，耐磨耐腐蚀。刀很沉，成年人勉强能单手拎离地面。”
　　回想当时出事儿的时候，自己居然连同冰冻古刀的冰块一起拎了起来，吴邪现在也觉得不可思议。
　　他顿了顿，道：“铸造这把刀所用金属的比例堪称完美，就算是现在也不可能做的更好。而且，我发现……”
　　吴邪打开了防护罩，他手指轻轻敲了敲刀背：“这把刀的年代比我们想象的还要远。”
　　“多久？”张起灵问。
　　吴邪深吸一口气，轻声吐出自己的猜测：“距今至少两千年。”
　　“真的假的？”铜铃夸张地嚷道，“那个时候还没发现钨这种金属呢，更不要说锻造了，两千年前的人有这么厉害吗？”
　　吴邪点点头：“确实，所以我猜测，锻造这把刀的金属不属于地球。”
　　“陨铁？”张起灵似乎对这把刀十分感兴趣，顺着吴邪的话接下去。
　　男人探讨兵器的时候总能找到莫名其妙的默契，吴邪原本只是想炫耀一下自己的发现，但这会儿完全收不住，向张起灵谈起自己的研究。
　　“对，陨石穿过大气层，高温使其不断提纯。至于镀层，我猜测是后人加上去的。”
　　吴邪的猜测合情合理，张起灵估计他现在也就是缺少直接的证据而已。
　　“有名字吗？”
　　“黑金刀。”吴邪轻轻笑了一下，“这是我自己取的名字，上级还没正式命名呢。”
　　这一笑落入了张起灵的眼中，他盯着卸下全身防备却毫不自知的吴邪看了很久，直到听见熟悉的调焦声才调转开视线。
　　铜铃见张起灵看过来，连忙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却紧张得说话都不利索了，磕磕绊绊道：“那个，少校，您想试试这刀吗？”
　　张起灵没有揭穿铜铃拙劣的演技，他看向吴邪。
　　吴邪回过神后发现自己居然跟张起灵说了那么多的话，顿时有种抽死自己的冲动。
　　见张起灵看过来，有了之前“交谈甚欢”的铺垫，吴邪实在拉不下脸，于是僵着脸点了点头：“少校请便。”
　　张起灵微微颔首，往前几步，走到黑金刀跟前。
　　黑金刀安静地漂浮在无重力系统中，张起灵克制有礼地伸手抚摸刀身，当他的手指触碰到冰凉的金属时，心里忽然涌出一股强烈的感觉。
　　那种感觉没法具体形容，就好像是感受到了另外一个人的脉搏，不明显，却知道跳动十分有力。
　　张起灵很疑惑，他想再细究的时候，那种感觉却消失了。
　　刚才的感觉是幻觉吗？他疑惑地看着漆黑的刀，总觉得似曾相识。
　　忽然，通讯仪响了，将陷入沉思的张起灵唤醒。
　　是一封邮件。
　　张起灵匆匆看了一眼内容，对吴邪说：“稍后我会让人来取黑金刀。”
　　“好的。”吴邪将防护罩重新打开。
　　铜铃立刻凑上去，期待地对张起灵道：“我可以跟你的通讯仪交换密钥吗，这样你就能随时联系到我了？”
　　张起灵点点头，抬起胳膊，露出手腕上银白色的通讯仪。
　　铜铃开心地扇着翅膀飞过去，“脸”贴着张起灵的通讯仪，跟对方来了一个亲密的接触。
　　吴邪在一边看着，眉头皱的死死的——铜铃有必要这么太热情吗，简直把他的脸都丢尽了！
　　铜铃与张起灵的通讯仪交换了密钥之后，幸福得浑身打颤。见张起灵要走，他殷勤地把人送出实验室。
　　等他心满意足地回到实验室时，发现自己被吴邪无情地抛弃了。
　　“怎么能这样！”铜铃气愤地飞回吴邪的个人办公室，“还有没有人权啦！”
　　不满的嚷嚷声充斥着这间办公室。
　　虽然对于铜铃来说，离开实验室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是吴邪设计他的时候写了一条程序：不得擅自修改任何系统程序。
　　也就是说，就算他有能力，在没有吴邪指令的情况下，铜铃连开门这样的小事儿都不行。
　　“吴邪混蛋！”铜铃不满地嚷嚷，每次生气就将他扔在没人的地方，这对他来说等于关禁闭。
　　他今天做错了什么了吗，凭什么关他禁闭？
　　铜铃为自己抱不平，为了安抚自己，他翻出刚才偷拍的照片。
　　照片是铜铃冒着“生命危险”趁张起灵跟吴邪讨论黑金刀的时候偷拍的。照片里，张起灵微微垂着头，嘴角扬起一个极其微小的弧度。因为拍摄角度的问题，他专注的眼神正巧落在吴邪身上。
　　铜铃将照片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忽然，实验室里传来一声微小的轰鸣声，打断了铜铃的傻笑。
　　作为一名除了性格奇葩办事能力还不错的助手，铜铃在第一时间就发现这微小的轰鸣来自黑金刀。
　　联邦的宝贝出了问题，铜铃不敢耽搁，立刻联系了吴邪。
　　此时，吴邪正在吴三省的办公室与他冷战，见铜铃联系自己，猜测是那不靠谱的助手终于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来求和了。
　　他慢腾腾打开通讯仪，刚想说两句挖苦的话，铜铃焦急的声音传来：“黑金刀出事儿了！”
　　“什么！”吴邪从椅子上弹起来，抓起椅背上的外衣往外冲，“出什么事了？”
　　“我听到了轰鸣声。”
　　光幕投射出黑金刀的样子。
　　“看起来不像是安全系统被攻击。”铜铃严肃道，“我能连接安全系统吗？”
　　“可以，要尽快查出哪儿出了问题。”吴邪边说边往实验室跑。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章

　　听说黑金刀出事，他冷汗都下来了。
　　虽然那套安全系统堪称完美，但是黑金刀对于联邦甚至整个人类来说都太重要了，即便联邦封锁了消息，吴邪也时刻提心吊胆的。
　　吴邪冲进电梯的时候吴三省刚好出现在走廊拐角，“等会儿！”他挥手示意吴邪等等，“我也去。”
　　叔侄两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实验室，见铜铃正围着黑金刀做全方位的扫描。
　　“系统没问题，这是对轰鸣声分析报告。”铜铃将报告发给两人，同时结束了对黑金刀的扫描，“扫描没有发现任何异状。”
　　“这只是普通的震动。”吴邪不解地看着声波分析报告，“黑金刀处于真空环境下，就算真的自发震动，外界也不可能接收到声波……这是怎么回事？”
　　吴三省的表情同样严肃，吴邪说的很对，但是铜铃不可能说谎，震动肯定是有的，但是怎么传播的，这让人很费解。
　　叔侄两人研究了半天也没得出个结论。
　　“三叔，这次我必须得去！”吴邪正色道。
　　吴三省沉默了很久，终于点头：“行，但是你要保证绝对服从安排。”
　　“我什么时候不服从安排了？”吴邪不满道。
　　“上次差点跟张少校打起来的事情，你不会忘了吧？”
　　吴邪一愣，低声道：“我只是……不忍心让小邱一个人在那种地方。”
　　吴三省拍拍他的肩膀：“明天一起去看看他吧。”
　　“什么？”吴邪惊讶地抬头。
　　“一惊一乍干什么呢，出发前去墓地看看他，也让他保佑咱们一切顺利。”吴三省又对交代铜铃，“你随时与安全系统保持连接，千万不要出事儿。”
　　“好的！”铜铃应着，帮吴三省打开实验室的大门，目送他离开。
　　吴邪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忽然转头问铜铃：“小邱的遗体找到了？”
　　“你不知道？”
　　吴邪真的不知道，从极地回来的那段时间他忙得脚不沾地，又是联系实验室又是准备安监系统。
　　等他回过神，距离那件事都过去大半年，新闻报道早结束了。后来忙着研究黑金刀，他有意无意地将这件事埋在了心底。
　　吴邪一直以为小邱被扔在了极地，想到这么长时间自己都没去看过他，吴邪心里挺不是滋味儿。
　　“你怎么不告诉我？”
　　铜铃飞到吴邪跟前，担心地看着他：“我、我怕你难过……”
　　“……他能回家，我很开心。”吴邪搓了一把脸，“谁带他回来的？”
　　“张起灵。”
　　得到这个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答案，吴邪愣了很久才回神.
　　他无奈地笑了笑：“看来我误会他了。”
　　铜铃尽职尽责地替吴邪叫来悬浮车，闻言忽然明白什么似的，不可思议地嚷道：“你这么讨厌他是因为这件事？”
　　吴邪沉默。
　　“少校是好人！你冤枉他了！”铜铃替张起灵抱不平。
　　吴邪恼羞成怒，低喝：“你到底是谁的助手？”
　　“就算我是你的助手，也要讲道理啊！”铜铃不满地反驳，“人家张少校救了你，你非但不感谢他，还处处刁难，太不够意思了！”
　　“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吗！”吴邪郁闷道，“下次见到他，我向他道歉行了吧？”
　　“光是道歉怎么行，你至少……至少要请他吃饭嘛！”
　　吴邪狐疑地看向把自己变成小男孩儿，煞有介事“坐”在驾驶舱里的铜铃。
　　铜铃心虚地消除全息投影，飞到后座躲开吴邪：“看什么看，我这不是为了你好吗？”
　　鬼才信！吴邪冷哼，别以为他不知道铜铃又要借机套近乎！
　　吴邪就纳闷了，铜铃既然把自己定位为男性，为什么会对张起灵这么痴迷？
　　不过，铜铃提醒的也对，他确实该向张起灵道个歉，毕竟误会人家那么久。
　　但以张起灵的性格，吴邪觉得他未必记得这件事，要是道歉的时候对方毫无反应，自己岂不是很尴尬？
　　那到底要不要道歉呢？吴邪郁闷了。
　　另一边，接到邮件的张起灵匆匆赶到军部。
　　“报告！”
　　范刚毅背着手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闻言转身：“进来。”
　　门悄无声息地打开，张起灵大步走到范刚毅身后站定，双手中指贴在裤缝线上，身板挺得笔直：“长官，护卫队大队长张起向您报到！”
　　范刚毅看了一本正经的他一眼，轻轻叹了口气，挥手示意他坐下说话：“你要参加这一次的考察活动？”
　　“军部下的命令。”张起灵端坐在沙发上，从表情到姿势，标准得像是从教科书里走出来一样。
　　范刚毅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又叹口气，命令系统将窗帘放下，然后对张起灵说：“说过多少次了，在我面前用不着这么严肃。”
　　张起灵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没有搭话。
　　范刚毅知道他就这脾气，劝了无数次也没用，只好把话题又转到考察上来。
　　“特别机动队队长一职，自从费尔曼中校牺牲后一直空缺。”
　　张起灵忽然转头看着范刚毅。
　　“没错。”范刚毅点点头，“这是对你的考核。”
　　张起灵的目光一闪，总算表现出一点儿情绪：“我升为少校不过两年。”
　　从仪仗队退役后他直接成为上尉已经是破格，一年后升为少校已经令军部大为不满，两年后又要提为中校，军部的人会怎么想？
　　范刚毅似乎并不担心这个，他笑了一笑，仰靠在椅背上：“如果不是怕你反感，你一年前就应该是中校了。”
　　张起灵眉头轻皱：“请长官三思。”
　　“怎么，你觉得自己不能胜任？”范刚毅笑了，他点开通讯仪，播放一段多年前偶然得到的视频，“谦虚是好品质，但是过分的谦虚，那是不自信，是没担当！”
　　张起灵瞟了一眼光幕，露出些许惊讶的神情。
　　“要是我没认错，这个人是你吧。”范刚毅指着混乱人群中的某个人，“救了董校长的人，军部可是一直在查。这样的身手，在军部也是数一数二的。”
　　范刚毅嘴角含笑，似乎早已看透一切。
　　张起灵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低声道：“我知道了。”
　　范刚毅再次笑起来，将视频回放，欣赏地看着里面张起灵行云流水的动作：“真漂亮，任谁都不敢相信，这样的人才居然只是仪仗队的普通战士。”
　　他提到仪仗队的时候表情明显露出不屑。
　　在联邦军人的眼里，仪仗队绝对是耻辱，他们存在的意义只是为了装点联邦的门面。
　　说白了，仪仗队的都是一群长相过分精致的小白脸，根本算不上是真正的战士。
　　但也有例外，比如眼前的张起灵。
　　谁也想不到三年前那场刺杀中，将董校长救出来的人来自仪仗队。
　　“你以前是干什么的？”范刚毅将视频看了一次又一次，越看越能发现张起灵的厉害。
　　那样精准的动作就算是鼎盛时期的费尔曼也达不到，而且他不相信仅仅是仪仗队那花拳绣腿的训练就能让一个人具备这样凌厉的身手。
　　张起灵这个人他查过，背景毫无破绽，但是他偏偏就这么特别。
　　“进入仪仗队之前，你在3区以什么生活？”
　　范刚毅问了两个问题，张起灵却只回答了第二个：“拾荒。”
　　“什么？”范刚毅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气质入刀的男人。
　　这样一个锋芒毕露的人，怎么可能是捡垃圾的？
　　张起灵并不关心范刚毅是怎么想的，他见对方迟迟不肯说正题，主动问道：“长官还有什么吩咐？”
　　范刚毅沉默了，专注盯着视频。良久，他缓缓开口：“你是我一手提拔的，我希望这一次你能把握住机会。”
　　他视线从视频上移开，看了张起灵一眼，轻声道：“古刀的出世非同小可。”
　　张起灵目光一敛，朝范刚毅敬了个礼，转身离开。
　　回到家的吴邪躺在床上，双手垫在脑后，盯着天花板发呆。另一边，铜铃指挥着家用机器人给吴邪收拾行李。
　　黑金刀的异动让吴邪十分在意，他想不通，在真空的环境下，黑金刀到底是怎么传出声音的。
　　“铜铃，声波分析图再给我看一下。”
　　“哦。”
　　铜铃忙着往行李箱里塞杂志，闻言随手将今晚看的最后一份资料投射在天花板上。
　　吴邪猝不及防跟“张起灵”来了个四目相对，虽然只是全息投影，对方那双眼睛却带有魔力一样，熠熠生辉。
　　其实……仔细一看，这小子长得挺帅的嘛！
　　打住！
　　吴邪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起来，一把揪住忙碌的铜铃，扯着他的翅膀咬牙切齿：“你给我放的什么东西！”
　　“啊啊啊疼疼疼！”铜铃吱吱哇哇乱叫，他瞥见天花板上张起灵超大的全息投影，身体一僵，喃喃道，“好……好帅……”
　　吴邪无语地看着完全呆住的铜铃，要是这家伙有口水，一定已经流到地上了。
　　“真的很帅？”
　　“啊……”铜铃发出无意识的声音。
　　吴邪忽然扬手，揪着他的翅膀将铜铃抡了起来：“我看你有病，得治！”
　　铜铃虽然只是一个机器人，但是吴邪设计的时候花了很多心思，重力平衡仪、人格自动生成程序等等当今最先进的技术都给他装上了。
　　所以，除了没有人的肉体，铜铃几乎与人类没什么区别。这么一转，没一会儿他就晕了，嘤嘤直哭。
　　“病好了？”吴邪拎着他的半边翅膀，冷笑道。
　　铜铃耷拉着另外一只翅膀，将张起灵的照片换成声音分析图，抽泣道：“对不起嘛，我只是不小心搞错了。”
　　“我信你？！回来的路上你偷看了很多遍吧，不然历史记录里不可能出现这个。”
　　铜铃沉默了，他确实悄悄看了好多次，程序对这张照片的记忆太多，导致给吴邪播放的时候出错。
　　“就算……就算我看了好多次……你也不能……”铜铃委屈地说。
　　吴邪白他一眼，将铜铃扔到床上，耙了耙头发，偏头想了一会儿，问他：“你就这么喜欢那个闷油瓶？”
　　“不准给他起外号！”铜铃激动得大喊。
　　“反了你！”吴邪眉毛一挑，跳上床一巴掌将铜铃按进被子里，“我是你的主人，就算要跪舔，你的对象也只能是我！”
　　“我不！”铜铃扯着嗓子跟吴邪吵，“少校可温柔了，哪像你，就会欺负我！”
　　吴邪一愣，温柔？张起灵能冻死人的眼神浮现在他脑海里，那样的人也算温柔的话，那他岂不是柔情似水了？
　　铜铃趁他走神挣脱后飞到角落，故意将在实验室偷拍的那张照片放出来：“就是温柔！”
　　吴邪一眼就认出了那张照片，当时他们正在讨论黑金刀。
　　说实话，要不是他清楚的记得当时的场景，他绝对不敢相信照片里的人是张起灵。
　　照片里，对方一直紧绷的嘴角松开了，微微扬起，明亮的眼睛看着自己的方向，似乎是在笑。
　　“……无聊！”吴邪扔下一句话，起身出去了。
　　铜铃调整方向，让他一直能看到照片的全息投影，直到房间的门彻底关上。
　　房间里只剩下铜铃后，他发出诡异的笑声，刚才吴邪脸红了吧？他这是害羞了吧？
　　张少校的魅力果然无人能敌，双眼自带电击功能，连吴邪这样能自动屏蔽好感讯号的人都脸红了呢！
　　铜铃就跟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兴奋地在房间里飞来飞去。
　　联邦政府对这一次的考察活动十分重视，仅是队伍的集结就准备了三天。
　　第四天清晨，吴邪随着考察的队伍一起来到了港口，为了确保这一次的行动绝对保密，禁止携带任何人工智能。
　　铜铃不能跟着吴邪去，挥着翅膀在身边飞来飞去，似乎很焦躁。
　　吴邪原本以为他是因为不能跟着去而不开心，刚想安慰两句，铜铃嗖一下不见了。
　　这个时候，身边的几个年轻的考察组成员开始低声议论起来，表情雀跃，娇笑不断。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章

　　虽然那套安全系统堪称完美，但是黑金刀对于联邦甚至整个人类来说都太重要了，即便联邦封锁了消息，吴邪也时刻提心吊胆的。
　　吴邪冲进电梯的时候吴三省刚好出现在走廊拐角，“等会儿！”他挥手示意吴邪等等，“我也去。”
　　叔侄两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实验室，见铜铃正围着黑金刀做全方位的扫描。
　　“系统没问题，这是对轰鸣声分析报告。”铜铃将报告发给两人，同时结束了对黑金刀的扫描，“扫描没有发现任何异状。”
　　“这只是普通的震动。”吴邪不解地看着声波分析报告，“黑金刀处于真空环境下，就算真的自发震动，外界也不可能接收到声波……这是怎么回事？”
　　吴三省的表情同样严肃，吴邪说的很对，但是铜铃不可能说谎，震动肯定是有的，但是怎么传播的，这让人很费解。
　　叔侄两人研究了半天也没得出个结论。
　　“三叔，这次我必须得去！”吴邪正色道。
　　吴三省沉默了很久，终于点头：“行，但是你要保证绝对服从安排。”
　　“我什么时候不服从安排了？”吴邪不满道。
　　“上次差点跟张少校打起来的事情，你不会忘了吧？”
　　吴邪一愣，低声道：“我只是……不忍心让小邱一个人在那种地方。”
　　吴三省拍拍他的肩膀：“明天一起去看看他吧。”
　　“什么？”吴邪惊讶地抬头。
　　“一惊一乍干什么呢，出发前去墓地看看他，也让他保佑咱们一切顺利。”吴三省又对交代铜铃，“你随时与安全系统保持连接，千万不要出事儿。”
　　“好的！”铜铃应着，帮吴三省打开实验室的大门，目送他离开。
　　吴邪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忽然转头问铜铃：“小邱的遗体找到了？”
　　“你不知道？”
　　吴邪真的不知道，从极地回来的那段时间他忙得脚不沾地，又是联系实验室又是准备安监系统。
　　等他回过神，距离那件事都过去大半年，新闻报道早结束了。后来忙着研究黑金刀，他有意无意地将这件事埋在了心底。
　　吴邪一直以为小邱被扔在了极地，想到这么长时间自己都没去看过他，吴邪心里挺不是滋味儿。
　　“你怎么不告诉我？”
　　铜铃飞到吴邪跟前，担心地看着他：“我、我怕你难过……”
　　“……他能回家，我很开心。”吴邪搓了一把脸，“谁带他回来的？”
　　“张起灵。”
　　得到这个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答案，吴邪愣了很久才回神.
　　他无奈地笑了笑：“看来我误会他了。”
　　铜铃尽职尽责地替吴邪叫来悬浮车，闻言忽然明白什么似的，不可思议地嚷道：“你这么讨厌他是因为这件事？”
　　吴邪沉默。
　　“少校是好人！你冤枉他了！”铜铃替张起灵抱不平。
　　吴邪恼羞成怒，低喝：“你到底是谁的助手？”
　　“就算我是你的助手，也要讲道理啊！”铜铃不满地反驳，“人家张少校救了你，你非但不感谢他，还处处刁难，太不够意思了！”
　　“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吗！”吴邪郁闷道，“下次见到他，我向他道歉行了吧？”
　　“光是道歉怎么行，你至少……至少要请他吃饭嘛！”
　　吴邪狐疑地看向把自己变成小男孩儿，煞有介事“坐”在驾驶舱里的铜铃。
　　铜铃心虚地消除全息投影，飞到后座躲开吴邪：“看什么看，我这不是为了你好吗？”
　　鬼才信！吴邪冷哼，别以为他不知道铜铃又要借机套近乎！
　　吴邪就纳闷了，铜铃既然把自己定位为男性，为什么会对张起灵这么痴迷？
　　不过，铜铃提醒的也对，他确实该向张起灵道个歉，毕竟误会人家那么久。
　　但以张起灵的性格，吴邪觉得他未必记得这件事，要是道歉的时候对方毫无反应，自己岂不是很尴尬？
　　那到底要不要道歉呢？吴邪郁闷了。
　　另一边，接到邮件的张起灵匆匆赶到军部。
　　“报告！”
　　范刚毅背着手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闻言转身：“进来。”
　　门悄无声息地打开，张起灵大步走到范刚毅身后站定，双手中指贴在裤缝线上，身板挺得笔直：“长官，护卫队大队长张起向您报到！”
　　范刚毅看了一本正经的他一眼，轻轻叹了口气，挥手示意他坐下说话：“你要参加这一次的考察活动？”
　　“军部下的命令。”张起灵端坐在沙发上，从表情到姿势，标准得像是从教科书里走出来一样。
　　范刚毅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又叹口气，命令系统将窗帘放下，然后对张起灵说：“说过多少次了，在我面前用不着这么严肃。”
　　张起灵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没有搭话。
　　范刚毅知道他就这脾气，劝了无数次也没用，只好把话题又转到考察上来。
　　“特别机动队队长一职，自从费尔曼中校牺牲后一直空缺。”
　　张起灵忽然转头看着范刚毅。
　　“没错。”范刚毅点点头，“这是对你的考核。”
　　张起灵的目光一闪，总算表现出一点儿情绪：“我升为少校不过两年。”
　　从仪仗队退役后他直接成为上尉已经是破格，一年后升为少校已经令军部大为不满，两年后又要提为中校，军部的人会怎么想？
　　范刚毅似乎并不担心这个，他笑了一笑，仰靠在椅背上：“如果不是怕你反感，你一年前就应该是中校了。”
　　张起灵眉头轻皱：“请长官三思。”
　　“怎么，你觉得自己不能胜任？”范刚毅笑了，他点开通讯仪，播放一段多年前偶然得到的视频，“谦虚是好品质，但是过分的谦虚，那是不自信，是没担当！”
　　张起灵瞟了一眼光幕，露出些许惊讶的神情。
　　“要是我没认错，这个人是你吧。”范刚毅指着混乱人群中的某个人，“救了董校长的人，军部可是一直在查。这样的身手，在军部也是数一数二的。”
　　范刚毅嘴角含笑，似乎早已看透一切。
　　张起灵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低声道：“我知道了。”
　　范刚毅再次笑起来，将视频回放，欣赏地看着里面张起灵行云流水的动作：“真漂亮，任谁都不敢相信，这样的人才居然只是仪仗队的普通战士。”
　　他提到仪仗队的时候表情明显露出不屑。
　　在联邦军人的眼里，仪仗队绝对是耻辱，他们存在的意义只是为了装点联邦的门面。
　　说白了，仪仗队的都是一群长相过分精致的小白脸，根本算不上是真正的战士。
　　但也有例外，比如眼前的张起灵。
　　谁也想不到三年前那场刺杀中，将董校长救出来的人来自仪仗队。
　　“你以前是干什么的？”范刚毅将视频看了一次又一次，越看越能发现张起灵的厉害。
　　那样精准的动作就算是鼎盛时期的费尔曼也达不到，而且他不相信仅仅是仪仗队那花拳绣腿的训练就能让一个人具备这样凌厉的身手。
　　张起灵这个人他查过，背景毫无破绽，但是他偏偏就这么特别。
　　“进入仪仗队之前，你在3区以什么生活？”
　　范刚毅问了两个问题，张起灵却只回答了第二个：“拾荒。”
　　“什么？”范刚毅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气质入刀的男人。
　　这样一个锋芒毕露的人，怎么可能是捡垃圾的？
　　张起灵并不关心范刚毅是怎么想的，他见对方迟迟不肯说正题，主动问道：“长官还有什么吩咐？”
　　范刚毅沉默了，专注盯着视频。良久，他缓缓开口：“你是我一手提拔的，我希望这一次你能把握住机会。”
　　他视线从视频上移开，看了张起灵一眼，轻声道：“古刀的出世非同小可。”
　　张起灵目光一敛，朝范刚毅敬了个礼，转身离开。
　　回到家的吴邪躺在床上，双手垫在脑后，盯着天花板发呆。另一边，铜铃指挥着家用机器人给吴邪收拾行李。
　　黑金刀的异动让吴邪十分在意，他想不通，在真空的环境下，黑金刀到底是怎么传出声音的。
　　“铜铃，声波分析图再给我看一下。”
　　“哦。”
　　铜铃忙着往行李箱里塞杂志，闻言随手将今晚看的最后一份资料投射在天花板上。
　　吴邪猝不及防跟“张起灵”来了个四目相对，虽然只是全息投影，对方那双眼睛却带有魔力一样，熠熠生辉。
　　其实……仔细一看，这小子长得挺帅的嘛！
　　打住！
　　吴邪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起来，一把揪住忙碌的铜铃，扯着他的翅膀咬牙切齿：“你给我放的什么东西！”
　　“啊啊啊疼疼疼！”铜铃吱吱哇哇乱叫，他瞥见天花板上张起灵超大的全息投影，身体一僵，喃喃道，“好……好帅……”
　　吴邪无语地看着完全呆住的铜铃，要是这家伙有口水，一定已经流到地上了。
　　“真的很帅？”
　　“啊……”铜铃发出无意识的声音。
　　吴邪忽然扬手，揪着他的翅膀将铜铃抡了起来：“我看你有病，得治！”
　　铜铃虽然只是一个机器人，但是吴邪设计的时候花了很多心思，重力平衡仪、人格自动生成程序等等当今最先进的技术都给他装上了。
　　所以，除了没有人的肉体，铜铃几乎与人类没什么区别。这么一转，没一会儿他就晕了，嘤嘤直哭。
　　“病好了？”吴邪拎着他的半边翅膀，冷笑道。
　　铜铃耷拉着另外一只翅膀，将张起灵的照片换成声音分析图，抽泣道：“对不起嘛，我只是不小心搞错了。”
　　“我信你？！回来的路上你偷看了很多遍吧，不然历史记录里不可能出现这个。”
　　铜铃沉默了，他确实悄悄看了好多次，程序对这张照片的记忆太多，导致给吴邪播放的时候出错。
　　“就算……就算我看了好多次……你也不能……”铜铃委屈地说。
　　吴邪白他一眼，将铜铃扔到床上，耙了耙头发，偏头想了一会儿，问他：“你就这么喜欢那个闷油瓶？”
　　“不准给他起外号！”铜铃激动得大喊。
　　“反了你！”吴邪眉毛一挑，跳上床一巴掌将铜铃按进被子里，“我是你的主人，就算要跪舔，你的对象也只能是我！”
　　“我不！”铜铃扯着嗓子跟吴邪吵，“少校可温柔了，哪像你，就会欺负我！”
　　吴邪一愣，温柔？张起灵能冻死人的眼神浮现在他脑海里，那样的人也算温柔的话，那他岂不是柔情似水了？
　　铜铃趁他走神挣脱后飞到角落，故意将在实验室偷拍的那张照片放出来：“就是温柔！”
　　吴邪一眼就认出了那张照片，当时他们正在讨论黑金刀。
　　说实话，要不是他清楚的记得当时的场景，他绝对不敢相信照片里的人是张起灵。
　　照片里，对方一直紧绷的嘴角松开了，微微扬起，明亮的眼睛看着自己的方向，似乎是在笑。
　　“……无聊！”吴邪扔下一句话，起身出去了。
　　铜铃调整方向，让他一直能看到照片的全息投影，直到房间的门彻底关上。
　　房间里只剩下铜铃后，他发出诡异的笑声，刚才吴邪脸红了吧？他这是害羞了吧？
　　张少校的魅力果然无人能敌，双眼自带电击功能，连吴邪这样能自动屏蔽好感讯号的人都脸红了呢！
　　铜铃就跟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兴奋地在房间里飞来飞去。
　　联邦政府对这一次的考察活动十分重视，仅是队伍的集结就准备了三天。
　　第四天清晨，吴邪随着考察的队伍一起来到了港口，为了确保这一次的行动绝对保密，禁止携带任何人工智能。
　　铜铃不能跟着吴邪去，挥着翅膀在身边飞来飞去，似乎很焦躁。
　　吴邪原本以为他是因为不能跟着去而不开心，刚想安慰两句，铜铃嗖一下不见了。
　　这个时候，身边的几个年轻的考察组成员开始低声议论起来，表情雀跃，娇笑不断。
　　吴邪顺着他们视线的方向看过去，见到不远处一队全副武装的军人朝这边走来。而铜铃围着领头的人，兴奋地说着什么。
　　看铜铃那副狗腿的样子，不用猜也知道是张起灵来了。
　　这个见色忘义的家伙，真想将他强制关机！
　　吴邪紧咬牙关，背过身决定跟那个没骨气的机器人撇清关系。
　　“他又生气了……”铜铃委屈的声音在张起灵的耳边响起。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他面无表情地看了身边话唠的机器人一眼，对方马上接着道：“能麻烦少校一件事吗？”
　　张起灵朝他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铜铃扇着翅膀飞到与他视线相平的地方，认真地说：“前几天我不小心惹吴邪生气了，他还没原谅我呢，你能帮我说说好话吗？”
　　护卫队走到了既定的位置，张起灵下命令让队员们登机，然后对铜铃说：“我跟他不熟。”
　　“没关系的！”铜铃连忙投射出自己的全息投影，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儿飘在半空中，一脸严肃地看着张起灵道，“他肯定听你的话。”
　　张起灵的眼神从铜铃与吴邪极其相似的眉眼间扫过，犹豫片刻，轻轻点了点头。
　　“真的是太感谢你了，少校大人！”铜铃立刻狗腿地扑上去，“这么温柔，我会爱上你的！”
　　张起灵闻言一顿，表情略微僵硬地看了在空中扭动胖圆身体的铜铃一眼。
　　温柔？
　　这个词对他来说真是新鲜。
　　另外一个登入口，吴邪看着自己的助理围着张起灵卖萌装蠢，一张脸黑得快能拧出水来。
　　而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又惹事儿的铜铃听到催促登机的提示音之后，含泪朝张起灵挥手，直到看不见充满禁欲气息的黑色军服，他才猛地想起吴邪。
　　完蛋了啊！铜铃朝着吴邪的方向一路狂奔，这次肯定会被强制关机的，说不定会被吴邪格式化！
　　嘤嘤……他是不是该先把张起灵的照片转移？
　　吴邪看见铜铃“跌跌撞撞”跑过来，通过通讯仪给他发了一条信息之后在登入口关闭的前几秒钟登上了U47运输机。
　　最后还是没赶上送别的铜铃心惊胆战地打开新收到的信息，怀着视死如归的心情快速阅读了一遍之后，他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放心啦，我会照顾好自己的！”铜铃朝着升空的U47大喊。
　　登上了U47的吴邪当然听不到他的呼喊，更何况，刚登机不久就遇上了张起灵，这让吴邪很不爽。
　　张起灵表现得却十分淡然，他缓缓走到入口大厅的中央，环视一圈之后，吵杂的人群竟然诡异地在很短的时间内安静了下来。
　　“张起灵，联邦护卫队队长，担任这次考察的安保任务。”他的发言简单而直接，所有人都觉得他接下来还有话，可是他却微微转身，似乎要走了。
　　“所以呢，张少校，您的发言就完了吗？”
　　人群中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成功地阻止了张起灵离开的脚步。
　　吴邪站在人群靠后的位置，似笑非笑地看过来。
　　“我们考察期间的安全可都交给你了，少校不多嘱咐几句？”
　　“吴博士，注意事项我已经通过系统发至每个人的通讯仪里。”张起灵站的笔直，说话一板一眼。
　　可是，吴邪却从他那句“吴博士”里听出了别样的情绪。
　　吴邪愣了一下，还想说点什么，张起灵却已经先一步离开了。
　　切，拽什么呀！
　　吴邪耸耸肩，调出考察手册，找到了自己的房间位置，顺便看了一眼注意事项。
　　事项写的还挺详细，末尾还有张起灵的通讯密钥，要是铜铃知道自己费了这么大力气才搞到的东西他这么轻易就得到了，会不会气得死机？
　　吴邪笑笑，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这次考察一共有五个领域十名专家参与，几乎聚集了全联邦的顶尖人才，所以安保措施十分完善。
　　吴邪回房间的路上，遇见不少护卫队的人，也许是之前大厅的那番对话让他们记住了吴邪，队员们都会朝他点头打招呼。
　　说实话，吴邪有些尴尬，毕竟刚才他的那些话明显是找张起灵麻烦的。同时，他又觉得很有意思，他以为张起灵手下的兵跟他一样不近人情呢。
　　脑海中忽然跳出张起灵嘴角微微上翘的样子，吴邪愣了一下，说不定张起灵冷漠也只是表面上而已。
　　吴邪终于来到了自己的房间，这里空间不大，简易的实验室占据了大部分位置。
　　这样的设计很符合吴邪的心意，去往极地，路上要花费三天的时间，他正好趁这几天对黑金刀之前的异动再研究研究。
　　想到就做到，吴邪简单地整理后埋头开始研究。
　　张起灵回到房间，将礼服换为常服后径直去了中央实验室。黑金刀就存放在那里，被最尖端的安全监测系统保护着。
　　中央实验室内，已经有人先一步到达。
　　吴三省隔着看不见的防护网打量着那件旷世奇宝。
　　通体乌黑，形制与唐刀相仿，重量却极为罕见，常人根本连拿起都困难，更不要说使用。
　　古人类不管是体能还是精神力都远不及现在的人类，当初是谁锻造了这把刀呢，而又是怎么样的人驾驭它呢？
　　这样一把奇刀，身上一定有很多故事，而解开它身上的谜团，一定能有巨大的收获。
　　吴三省有预感，古刀身上的秘密会是一个震惊世界的发现，也许，会是打开人类现状的突破口。
　　忽然，脚步声打断了吴三省的思考。
　　他微微皱眉，有人靠近，系统却没有给出任何的警告，说明来人的级别不在他之下。
　　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吴三省回头，见到张起灵，皱起来的眉头舒展开，道：“少校不休息一会儿？”
　　“还不是休息的时候。”张起灵走到警戒线外，静了一会儿，脱下手套朝黑金刀扔过去。
　　手套刚越过警戒线，原本没有任何东西的空间忽然出现一片密集的红色射线，悄无声息地将手套切割成粉末。
　　吴三省满意地眯了眯眼，道：“这只是其中最简单的一道防线。”
　　张起灵点点头，已经没有必要实验下去了，黑金刀的安全监控设备是他亲自设定的，他相信没人能将黑金刀带走。
　　“到现在我仍然不敢相信，居然能发现它。”吴三省眼里透出痴迷，“上级还没正式给它命名，我想，我们可以先帮它取一个名字。”
　　“黑金刀。”
　　“什么？”吴三省诧异地看向身边的军人，“看来少校很喜欢这把刀。”
　　张起灵并不否认，却向吴三省澄清：“名字是吴邪取的。”
　　吴三省笑道：“是嘛，很贴切，是个不错的名字。”
　　张起灵点点头，安静地看着黑金刀。
　　吴三省的目光落在张起灵刀刻一般的侧脸上，这个男人三年内，从一个小小的仪仗队队员晋升为少校，有不少传言影射他与军部的某位重量级人物有不正当的关系。
　　他却不这么认为，虽然张起灵掩饰得很好，但仍然逃不过他的眼睛。
　　张起灵这个男人与仪仗队那些花瓶不一样，令人过目不忘的容貌也遮不住他与众不同的气势。
　　他身上有杀伐之气，那是真正经历过生死的人才会拥有的独特气质。他就像那把黑金刀一样，独特的外表下隐藏着巨大的威力。
　　“少校觉得黑金刀怎么样？”吴三省看向安静“漂浮”在空中的古刀。
　　张起灵对黑金刀的评价极其简单：“利器。”
　　“然后呢？”吴三省笑了，“少校有没有想过，它的主人会是什么样的人？”
　　张起灵将视线从黑金刀上收回，看了话中有话的吴三省一眼：“吴教授想说什么？”
　　吴三省也不遮掩，直言道：“我觉得，如果说黑金刀的主人是少校，也不会觉得奇怪。”
　　这句话让张起灵回想起上一次触碰黑金刀的奇怪感觉，沉吟片刻，对吴三省说道：“我很期待解开它身上所有秘密那天的到来。”
　　张起灵这样看起来对外界毫不关心的人，忽然对黑金刀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这本身就是一件让人值得深究的事情。
　　吴三省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我也十分期待。”
　　吴邪在房间实验室的工作进展并不十分顺利，毕竟这里的仪器太简陋，很多推算没办法完成。
　　遭遇了几次失败之后，吴邪怒气冲冲地整理好资料，也不管现在正是睡觉的时间，奔向中央实验室。
　　打开大门，吴邪惊讶地发现居然还有人在这里，谁这么敬业？
　　张起灵听到脚步声，转头回来，与吴邪的视线正好对上。
　　两人都是微微一愣，张起灵首先反应过来，朝吴邪点了点头。
　　吴邪条件反射地也朝他点头回应，但是他立刻就后悔了，之前与张起灵还剑拔弩张，现在这么熟稔地打招呼算什么事儿？
　　好在张起灵的注意力没在他身上，吴邪趁机跑到一边，打开需要的仪器。
　　吴邪很快再次投入到试验中，张起灵则安静地站在黑金刀前，两人都不说话，实验室重新陷入安静的气氛中。
　　吴邪通过对黑金刀的震动重新分析，发现了可疑之处，到中央实验室进一步确认之后，吴邪肯定了自己新的猜测——黑金刀传出的不是声音，是某种热能。
　　声音的传播必须要有介质，真空环境显然不具备这一条件，而热能的传递方式并不受限。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真空的环境下，铜铃能接收到黑金刀的“声音”，但同时又产生了新的问题，黑金刀为什么会忽然释放能量？
　　吴邪把自己能想到的办法都试了一遍，还是找不到原因。
　　他将手中的电容笔一扔，放松身体靠在椅背上，一抬眼，被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眼前的人吓了一跳。
　　“你走路怎么没声音啊？”
　　张起灵盯着吴邪看了一会儿，忽然朝他伸手，吴邪条件反射地往后躲，骨节修长的手指顿在空中。
　　吴邪戒备地瞪着眼睛，张起灵收回手，淡淡道：“黑金刀动了。”
　　“啊？”吴邪的思维还没跟上，愣了一下后从椅子上弹起来，冒冒失失地冲向黑金刀。
　　张起灵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在人没被射线网切割成肉酱前，把吴邪拽了回来。
　　“你……”吴邪回头刚想质问张起灵为什么阻止他，忽然想起什么，转头惊惧地看着已经张开的红色射线。
　　老天，他一定是把脑子忘在家没带上U47！
　　吴邪一阵后怕，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对走到控制台的张起灵道了声谢。
　　张起灵熟练地撤掉安全监测，吴邪戴上手套，用随身的扫描仪将黑金刀仔细地扫描了一遍。
　　“你说他动了，有什么表现？”吴邪的目光没离开黑金刀，问一边的张起灵。
　　铜铃记录下了上一次的波形图，这一次没有助手，吴邪只能把希望寄托安全监测系统，希望它能记录下刚才的波动。
　　过了一会儿，张起灵才回答：“不知道。”
　　吴邪诧异地看向他：“不知道？”
　　“嗯。”张起灵眯了眯眼，似乎在回忆，“很短暂，只是一种感觉而已。”
　　吴邪的眉头皱起，言行严谨的军人也会相信“感觉”这种玄乎其玄的东西？
　　张起灵看出吴邪并不相信他，可是刚才有这么一瞬间，他确实再次感觉到了黑金刀。但是那种感觉不是视觉、听觉、嗅觉中的任何一种，只能用第六感来形容，他没法向吴邪证明。
　　吴邪将黑金刀仔细查看一番后并没有新的发现，他又不死心地翻阅安全监测系统的记录。
　　人的记忆会出错，电脑绝对不会。
　　但这一次，他失望了，系统里并没有能量波动的记录。
　　“你确定它动了？”吴邪看向张起灵的眼神充满怀疑，没发现线索让他十分失望。
　　张起灵走到黑金刀前，将剩下的那只手套戴上，轻轻抚摸黑金刀宽厚的刀脊。
　　触感冷而不冰，硬而不脆，入手质感厚重。
　　张起灵的手指顺着刀脊滑到刀柄，迟疑片刻后握住。
　　吴邪原本想出声阻止，但话到嘴边，因为一些道不清楚的理由又憋了回去。
　　张起灵握住刀柄之后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他微微皱着眉，表情有些疑惑。
　　吴邪看了他几眼，紧张地问：“你发现什么了？”
　　张起灵不答，而是扯掉了手套，与黑金刀来了个亲密接触。
　　“喂！”吴邪一把抓住张起灵的手腕，“你怎么不戴手……你的手为什么这么冷？”
　　张起灵的手腕肌肤细腻，入手冰凉，不像是人类的皮肤的触感，倒像是某种玉石制成一般。
　　吴邪手掌一滑，盖在张起灵握住刀柄的手背上，发现不只是手腕，对方整个手掌都是冰凉的。
　　“你的体温……”
　　张起灵微微皱眉，吴邪手心的触感像是质地良好的羊绒，轻柔地包裹着他的手……那种感觉很奇怪，在张起灵的印象里，从未有人这么握过他的手。
　　他平静地收回手：“刚才我确实感觉到了黑金刀的波动。”
　　吴邪还没从他异于常人的体温回过神，目光一直落在张起灵的脸上。
　　“吴博士？”张起灵叫了他一声。
　　“你是不是生病了？”吴邪忽然说了一句与他们交谈内容没有丝毫关系的话，见张起灵又以沉默应对，他又道，“那不舒服？”
　　张起灵沉默片刻，握紧背在身后的手，淡淡道：“我体温天生比常人低。”
　　“一直这样？”吴邪觉得非常不可思议，“这温度……跟人鱼差不……”
　　人鱼？！
　　对了，张起灵手的触感很像人鱼的肌肤，冰凉细滑，像是上好的丝绸。
　　难道他其实是人鱼？
　　吴邪不可置信地将张起灵上下打量一遍，不说不觉得，现在他越看张起灵越觉得像人鱼。
　　完美比例的身材，细却不显孱弱的腰，最重要的是完美得如雕刻般的五官，只有天之骄子的人鱼才能同时具备这几点条件。
　　所以说……张起灵真的是人鱼，一条鱼尾变成双腿的人鱼？！
　　吴邪脑洞大开，他越观察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张起灵不只是样貌，连性格也跟人鱼一样令人难以亲近。
　　在吴邪的思绪如脱缰的野马一般飞驰的时候，张起灵淡定地吐出一句话，彻底让他清醒：“如果有能让鱼尾变为双腿的办法，人鱼保护机构还会这么安静？”
　　吴邪一想，觉得张起灵说的很有道理。
　　人鱼保护机构致力于解放鱼尾很多年，虽然有了初步的进展，但要将鱼尾变为能行走的双腿，仍然是天大的难题。
　　“可是你……”吴邪还想说点什么，张起灵忽然抬起手在他脸颊上蹭了一下。
　　微凉的触感让吴邪后脊背的汗毛全都竖了起来，他狼狈地后退一步，看着一脸淡然的张起灵：“你干嘛！”
　　张起灵抬起手，只见他食指上沾着一点暗红色的东西。
　　吴邪一愣，终于想起什么，连忙抓起袖子擦脸。
　　“已经没有了。”张起灵道。
　　吴邪放下袖子，尴尬地应了两声。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张起灵一直在看他的脸。
　　“那个……刚才你说黑金刀动了？”吴邪将视线转向黑金刀。
　　张起灵又盯着他被蹭得通红的脸看了一会儿，转身，点点头：“嗯。”
　　“那就奇怪了，系统没有记录。”吴邪皱眉，他直觉地认为张起灵不会欺骗他，但却找不到波动的证据。
　　张起灵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吴邪。”
　　乍被叫全名，吴邪立马就站直了身体，紧张地看着一脸严肃的张起灵：“干嘛？”
　　张起灵忽然贴近，吴邪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对方，此时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超过五厘米。
　　温热的气息洒在吴邪的嘴唇上，他眨了几下眼睛之后才猛地反应过来，后撤一大步，恼怒地瞪着张起灵。
　　张起灵并不觉得自己的举动奇怪，他解释道：“系统不能检测到我刚才的动作，但你却能感受到。”
　　“什么意思？”吴邪觉得张起灵的思维太跳跃，根本摸不着他的想法。
　　张起灵并没有再做解释，只是安静地看着吴邪。
　　忽然，吴邪脑海中划过一道光：“我知道了！”
　　“嗯。”张起灵再次握住黑金刀，微微用力，将它从失重场中拿出来。吴邪看到他的手猛地往下沉了沉，后来又稳稳地停住，“我能感觉到它。”
　　吴邪一脸惊讶地看着黑金刀，他脑子里乱哄哄的。
　　半晌，他问张起灵：“它是活的？”
　　这样的问题从一个从事古文物研究的博士口中问出，显得十分违和。但正因为接触了太多的古物，吴邪比其他人跟清楚，世界上有很多东西是没办法用科学来解释的。
　　黑金刀从发现就显得那么不寻常，要说它是活的，吴邪也绝对不会吃惊。
　　“不是那个意思。”张起灵握着刀柄，打量着这把古老的兵器，“它很特别。”
　　冷兵器早已经从人类的世界退出，它们多半成为了艺术品被收藏，悉心的照料磨光了它们身上的戾气。
　　但是手中的这一把黑金刀显得这么与众不同，看着它，似乎还能感受到它昔日披荆斩棘的风光。
　　张起灵试着挥舞几下，听到“呼呼”的破空声。
　　“很沉？”吴邪问。
　　张起灵摇头，想了一会儿又点头。
　　“什么意思？”
　　“你用不了。”张起灵说着，将刀放回失重场。
　　吴邪被他这么一说，涨红了脸，张口想说几句辩解的话，却发现对方说的是事实，他根本无法反驳。
　　张起灵并没有发现他的不爽，道：“希望这次考察，能有新的发现。”
　　吴邪也是这么想的，既然出现了科学没办法解释的事情，他只能寄希望于这次考察了。
　　吴邪还在想着事儿，眼前忽然一黑，“你做什么？”他不解地看向站在大门口的张起灵。
　　“该回去休息了。”
　　吴邪笑了一下：“被少校关心，我真是受宠若惊呢。但是，我的研究还没结束，麻烦张少校开灯。”
　　张起灵没说话，也没重新打开灯。
　　吴邪最讨厌这样自以为是的人，他大步走到控制台前，越过张起灵在散发着淡淡蓝光的光幕上点了几下……没反应，吴邪又不死心地按了几下，眼前还是一片黑暗。
　　“搞什么！”他低声骂了一句，碍于张起灵在场又不好发作，免得丢了面子，憋着一肚子的气没地儿撒。
　　“我有责任保证U47上每一个人的安全。”张起灵往旁边让了一步，光幕散发出来柔和的光线将他的五官显得更加立体。
　　吴邪瞪着说话语气平板得像机器人一样的张起灵，冷笑一声：“U47最高权限？张少校办事果然霸气，丝毫不给人留余地。”
　　说实话，这并不是一件值得针锋相对的事情，但不知道怎么的，吴邪见到张起灵就忍不住发脾气。
　　而张起灵恰好相反，他对这个处处针对他的年轻人显示出了极好的包容心，如果换做别人跟他这么说话，早已经被他踩在靴子下。
　　吴邪对张起灵并不算了解，所以他不知道挑衅张起灵，是一件多么令人佩服的事情。
　　“你还有回房间这一个选择。”张起灵将吴邪拽出实验室，关上大门，然后扔下吴邪，独自离开了。
　　就这么走了？吴邪那一肚子的气没地儿撒，憋得他想找人打一架！
　　真是倒霉透了，居然遇到张起灵这样油盐不进的人！
　　愤怒过后，吴邪体会到了深深的无力感，在实验室门口徘徊片刻，没有更高权限打开实验室的他只能回房间睡觉。
　　吴邪原以为在U47上的第一晚会难以入睡，没想到，刚上床就睡死过去。
　　等他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10点钟，餐厅统一安排的早餐早就冷了。
　　吴邪皱着眉，戳了戳盘子里发硬的鸡蛋，决定去餐厅看看是否还有别的东西可以吃。
　　U47进入了平流层飞行，机舱内感觉不到任何的颠簸。
　　吴邪打着哈欠打开门，恰好对面的门也打开了。
　　“……”吴邪硬生生将打到一半的哈欠憋回去，脸色臭臭地看着对面的人，“你怎么住在这儿？”
　　张起灵穿着一件军用的黑色贴身內衫，袖子卷到手肘，他似乎刚洗了澡，头发潮湿而服帖。
　　在吴邪的印象里，张起灵就像他身上的军装一样，严肃冷硬。脱去军装的他，意外地柔和。
　　不知不觉间，吴邪盯着张起灵看了很久。
　　要是别人，被人这么盯着一定会觉得不自在。但张起灵丝毫没有躲开吴邪视线的意思，他甚至是放任对方盯着自己看。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章

　　最后，是吴邪自己反应过来，尴尬地转开视线。
　　“房间是系统安排的。”张起灵忽然说。
　　吴邪反应了一会儿才知道他这是回答刚才自己问的那个问题，“哦……我，我出去转转。”
　　“还有两个小时餐厅才供应午餐。”
　　吴邪慌忙离开的脚步顿住，回头看向张起灵：“什么？”
　　张起灵没有说话，转身从屋里拿出两只鸡蛋：“你可以自己做。”
　　三分钟后，吴邪郁闷地给锅里的鸡蛋翻了个身，回头瞟了一眼悠然自得坐在餐桌边的张起灵。
　　感觉到他的目光，张起灵抬起眼睛，两人的视线正好对上。
　　真该死，吴邪在心里骂道，张起灵到底是怎么做到让自己放他进屋，还帮他做早餐的？这小子以前是安全局的吧，学过心理学什么的！
　　张起灵安静地坐在桌边，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桌沿，偏头专注地看着厨房里忙碌的吴邪。
　　他觉得吴邪这个人很有意思，平时总是表现得很强势，其实是一个十分容易心软的人。
　　比如今天，明明讨厌他，却这么轻易地答应为他做早餐。
　　在张起灵发呆的这段时间里，吴邪利索地煎好鸡蛋，盛在盘子里端到张起灵面前，没好气道：“吃完自己洗碗，别指望我还替你收拾！”
　　“谢谢。”张起灵低声道谢，语气和表情都十分诚恳。
　　吴邪一时语塞，把到了嘴边的吐槽咽回去，坐在张起灵对面解决自己的早餐。
　　张起灵是一个非常安静的人，他不说话不动作的时候，甚至会让人产生他已经与空气融为一体的错觉。
　　房间里明明有两个人，吴邪却觉得过分安静了。特别是在对方的视线若有似无地落在他身上的时候，这种安静对他来说就是一种折磨。
　　吴邪拼命地想找话题打破尴尬的气氛，但他与张起灵并不熟悉，想聊天也找不到话题。
　　忽然，他想起小邱的事情，犹豫片刻，吴邪清清嗓子：“那个……”
　　他刚开口，一只煎得金黄的蛋被放到了他的盘子里。
　　“……”
　　“我吃过了，不饿。”对面的人淡淡地说。
　　吴邪瞪着盘子里的鸡蛋，整个人愣住了。
　　难道刚才他的吃相出卖了他？虽然他很饿，一只煎鸡蛋根本吃不饱，但是被人看出自己的窘相还把早餐让给他，这也太糗了！
　　吴邪把盘子往前一推，“我吃饱了！”说完站起身离开了餐桌
　　张起灵单手撑着下巴，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点了几下，看到恼羞成怒的吴邪，他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吴邪从衣柜里找出衣服扔在床上，偏头看了一眼淡定如山的张起灵。
　　他眼神里的不满十分明显，张起灵深知逗猫要有度的道理，用下巴指了指鸡蛋，叮嘱：“U47上虽然不缺补给，但浪费食物仍然是很糟糕的行为。”
　　吴邪的脸完全沉了下来：“我不是你的士兵，别试图命令我。”
　　闻言，张起灵直视着他：“我从来没这么想过。”
　　他的表情太认真，吴邪整个人怔住，在张起灵推门离开之后才回过神。
　　“妈的！”他低声骂道，这一次骂的不是张起灵，而是他自己。
　　与对方对视的时候，他的心跳有些不受控制这种事情，足够让吴邪抓狂！
　　张起灵轻柔地关上房间门，转过身，眼里和嘴角任何一点儿温和的表现被他全数敛去，整个人变得严肃冷硬。
　　“少校。”一位年轻的军官站在他的房门前，见他从别的房间出来，微微惊讶，但很快就将这种情绪收起来。
　　“说。”
　　“今早巡查时发现，有人试图入侵中央实验室，还篡改了系统记录。”
　　“什么时间？”
　　“凌晨3点。”
　　张起灵沉默片刻，点点头：“我知道了，继续观察。”
　　年轻的军官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张起灵却摆摆手示意他先下去。
　　“是，长官！”年轻军官转身离开，正巧吴邪开门，军官眼神一敛，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后离开。
　　吴邪被对方搞得莫名其妙，疑惑地看向张起灵，试图从他那里找到答案。
　　可是张起灵并没有多余的表示，他朝吴邪微微颔首，转身进房间。
　　搞什么神神秘秘的，吴邪不爽地撇了一下嘴，往实验室走去。
　　房间内，张起灵打开通讯仪，接入U47的系统。一连串复杂的操作之后，他调出了昨天11点之后中央实验室外部的监控。
　　画面很安静，看不出一点儿异样。
　　大概12点的时候，画面里出现了一个人，张起灵认出那是他自己。那个时候他正要求吴邪回去休息。
　　果然，没一会儿，吴邪出现在画面里，开始为他强硬的态度发火。
　　三分钟后，走廊里再次安静下来。
　　张起灵换上笔挺的制服，将12点半之后的画面投射在墙壁上，加速播放，盯着画面聚精会神地看。
　　很快，画面出现了异常。
　　先是一阵剧烈的抖动，然后出现了许多黑色的小点儿，画面变得模糊起来。
　　张起灵定格在其中的某一处，画面中黑点儿最多的地方出现了一个黑影，从画面上看，这根本不是人类。
　　他看了一眼时间，正好与手下报告的时间相符。
　　张起灵继续将后面的监控看完，那个黑影在实验室外徘徊了许久之后悄悄离开了。
　　“视频播放完毕，是否重播？”
　　通讯仪发出了细微的震动，提醒张起灵进行下一步的操作。
　　张起灵沉默片刻，关掉通讯仪，穿上外衣，准备去实验室看看。
　　吴邪穿过走廊，来到实验室门外，奇怪地看了一眼大门两边表情严肃的士兵。
　　“很抱歉，先生，我们要核对您的信息。”其中一个士兵拦住吴邪。
　　“发生什么事儿了？”吴邪将将袖子卷上去，露出通讯仪。
　　士兵快速地核对信息，系统发出“滴”一声后绿灯亮起。
　　“可以了，谢谢您的配合。”
　　吴邪的问题被忽略了，他不爽地皱眉，瞥了一眼心虚的士兵，没为难对方，进了实验室。
　　他来的时间并不算早，已经有不少人在工作了。
　　吴邪环顾一圈，没发现异常，他还特地去看了黑金刀，见它安然无恙。
　　虽然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但吴邪觉得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个时候，门口传来两个整齐划一的声音：“长官！”
　　吴邪循声望去，见到熟悉的身影。
　　要不要这么阴魂不散，去哪儿都能见到那张扑克脸！
　　吴邪白了张起灵一眼，脚步一转，背过身朝属于自己的实验区域走去。
　　张起灵的视线在吴邪的身上停留了片刻，很快转向身边刚凑过来的于天昊身上。
　　“少校，您托我做的事情，我给您办好了。”于天昊朝张起灵露出一个大大的笑，“经过我仔细的调查，昨晚上确实有人来过实验室！”
　　看他一脸激动想要邀功的样子，张起灵的眼神不动声色地变冷，问：“谁？”
　　于天昊神秘地往周围看了看，凑近张起灵，压低声音：“吴邪，吴博士。”
　　他略作停顿，见张起灵没什么表示，继续说：“昨晚上12点以后，只有他不在房间，而且我查过了，有他出入的记录。”
　　张起灵微微偏了偏头，于天昊连忙道：“我还发现记录有被篡改的痕迹，是用最高级别权限下的命令，吴邪只是二级权限，所以……他一定有问题！”
　　沉浸在自己“伟大”发现世界里的于天昊完全没有发现张起灵的脸色已经变了，他说完后没等到期待中的反应，奇怪地看了张起灵一眼，却差点被对方如冰的眼神冻住。
　　“怎……怎么了？”
　　“于博士是中央实验室一区的负责人？”张起灵问。
　　“是啊，有问题吗？”
　　“有。”张起灵越过他往前走，敲开吴三省实验室的门，“从这一刻起，免除于天昊一区负责人的职位。”
　　吴三省奇怪地瞟了一眼张起灵背后错愕的于天昊，低声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张起灵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吴教授！我我……”于天昊惊慌失措地跑过来，拽着吴三省的手，“我做错什么了吗？”
　　吴三省同情地看着欲哭无泪的他，问：“刚才你跟他说了什么？”
　　于天昊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吴三省短暂的惊讶之后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他拍拍于天昊死死抓着自己手腕的手：“看来你还不知道，张少校是唯一一个拥有U47最高权限的人。”
　　所以，你的“伟大”发现其实针对的是张起灵啊蠢货！
　　吴三省有些幸灾乐祸，同时又觉得很有意思，传闻中如机器人一样冰冷的张起灵少校也不是这么无情嘛，遇到蠢货也会生气的不是？
　　不过，吴三省总觉得这火发的有点牵强。只是被不知情的人怀疑而已，以他的气度，会直接将对方免职？
　　吴三省的目光追随着张起灵，见对方确实走向了他猜测中的地方，嘴角的笑更加明显。
　　张起灵径直走到吴邪背后，问：“昨晚上你几点回的房间？”
　　吴邪手上的动作一顿，嘲讽地勾起嘴角：“少校是想知道我执行‘命令’的效率？”
　　张起灵对吴邪背对着他说话的行为有些不满，他原本想将人强硬地掰过来，但手指刚动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往旁边走了一步，看着吴邪的侧脸：“我离开之后，你尝试过打开实验室？”
　　“是，但是我的权限远不及少校，没成功。”吴邪扔下手头的事情，抬头冷笑地看着张起灵，“少校还想知道什么细节？”
　　张起灵从吴邪的表情读出，他将自己的问话当做了挑衅或者说是羞辱。可事实上，他并没有取笑吴邪的意思。
　　就在两人之间的气氛再次变得紧张时，张起灵感觉到了细微的震动。
　　他低头，见光幕已经自动弹开，上面出现一行小字：我可以给你发短消息吗？
　　这是谁？
　　张起灵正疑惑，发现一旁的吴邪整张脸黑得跟锅底似的。
　　他想了想，回了句：可以
　　对方回复很快，又一行小字立刻冒出来：少校你真好！吃饭了吗，我现在正在给吴邪收拾房间呢，我把你的照片放到了天花板上，希望你能看到我辛勤劳动的样子！
　　原来是铜铃。
　　张起灵瞟了一眼吴邪，见他一副恨不得掐死铜铃的表情，暗自好笑，继续跟铜铃交谈。
　　吴邪从看到第一条消息就知道是是谁发的，那种不管相隔多远都挡不住的粉红色语气，只有铜铃那个毫无节操的花痴能做出来。
　　他怎么就养了这么一个败家玩意儿？
　　吴邪气得后槽牙直发痒，一边唾弃铜铃一边又忍不住看他跟张起聊天。
　　张起灵和铜铃意外地合拍，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聊了很久。
　　铜铃兴奋地把吴邪的家和自己的情况全数跟张起灵说了一遍，其中还附带几张照片加以说明。
　　吴邪满头黑线地看着铜铃最新发过来的照片，画面里一个死胖子得意洋洋地向张起灵展示被自己收拾得非常整齐的床。
　　“张少校兴趣雅致，你要是喜欢的话，我把我房间送给你。”
　　张起灵回头看看吴邪，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在吴邪要爆发的前一秒说：“吴博士才学过人，军区信息科正缺少你这样的人才。”
　　吴邪鼓胀的火气瞬间停止了增长，他愣了一下之后反应过来，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张。
　　“铜铃很可爱。”张起灵微微笑了笑。
　　这个笑让吴邪后脊背发凉，这次行动是绝对保密的，U47安装了信号屏蔽装置。只有最高权限的人才能接收到来自外界的信息，也就是说，只有张起灵才能与外面的人保持通讯。
　　可是，就在刚才，在吴邪的眼皮底下，他亲手制作的助手在遥远的联邦首都跟张起灵聊天！
　　一个机器人助手而已，居然突破了联邦最先进的信号屏蔽装置，这绝对不是什么正常的事情！
　　吴邪的大脑出现了短暂的空白，但他很快镇定下来。
　　“少校是怀疑我？”
　　张起灵没说话，只是继续跟铜铃聊天。
　　吴邪见他爱理不理的样子有些烦躁，声音不自觉提高：“张起灵，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他的这一嗓子将实验室里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门口的两位士兵更是一脸杀气地瞪着他。
　　张起灵这才抬头，看着怒气冲冲的吴邪：“我想征用铜铃，希望吴博士答应。”
　　他说话跳跃性永远这么强，吴邪瞪着一脸平静的他，一肚子的火气“噗”一声全灭了。
　　吴邪无力地挥手：“你爱干什么干什么，回去我就把铜铃打包送给你。”
　　张起灵低头看看光幕，见到铜铃的回复后心满意足地关掉页面，对吴邪点点头，离开了。
　　刚被张起灵免了职的于天昊凑到吴邪跟前：“吴博士，你真是好气魄，敢这么跟张少校说话。”
　　吴邪不知道他被免职了的事情，只觉得他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
　　“于主任想说什么？”
　　一句“主任”戳中了于天昊的痛处，他的脸立马拉得老长，硬邦邦地说：“吴邪，你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我治不了你，不代表别人那你没办法！”
　　吴邪被他说得莫名其妙，正好吴三省走过来，他问道：“三叔，发生什么事了？”
　　于天昊见到吴三省，冷哼一声，走了。
　　“没事，他刚才被张起灵免职了。”
　　吴邪惊讶地看向于天昊，压低声音对吴三省说：“他为了这个负责人的位置，没少花钱吧？”
　　“管这么多干什么，我问你，对黑金刀的研究有新的进展么？”
　　“还是那样……不对啊，你怎么知道它叫‘黑金刀’？”
　　吴三省神秘一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你跟张少校关系不错？”
　　提到张起灵，吴邪就没什么好脸色，他冷笑一声：“是不错。”
　　吴三省笑了笑：“难得见你这么讨厌一个人，是因为小邱的事情？”
　　“……不是。”吴邪已经知道自己误会了张起灵，他原本也不是个小气的人，但不知道为什么，面对张起灵总是收不住脾气。
　　吴三省拍拍他的肩膀：“行了，那张小哥可不是寻常人，跟他搞好关系没错。”
　　“三叔，你什么意思？”吴邪不爽地看着自家的三叔。
　　吴邪知道三叔一直希望自己能“有点用”，想要在联邦政府谋得一席之地，有力的靠山是必须的。
　　但吴邪从来没想过这些事情，相较于人，他更喜欢与古物打交道。
　　吴三省也十分了解自己这侄儿子，见他不高兴了，就没把这个话题进行下去。
　　他淡淡一笑：“没什么，说说黑金刀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章

　　叔侄二人将黑金刀的各项指标再一次进行分析，并没有得出更新的结果。
　　吴邪拿着那张被误认为是声波的分析图，皱眉思考了很久。
　　“怎么了，这个分析图有问题？”吴三省问。
　　“嗯，之前我以为这是声波，后来发现并不是这样。”吴邪有些拿不准，“我猜测这是一种热量。”
　　“热量？”吴三省很诧异，一把刀自主散发热量比发出声音还人不敢相信。
　　吴邪也觉得这样的猜测不靠谱，无奈地笑了笑：“说了是猜测，还有待证实。”
　　“嗯。”吴三省点点头，“不用着急，这次考察一定会有新的发现。”
　　吴邪笑笑没说话，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种预感，要解开黑金刀身上的秘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另一边，张起灵带着手下开始对凌晨的事件展开调查。
　　这一次担任护卫队副队长的是罗文耀上尉，他是一个做事严谨的人，从张起灵上任的第一天起就是他的副手。
　　“U47的信息屏蔽系统有漏洞。”张起灵开门见山地说。
　　罗文耀微微一愣：“联系军区信息科，请他们协助调查？”
　　张起灵将自己的通讯仪解下，放在临时会议室的桌子上：“铜铃。”
　　在罗文耀惊讶的目光中，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儿出现在空中。
　　铜铃害羞地看了张起灵一眼，绞着衣角道：“少校找我什么事？”
　　“你把U47系统存在的漏洞说说。”
　　张起灵这句话一出，铜铃脸色立刻变了。他一副天塌下来的表情，眼泪汪汪地看着张起灵：“我不是故意的篡改系统的……我错了，你别生气！”
　　罗文耀十八岁就入伍，十年的军营生活彻底激发了他骨子里的血性，今天忽然面对这么一个软萌的小孩儿，习惯了说一不二的他顿时感到不知所措。
　　同样是军人出身的张起灵却似乎没有这样的苦恼，他抬起手，轻轻动了动手指：“别哭，我不会向吴邪告状。”
　　“真的？”铜铃吸着鼻涕。
　　“嗯。”
　　得到张起灵的承诺，铜铃破涕而笑，还不忘趁机捞福利：“那我可以再拍你的一张照片吗？”
　　“不行！”罗文耀抢先一步拒绝了铜铃的要求，他看向沉默不语的张起灵，“少校，军部有规定。”
　　铜铃见不能拍照，情绪低落得不行，可爱的五官都皱成一团了。
　　张起灵略微思考，对他说：“如果你能帮我抓住试图入侵实验室的人，我就答应你。”
　　“少校！”罗文耀不赞同地紧皱眉头。
　　“真的吗？”铜铃重新恢复元气，乐得在空中乱蹦，“我一定用最快的速度帮你抓到！”
　　罗文耀看改变不了张起灵的决定，无奈地叹口气，叮嘱有些得意忘形的铜铃：“只能私藏。”
　　“那当然，我才不要给别人看！”铜铃仰着下巴哼哼。
　　罗文耀看着疯疯癫癫的小男孩儿，总觉得不靠谱。张起灵却不怎么担心，他对铜铃说：“你还有不到36个小时。”
　　“够了够了！你等着我的消息吧。”铜铃说完就消失了。
　　张起灵将通讯仪戴回手腕，罗文耀不放心地问：“少校，真的没问题吗？他，只是个小孩儿。”
　　张起灵看了眉头紧皱的副手一眼：“他是人工智能。”
　　罗文耀再次受到了惊吓：“他……人工智能？！”
　　他见过不少人工智能，但这么人性化的还是第一次见到。
　　其实张起灵很能体会罗文耀的震惊，他第一次与铜铃接触的时候也很惊讶，铜铃身上已经很难看到机器人的影子，他就像一个真正的人类，有完整的人格。
　　罗文耀看着再次陷入沉思的张起灵，为什么说“再次”呢，实在是这些天张起灵有些反常——发呆的次数明显增多了，不时还能看到他微微扬起的嘴角。
　　“少校，是不是要进一步对吴博士进行调查？昨晚上他是最后一个离开实验室的人。”罗文耀试图用案情唤回张起灵远走的灵魂。
　　“不必，不会是他。”
　　既然张起灵这么说了，罗文耀当然是无条件地相信自己的长官。
　　完全不知道自己刚经历了一次“被怀疑——解除嫌疑”的吴邪腰酸背痛地从实验室出来，去餐厅的路上再次遇见于天昊。
　　于天昊见着他又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笑容，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吴邪。
　　吴邪被他盯得很不爽，嘴角一弯，径直朝着对方走过去，居高临下看着矮自己半个头的于天昊：“你有话要跟我说？”
　　认识吴邪的人都知道他不能算是个坏脾气的人，但也绝对不是善茬。于天昊显然有些畏惧他，见他这么毫不客气的质问，脸上的笑容有点挂不住。
　　“想说什么，我现在给你时间！”
　　吴邪原本心情就不好，再遇上个阴阳怪气的，情绪更差了。
　　于天昊脸皮抖了两下，颤着声音道：“你今天凌晨做了什么好事你自己心里清楚！”
　　他撂完一句话，慌不择路地走了，吴邪听到他的碎碎念：“什么狗屁年轻精英，说不定是哪个国家的走狗！”
　　吴邪的眉头死死地皱了起来，他与于天昊接触不多，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使得他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意见。
　　他将于天昊的话从头到尾衔接起来，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地方。
　　说到凌晨，吴邪第一反应就是张起灵。昨晚他们分开的时间差不多正是这个时候，难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吴邪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饭也不吃了，快步朝张起灵的房间走去。
　　张起灵正巧要去餐厅，两人在拐角相遇。
　　吴邪拦住他的去路，望了他一眼，开门见山道：“于天昊是怎么回事儿？”
　　面对他不善的语气，张起灵面不改色：“我免了他的职。”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吴邪微怒，他觉得张起灵是故意避开事实。
　　现在正是用餐的时间，他们所处的位置正好位于餐厅的必经之路。来来往往的人纷纷向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这让吴邪有些不自在。
　　“今天凌晨发生了什么？”他继续问。
　　张起灵看了一眼好奇的路人，垂下眼睫：“等会儿再说这件事。”
　　吴邪虽然跟张起灵不对盘，但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他知道这件事不能声张便接受了张起灵的建议，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餐厅。
　　心里装着事情，吴邪没胃口，随便要了一碗面条，心不在焉地挑着。
　　张起灵端着餐盘，环视一圈，目光落在坐在角落的吴邪身上。
　　吴邪正盘算着怎样让张起灵多透露一些事情，眼前的光线忽然变暗，抬头，看见张起灵端着餐盘在他对面坐下。
　　“……”吴邪很想说有那么多位置你为什么偏要来我对面，但想想觉得这样显得自己太没气度，他只好将到嘴边的话咽下去。
　　张起灵就没有这么多的想法，他只是觉得反正待会儿要谈事情，现在就坐在一起，免得还得重新找地方。
　　吴邪继续心不在焉地挑着面条，不时用余光观察对面的人。
　　他发现张起灵用餐的速度很快，每一次筷子的动作一定有极高的效率。诡异的是，在那样的速度下，他居然能保持安静，一点儿多余的声音都没有。
　　看着他瘦长的手指握着檀黑的筷子，有条不紊地进餐，竟然产生一种奇怪的美感。
　　吴邪被自己脑海里的想法雷得不行，他晃了晃脑袋，将那莫名其妙的想法抛开。
　　“不喜欢吃？”张起灵不知道什么时候吃完了，看着吴邪面前满当当的面条，问。
　　吴邪将面条往旁边一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张起灵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又问道：“不吃了？”
　　吴邪觉得张起灵太奇怪了，怎么就跟一碗面条耗上了？
　　“我不饿。”
　　他话音刚落，那碗被他挑得乱七八糟，还吃了几口的面条就被端到了张起灵的面前。
　　在吴邪目瞪口呆中，张起灵用他堪称完美的用餐礼仪将面条吃完，从容不迫地擦了擦嘴，双手交叠，随意地放在桌上。
　　“凌晨有人试图入侵中央实验室。”
　　吴邪还没从他的面条被人吃掉中回过神，呆呆地盯着张起灵的唇。
　　被他这么盯着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张起灵嘴唇微微一抿：“吴邪？”
　　吴邪终于回神，眉头拧得死死的，不解又郁闷地看着张起灵：“军部补给不足？”
　　张起灵淡淡扫过桌上空了的碗和餐盘，并没有做过多的解释，平静地看着对面的人。
　　吴邪对他的举动十分不解，虽然环境遭到了致命的改变，但高科技使得联邦食物从不短缺。
　　特别是军部，那里是绝对不会缺少粮食的，饿着谁也不可能饿着联邦的军人。可是张起灵的举动太匪夷所思了，就好像是一个受过饥饿的人，见不得一点儿浪费。
　　还有……
　　想到那碗面条是自己吃剩下的，吴邪心里就超级别扭！
　　张起灵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多少能猜到吴邪心里想的什么。
　　“很抱歉。”
　　对面的人忽然道歉，吴邪一怔，接触到张起灵认真的眼神，他瞬间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小题大做了。
　　“没事，你不用在意。要是……你可以再点一份餐。”
　　张起灵摇摇头表示不用，接着说刚才的话题：“我们发现U47的系统被篡改，现在正在查。”
　　“系统被篡改？！”吴邪差点惊呼出声，好在他及时想起现在是在餐厅，“U47不是号称空中堡垒，怎么这么容易就被篡改了？”
　　张起灵露出个讽刺的眼神：“事实上，连你的铜铃都能做到。”
　　“我……”吴邪一时语塞，短暂的沉默后，他小声道，“铜铃不一样。”
　　“嗯。”张起灵的回答不知道是赞同他还是随口答应，顿了顿，他道，“我已经请铜铃帮忙调查。”
　　吴邪这才想起来之前张起灵跟他说过要征用铜铃。
　　“他靠得住吗？”吴邪对自己的机器人助手表示十分怀疑。
　　张起灵看了吴邪一眼，表情分明没什么变化，但是吴邪却觉得对方笑了。
　　“你笑什么，我说错了吗？”吴邪露出无奈的表情，“你又不是不清楚他的性格。”
　　那种见到帅哥美女就一定要死皮赖脸搞到照片的奇葩，吴邪觉得当初将他做出来就是一个错误！
　　“我相信他。”
　　吴邪看了一眼语气笃定的张起灵，笑了笑：“确实，谁让对象是你呢。”
　　张起灵似乎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吴邪也没解释的心情。
　　“昨晚上我最后一个离开实验室，怪不得于天昊怀疑我呢……不过，你为什么免了他的职？”
　　张起灵忽然调开了视线，站起身：“这件事还请你保密。”
　　吴邪有些莫名其妙，张起灵却不等他说什么，率先离开。
　　早就在一旁等着的罗文耀连忙跟上张起灵，低声汇报最新的进展：“已经按照少校的吩咐对机上人员的身份核查，没有发现异常。”
　　“包括后勤人员？”
　　“对，机上324人的信息全部正确，没有任何疑点。”
　　张起灵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这次考察非比寻常，所有人员都是精挑细选，不可能这么轻易就被查出。
　　同时也证明，在U47安插眼线的人地位不低，至少拥有能插手联邦机密任务的权力。而这样的人，全联邦不超过十个。
　　“快到目的地了，现在把重点放在古刀的安保上。”张起灵吩咐道。
　　“是！”罗文耀领命却没有立刻执行，欲言又止片刻，决定实话实说，“可是……这件事吴邪嫌疑最大。”
　　“理由。”
　　“时间基本吻合，而且他的助手有那个本事。虽然他一直负责古刀的研究，但不能排除监守自盗。”
　　罗文耀之前就提过吴邪有嫌疑的事情，当时被张起灵否定了。他不确定这一次再提出，说一不二的少校会不会发火。
　　好在张起灵面色如常，略微思索后点点头：“嗯，可以继续查，但是……”
　　“明白！”
　　罗文耀双脚并拢敬了个标准的军礼，转身继续调查工作。张起灵推门进屋，解开制服最上面的纽扣，打开通讯仪，链接铜铃。
　　“少校。”
　　这一次通话，铜铃竟然没有尖叫，反而透出一股担忧，张起灵的心往下沉了沉：“查到什么了？”
　　光幕中出现铜铃难得严肃的包子脸：“U47预定明天下午15点降落，是不是？”
　　为了避免意外，确切的降落时间是保密的，铜铃的问题已经超越一般权限。
　　张起灵略微沉吟：“是。”
　　“时间被篡改了。”铜铃的眉眼间染上一层焦急，“原本的计划被推至第二方案，除非手动修改，不然U47会执行第一方案。”
　　“具体内容。”
　　“保持飞行。”
　　简单的四个字，成功地让张起灵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他作为这次行动实际上的最高指挥官，很清楚U47保持飞行的后果是什么。
　　“我的权限不够？”
　　铜铃面色越发凝重：“是，对方的权限是联邦A级，我也没办法继续查下去。”
　　张起灵已经猜到对方来历不浅，却没想到居然是A级权限。
　　在联邦，权限由高到低分为S、A、一级、二级、三级以及普通权限。掌握S级权限的全联邦只有一个人，A级十到二十个之间，具体数字只有掌握S级的那个人知道。
　　“帮我联系范大校。”张起灵沉思片刻，道。
　　铜铃遗憾地摇头：“这就是我最担心的地方，U47发动了危机模式，你们在某种程度上已经从联邦‘消失’了。”
　　屏蔽所有信号吗？
　　张起灵低头想了一会儿：“由你联系，行得通吗？”
　　铜铃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他讪讪道：“这个不行……我之所以能联系上你，是因为我交换秘钥的时候往你的通讯仪里植入了病毒，等同与□□了一个我在你的通讯仪里面。我能进入U47的系统，也是因为你的通讯仪连接了的缘故。”
　　张起灵闻言并没有什么表示，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铜铃心虚地观察他的脸色，见他确实没有生气，才大着胆子道：“虽然我修改不了U47的权限，但可以入侵救援系统。”
　　张起灵示意他继续说。
　　“万不得已的时候，我打开救生舱，你们乘坐救生舱逃出去。”
　　张起灵怀疑地看向铜铃，如果事情能这么顺利，他肯定不会拖到这个时候才说。
　　果然，铜铃短暂的停顿之后支支吾吾道：“你也知道的，我权限不够，要入侵的话只能是破坏系统了。到时候就算救生舱能飞行，也……”
　　“明白了。”张起灵打断了他的话。
　　简单梳理一遍，他们目前的处境就是被封闭在U47里，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能乘坐非正常情况释放的救生舱离开，能不能活，靠运气。
　　话虽然这样说，但张起灵不相信这就是最后的结果。
　　既然对方处心积虑地布置这么多，肯定是为了达到一定的目的，而且他们的目标很有可能是黑金刀。既然是这样，对方就不可能让U47坠毁。
　　张起灵大可顺着对方的意思，等到最后时机再反击。但作为一个联邦的军人，坐以待毙不是他的风格，必须主动出击才行。
　　简单地分析了目前的形式，张起灵又交代了铜铃几句，准备洗个澡后休息片刻。
　　浴室空间不大，张起灵打开热水，转身的瞬间瞥见镜子里自己的肩膀上有几道黑色的线条，等他仔细看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了。
　　幻觉吗？
　　张起灵眉头皱了起来，用手搓了搓左肩的肌肤，见除了泛红之外没有异样，便没再管。
　　原定三天的飞行，接近降落的时间却不见飞行速度下降。机舱内护卫队来回穿梭，各个面色凝重，问起来，却都说是遇上强气流，不适合降落。
　　吴邪可不相信他们的说辞，在飞行的第四天找到了张起灵。
　　“出什么事情了？”
　　张起灵见来人是他，交代罗文耀几句之后，示意吴邪进屋。
　　两人在张起灵房间的桌前坐下，吴邪的视线一直跟随着张起灵，希望早一点听到他的解释。
　　张起灵并不着急解释，他给两人倒了水，坐定之后才说：“遇到麻烦了。”
　　“与前天的那件事有关？”
　　“嗯。”张起灵喝了一口水，看了吴邪一眼，似乎是叹了口气，“飞行计划被人修改，我们现在被困在U47 上。”
　　吴邪闻言眉头紧锁，思考片刻问：“你没办法修正，也没办法联系外界？”
　　张起灵点点头。
　　“让铜铃试试。”吴邪立刻想到了鬼点子极多的助手。
　　“我试过啦！”铜铃的声音从张起灵的手腕上传来，吓了吴邪一跳。
　　张起灵已经习以为常，撩起袖子，点开光幕，铜铃的小胖子形象出现。
　　他委屈地看着吴邪：“虽然我很厉害，但是这次也没办法了。”
　　吴邪看到自己的助手居然从张起灵的通讯仪里出来，心里百味陈杂，无语地看着铜铃：“别玩儿了，你之前不是还给他发了我卧室的照片？”
　　铜铃不知道怎么的，脸忽然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章

　　他瞟了一眼正襟危坐的张起灵，扭捏道：“那都是为了搭讪才乱说的，其实现在这个我只是□□体而已，等你们回来，我会把记录回收，就好像我真的跟着你们去探险了一样。”
　　“……”吴邪已经完全不想跟铜铃相认，他怎么就制造了这么一个丢人的玩意儿？
　　吴邪偷偷看了张起灵一眼，见他依然没什么表示，腹诽这人要不就是情商低，要不就是极度自恋，一般人被人这么想方设法地“追”，多少会有些不好意思吧！
　　而对于张起灵，早在铜铃第一次跟他交谈的时候他就猜到了这种可能性，毕竟U47的系统不是这么容易攻破的。
　　而且，张起灵觉得，吴邪小时候一定也跟铜铃一般调皮可爱，所以乐得纵容他。
　　铜铃见气氛一下子冷下来，小心翼翼地对张起灵说：“少校，对不起，我没能帮上忙。”
　　吴邪白了他一眼，铜铃委屈地瘪嘴，看起来要哭了。
　　“没关系，你做的很好。”张起灵对泫然欲泣的铜铃说，语气虽然硬邦邦的，但这明显是安慰的话。
　　刚才还要死不活的铜铃闻言立刻笑逐颜开，在张起灵看不见的地方还朝吴邪抛出一个得意的眼神。
　　摊上这么一个奇葩，吴邪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他无力地往后一靠，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这么说，我们只能听天由命了？”
　　张起灵与铜铃对视一眼，铜铃点点头，悄悄消失了。
　　吴邪久久没听见张起灵说话，刚想睁眼，额头上便覆上一块温热的毛巾。
　　“很累？”张起灵重新坐回去，看着吴邪脸上的疲惫，眼里闪过一丝连他都没察觉的心疼。
　　吴邪则怔怔地看着袖子卷到小臂处，手背上还沾着水珠的张起灵，半天才回神，尴尬地用毛巾遮住眼睛，低声道：“谢谢。”
　　“这件事你不必太担心。”张起灵想不出别的宽慰的话，而涉及反击计划的话，他又不方便告诉吴邪。
　　吴邪的眼睛被蒙住，少了视觉的干扰，他反而能更加清楚的地感觉到张起灵的真实情绪。
　　“真的很意外，少校居然会安慰人。”他将热毛巾拿下来，微微一笑，“之前我错怪你了，小邱的事情也是。”
　　张起灵没想到他忽然提起这件事，恍然大悟的同时又有些无奈——要知道吴邪是因为这件事对他针锋相对，他应该早些解释。
　　“我代小邱谢谢你。”吴邪正色道。
　　张起灵点点头：“我的职责所在。”
　　两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出，这引得两人数次针锋相对的事算是过去了。
　　吴邪深吸一口气，坐直身体：“那么，少校对这次的事件有什么打算？就算飞行能量足够，U47的补给也撑不了多久吧。”
　　“嗯，一切仍在计划中。”
　　闻言，吴邪微怔，超出原定计划的飞行已经闹得人心惶惶，张起灵居然还能这么镇定。
　　看着对方沉静如水的目光，吴邪的心也随之安静下来。
　　“我知道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请少校不要客气。”
　　张起灵也没跟他客气，原本这次谈话的目的就是想请吴邪帮个忙。
　　他将计划本吴邪详细说了一遍之后，吴邪眉头紧皱，似乎不是太赞同。但很快，他便点头表示知道了。
　　在张起灵房间谈话后，吴邪照样每天按时去实验室做自己的事情，只是现在与往日不同，实验室的人员越来越少，就算来了，很多人都心浮气躁，根本不能安心做事。
　　吴邪知道，U47的迟迟不降落给大家造成了很大的影响，现在已经开始流传他们被劫持了的说法了。
　　焦躁的气氛持续酝酿，直到持续飞行的第五天，罗文耀带着人闯进中央实验室时，酝酿已久的气氛终于被引爆。
　　“吴邪，我以涉嫌盗取联邦一级宝物的罪名逮捕你！”
　　罗文耀开口就是这么一句话，好像一枚炸弹在实验室爆炸，因为士兵的闯入而受到惊吓的科学家们惊讶地看着吴邪。
　　吴邪将手头的事情放下，缓缓站起身，回头看了一眼黑金刀，对罗文耀说：“空口无凭。”
　　罗文耀早有准备，面对吴邪的问题他镇定自若：“如果没有足够的证据，逮捕令是不会被批准的，还请吴博士跟我们走一趟。”
　　吴邪看了好奇的人们一眼，不想在这里将事情闹大，于是点点头，跟着罗文耀往门口走。
　　这个时候吴三省闻讯赶来，在门口将几个人拦下。
　　他不客气地瞪着罗文耀：“罗上尉这是做什么？”
　　“奉命行事，还请吴教授不要插手。”罗文耀的回答不卑不亢。
　　吴三省看了看吴邪：“吴博士是我手下的人，你要带他走，难道不应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罗文耀沉默片刻，从通讯仪里调出逮捕令：“事件涉及机密，不便透露，还请吴教授海涵。”
　　吴三省脸色铁青地将逮捕令看完，瞪着末尾那个遒劲有力的签名：“张起灵批准的？哼，不过是个毛没长全的小子，做事到挺张狂！”
　　他又看向罗文耀，道：“我不为难你，但你要记着，要是谁敢动吴邪一根手指头，别怪我不客气！”
　　罗文耀朝他微微颔首，带着吴邪走了。错身的时候，吴邪递给吴三省一个安抚的眼神。
　　他们的谈话并没有刻意回避，所以吴邪被带走之后实验室就炸了锅，议论声能把U47的顶掀翻过去。
　　吴三省冷着脸走到中央，扬声道：“安静！”
　　他的声音被系统自动扩大，传到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现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吴三省环顾四周，表情严肃：“大家都很清楚这次考察任务的重要性，你们都是联邦精挑细选的人。不管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能忘了自己的职责。”
　　简单的几句话，让不少人惭愧地低下了头。
　　“眼下确实发生了一些事情，但是，U47仍然正常地运行着，我们还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给自己制造混乱？”
　　最后一句话铿锵有力，显然是在责问。
　　现场一片寂静，吴三省轻轻叹了口气：“我们并不是孤立无援，这次担任护卫队长的是张起灵少校，他有多么优秀不必我提醒大家。我只想说一句，如果连他都不能解决眼下的困境，联邦还有别的人更可靠吗？”
　　吴三省这句话说得有些夸张，联邦人才济济，张起灵虽然很出色，但也不是绝无仅有。
　　不过，在这样的场合下，人们需要一份信仰，而强大的张起灵正好能起到安抚人心的作用。
　　事实证明，吴三省的话起了很好的作用。短暂的调整之后，实验室的人员恢复了紧张有序的工作。
　　而就在这好不容易重新获得的平静下，黑暗的触手正悄无声息地伸展开来。
　　“吴邪被带走了。”
　　一条信息从处于危机模式下的U47上发出，穿越千里，在某幢建筑里的光幕上跳出。
　　“他们开始行动了。”
　　“简简单单就抓人？哼，张起灵没这么蠢，障眼法而已。”
　　“你知道就好。”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通讯停顿了几分钟才再次继续：“探探底而已，别做的太过分。”
　　又过了几分钟，光幕上才出现回答：“我知道。”
　　通讯到此结束，这一切进行得悄无声息。
　　U47里没有设置禁闭室，吴邪被罗文耀带回了自己的房间。
　　“在查明真相之前，博士暂时呆在这里。”罗文耀对吴邪还是客气的，留下两个士兵在门口守着之后就离开了。
　　虽然说被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带走有些丢脸，但之前张起灵已经跟吴邪通过气儿，他权当做是为了大家的安全作出牺牲了。
　　回房间后，他一头钻进了实验室，用简单的仪器继续未完成的实验。
　　张起灵来他房间的时候，吴邪正在测量黑金刀的内部结构。扫描仪将黑色的刀身笼罩在一片绿光中，映得吴邪的脸也泛绿。
　　张起灵进屋了也不出声，站在门口看着吴邪忙碌。
　　吴邪隐约感觉到有人进来了，但实验正在关键的时候，他没空理会。直到黑金刀内部结构的三维模型成功做出来，他在有空抬头。
　　这一抬头，吴邪愣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章

　　眼前的人一身黑色的制服，纽扣扣到最上面一颗，笔挺的军装将他的身形衬托得无比挺拔。
　　张起灵皮肤白皙，头发服帖黑亮，一对眉毛好像经过化妆师修饰过一样，多一分太粗犷，少一分又女气了。眉毛下面那双眼睛，平时太过凌厉，鲜少有人敢与之对视。却没想到，它们也会有这么温柔的时候。
　　两人静静地对视了几秒钟，张起灵忽然举步朝着吴邪走去，吴邪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几步，腰撞在桌沿上。
　　实验桌上叮呤当啷响成一团，张起灵忽然伸手，稳稳接住掉落的黑金刀。
　　“小心。”
　　距离太近，吴邪能感觉到张起灵说话时候胸腔的震动，他微微一笑：“喜欢少校的人一定不少。”
　　张起灵将黑金刀小心地放回桌面，闻言只是淡淡看了吴邪一眼。
　　吴邪调侃道：“人鱼都没少校这般长得精致。”
　　“你喜欢吗？”张起灵忽然问。
　　“什么？”吴邪愣住，随即反应过来自己原想逗弄张起灵，却被对方反将一军。
　　他微微一笑，不甘示弱地顶回去：“能不喜欢吗，还得仰仗少校为我洗白冤屈呢。”
　　张起灵用非常认真的眼神看了吴邪好一会儿，看得吴邪脸上的笑容都快挂不住，心道，张起灵这家伙该不是说真的吧？
　　就在吴邪越想越心惊的时候，张起灵终于调开了视线：“委屈你了，有什么需要你跟我说。”
　　吴邪很快收拾好不恰当的情绪，道：“少校不必这么客气。”
　　张起灵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虽然关禁闭对我来说没什么影响，但我还是想问……抓我有用吗？”
　　“没用。”张起灵道，“对方的目标不是你。”
　　吴邪有些生气：“那抓我干什么？”
　　张起灵看了吴邪一眼，微微顿了顿，再开口，语气柔和许多：“我想让对方知道，我们已经察觉了他们的行动，已经有所动作。”
　　他软化的语气让吴邪一愣，张起灵总是能在他要发火的前一刻调整语气，让他有火发不出。
　　“……敲山震虎？”吴邪别扭地将话题继续下去，“希望他们能明白你的意思。”
　　吴邪原本还想打听一下张起灵的具体计划，但经过刚才那番诡异的对话，他总觉得今天的张起灵怪怪的，决定还是晚些时候再问。
　　他不说话，张起灵更不会主动说话，实验室顿时安静下来。
　　要是以前，这样的气氛会让吴邪觉得很尴尬，但自从认识张起灵之后，他越来越习惯明明身边还有另外一个人，却安静得只有他一人一般的气氛。
　　张起灵自己找了个凳子坐下，表面上看他正在对着天花板思考，若仔细观察并不难发现，他的视线一直落在忙碌的吴邪身上。
　　只是忙于实验的吴邪并未在意，又或者，他也已经渐渐习惯受到那份独特目光的注视。
　　张起灵在吴邪的实验室呆了一个小时，临走前他叫了沉溺在实验中的吴邪一声。
　　“嗯？”吴邪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
　　“铜铃让我替他向你道歉。”
　　吴邪好像没听见一样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张起灵也不着急，站在他身后耐心等待。
　　大概过了三分钟，吴邪轻轻叹了口气，将手里的事情暂时放下。
　　“少校，我想有些事情……”他双手撑着桌沿，略微思考后道，“铜铃喜欢一切漂亮的事物，但他对你的喜欢超乎我的意料。我不管你出于什么原因这样纵容他，但是少校，铜铃是我的助手。”
　　张起灵微微蹙眉，吴邪这是在警告他不要太靠近？
　　“我明白了。”
　　来自身后的回答很简单，吴邪大大松了口气，说实话，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要说那番话。
　　也许是来自张起灵的压力太大，让他产生了危机感。也可能是铜铃太狗腿，自己心胸狭窄吃醋了。
　　总之，不管是什么原因，吴邪潜意识里将张起灵归为危险人群，觉得保持距离才好。
　　听到对方肯定的回答，以后都会好起来的吧。
　　吴邪这么想着的时候，张起灵却“残忍”地击碎了他的美梦：“我会跟铜铃说明，让他以后不要私自接近我。”
　　嗯？这话听着怎么有点奇怪？
　　吴邪眨眨眼，又眨眨眼，忽然惊讶地回头看着张起灵。
　　“你这是什么逻辑，我明明是说……”
　　安静得不得了，见到张起灵也一副小媳妇的样子。
　　“少校。”
　　“U47出了什么问题？”
　　铜铃没想到张起灵连这个都“时间不早了，我还有事，先走了。”张起灵不等吴邪说完，干脆利落地转身走了。
　　吴邪的话被堵在喉咙里，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对方的背影。
　　刚才张起灵笑了吧，嘴角扬起的弧度那么明显，就差哈哈笑出声了！
　　“妈的！”吴邪看到那个笑容就知道自己又被耍了，张起灵根本是有意曲解自己的意思，“张起灵你个表里不一的混蛋！”
　　吴邪可算看清楚了，张起灵那冰冷禁欲的外表下包裹着一颗老流氓的心，以前真是瞎了眼才会觉得他严肃又认真，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窥见了事情真相的吴邪恨不得以头抢地尔，被耍了的气愤犹如一团火在他胸口熊熊燃烧，他连喝了两杯水才勉强冷静下来。
　　另一边，对事件的调查陷入了僵局。罗文耀的表情越来越严肃，一团黑气笼罩在整个护卫队头顶。
　　张起灵听取了罗文耀的汇报后，略微思索，道：“对方收手了。”
　　“我也怎么猜想，虽然没有放弃对U47的控制，但对方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张起灵点点头，这样的结果跟他一开始的猜想是一致的，对方的目的是黑金刀，如果U47出了一点儿差错，黑金刀都很有可能受到伤害。
　　“补给还能供应多久？”张起灵问。
　　“两天。”罗文耀心思一转，猜到了张起灵想要问什么，“少校觉得对方会在补给告罄前降落？”
　　张起灵没有明确回答，而是把铜铃叫了出来。
　　这几天没帮上什么忙，铜铃知道了，微微一愣，严肃道：“1号引擎过载，随时会停止工作。”
　　“什么，出故障了？”罗文耀惊讶道。
　　“虽然U47有最先进动力系统，但它毕竟只是运输机，耐力不能与战斗机型相比。连续五天的最高速飞行已经超出引擎的承受能力，出事故只是时间的问题。”
　　张起灵理应知道这些理论，但他不是机械师，能准确地察觉U47出现安全隐患，实在是令人吃惊。
　　罗文耀得知引擎出现隐患后脸色更加难看了，他思考片刻，对张起灵说：“少校，请允许我召集机械师马上进行检修！”
　　“不着急。”张起灵调开地图，看了看航线，“我们并没有偏离既定航线很远。”
　　“我看看！”罗文耀上前一步，低头看了一会儿之后脸上的寒霜稍稍融化，“看来对方另有打算。”
　　“嗯，不管他们是怎么计划的，今天之内若仍不能夺回U47的控制权，铜铃，准备打开救生舱。”
　　“是！”
　　罗文耀和铜铃异口同声答道。
　　张起灵紧接着将机械组组长、后勤部负责人和吴三省召集在一起，将这些天U47发生的事情简单说明，并把目前面临的形势表明。
　　临时会议室内出现了长久的沉默。
　　“虽然早有猜测，但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机械组长最先开口，“没能按照原定计划飞行是我的失职，请少校给我一个补救的机会。”
　　接着后勤部负责人也开了口：“若降低饮食标准，补给还能撑一周。”
　　吴三省没说什么，只是看着张起灵。
　　“应对方案已经传到各位的通讯仪上。”张起灵环顾一圈，“对方并不想将事情闹大，这次只是一个小小的警告。”
　　吴三省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赞同的微笑。
　　“但为了避免意外发生，希望各位提高警惕。”
　　“少校早就知道这次事件只会是有惊无险了吧？”吴三省心不在焉地看着所谓的应对方案。
　　张起灵没有回答，他又说：“虽然只是装装样子，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抓了吴邪……”说着，他挑起眉脚，斜眼看张起灵。
　　坐在他对面的张起灵抿紧了唇，放在桌面上的手也握紧了。看样子，是想为自己辩解。但最终他什么都没说，似乎是默认了吴三省对他的指责。
　　其他两人敏锐地感觉到他们之间的气氛有些紧张，后勤部负责人笑了笑，连忙打圆场：“少校也是为了大家，我想，吴博士会理解的。”
　　“是啊，吴博士为人怎么样大家心里清楚，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误会他。”机械组长也帮腔。
　　吴三省并没有什么表示，目不转睛地看着张起灵，脸上保持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其余两人见气氛很是尴尬，起身告辞。
　　张起灵客气地将其他两个人送走，回到会议室后，问：“吴教授想让我做什么？”
　　“少校是个聪明人！”吴三省笑得像只狐狸，“大事我也不敢劳烦少校，只是吴邪从就跟着我，我这个当三叔的怎么能让他受委屈。今天是张少校一句话拿了他，保不定明天就是王上校，李大校……”
　　话说到这里，张起灵明白了，科学院虽然是个搞学问的地方，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吴三省是想给吴邪找一个帮手。
　　“吴教授找错人了。”张起灵面无表情地说。
　　被拒绝了，吴三省也不生气，依然笑眯眯地问：“少校觉得我该找谁？”
　　“……”张起灵实在不是一个口齿伶俐的人，面对吴三省的刻意刁难，他无话可说。
　　“三年时间就能有今天的成就，我觉得我看人的眼光不会错。”
　　张起灵顿了顿：“这未必是好事。”
　　“谁说不是呢，我看这次的事件多半是冲着少校来的，有人不想你总是一帆风顺，我猜的对吧？”
　　张起灵没说话，但从他的表情看出，他其实也有同样的想法。
　　“能引起拥有A级权限人的注意，少校觉得，我真的找错人了？”吴三省脸上的笑容更加狡猾，像是一步一步将猎物引入陷阱的狐狸。
　　不过，张起灵却没有因为这几句话就上当，吴三省表面上是个科学家，但他知道的很多科学家不应该知道的事情。这足以让张起灵对他提起警惕。
　　吴三省也并不奢望用这么几句恭维的话就搞定军部最耀眼的星星，他脸上的笑容慢慢退去，叹了口气：“其实，吴邪要有少校一半的精明，我也不用腆着脸说这些。我那个大侄子，说好听了是率真，难听了就是蠢，空有一身才华，要在联邦混下去可不行。”
　　张起灵脑海中浮现吴邪暴跳如雷的样子，他的眼神有了细微的变化。
　　吴三省是在联邦混了大半辈子的人精，一眼就看出张起灵的动摇。他再接再厉道：“这事儿我也就是这么一提，少校如果为难，就当我没说过。”
　　他的态度来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张起灵冷眼看他：“教授高明。”
　　“承让承让。”吴三省依然笑眯眯，学着古人类的礼仪，朝张起灵拱拱手，离开了。
　　吴三省是个聪明人，他深谙处世之道。有的事情不需要有个确切的结果，只需要种下一枚种子，到了恰当的时候，会得出意想不到的结果。
　　张起灵这个人一身傲骨，若真的逼着他答应自己的要求，一定适得其反。所以他以退为进，在张起灵心里种下这枚种子，他相信会有发芽的一天。
　　人都走了之后，张起灵一人坐在会议室发呆，他在想吴三省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一章

　　“你们刚才在开会？”吴邪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你在干什么，天花板开花了吗？”
　　吴邪学着张起灵的样子抬头看天花板，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忽然出现张起灵那张侧脸的照片，吓了吴邪一跳。
　　“这……我、这是……铜铃！”吴邪怒不可遏，火气冲冲地瞪着张起灵的手腕。
　　可惜那捣蛋鬼气儿都不吭一声，这到让吴邪很尴尬。
　　张起灵瞥了一眼要气炸了的吴邪，决定认真考虑一下吴三省的请求。
　　“你能不能让铜铃删了那些该死的照片！”吴邪火气很冲，对着张起灵说话的语气十分糟糕。
　　张起灵不以为意，淡定地说：“他是你的助手。”
　　吴邪语塞，又一次下决心要将铜铃拆了！
　　“有事儿？”张起灵给吴邪倒了一杯水。
　　吴邪接过水，刚举到唇边，想起来之前为了降火，自己已经喝了两大杯，这会儿还在膀胱里憋着呢。
　　他把水杯往桌上一砸：“怎么早上才下的逮捕命令，这会儿就收回了，你耍我呢？”
　　“已经没有演戏的必要了。”
　　吴邪挑眉：“哦，这么快？”
　　“虽然还不能确定对方的具体目的，但就目前的形势来看，他们并不想将事情闹大。”张起灵将之前所做调查的结果在吴邪面前呈现，“这几天的航线始终没有偏离原定航线很远，对方在绕圈子。”
　　吴邪看向张起灵：“你的意思是，对方搞这么大动静只是开玩笑？”
　　张起灵转头看了眉头紧锁的吴邪一眼，没说话，但是他的眼神肯定了吴邪的猜测。
　　“我不同意你的观点。”吴邪眉头紧蹙，“U47上集结了联邦最精锐的科研队伍，不管是什么人，抱有什么目的，要拿这些人的姓名开玩笑都要冒极大的风险。更何况，有人会搞这种毫无收益的事情？”
　　张起灵之前也是这么想，所以花了很大的力气调查。但最终的结果显示，这样的猜测不准确。
　　对方所做的一切看起来是为了黑金刀，可事实上，不管是调整航向还是入侵中央实验室，他们都只启动了第一步，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除了玩笑或者警告，张起灵想不出别的可能性。
　　他将自己的想法简要跟吴邪说了一遍，吴邪摩挲着下巴：“警告……犯罪前的预示吗？对方这么张狂？”
　　“很有可能。”张起灵附和，“他们拥有A级权限。”
　　“A级！”吴邪震惊。
　　拥有A级权限的人数极少，他们无一不是手握重权的人。如果是这样身份的人发起的这次行动，很有可能就是一次“预示”。
　　吴邪陷入了沉思，黑金刀的问世影响比他想象的还大，也许，随着黑金刀身上的秘密逐渐解开，它将会成为各方势力争夺的对象。
　　张起灵的想法跟吴邪差不多，而且因为某些他自己也没办法解释的原因，他感觉黑金刀背后藏着一个能影响人类文明的秘密。
　　他看向沉浸在自己思考中的吴邪，要解开黑金刀的秘密，就要借助吴邪的力量，吴三省的提议，答应也无妨。
　　吴邪还不知道自己的三叔成功地给自己找了一个“保镖”，现在他满脑子都是黑金刀的样子。
　　他嚯一下站起来：“不行，我还是不放心，我要去看看黑金刀！”
　　“我跟一起去。”张起灵将帽子戴上，每次见到黑金刀都能给他带来不停寻常的体验，既然决定借助吴邪的力量，他得做点什么，让吴邪同意他参与研究。
　　两人一起朝实验室走去，虽然张起灵解除了吴邪禁闭的指令，但是路上遇到人，吴邪还是会觉得尴尬。
　　他瞟了一眼气定神闲走在他身边的张起灵，心里那股火又有燃烧起来的势头。
　　被瞪的次数多了，张起灵终于良心发现，对吴邪道：“这个时候，大家更关心生死问题。”
　　言下之意，没人会在意你是否真的有偷窃的行为。
　　吴邪闻言冷笑：“要是人人都像少校这样无悲无喜，联邦早该改为共和国了！”
　　张起灵并没有将他的明讽暗喻放在心上，两人很快便到达了中央实验室门外。等待身份确认的时候，吴邪还是没忍住，问：“你确定我们的这出戏起效果了？”
　　“也许。”张起灵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率先进了大门。
　　吴邪在原地想了一会儿，他总觉得张起灵的做法很奇怪，但具体表现在什么地方，他又说不出来。
　　“你知道吗，我最讨厌你这样的人！”吴邪追上张起灵，“有什么话不能明说吗，遮遮掩掩的，你是大姑娘？”
　　讨厌？
　　张起灵眉头一皱，忽然站住脚步，回头盯着吴邪：“这是我的事情，你无权干涉。”
　　吴邪被他那个冰冷的眼神钉在原地，片刻之后他胸口的那团火烧到了脑门：“放他妈的臭屁，被抓的是我，我有权知道一切！”
　　张起灵似乎非常不赞同吴邪的话，他眉头一皱，冷冷道：“你有没有想过，有些事情不告诉你，是为你好。”
　　“荒谬！”吴邪双眼晶亮，嘴角的笑充满讽刺的意味，“要真的是为我好，就该明明白白告诉我一切！我宁愿做个明白鬼，也不愿意做个糊涂人！”
　　这番话他几乎是用吼的，两人的争执引来周围不少人的围观。
　　张起灵的眉头并没有因为吴邪的据理力争松开，他用极为复杂的眼神看了满脸通红的吴邪一会儿，依然是淡淡地回答：“到了正确的时间，你自然会知道一切。”
　　一听他这句话，吴邪满腔的热情瞬间熄灭。像是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恨不得与地板融为一体。
　　之前还是猜测的话，这一次吴邪非常肯定，张起灵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情况。只是出于某些原因，他不愿意透漏。
　　什么不告诉你，是为了你好，都他妈的放屁！
　　吴邪狠狠瞪着张起灵的背影，不说是吧，那就耗着，他不相信从张起灵嘴里听不到一句实话！
　　而吴邪不知道的是，自从出事以来，张起灵的神经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
　　他出发之前去见了范刚毅，当时就被提醒要小心提防。这一路他就没放松过警惕，只是张起灵没想到，对方居然不顾这么多科学家的生命安全，在飞行途中就动手。
　　而且，对方挑选在他和吴邪独处后的凌晨入侵实验室，这一举动，将吴邪推到了风口浪尖。只要出现一点儿点儿失误，黑金刀不会有事儿，而吴邪……
　　张起灵是范刚毅一手提拔，他的一意孤行明里暗处结下了不少仇家，那些人无一不是身份显赫的家伙。
　　吴邪曾说抓捕他的行为是“敲山震虎”，张起灵却觉得，这次的劫持事件正是对方给范刚毅做的一次警告。
　　如果这些猜测都是正确的，那吴邪是无辜的牵连者，于公于私，张起灵都不希望吴邪在这场战争中受到伤害，所以他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从实验室门口走到最里面的黑金刀所在处，张起灵想了很多，不管有多少种打算，他始终坚定地认为：绝对不能将吴邪牵扯进来。
　　张起灵在思考的同时，吴邪也在想为什么两人又莫名其妙的吵架了？是之前自己说话的口气太差，还是不小心踩中了张起灵的痛处？
　　思来想去，吴邪想不出张起灵生气的原因，不过他能感觉到对方确实是为他考虑。
　　犹豫片刻，他回头对张起灵说：“我说你……”
　　吴邪话没说完，一阵强烈的震动将他震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张起灵伸手扶住他，接着扬声问门口的士兵：“怎么回事？”
　　门口的士兵一脸疑惑，两人对视一秒后，其中一人迅速消失在走道尽头，看样子是去查看情况。
　　刚才的震动来的十分突然，实验室很多仪器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害，惊吓之余，不少人发出不满的抱怨。
　　张起灵定了定心神，对吴邪说：“恐怕是他们下手了，你在这儿看好黑金刀，我去看看。”
　　吴邪郑重地点头，飞快启动了黑金刀的最高安全模式。
　　张起灵四下看了看，选定路线后动作飞快地在乱成一团的实验室里穿行。
　　就在张起灵离开不一会儿，又发生了一次较大的震动，之后，整个实验室开始颤抖，已经到了人不能正常行走的程度。
　　张起灵刚出了实验室就遇上了气喘吁吁的罗文耀，“少校，1号引擎发生爆炸。”
　　张起灵眼神一凝，冷冷道：“通知各部门，迅速组织人员疏散！”
　　“是！”
　　罗文耀领命后快速有效地向各个分队下达了命令，张起灵整了整军装，快速朝后机舱走去。
　　“少校！”铜铃自己跑了出来，胖乎乎的身体漂浮在半空中，他的眉头紧锁，语气急促对张起灵道，“他们阻断了关联系统，爆炸并没有让U47自动开启救生模式。”
　　“手动开启。”
　　“我需要时间。”铜铃的身影淡了些，看上去像是能量不足。
　　“多久？”
　　“二十分钟……”
　　张起灵眉头微微一皱，铜铃立刻改口：“十分钟！”
　　“给你八分钟。”
　　“我……”铜铃气得跳脚，但没胆子当着张起灵的面发作，委屈地瞥了对方冻着寒霜一样的脸，默默地消失了。
　　张起灵看了眼时间，撤离的命令已经下达，全机人员组织撤离不出意外需要五分钟。
　　从爆炸开始已经过了两分钟，剩下八分钟的时间足够了！
　　失去一个引擎使得U47失去了平衡，整个机身不停地颠簸，张起灵不得不扶着墙壁保持身体的平衡。
　　撤离的事情全权交给罗文耀，而他……倒是要看看，是谁制造了这一系列的麻烦！
　　张起灵一路上遇到不少被护卫队护送撤离的人员，见他们虽然紧张，却不慌乱，张起灵对这次撤离又添一分信心。
　　路上，张起灵特别留意每一个从他身边经过的人，这条是通往机舱的唯一通道，如果有人安放炸弹后要离开，一定会经过这里。
　　在他经过一个岔路口的时候，铜铃忽然出现：“少校！”
　　“讲！”
　　“爆炸发生在引擎内部，原因是能量超载。”
　　张起灵疾行的脚步一顿：“出故障的引擎会发生能量超载的情况？”
　　“所以，那个人很有可能是机械组的，他们要制造一个引擎损坏的假象易如反掌。”铜铃脸色凝重。
　　对于一次长途飞行，机械组是最为重要的组成，如果制造着一系列麻烦的人是机械组的，那么他们面临的危险不敢想象。
　　张起灵也想到了这一点，原本就不好的脸色更加难看。
　　“给你权限，借用我的频道给罗文耀下命令：机械组最后撤离！”
　　张起灵说着，脚步一转，往驾驶舱走去。
　　另一边，吴邪作为科研组，被第一个撤离到了救援舱登入口。
　　罗文耀一直跟在他的身边，帮忙照看装着黑金刀的匣子，同时负责他的安全。
　　忽然，罗文耀的通讯仪响了，他低头看了一眼，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发生什么事了？”吴邪问。
　　“少校调整了撤离的顺序。”罗文耀避重就轻地回答。
　　吴邪还想问什么，前面传来一阵欢呼声，看样子，是救援舱打开了。
　　罗文耀拎起笨重的箱子，对吴邪道：“博士请跟上，这里不安全，要小心。”
　　虽然吴邪还有很多疑问，但他知道现在不是发问的时候，他默默地跟在罗文耀身后，随着队伍慢慢朝前移动。
　　U47的救援舱原本有三个入口，不知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目前只开启了一个。这让登入的速度变得很慢，机身仍然在剧烈地颠簸，这无形中给每个人增加了心理负担。
　　吴三省站在不远处的高台上，举着喇叭维持纪律。见到吴邪，他点了点头，用眼神示意他照看好黑金刀。
　　吴邪郑重地点头，继续朝前挪动。
　　终于走到登入口，罗文耀将箱子递过来：“博士，一切小心。”
　　“谢谢，我会的。”吴邪接过沉甸甸的箱子，转身之前他不知道怎么的，莫名其妙地感到心慌。
　　怎么回事，难道那些人藏在周围？
　　吴邪警觉地抬头四下观察，没发现可疑的人。
　　就在他认为是自己想太多的时候，手里的箱子忽然往后飞去。他下意识地握紧把手，巨大的力量将他拖拽出了救援舱，狠狠地摔在地上。
　　吴邪顾不得摔得晕头转向，忙把箱子护在怀里。罗文耀听见惊呼声赶回来，见到吴邪死死地抱着箱子，狼狈地躺在地上。
　　“博士？”
　　“我没事，不过……”吴邪说话十分吃力，他全身肌肉紧绷，似乎在跟箱子做着十分激烈的斗争。
　　罗文耀看清他的状况，连忙蹲下身，伸手想要把箱子提起来。
　　就在他接触到箱子的瞬间，罗文耀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箱子好像拥有了自主思维，拼了命的要挣脱吴邪的控制。
　　罗文耀的表情不禁凝重起来，他用力按住箱子，疑惑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罗文耀的力量缓解了吴邪的压力，他气喘吁吁地从地上爬起来，一屁股坐在箱子上，朝罗文耀挥挥手，“先别管我，去忙你的。”
　　罗文耀抬头看了看，见人员刚撤离了一半，虽然不怎么赞同将黑金刀留在后面，但目前的形式他不得不这么做。
　　他叫来两个士兵，交代他们一定保护好吴邪和黑金刀后，回到队伍中，加快了组织撤离的速度。
　　吴邪惊魂未定地坐在箱子上，感觉到它慢慢平静下来，他也松了一口气。
　　平静下来之后，吴邪更觉心惊——箱子是为了运送黑金刀专门制造的，里面含了一整套的安全监测系统，黑金刀在箱子里是出于失重状态。
　　一把全金属打造的，处于失重状态下的古刀，是怎么产生那么大的能量的？
　　黑金刀带给吴邪的震撼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料，这个时候，吴邪不得不再次思考黑金刀是不是活着的这个问题。
　　另外，还有一个问题让吴邪很在意，黑金刀的举动很容易让人以为它不想离开U47。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吴邪在确定箱子不会移动之后，拎着它再次踏上救援舱。
　　诡异的事情再次发生，吴邪被飞出去的箱子拖了很远，要不是两个士兵帮忙，估计他已经被拖出了登入大厅。
　　他的异样引来了吴三省：“怎么了？”
　　吴邪骑在箱子上朝他苦笑：“黑金刀似乎不愿意离开U47。”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二章

　　吴三省没取笑吴邪胡言乱语，他眉头一皱，思索片刻后道：“回实验室，抓紧时间做检查。”
　　吴邪也是这么打算的，所以没反对，站起来要走。
　　罗文耀远远地看见两人要离开，连忙跑过来拦住他们：“二位这是要去哪儿？”
　　“实验室。”
　　“不行，现在所有人员必须撤离！”
　　吴邪早就想到会遭到阻拦，他拍了拍箱子，道：“刚才你也看到了，我根本没办法离开U47。”
　　见罗文耀一脸为难，吴三省道：“这件事所有后果由我一人承担。”
　　“教授，我并不是这个意思。”罗文耀连忙道，“这样吧，我跟你们一起去。”
　　三人达成共识后，迅速朝实验室赶去。
　　路上，遇到匆匆赶来的张起灵。吴邪被他一身狼狈吓了一跳，罗文耀更是，双眼瞪得老大，紧张地上前询问情况。
　　张起灵摆摆手示意不必多问，他疑惑地看着三人，罗文耀连忙将之前发生的事情简要说了一遍。
　　“我陪吴邪去。”张起灵从吴邪手上接过箱子，“撤离还需要吴教授主持大局，罗文耀负责保卫。”
　　几个人说话的时间里，机身的颠簸越来越严重，吴三省略微思考同意了张起灵的建议。他对吴邪说道：“别勉强，人永远比物更重要。坚持一会儿，出去之后我立刻联系军部，救援很快就到。”
　　说完，他看向衣服狼狈却依然气势逼人的张起灵：“我唯一的侄子就交给张少校了。”
　　临别前的嘱托，因为有之前合作的提议，更像是一次试探。
　　张起灵听懂了吴三省的一语双关，他点头道：“放心。”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吴三省脸上难得流出真心的笑容，他拍拍吴邪的肩膀，在罗文耀的护送下快速离开。
　　吴邪和张起灵也不再耽搁，快速朝实验室走去。
　　两人很快来到实验室，因为撤离的匆忙，这里一片狼藉。
　　吴邪站在门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侧头对身边的张起灵说：“你在门口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表面上看，吴邪十分镇定。但只要细心观察，就能发现他的手指尖在细细地颤抖。
　　张起灵沉默地看了他一眼，紧了紧拎着箱子的手：“走！”说罢，率先朝里走。
　　吴邪站在原地，用力抿了抿唇，跟上张起灵的脚步。
　　机身的颠簸越来越严重，张起灵不愧是受过严苛训练的军人，在这样的情况下依然健步如飞。但吴邪就比较惨了，在杂物众多的实验室内行走十分吃力。
　　尽管走两步就会被滑动的杂物撞到，但吴邪很清楚他时间不多，因此他忍着疼默默地跟在张起灵身后。
　　走了一会儿，前面的人却忽然停住脚步，伸出左手：“把手给我。”
　　吴邪挥挥手道：“不用，我跟得上。”
　　张起灵眉头一紧，长腿一跨来到吴邪跟前，不等他做什么反应，一把抓住他的手往前一带。
　　吴邪身体失去重心，手忙脚乱地想要站稳，却发现自己倒在了张起灵的背上。
　　张起灵一手拎着箱子，一手托着吴邪的屁股，背着他避开地上随着机身颠簸不断变换位置的杂物，飞快地朝吴邪的实验室跑去。
　　吴邪多次想开口让张起灵将他放下来，但又很清楚自己的坚持只是浪费时间而已。
　　于是，他只好面红耳赤地趴在张起灵的背上，祈祷快一点结束眼下尴尬的情况。
　　好再张起灵速度很快，几个起落两人就到了实验室。
　　张起灵将吴邪放下，似乎没看到对方面红耳赤的窘迫，平静道：“你尽快处理，我去看看备用救生气囊。”
　　吴邪连忙点头，借低头打开箱子躲开张起灵的视线。
　　他有心掩饰自己的不自然，却不知道自己不只是脸红，连一双耳朵以及耳后那片皮肤也通红一片。张起灵的视线不着痕迹地从他的脖颈处扫过，略微停顿之后，转身离开。
　　吴邪听见对方的脚步声走远了，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在最短的时间内静下心。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箱子，见黑金刀完好无损地悬浮在里面，悬着的心顿时放下了。
　　吴邪带好手套，小心地握住黑金刀的刀柄，想要将它取出来。
　　就在他触碰到刀柄的瞬间，从黑金刀里传出一股巨大的力量，几乎将他掀翻过去。
　　正在角落寻找救生气囊的张起灵感觉到了这股特殊的能量波动，眼神一冷，扔下手里的事情朝吴邪飞奔过去。
　　“吴邪！”
　　“我……没事……”吴邪的声音充满了痛苦，因为他正在努力跟黑金刀抗衡。
　　张起灵见吴邪除了脸颊憋得通红外并没有受伤，顿时松了口气。
　　他走过去在吴邪面前蹲下，谨慎地打量着嗡嗡直响的黑金刀。半晌，他对吴邪说：“我来，你松手。”
　　吴邪费力地瞟了他一眼，最后还是选择相信张起灵，他低声数道：“一、二、三！”
　　两人同时动作，卸了力气的吴邪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片刻之后他问：“怎么样……”
　　话没说完，吴邪便瞪大了双眼。
　　之前在他手上好像发了疯似的黑金刀到了张起灵手里却变成了温顺的绵羊，不只是吴邪感到惊讶，连张起灵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握着刀柄，静静感受了一会儿，回头对呆住了的吴邪说：“我能感觉到它。”
　　吴邪只觉得喉咙干得要冒烟了，他艰难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木愣愣望向张起灵：“这到底怎么回事？古刀认主？”
　　认主？
　　张起灵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他还真的没这样想过。
　　吴邪见张起灵认真地考虑起自己胡诌的话，连忙道：“我瞎说的，你别放在心上。”
　　他话虽这样说，但有的想法一旦冒出来就生了根，黑金刀身上发生了太多无法用科学解释的现象，吴邪想不出还能用别的办法去解释。
　　“也许你说的没错。”张起灵握着刀柄做了几个砍杀的动作。
　　吴邪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看着安静下来的黑金刀喃喃道：“撤离的时候，要是你拎着箱子，一定可以登上救援舱……”
　　张起灵不予置否，他捏了吴邪的手一下，问：“还继续研究吗？”
　　他手劲儿大，捏的吴邪骨头都要断掉一样。但疼痛却让吴邪迅速回神，他看了一眼黑金刀，咬咬牙：“不了，估计我也监测不出更新的数据。”
　　“嗯。”张起灵也赞同离开，他将吴邪从地上拉起来，带上他往实验室门口走。
　　突然，地板传来剧烈的震动，只听见一声巨大的闷响，一股热浪从走道涌入实验室，将堆放在门口的杂物吹得东倒西歪。
　　张起灵眼疾手快，拽着吴邪躲在了试验台后面。
　　“蹲好！”
　　巨大的轰鸣震得吴邪耳膜生疼，他抱着脑袋，尽量将身体蜷缩起来。张起灵低着头，将吴邪护在身下，被热浪掀起的杂物噼里啪啦全砸在他的背上。
　　好在他们躲避及时，爆炸的冲击波并没有给两人造成伤害。
　　一切平静后，吴邪晃晃脑袋，看着光线瞬间黯淡的走道，无语地叹口气：“我觉得我们被困在这里了。”
　　张起灵眯起眼睛，表情说不出的阴寒。离开前他交代罗文耀等待半个小时，但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如果等下去，结果只会是大家一起死。
　　他转头看了眼在实验室周围寻找出路的吴邪，迟疑着要不要让罗文耀先撤离。
　　“你让接应我们的人先走吧。”吴邪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没必要让那么多人陪葬，更何况，我觉得咱们一时半会儿死不了，说不定能等到援兵。”
　　他的语气很平静，完全听不出生死关头的沮丧。
　　张起灵听到他这么说之后松了口气，给罗文耀下达了撤离的命令后，加入了寻找出路的行动。
　　吴邪顺着实验室的墙壁仔细看了一圈，除了发现几条焊接缝之外，墙壁一点儿能打开的迹象都没有。张起灵的情况跟他一眼，毫无收获的两人在中央碰头，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
　　“没想到死的这么快，我一直以为是我发现了黑金刀，我就是主角来的。”吴邪自嘲地笑笑。
　　张起灵看看他，没有说话。
　　吴邪从桌子上找到一瓶被遗忘的水，扭开盖子灌了一口，擦掉唇角的水渍，看张起灵在实验室里忙来忙去。
　　“你找什么呢？”
　　“激光发射器。”张起灵说着将外套脱下，随手扔在一边，继续翻找杂物。
　　这鬼地方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吴邪便放肆地盯着张起灵看。他不得不承认，张起灵除了五官精致，身材也是一等一的好。
　　听说他曾经是仪仗队的，那儿的士兵别的不敢说，样貌和身材那绝对是万里挑一。看张起灵这样的，不知道在那美男云集的地方能排到第几？
　　吴邪盯着张起灵精瘦的腰，脑子里天马行空地想着，一点儿也没身处绝境的焦躁。
　　张起灵也表现得十分平静，他很快找到了自己需要的材料，并将它们搜集在一起，看了悠哉喝水的吴邪一眼，开始动手将那堆东西组装。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三章

　　吴邪在一边看了一会儿，看出些名堂，他点点下巴：“你要做一个激光炮？”
　　张起灵上手动作不停，轻轻点了点头。
　　“你还会做这个？”吴邪从桌子上跃下，走到张起灵身后，越过他的肩膀看那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看起来不怎么靠谱啊。”
　　张起灵对他的评价不予置否，专心做着手上的事情。
　　吴邪闲着无聊，在无数次尝试呼救失败后，他索性将黑金刀取出来，翻来覆去看。
　　就这样，在颠簸的随时可能坠毁的U47上，吴邪和张起灵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完全忘记自己身处险境。
　　吴邪盯着黑金刀柄一个小小的凸起看了很久，又翻出现有的资料进行对比，最后他疑惑地皱眉。
　　这个凸起之前并不存在，难道是刚才的撞击破坏了刀柄？
　　吴邪不解地用手摸了摸那个凸起，钨金硬度这么高，没道理随便就坏了啊。
　　可没想到的是，他这一摸却将那块钨金掰开了！
　　更巧的是，张起灵的激光炮正好组装完成，一束激光射过来，刚好落在那块钨金上。
　　接着，奇异的事情就这么发生了——光线被金属反射，在墙壁上投射出一副画。
　　吴邪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幅画，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这是什么？”
　　张起灵同样震惊，但他要比吴邪镇定很多。
　　他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指着黑金刀柄凸起的金属片道：“这片金属上有钻石，钻石上有微雕。”
　　“什么？”吴邪恋恋不舍地将视线从画面上移开，盯着张起灵手指的地方看了一会儿，疑惑道，“上面有什么东西吗？”
　　“极微小的雕刻，在光线的照耀下，钻石产生折射，将雕刻的内容投射出来。”
　　吴邪俯下身，仔仔细细看了一会儿，还是什么都没看见。他想起张起灵是一个连铜铃的摄像头都能看到的人，瞬间释然了。
　　“你说的有道理，不过这幅画的内容是什么？”
　　“地图。”
　　张起灵又一次给出了笃定的回答，吴邪怀疑地看向他：“你怎么知道的？”
　　“感觉。”张起灵一本正经地说，他指着其中一处道，“这里是喜马拉雅山脉。”
　　居然从只用光影明暗变化的图上看出了山脉，还能说出名字，真的不是随口乱说的吗？
　　吴邪不禁多看了张起灵几眼，他发现对方表情镇定，眼神坦荡，似乎……真的不是开玩笑？
　　吴邪顺着他的指示看了好半天，勉强认同那是山脉的说法：“如果真的是山脉的话，这一定是世纪之难前的地图。”
　　现在已经不存在喜马拉雅山脉，而且这画面是在黑金刀柄上发现的，是古地图的可能性很更大。
　　如果真的是古地图，是不是就能顺藤摸瓜地解开黑金刀的秘密了？
　　吴邪越想越兴奋，他扭头问张起灵：“少校，你的激光炮能轰开U47的机舱吗？”
　　张起灵见他态度忽然大转变，淡淡一笑，走到激光炮前，将激光对准了墙壁。
　　吴邪丝毫不怀疑张起灵有自救的能力，所以，当他用简易的激光炮打开一个缺口的时候，吴邪并不是很惊讶。
　　不过，接下来的事情就没这么容易了。
　　虽然损坏了的U47一直在下降，但目前的高度也绝不是能不带任何安全设施就跳出去的。
　　吴邪站在洞口边缘往外看，只看到一片白茫茫的云，气压的改变使得风不断灌进来，差点将他掀飞出去。
　　他看了一会儿，回到实验室里问张起灵：“接下来怎么办？”
　　张起灵淡定如水，拎起装黑金刀的箱子走到实验室的最里面，找一个安全的位置坐下。
　　吴邪虽然很想立刻就解开黑金刀里地图的秘密，但他知道现在着急也没用。
　　机舱被张起灵开了一个口子，温度一定会在短时间内下降，吴邪可不想没等到逃离的最佳时间就被冻死了。
　　他搜罗了撤离时没来得及带走的所有织物，打算做一个窝，抵御即将到来的寒冷。
　　很快，他完成了“建设”。吴邪回头看张起灵，见他笔直地坐在角落，双眼紧闭，不知道是在闭目养神还是睡着了。
　　“少校，待会儿会很冷，你要不要过来躲一下。”吴邪试探着问。
　　张起灵闻言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吴邪有些生气，他觉得张起灵这个人真的太难懂了。有的时候温柔周到，有时候又冷漠疏离，别人永远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既然张起灵不领情，吴邪又没觉得他们的交情到了可以包容对方刻意无视的地步，刚才的邀请就好像是吹了一阵风，过了就没了。
　　周围安静下来之后，张起灵睁开一丝眼睛，确定吴邪已经躲进了小窝后有重新闭上了。
　　事实上，正因为张起灵很清楚吴邪会发出邀请才先一步摆出拒绝的姿态，这里能找到的御寒物品并不多，张起灵不想因为自己让吴邪受冷。
　　没过几分钟，室温已经降到零度左右。吴邪因为有足够的御寒物品并不觉得冷，而张起灵却依然是那身军装，笔挺地坐在地板上。
　　风持续不断地灌进来，吴邪紧皱着眉头，看了张起灵好一会儿。最后无力地叹了口气，妥协地开口：“张少校，是您屈尊降贵过来躲一躲，还是我将这些东西都搬过去？”
　　张起灵没想到吴邪又提这事儿，他的眼睫不禁颤了颤。
　　两人之间有些距离，吴邪没看见他的异样。见张起灵不动，他一把将挡在周围的东西抓下来，三两步走到张起灵身边。
　　虽然是闭着眼睛，但张起灵立刻就感觉到吴邪的靠近。他连忙睁眼，见对方居然真的搬着那些东西跑过来了。
　　“你……”张起灵看见吴邪绝强的眼神，瞬间语塞。
　　吴邪没好气地将东西全部扔在张起灵身上，然后粗鲁地将两人围起来：“这里可没有警卫员也没有副官，很抱歉我又不擅长照顾人，张少校将就着过吧！”
　　随着吴邪的动作，两人不免会有身体上的接触。
　　吴邪对张起灵虽然有很多不满，但见他浑身冰冷，有再大的怨气他也发不出来。而张起灵好像被人在心脏上掐了一把，又酸又痛的感觉让他浑身僵硬，不知道该怎么应对眼下的状况。
　　吴邪前前后后忙活了一阵，终于发现了御寒物品不足的问题。
　　张起灵故作淡定地轻轻扯下缠在他身上的泡沫纸：“别白费力气了，我不需要。”
　　吴邪没阻止，而是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看。
　　不知道为什么，泰山崩于前而不发的张起灵竟然感到了心虚，他不着痕迹地躲开吴邪的目光，将身上的东西一件一件取下，整齐地放在一边。
　　“张起灵，你早就知道了吧。”
　　吴邪这话说的一点儿疑问的语气都没有，张起灵略微迟疑后抬头看着他：“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少校还真的是体贴！”吴邪嗤笑一声，几脚将自己好不容易搜集起来的御寒物品踢到一边，然后在张起灵身边坐下，偏头朝他一笑，“总不能每次都让你牺牲，少校不会介意也让我做一回舍己为人的英雄吧？”
　　张起灵眼神闪了闪，嘴唇微微分开，好像要说什么。
　　吴邪挑眉看着欲言又止的他，表情讥讽：“怎么，张少校不乐意？”
　　两人对视了很久，吴邪憋着一口气毫不客气地瞪着对方，张起灵的眼神很平静中夹着无奈。
　　这一次，是张起灵先妥协。
　　他一言不发地搬来两张桌子与墙壁圈出一块地方，又将被吴邪踢散的东西仔细地围在周围。最后来到吴邪面前，蹲下身，盯着他依然怒火滔天的眼睛看了一会儿：“职责所在，请博士配合工作。”
　　这话一出口，吴邪顿时什么气都没有了，只有深深的无力感。
　　在物质不够的情况下，作为护卫队，首先保证科考队其他成员的安全，张起灵把御寒的物品让出来的做法无疑是最恰当的。
　　道理吴邪都懂，可他就是觉得不爽！
　　他原本想说张起灵这么生分，感觉两人只是萍水相逢的路人。但转念一想，他们可不就是路人吗？难道指望通过三次碰面，几次工作上的交谈，就能变成兄弟？
　　这么一想，吴邪觉得为了这么一点小事生气，简直是无聊透顶，也难怪张起灵一脸无奈。
　　张起灵敏锐地发现吴邪情绪变了，但他不知道刚才两人错身的片刻，他原本是出于对吴邪的关心，在他不解释又不会表达的情况下，被吴邪曲解成仅仅是履行职责而已。
　　吴邪沉着脸躲进了张起灵搭好的空间里，做好之后垂着眼，这是一个拒绝交谈的姿势。张起灵有心想说点什么，见他这幅样子，不着痕迹地叹口气，背对着吴邪，在“门口”坐下，将风完全挡在了外面。
　　吴邪坐在狭小的空间里，不一会儿就觉得暖和起来。他盯着张起灵的背影，越看越觉得窝气。
　　他的身体确实不如身为军人张起灵的那样硬朗，但作为一个手脚健全的男人，完全没理由躲在另一个男人的背后。
　　吴邪刚想说点什么，张起灵忽然站了起来，往洞口的方向看了一会儿后，大步流星地走过去。
　　另一边，成功逃脱的吴三省在第一时间联系了科学院，得知早在U47从雷达上消失的那一刻，联邦已经派出了一支队伍前往寻找他们。接到救援信号之后，那只队伍正在向他们靠近，大概一个小时能到达。
　　再三确认了救援队伍的配置和到达时间后，吴三省疲惫地撑着脑袋，皱着眉头，不知道在考虑什么。
　　“教授，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先下去了。”罗文耀道。
　　“少校遇险的事情要报告军部？”
　　罗文耀没出声，默认了吴三省的问题。
　　吴三省顿了顿，轻声道：“张起灵是范刚毅的人吧，军部这次却派了裘德考的人来救援……情况不妙啊。”
　　罗文耀闻言脸色变了变，范大校和裘少将之间的斗争在联邦并不算秘密，吴三省知道这些并不为奇，让他感到不安的是这次救援队伍的归属。
　　经过吴三省这么一提醒，罗文耀顿时想通了很多之前觉得违和的地方，连张起灵对待U47遭袭之事的态度也瞬间明了。
　　就在他窥到事情真相的时候，吴三省又抛出一句话：“费尔曼中校牺牲后，特别机动队队长一直空缺，之前我听到消息，说是有意提拔张少校。”
　　罗文耀浑身一震，急急道：“吴教授，很抱歉，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朝吴三省敬了个礼，快步离开。
　　鱼饵已经抛出去了，就等着鱼儿上钩了！
　　吴三省露出满意的微笑，心情很不错地哼着小曲儿，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坐在桌前慢慢品。
　　而此时，联邦军部，范刚毅仔细地翻看罗文耀发回来的报告，嘴角的笑容越来越明显。
　　“吴三省这个老狐狸。”他关掉邮件页面，手指在桌面轻轻扣着，思考了一会儿后拨通了罗文耀的电话。
　　“大校。”
　　“你帮我接通吴教授。”
　　“好的，请稍等。”
　　不一会儿，吴三省的脸出现在画面里，他脸上的笑容还是那么让人讨厌。
　　“范大校，别来无恙。”吴三省对范刚毅会找到自己一点儿也不意外。
　　范刚毅笑笑，不痛不痒地跟他打了个招呼，然后直接切入正题：“我能保持监听外通话的时间不长，就长话短说了。张起灵这孩子是我从小养大的，我把他当儿子看，他要出了事情，我下半辈子可就没想念了。”
　　吴三省轻轻一笑：“大校的心情我十分能能理解，我也只有吴邪这么一个侄子。”
　　两位年过半百的老人隔空相视一笑。
　　“那大校是答应了？”吴三省问。
　　范刚毅装模作样叹口气：“答应了，不然我能怎么办呢？”
　　吴三省完全不理会他假惺惺的可怜，笑道：“那行，我这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那个人。”
　　“有劳吴教授了。”
　　“大校哪儿的话，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别说两家话了。”
　　“说的是。”范刚毅哈哈大笑，然后道，“那么救援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我看看这边能帮上什么忙。”
　　“好说，大笑你去忙。”
　　两位老人又是一笑，通讯就此结束。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四章

　　在一边观看了全过程的罗文耀脸上表情精彩纷争，若不是吴三省和范刚毅两个人的表情太高深莫测，他都要以为这次是两方家长为自己的儿子相亲，最后还相中了，择日完婚。
　　吴三省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心情很不错，看见罗文耀一脸便秘的表情，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以后我家吴邪也请你多多照顾。”
　　罗文耀心里叫苦，本来他就想歪了，您就别添乱了行吗？
　　他苦着脸道：“我会的，请教授放心。”
　　这边吴三省和范刚毅达成了神秘的协议，另一边吴邪和张起灵之间的气氛却剑拔弩张。
　　他们没找到救生气囊，只找到了一个降落伞包。
　　“如果你坚持我一个人使用降落伞，不如先给我一激光炮来的实在！”吴邪皱眉看着张起灵。
　　后者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但眼神却将他内心的无奈表现得淋漓尽致。
　　吴邪读懂了张起灵的意思，他在说自己太较真。
　　“我知道少校你身经百战，但请你认清楚，现在距离地面还有至少8000千米，少校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为国捐躯？”
　　“你先离开，我有办法脱身。”张起灵试图说服吴邪使用唯一能找到的降落伞先离开。
　　吴邪闻言冷笑：“怎么脱身？用这个小功率的激光炮轰开走道那堆垃圾，还是等到U47距离地面十米的时候跳下去？”
　　他说的两种情况都是不可能办到的，要是走道那堆东西这么容易就弄开，他们就不会为了一个降落伞争吵不休。至于U47距离地面十米，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见张起灵又不说话了，吴邪咬牙切齿：“我很好奇上一次少校是怎么将小邱带回家的，也是像今天这样，舍己为人？”
　　“情况不一样。”张起灵眉头紧锁，他在心里计算直接将吴邪敲晕扔下去的后果是什么。
　　“如果你敢再把我敲晕，信不信我把你扔进纳米机器人群分解了？”吴邪的眼神很冷。
　　张起灵看看他，打消了强行送走吴邪的念头。
　　“吴邪，黑金刀很重要，你必须带着他离开。”
　　“呵，改变策略说服我？”吴邪认真地看着张起灵，一字一顿道，“很抱歉，我没少校这么高思想觉悟，对我来说，人远比物重要！”
　　U47坚持不了多久了，救援队伍迟迟不来，在这样耗下去，两人都得死。
　　张起灵垂下眼，片刻之后从地上拎起伞包。吴邪生怕他又把自己敲晕，连忙退到安全的距离。
　　但张起灵似乎有别的打算，他将降落伞包拿起之后，朝吴邪道：“过来。”
　　吴邪迟疑片刻，走过去，张起灵将降落伞穿到他身上。
　　“喂，你……”
　　吴邪以为自己又上当了，话没说完，张起灵忽然朝他压过去。
　　吴邪很快从惊讶中回过神，伸手搂着张起灵的脖子，将让两人贴在一起。
　　张起灵没想到吴邪会抱着他，对方身上传来温暖的温度让他身体一僵，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放手。”
　　“别废话，你以为我爱抱着一个男人？”吴邪的呼吸间全是陌生男人的味道，这让他很不舒服，总觉得下一秒就会窒息。
　　两人都未与同性这么近距离地接触过，拥抱的姿势要多别扭有多别扭。可是吴邪并不相信张起灵这么容易就被自己说服，对方一定有别的打算，而最有可能的就是假装同意两人一起使用降落伞，伺机脱离。
　　吴邪绝对不会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他相信天无绝人之路，虽然降落伞是单人使用，但那只是理论上的说法，实际情况需要操作了才知道。
　　张起灵微微侧头，看了一眼紧紧抱着他的人，心里很是复杂。
　　他很清楚这个降落伞不足以保护两个人，为了安全起见，他打算降落伞投放之后从中脱离。可是按照现在的状况，到时候吴邪要是不放手怎么办？
　　张起灵陷入了两难的禁地，吴邪见他迟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问：“还没到时候吗？”
　　“吴邪。”张起灵叫了对方一声，到嘴边的话却说不出口。
　　吴邪等了一会儿没听见下文，冷着声音问：“如果少校又要搬出之前的那一套，我劝你还是别说了。”
　　张起灵就知道会是这样的情况，吴邪的固执他已经领教过了。
　　犹豫再三，张起灵准备走一步算一步，再等下去，只能是随着U47坠机。
　　“抓稳了！”张起灵沉声说道，然后两人一起挪到用激光炮轰出的洞口，一用力，跳了出去。
　　降落伞是在所有求救方式都失效后才会被选用的救生装置，如果不是吴邪和张起灵的身份特殊，之前做过专门的训练，他们连这个东西怎么使用都不清楚。
　　可尽管受过训练，但两个男人的重量超出了降落伞的承重，降落伞很快就失去了控制，在空中打起转来。
　　吴邪转的头晕眼花，但他始终牢牢地抱着张起灵，生怕自己一松手对方就被甩了出去。
　　他一心一意地要保证张起灵在降落伞里，而后者却想尽了办法要脱离。
　　翻滚中，吴邪感觉到了张起灵的动作，风太大，说不了话，他就睁大眼睛瞪着对方，警告特别乱动。
　　张起灵也有些犹豫，作为一名联邦的军人，死亡并不能让他产生恐惧，但他不想看到吴邪生气。
　　张起灵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对方那个倔强的眼神，当时吴邪非要回去救小邱，最后还是被打晕了才带了回去。
　　吴邪这个人表面上看起来很强势，其实善良又重情义。要是他就这么跳出去了，对方肯定会暴跳如雷吧。
　　所以，让他犹豫的真正原因是吴邪的感受而不是惜命？张起灵清楚自己到底顾忌的是什么后，看吴邪的眼神变得很复杂。
　　不过现在由不得他细想，在两人被摔成肉饼之前，他必须要想出应对的办法。
　　忽然，他们的头顶上传来一声轻响，原本就不稳的降落伞忽然倾斜，张起灵抬头，见有一根伞绳断了。
　　不能再耽搁，张起灵往下看了一眼，抬手就要朝吴邪的脑后敲下。就在这个时候，吴邪忽然张嘴，一口咬住他的肩膀，力道之大让张起灵的手一抖，聚起来的力气都散了。
　　吴邪用尽力气地咬住张起灵，不一会儿，他尝到了血腥味儿。
　　腥甜的味道刺激了他，被风吹得麻木了的身体忽然有了力气，他手脚并用地缠在张起灵身上，嘴里叼着对方的肩膀，真的是和张起灵“融为一体”了。
　　若要硬将吴邪分开，他的肩膀肯定要被撕下一块肉来。眼看越来越接近地面，张起灵彻底没了办法只好妥协了。
　　他拍拍吴邪的背，示意他松口。吴邪没动，张起灵只好用另外一只手拉住伞绳，尽力控制住方向。
　　过了好一会儿，吴邪似乎确定了张起灵是真的不会找死，他终于松开牙关，同时往下看了一眼，这一眼，吓得他全身僵硬。
　　此时他们正以10m／s左右的速度下坠，眼看越来越接近地面，脚下的森林泼墨一样往后退，吴邪觉得自己听见了身体被锋利的树枝戳烂的声音。
　　之前是被张起灵刺激了，直到现在他真正意识到这是会死人的！
　　张起灵感觉到吴邪的僵硬，在心里叹了口气。有时候吴邪精明得很，但很多时候，他做事太冲动。
　　不过，降落伞的承重能力比他预想的好很多，而且他们落下的地方正好处于海洋边缘，一股上升的气流正从海面升起，他们也许能飘到山上积雪深的地方降落。
　　吴邪看出了张起灵的意图，紧张的情绪有所好转。他睁大眼睛，眼睁睁看着与山体越来越近……要撞上了！
　　“准备。”张起灵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吴邪深吸一口气，用力抱紧对方。张起灵放开了掌控伞绳的手，一手护着吴邪的后脑勺，一手搂着他的腰，表情凝重地盯着越来越近的山。
　　吴邪整个人被张起灵护住，他的脸被强制按进对方的颈窝里，视线被剥夺却没有让他感觉到恐慌。因为他能听见张起灵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平稳有力。
　　抱着他的手越来越紧，吴邪做好了承受撞击的准备。
　　忽然，他的身体一轻，紧接着是急速的下坠。风从他耳边呼呼吹过，唯一露在外面的耳朵被寒风吹得不存在了似的。
　　“吸气！”狂风中，吴邪隐约听见张起灵的声音，他没时间分辨是否是幻听，连忙大吸一口气。
　　他刚把胸腔涨满，“嘭”一声闷响，巨大的撞击将他刚吸进去的那口气砸了出来，紧接着是一阵天旋地转，冰冷的雪无处不在，每一口呼吸都能感觉到细碎的雪屑。
　　吴邪的第一反应是他们居然没有摔死，第二反应是没摔死也会被雪崩埋死！
　　不过很奇怪的是，他一路打滚下滑，除了有点冷之外，身上一点儿也不疼。慌乱中，吴邪胡乱挥舞的手臂被人一把抓住，他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张起灵就在他身边。吴邪用力地抓住对方的手，好像溺水人抓住救命稻草一样。
　　不知道滚了多久，吴邪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忽然悬空了，整个人从裹挟着的雪里脱离了出去。他能看见上方的雪地里有一个巨大的凹槽，那估计就是他们下滑的轨迹。
　　身体悬空的感觉只持续了短短几秒钟，吴邪很快意识到他们遇到悬崖了。不知道这该死的悬崖有多高，他和张起灵能不能再一次化险为夷？
　　对了，张起灵呢？
　　这个问题刚冒出来，吴邪再次感受了自由落体的滋味儿，数不清的雪不断砸在他的脸上，将他的鼻孔糊住，他不得不晃动脑袋保持呼吸顺畅。
　　就在他以为会摔死的时候，下坠的趋势忽然一顿，紧接着，右手臂传来一阵钻心的撕裂疼痛——那是之前被张起灵抓住的手。
　　虽然身体好像要被撕裂一样疼，但好歹是不用摔死或者被雪活埋了，吴邪大大松了口气。
　　头顶上方还在不断地往下落雪，吴邪不敢抬头，大概过了三分钟，只有很小的雪落下之后，他抬头往上看，首先见到的是张起灵黑色的军装，接着是对方苍白的脸。
　　“得救了。”吴邪艰难地笑了笑。
　　张起灵没说话，他调开视线，似乎在盘算怎么脱离险境。
　　现在他们两个人的重量全落在他抠着悬崖上凸起岩石的手上，温度低加上石头很滑，他坚持不了多久。
　　“吴邪，看三点钟方向。”
　　吴邪看见那里有一块很小很小的平地，“你要我跳过去？”他问张起灵。
　　“恩，我数到三，你跳过去。”
　　吴邪很想说我办不到，但目前跳过去是唯一的办法。
　　“要是我没跳到那里，岂不是死定了？”吴邪轻笑一声，深吸一口气，“你数数吧！”
　　张起灵用力将吴邪晃起来，然后开始数数。
　　吴邪紧张地死盯着那小块地方，在张起灵低声数数的声音中慢慢将身体紧绷，“三！”随着最后一个数字数出，吴邪又一次身体腾空。
　　失重的感觉并不好，更不要说下面还是深不见底的深渊。
　　吴邪像一只被扔起的蜥蜴，在空中拼命地挥舞四肢。
　　“嘭”一声，吴邪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向悬崖，然后狠狠地拍在了坚硬的岩壁上。
　　“……我操！”吴邪隔了半晌才缓过劲儿，他手肘用力往后拐了一下，狠狠地不知道撞在张起灵的哪儿，“你丫有病啊，等我站稳了你再跳过来不行吗？我内脏都被你拍碎了！”
　　“你力度不够。”张起灵的声音很轻。
　　吴邪又疼又憋屈，他知道张起灵是对的，如果不是对方撞过来，他现在就是悬崖底的死尸了。但是，被人当做桌球一样撞，真的很不爽！
　　眼下两人暂时安全了，吴邪动了动身体：“你能不能稍微往后一点，我快被挤扁了。”
　　张起灵没说话，但吴邪感觉到对方往后撤了撤。
　　“现在怎么办？”吴邪问。
　　张起灵抬头看了看上面，道：“爬上去。”
　　吴邪艰难地仰头，无语地看着见不到顶的悬崖：“我觉得我爬到一半掉下来的可能性更大。”
　　“不会。”张起灵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根绳子，把自己和吴邪连起来，“你跟在我后面。”
　　吴邪扯了扯腰间看起来不怎么牢固的绳子，挑了挑眉：“不知道这个时候说‘愿上帝保佑’有没有用。”
　　事实上，往上爬的过程并没有吴邪想象中的艰难。张起灵有着野兽一样的直觉，他总能在积雪覆盖下找到最适合抓踩的地方。吴邪跟在他后面，照着他走过的痕迹移动，省了不少力气。
　　天完全黑下来之前，他们终于爬到了悬崖顶端。
　　吴邪呈“大”字躺在地上，像一只濒死的狗一样张着嘴喘气。张起灵比他好一点儿，正低着头翻找什么东西。
　　等真正从死亡的恐惧中回过神来，吴邪的脸色瞬间变了，他欲哭无泪地看着身边的张起灵道：“我把黑金刀弄丢了。”
　　“它在我这里。”张起灵很平静地从外衣里将黑金刀拿出来，看得吴邪一愣一愣的。
　　他把黑金刀交给吴邪：“拿好了。”
　　吴邪连忙坐起来，仔细看了看，果然是黑金刀，在刚才那种危机下，张起灵居然还能想到要保护黑金刀，吴邪不得不感慨军人强大的责任心。
　　两人的原地休息了片刻，张起灵将吴邪从地上扯起来：“我们要想办法离开这里。”
　　吴邪同意他的建议，这地方风大，随时有雪崩的危险。
　　“黑金刀给我。”张起灵说，见吴邪不解，他解释道，“太重，你带着他影响速度。”
　　吴邪没计较自己被看扁了，在张起灵面前，任何理由都变成了逞强。
　　他跟着张起灵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山下走，这个过程中，他发现张起灵会不经意地伸手按腰腹的位置。
　　“你受伤了？”吴邪问。
　　“恩。”张起灵的声音很低，“可能是肋骨断了。”
　　吴邪愣了，从那么高的地方砸下来他一点儿疼痛都没感觉到，张起灵却断了肋骨，这说明了什么？
　　“谢谢你救了我。”吴邪道，“黑金刀还是给我拿吧。”
　　“不用。”张起灵顿了一会又说：“是我该谢你，如果不是你坚持，我活不了。”
　　吴邪呆了一下，明白对方说的是他坚持两人一起跳下来的事情，道：“这不一样。”
　　张起灵没再说什么，这个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他走在前面，越发地小心了。
　　吴邪跟在他身后，心情很复杂。
　　虽然张起灵说自己救了自己，但吴邪很清楚，不管在U47上还是从脱离降落伞，都是张起灵救了他。不管对方是出于责任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这么做，能救自己两次，张起灵这个人绝对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无情。
　　大概走了三、四个小时，吴邪的裤腿全被雪水浸湿之后，他终于看到了地面。
　　走在前面的张起灵回头对他说：“再坚持一会儿。”
　　两人又往山下走了一会儿，在一片矮小的灌木丛边停了下来。
　　张起灵拎起黑金刀，警觉地在周围巡视一圈，确定没有大型猛兽之后回到吴邪身边，不知从哪儿拿出一个点火器，就着灌木的枯树枝燃起一堆火。
　　“你居然带着这个？”吴邪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火光照在张起灵的脸上，看得出他情况并不乐观，在温度这么低的地方，他鬓角和刘海全被汗水打湿了。
　　“伤的很严重？”吴邪很愧疚，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没用。
　　张起灵没回答他的问题，火点燃之后他对吴邪说：“你去找些柴火，小心，别走太远。”
　　吴邪正想帮忙做点什么，闻言立刻站起来，很快消失在黑暗里。
　　他走了之后，张起灵的眉头死死地皱了起来，他艰难地脱下外套，偏头看了一眼被吴邪咬伤的肩膀，抿了抿唇，翻出一瓶压缩水快速将血冲洗干净。
　　除了肩上的伤，之前抓住悬崖的时候左手也有拉伤，活动起来不大方便。可惜身上没有药，张起灵只能粗略地检查，确定韧带和骨骼没事。
　　手臂的伤处理好之后，他撩起衣摆，摸了摸肋骨，很疼但对活动的影响不大，兴许是裂了。
　　等吴邪找到他能拿得动的最多分量的柴火回来时，张起灵已经穿好外衣，正把裤子脱下来，打算烤一烤。
　　吴邪见对方紧致匀称的小腿时，不自然地撇开了脸。张起灵是个军人，曾经历过的训练比这残酷的更多，所以他很清楚眼下最应该做的是什么，害羞这种情绪，最不适宜在此时出现。
　　见吴邪蹲在边上不肯动，他将压缩水扔过去：“清理一下，尽快把衣服烘干。”
　　吴邪低头看了一眼滚到脚边的压缩水，抬头对上张起灵平静的眼睛，忽然觉得害羞什么的，都是自己想太多！
　　等吴邪别扭的处理好一切，张起灵奇迹般的变出了几块饼干。
　　吴邪接过烤的香喷喷的饼干，心情很复杂：“这个饼干有点眼熟。”
　　“嗯。”张起灵快速解决了自己的部分，点点头，“你实验室的桌子上找到的。”
　　“你还真的是一点也不会浪费粮食。”吴邪有些哭笑不得，张起灵应该是属仓鼠的，见到吃的就要藏起来。
　　不过，多亏了张起灵他才没渴着饿着，还能烤火。
　　吴邪枕着自己的手臂仰望星空，边啃饼干边说：“我们生起火的话，救援队应该能很快找到我们吧。”
　　“暂时不会有人来。”张起灵把衣服穿好，顺手将吴邪的扔给他，解释道，“我已经试着联系军部，但是信号被屏蔽了。”
　　吴邪愣了一下，一骨碌翻起来：“为什么？”其实他已经有了猜测，只是不敢相信那是真的。
　　张起灵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有人想我死在这次行动里。”
　　吴邪愕然：“为什么只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五章

　　张起灵没说话，吴邪想了想，接着说：“你认为他们会看在黑金刀的份上饶过我？我觉得这不可能，‘吴邪’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是唯一的，能有很多人代替我继续黑金刀的研究。”
　　吴邪觉得自己说的有道理，虽然他并不觉得被列入暗杀名单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可是，张起灵却摇了摇头。
　　“那你说他们不杀我的原因！”吴邪道。
　　张起灵往火堆里扔了几根柴火，道：“睡吧。”说完撇开了头，看样子不打算回答吴邪的任何问题。
　　“你这人怎么这样！”吴对他什么都憋着不说的性格很是无语，“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难道就没有知情权？”
　　张起灵沉默了一会儿，扭头回来看着吴邪，表情十分认真：“我跟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有的事情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又是这句话，你能换个新鲜的吗？”吴邪脸垮了下来，“我们怎么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军人就这么牛逼？”
　　张起灵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又把脸转了回去。
　　吴邪一腔怒火憋在心里没地儿发，要不是念着张起灵救过他，他真的很想用黑金刀撬开张起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这一晚，吴邪他们果然没等到救援队，第二天一大早，吴邪醒来见张起灵不在，但是他身上盖着一件黑色军装，他应该是出去探路去了。
　　不一会儿，张起灵回来了，吴邪把外衣还给他，问：“找到路了吗？”
　　“嗯，现在就走？”
　　吴邪站起来，拍拍脸：“走吧！”
　　两人再次上路，吴邪发现张起灵的脸色依然很难看，呼吸也比之前沉重。
　　“你的伤……”
　　“不要紧。”张起灵的回答很平静，“在他们找到我们之前，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吴邪没问他口中的“他们”是谁，因为他知道问了张起灵也不会告诉他。
　　但是，他并没有打算就这么放弃搞清楚事情真相，吴邪绕过张起灵不会回答的问题，问：“会有人来接我们吗？”
　　“吴三省不会让你死在这里。”
　　张起灵忽然提到自己三叔，吴邪有些意外：“你之前跟我三叔是不是说过什么？”
　　张起灵以沉默作答，吴邪又问：“那你呢，有人会找你吗？”
　　走在前面的人还是一阵沉默，就在吴邪准备再换一个问题的时候，听到张起灵道：“也许。”
　　“什么叫也许，你人缘不会这么差吧，你家人或者朋友不会担心你吗？”吴邪笑着道。
　　“我没有家人。”张起灵顿了顿，“也没有朋友。”
　　“哈哈，别开玩笑了，你是石头里蹦出来的不成？”吴邪笑道，过了一会儿，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尴尬地问，“你说真的？”
　　被问到伤心事，总不该是一件爽快的事情，张起灵对此却没什么反应，说话的口气依然平静：“我是孤儿，入伍前在极地边缘的小村拾荒。”
　　对军部的一些黑暗面吴邪早有耳闻，军人表面光鲜，背地里却是斗争最激烈的地方。像张起灵这样没有丝毫背景的人要混到今天，要付出的努力不可估量。
　　吴邪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静了一会儿，故作轻松地说：“那从现在起，我们是朋友了，以后别人再问起，你可别说没朋友的话。”
　　走在前面的张起灵闻言忽然转头回来看着吴邪，那眼神让吴邪心里“咯噔”一下，心想难道这么说也不行？
　　张起灵十分认真的看了吴邪一会儿，没什么表示，又把头转了回去。
　　吴邪被他弄得一愣一愣的，回过味儿来，心中冒起一个想法：张起灵刚才很震惊的样子，只是说做朋友而已，难道比从U47上跳下来还可怕？
　　“你刚才那是什么表情？”吴邪想找点话题驱散赶路的疲惫，“跟我做朋友就这么惊讶？”
　　张起灵一如既往地不说话，吴邪知道他那个人基本是不会在没用的问题上费神，显然，吴邪的问题被归为闲聊一类。
　　“你平时的生活肯定特别无趣。”吴邪继续说，“不过你能忍受铜铃，这点让我很意外。”
　　吴邪只顾着脚下的路，没留意前面，所以一头撞上了忽然停下脚步的张起灵。
　　“从没有人跟我说过这句话。”张起灵说道。
　　吴邪捂着撞得生疼的脸颊，反应过来张起灵这句话回答的是之前“做朋友”话题，他哼了一声：“也是，我也是第一次对别人说‘我们做朋友吧’这样的蠢话。”
　　只有幼稚园的小朋友才会这么毫无芥蒂地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来，越长大人越不能直白地将自己的想法表达。
　　张起灵这么一说，吴邪以为自己被嘲笑了。但是这次，他又误会张起灵了。
　　听到吴邪的回答，张起灵意识到自己的话被曲解了，他又一次停下脚步，转过身，直视吴邪：“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吴邪条件反射地回了一句。
　　张起灵沉默了，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泛起不易察觉的懊恼，吴邪跟他大眼瞪小眼地看了好一阵。
　　“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张起灵一开口吴邪就想喷他，但是他听到对方说，“这些事情你不该卷进来，你三叔为你做了很多事情，他只想要你安安稳稳过一辈子，那也是你应该过的生活。”
　　张起灵这番话说的很认真的，吴邪能感觉到他是真的关心自己。
　　可是，事实上他不仅卷进来了，还陷得很深，差点连命都交代了。
　　“好吧，我只能说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吴邪耸耸肩，“我从来没想过要强行插足什么，如你所见，就算你们都瞒着我，我还是被卷进来了。”
　　张起灵无言以对，这潭浑水一旦涉足就难以脱离，自己心软跟着吴邪从U47上跳下来，把最后一个让吴邪脱离的机会浪费了。
　　那些人不会管你是不是真的不想参与斗争，他们只知道宁可错杀也不放过任何一个人。
　　吴邪见张起灵半天不说话，笑了笑：“走吧，现在说什么都没用，我们得先活下来。”
　　“不会有事的。”张起灵抬头看了看天空，“快了。”
　　吴邪刚想问什么“快了”，就听见一阵轰隆隆的声音。张起灵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将还在发呆的他拉到一棵大树下，隐蔽起来。
　　远处天空出现机架飞机，吴邪眯起眼睛仔细分辨是敌是友，但是隔得太远，他看不清机身上的标志。
　　张起灵也目不转睛地盯着看，过了一会儿，他从树干后面走出来，找来几枝半干的树枝点起火来，不一会儿，一股青色的烟雾腾空而起。
　　“收好黑金刀。”张起灵对发呆的吴邪说道。
　　“你在做什么，这个有用吗？”吴邪看了看直冒烟不见火苗的火堆，好奇地问。
　　在丛林迷失方向的时候放烟求救是古文明中最常见的自救办法，但在科技高度发达的当代社会长大的吴邪显然没学过这项技能。
　　张起灵也没做多余的解释，因为那机架飞机两分钟之内就飞到了他们上空。
　　飞机上传来刻板的机械声：“救援队A组请求确认身份！”
　　张起灵伸出手，露出手腕上的通讯仪，一声轻微的“滴”声后，舱门打开了，一架悬梯放了下来。
　　经历了九死一生后，他们终于获救了。
　　吴邪上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地方洗澡，张起灵则首先借用军用频道，联系范刚毅。
　　“还活着？”范刚毅透过光幕打量着浑身脏兮兮的张起灵，微微一笑，“看起来情况还不错。”
　　张起灵没跟他寒暄，直接问：“为什么救援时间晚了8小时？”
　　“哦，很抱歉，我遇上了一点麻烦。”范刚毅的表情一点也看不出抱歉，他把玩着手里的触压笔，挑眉问，“吴邪还好吧？”
　　他忽然问起吴邪，张起灵瞬间绷紧了神经。
　　范刚毅笑道：“我跟吴三省打赌，说你一定会救吴邪，看来是我赢了。”
　　张起灵沉默片刻，脸色在对方含笑的眼神中慢慢冷下来，问：“你答应了吴三省的建议？”
　　“我们只是合作而已。”范刚毅道，“他想给吴邪找一个帮手，而我正好对黑金刀有兴趣，我们只是各取所需。”
　　张起灵眯了眯眼，垂在身侧的手攥得紧紧的：“吴邪是无辜的，他不该卷入这些事情。”
　　范刚毅脸上的笑容扩大，他把触压笔往前一扔，道：“三年前，你从仪仗队转业的时候，想到会有被追杀的一天吗？任何人在命运面前都是无辜的，你能阻止命运吗？”
　　张起灵并没有被对方的歪理左右，他沉声道：“这件事吴邪参合进来没好处。”
　　范刚毅哈哈大笑几声，玩味儿地看着张起灵：“看来吴博士的个人魅力不错，连一向漠然的你都替他说话。”
　　说到后面，范刚毅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他盯着张起灵，低声道：“这潭水比你想的还深。我奉劝你别做能力之外的事情，如果真的不想那招人喜欢的小博士出事儿，保护好黑金刀，只要黑金刀还在吴邪手上，没人敢把他怎么样。”
　　闻言张起灵皱了皱眉，虽然他之前就有预感黑金刀会带来麻烦，但今天听范刚毅的口气，这个麻烦似乎比他估计的还要大。
　　见张起灵沉默，范刚毅知道对方把他的那番话听进去了，于是接着道：“以吴三省那老狐狸的脾气，你以为他会让自己的侄子吃亏？原本我打算重新找个人跟吴三省合作，既然你这么关心吴邪，就由你负责这件事吧。”
　　张起灵略微思考，默认了范刚毅的安排。
　　他有自己的打算，通过前几次的接触，张起灵确定自己与黑金刀之间存在着一定的联系。想要解开这个秘密，留在负责黑金刀研究的吴邪身边是最好的选择。
　　范刚毅见他不说话，知道这件事算是成了。他笑了笑：“合作是双赢的，以后你就能体会到这一点了。”
　　张起灵对他的话无可厚非，在这件事情上，他不介意被范刚毅当做枪来使。
　　就合作的事情，两人达成了初步的协定。接下来，范刚毅仔细交代了张起灵细节，等谈话结束，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了。
　　从通讯室出来，张起灵已经疼得满身冷汗，他靠在墙壁上缓了缓，刚用手撑着墙壁站直身体就见到吴邪迎面走来。
　　吴邪没想到隔了这么长时间再见张起灵，对方还是浑身脏兮兮的样子，他的眉头瞬间拧了起来：“你怎么还在这里？”
　　他走近一看，发现张起灵的异样，连忙上前搀着摇摇欲坠的人，沉声道：“为什么不先治疗，有什么事情能比身体重要？我带你去医务室！”
　　搀着自己的力道温柔坚定，张起灵不自然地动了动却被吴邪毫不客气地搂住了腰。他低头看着横在自己腰上的手，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腰腹是人体最脆弱的地方之一，一个经过严格训练的军人是绝对不会随便让人碰这个地方。
　　但是，张起灵对吴邪的触碰却一点儿也不反感，他敢肯定，如果对他做出这番举动的人不是吴邪，那只手已经废了。
　　吴邪见他半天不动，不满地收紧手臂，催促道：“还愣着干什么，走啊！”
　　张起灵被扯得整个人靠在他身上，吴邪刚洗过澡，干净清爽的味道像是一只调皮的手，拨动张起灵的神经，让他身体瞬间紧绷。
　　吴邪半拉半拽地将张起灵送进了医务室，随行的军医动作迅速地替张起灵检查了一遍。然后取出治疗仪，首先对肋骨进行治疗。
　　治疗的时候，军医盯着张起灵肩上那个明显是人咬出来的伤口愣了一下，疑惑地看向一边尴尬地转开视线的吴邪，好像明白了什么，抿唇一笑。
　　吴邪瞥见他那个饱含深意的微笑，脸沉了下来，不悦地瞪着年轻的军医，耳朵却泛起一层红。
　　张起灵转头看肩上已经发紫的伤口，眼尾不自觉地挑起，扫了一眼靠在门边的吴邪。
　　吴邪呼吸一窒，后背一麻，竟然有种被电到的感觉。
　　“我去看看还有没有吃的。”他随口扯了个理由，走了。
　　军医停下手里的动作，看了看他慌忙离去的背影，轻声对一脸严肃的张起灵说：“博士那是害羞了？”
　　张起灵听这话就知道对方误会什么了，不过，他并不打算解释。
　　军医见他表情平静，眼神却很温柔，微微一笑，收起治疗仪，道：“少校，可以了。三天内不要做剧烈运动，最好能卧床休息。”
　　张起灵看了看虽然愈合了，但仍然能看出牙印的伤，道：“治疗仪不能完全治愈？”
　　军医从柜子里找出一件干净的衬衫递给他，笑道：“可以，只是我觉得有些伤能让男人更具魅力。”
　　张起灵很平静地接受了军医的说法，抖开衬衫穿上。
　　救援的飞机飞行了半个小时之后，吴邪的通讯仪终于有信号了。
　　“过滤信息，提取吴三省的呼叫。”
　　通讯仪很快调出了吴邪检索的信息，看到密密麻麻几十个呼叫记录，吴邪郁闷的心情稍微有些好转。
　　他拨通了吴三省的电话，很快对方就接了起来。
　　“臭小子！”吴三省透过光幕将吴邪仔仔细细打量一遍，见他手脚完好脸色不错，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没事吧？”
　　吴邪懒洋洋地靠在墙壁上，闻言轻轻笑了一下：“有张起灵在，我能有什么事儿？”
　　他没有掩饰自己的情绪，虽然是笑着，但眼神却冷冷的。
　　吃饭的时候他将整件事仔细梳理了一遍，隐约觉得自己又被老狐狸算计了。正常情况下，遇到危险时，作为长辈会把自己的侄子扔下吗？吴三省显然另有打算，至少他笃定不会有事。
　　而吴邪很清楚，如果不是有张起灵在，他早跟着U47坠机了。
　　面对他毫不客气的指责，吴三省只是微微一笑：“生气了？我也有我的打算，你还信不过三叔？”
　　吴邪嗤笑一声，他就是太信任才吃了那么多的亏。
　　不过，他虽然很生气，也知道当时的情况复杂，吴三省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
　　“三叔，我就一个小小的要求，以后你有什么计划能先跟我说一声吗？”吴邪皱着眉，“我不是小孩子了，有自己的判断力。”
　　吴三省只是笑，转移了话题：“张起灵那小子没事儿吧？”
　　又避而不谈，吴邪翻了个白眼：“肋骨似乎裂了，唔……其他还好。”
　　吴三省没漏看刚才吴邪脸上一闪而逝的不自然，他眯了眯眼，心道一定还发生了别的什么事儿，吴邪瞒着他。
　　不过，他并不打算深究，问道：“黑金刀呢？”
　　“这儿呢。”吴邪翻出黑金刀，忽然，他想到那个新发现，“对了三叔，我发现……”
　　“吴邪。”
　　张起灵的声音忽然在门外响起，吴邪一愣，走过去把门打开：“怎么了？”
　　他与吴三省仍然保持着通讯，光幕里的人对着看过来的张起灵笑了笑：“少校，这次吴邪给你添了不少麻烦，辛苦了。”
　　吴邪转头恼怒地瞪着吴三省：“你瞎说什么呢，先这样吧，我待会儿联系你！”
　　“那可不行。”吴三省眯起眼睛笑的样子别提多招人烦了，“赶巧儿了，我正想找少校说点事情。”
　　张起灵征询地看了吴邪一眼，后者不情不愿地侧身，让他进屋。
　　张起灵朝吴邪点点头，然后对吴三省道：“说。”
　　“这次考察我们准备了很长时间，调动的人和物不可估量，所以，经过研究决定继续科考任务。”
　　吴邪一听，瞪着眼睛道：“继续？发生那么大的事情，几乎全联邦的精英都葬身，居然还要继续？”
　　“这是上边的主意。”吴三省似乎早就料到吴邪会是这样的反应，他表情不变，继续说，“科考继续不代表不追究这件事，参与这次行动的人都经过非常严格的筛选，能成功伪装进入队伍的人，不是暂停科考就能抓到的。”
　　“而且，上边已经决定，除了科学家以外，全部人员撤换为军部的人，并派出特别机动队进行护卫工作。”吴三省说着看向张起灵，笑容别有深意。
　　张起灵心里清楚，吴三省是提醒自己担任特别机动队队长一职的那件事，只不过他心里想再多，脸上还是风轻云淡的样子。
　　吴邪蹙着眉头想了一会儿，道：“那张起灵也要换？”
　　吴三省没想到问出这个问题的人是吴邪，也没料到吴邪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这个，心情顿时有些复杂。
　　他看了一眼安静站在吴邪背后的张起灵，说：“张少校自然是例外，他还有重要的工作没完成。”
　　吴邪听到张起灵会留下，无端地松了口气。
　　“对了，刚才你要跟我说什么？”吴三省问。
　　“哦，我有了新发现。”吴邪兴冲冲地关上门，拿出黑金刀，指着刀柄那个不起眼的小凸起，“这里面有……”
　　吴三省脸色一变，忙阻止了吴邪接下来的话：“你先等会儿。”接着通讯就断了。
　　“你现在使用的通讯频道在军部的监听范围内。”张起灵适时解释。
　　吴邪了然，等了一会儿，张起灵的通讯仪响了，是吴三省打来的。
　　“关键时候还用军部的频道。”他叹了口气，“刚才你说发现了什么？”
　　吴邪疑惑地问：“三叔，你怎么会有军部频道的使用权限？”
　　吴三省笑而不语，吴邪一看他那高深莫测的笑容就知道别指望他解释，于是转头看张起灵，发现后者也好不到哪儿去。
　　吴邪冷笑一声：“行，你们就继续瞒着我吧。”说完他转身就走，把张起灵和吴三省晾在一边。
　　吴三省脸上的笑容没变，张起灵依然面瘫着一张脸，但眼里闪过一丝犹豫，他在想要不要把情况跟吴邪讲清楚。
　　“吴邪这孩子太年轻，好奇心重，做事冲动，有时候又太执着。”吴三省忽然说，“范大校让你负责合作的事我也放心，以后还请少校多担待。”
　　张起灵点点头。
　　“吴邪不告诉我，少校不介意跟我说说，到底发现什么了吧？”
　　“黑金刀里发现了古地图，怀疑与它的出处有关。”
　　“地图？”吴三省皱眉，“藏在刀身里面？”
　　“吴邪在刀柄上发现了一颗钻石，上面雕刻着地图，通过光的照射能折射出来。”
　　吴三省一愣，随即道：“在钻石上雕刻，这不可能，古人类没这么先进的技术。”
　　张起灵对他的话并没有什么表示，似乎他只是在陈述一件事情，信不信与他无关。
　　吴三省仔细想了一会儿，自己推翻了之前的说法：“也不一定，古人类的文明程度至今仍然是个迷，特别是那个巨大的东方国度，有太多的秘密我们无法探知。不过，既然另有玄机，为什么在之前的检查中没发现？”
　　他思考了一会儿，慎重地对张起灵说：“我希望少校能为这个发现保密，现在时机还没成熟，如果让有心人知道了，吴邪会很危险。”
　　张起灵点了点头，同意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六章

　　“我会尽快稳定这边的局势，科考的事情还请少校多费心。黑金刀的新发现暂时保密，等这次科考回来再说。”
　　“教授放心。”
　　“嗯，哦对了，你估计马上就能收到任命书，先恭喜了。”
　　张起灵不为所动，淡淡地点了点头。
　　吴三省说的果然没错，张起灵与他结束通话不过几分钟，通讯仪再次震动，他调开一看，印着军部标志的任命书跳了出来。
　　吴邪正好看见，上前与张起灵并排站着，看着语言简练的任命书，笑道：“特别机动队队长……你这算是因祸得福，恭喜了！”
　　张起灵将任命书收好，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不见得。”
　　“你说什么？”吴邪跟上他的脚步，“你这家伙真让人羡慕，U47出了事情没问责反而升官了。等下了飞机，你是不是该请我吃饭？”
　　“……好。”
　　其实吴邪也只是嘴上说说，张起灵答不答应他都没关系，当然，能从对方嘴里听到肯定的答复还是一件让人十分开心的事情。
　　可惜的是，事实是十分残酷的，就算张起灵有心请客，他们降落的地方也没有这个条件。
　　吴邪完全没想到飞机会直接将他们送到位于极地的考察站，站在寒风中，吸了吸被冻出来的鼻水，看着岌岌可危的考察站，吴邪内心一片荒芜。
　　“走吧。”张起灵适应良好，从吴邪手上接过并不多的行李，率先朝考察站走去。
　　吴邪叹了口气，郁闷地跟上他的脚步。
　　极地的条件十分严酷，这里终年冰雪覆盖，风级年均7级，说起来，这里像是古人类时期的南极。
　　考察站就建在巨大冰盖的边缘，由四排红顶黄墙的尖顶屋组成，房屋鲜亮的颜色在冰天雪地里十分显目。
　　张起灵朝着考察站一步一步走去，身后传来吴邪的脚步声，他微微侧头看了一眼，余光瞥见远处一个不起眼的小黑点，他眯起眼睛，仔细看了一会儿，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严肃。
　　吴邪顶着风，好不容易追上张起灵的脚步，转头见到对方冷峻的表情，心里一紧：“怎么了？”
　　张起灵不着痕迹地往四周看了看，低声道：“没什么，走吧。”
　　吴邪不疑有他，拖着脚步，艰难地继续往前走。
　　这后面的路程张起灵走得十分小心，因为他注意到在这一片看起来很安静的雪地里藏着不少危险。
　　他边走边将黑金刀拿出来，拎着手上。吴邪看见了，奇怪地问：“你拿刀干什么？”
　　张起灵看了他一眼，吴邪立刻明白了，他皱眉往周围看了看，虽然没发现可疑之处，但他相信张起灵。
　　两人小心翼翼地走了一会儿，潜伏的危险并没有爆发的意思。
　　吴邪没有张起灵那么好的耐心，他开始东张西望：“为什么没有人来接我们？”他低声问身边的人。
　　“已经来了。”
　　“在哪儿？”
　　张起灵没有回答，他身板挺得笔直，双眼平视前方，踏出的每一步都好像丈量过一样精准。
　　吴邪听说接他们的人已经来了，却不见人影，多少猜到是怎么回事儿了。
　　他收起好奇，表情严肃地走在张起灵旁边，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头，浑身紧绷，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忽然，前面扬起一阵雪雾，吴邪立刻被糊了眼，“怎么回事？”他话刚出口手腕就被人死死抓住，吴邪下意识地反抗，一具温暖的身体立刻靠了过来。
　　“是我，别动！”张起灵的声音在耳边想起，湿热的气息擦着吴邪的耳廓过去，他打了个冷颤，僵在张起灵怀里。
　　张起灵半揽着吴邪，拎着黑金刀像是一把出鞘的剑一样站在雪地里，被扬起的雪屑落在他黑色的军服上，有种冷冽的美。
　　吴邪眨了眨眼，心想，张起灵这小子越看越顺眼，难怪铜铃对他念念不忘。
　　危难关头，吴邪还有心思想别的，实在要为他的粗神经鼓掌。
　　张起灵低头看了怀里安静的人一眼，见他除了脸颊通红一切正常之后，将注意力放在忽然出现的三个人身上。
　　那三个人呈三角形将张起灵和吴邪包围在中间，他们纷纷摆出了攻击的姿势，其中一个人的手上还握着一把样子很奇怪的匕首。
　　吴邪注意到，那是军部最新研发的粒子武器，杀伤力十足。
　　“军部的人？”吴邪小声地问张起灵。
　　“嗯。”
　　吴邪没想到都到了科考站外围还遇到刺杀，他倒吸一口凉气，又道：“联系特战队支援？”
　　张起灵忽然冷笑一声，声音变得比这呼呼的寒风还要冷：“只怕他们支援的不是我们。”
　　“什么？”
　　吴邪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张起灵拉着胳膊转了个圈，紧接着脑袋被人按了下去，接着膝盖窝一痛，等他看清眼前的状况，发现自己已经趴在雪地上了。
　　“靠！”吴邪连忙跳起来，拔腿往前跑。张起灵跟那三个人在他身后战成一团，雪扬起得太厉害，他根本看不清那四个人的动作。
　　张起灵挥舞着黑金刀，用最简单却极为有效的动作挡下三个人的默契的攻击，其中握着粒子匕首的那个人几次想要刺过来，张起灵立刻踢开围攻上来的其余两人，将黑金刀一挡，对方似乎有所顾忌，刀锋一转，擦着他的肩膀过去。
　　这样的情况出现数次，张起灵确定了对方的身份，他突然毫无预警地收手，任那三人的攻击朝他袭来。
　　吴邪在一边看着，吓得脸色剧变，情不自禁地朝他扑过去。
　　那三人完全没想到他会忽然放弃抵抗，出招已经无法收回，他们只能强行扭转攻击方向，失去重心的三人狼狈地倒在地上。
　　吴邪被这戏剧性的一幕惊到了，他瞪着面色平静的张起灵，片刻之后忽然吼道：“你有病啊！”有人会在打斗中忽然停手做活靶子吗？
　　张起灵见吴邪气得满脸通红，难得为自己的行为做了解释：“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
　　吴邪注意到，他用的是“不敢”这个词，显然张起灵知道这三个人的身份。
　　结合之前张起灵说的已经有人来迎接，吴邪猜到了这些人的身份，正因为猜到了，他才更加觉得惊讶——张起灵不是已经被任命为特别机动队的队长了吗，队员们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吴邪觉得十分不可思议的事情，在张起灵眼里并不算奇怪。
　　每一支久负盛名的队伍都不会是小绵羊，特别机动队在联邦是出了名的刺儿头，忽然来了一个新的队长，心高气傲的队员们肯定不会什么都不做。
　　那三个人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屑，其中一个人朝身后吹了一个响哨。不一会儿，一辆雪地越野车朝他们飞驰过来。
　　张起灵平静地看着越野车以不低于60公里的时速朝他们驶来，从容地将吴邪拉到身后，尖锐的刹车声中，越野车在雪地上滑行，堪堪在张起灵面前停下。
　　吴邪被对方不要命的姿势吓了一跳，直到扬起的雪雾扑到他脸上才回神，
　　这个时候，从越野车上跳下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在零下的温度里，他身上只穿着一件军用的黑色长袖T恤衫，衣服的下摆扎在裤腰里，手臂上肌肉虬扎，往那儿一站，迫人的气势隐隐压来。
　　他低垂眼看了张起灵和吴邪一会儿，勾起一边嘴角，做出笑的样子：“张少校？”
　　张起灵静静地看着对方，不做应答。
　　那个人摘下鼻梁上的墨镜，露出一双如鹰般的眼睛。他的眼神从张起灵的脸上滑到吴邪那儿，看了一会儿后，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这肯定就是吴博士了。”
　　吴邪不是个傲慢的人，但面对这个男人，他一丁点儿搭理的意思都没有。
　　对方对他的沉默一笑了之，完全无视张起灵的存在，直接伸手抓住吴邪的另一只手腕：“我奉军部的命令来接你，欢迎来到极地一号考察站。”
　　吴邪扬手想要挣脱对方，可是这个男人的手像是铁钳一样箍着他。吴邪冷下脸，正要发作，张起灵轻描淡写地握住了男人的手腕。
　　“放开。”
　　张起灵一开口，吴邪顿时觉得周围的温度降了几度。那个男人的嘴角依然挂着笑容，只不过笑容没到眼里，整个人看起来冷血又傲慢。
　　“我不管你是谁，来干什么的，在我动手之前，最好立刻从我的视线里消失。”他嚣张地对张起灵说。
　　张起灵的任命书在他们到达之前已经送到了军部每一个信息点，这个男人没有理由不知道这件事。很显然，这是张起灵的新部下们给他准备的“欢迎仪式”。
　　吴邪见张起灵还是闷油瓶的性格，打算替他说几句话，张起灵却阻止了他：“吴邪，带着黑金刀去车里。”
　　吴邪担心地看着张起灵，后者与他对视一眼，吴邪的心顿时安了，拿上黑金刀，坐进越野车里。
　　他一离开，两个男人之间的气氛更加僵硬，伴着呼呼的寒风，似乎能看见不断溅起的火花。
　　那个男人挑剔地打量着比他矮了近一个头的张起灵，嗤笑一声：“仪仗队出来的小子，爬到今天这个位置，不容易吧，以后是不是可以叫你‘□□少校’？”
　　他的话引来其余三人不怀好意的笑。
　　“其实应该感谢军部，知道我们任务艰苦，让你来做队长，闲暇的时候正好给我们兄弟解解闷。”
　　吴邪坐在车上，听不见那个男人说什么，但是他从旁边人的表情猜出，那些话一定不堪是什么好话。但张起灵好像没听见一样，表情一点儿没变。越是这样，吴邪越觉得那样的平静会酝酿出可怕的风暴。
　　张起灵越过眼前的壮汉，看见吴邪趴在车窗上看着自己，眉头轻轻皱起来，眼神里有担心和焦急。
　　他原本想听听这个男人还能说出什么难听的话，但看到吴邪的表情后，张起灵改主意了。
　　“说完了？”他抬头，看着对方的眼睛，深邃的墨色眸子里淌出吞噬般的森寒。
　　那个男人被他犀利的眼神震住，短暂的愣怔之后，嘴角浮现冷酷的笑：“有点意思。”
　　话刚说完，他表情一凝，双眼微微睁大，全身的肌肉紧绷起来。不一会儿，他的额头上开始冒汗，嘴唇死死地抿起来，手臂上的青筋像是蛇一样蜿蜒而上。
　　在一边看热闹的三个人发现了他的异常，纷纷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依然风轻云淡的张起灵。
　　其实张起灵没做什么，他只是握住了对方的手腕，慢慢地加重了力道而已。
　　这个挑衅的男人确实厉害，他的实力在军中能排到前十，不过，这前十里面必定不包括张起灵。
　　因为他是一朵奇葩，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有多厉害，不知道底线，自然也就没办法排名。
　　在看人方面，不得不佩服范刚毅。人人都在嘲笑他在一个仪仗队员身上投入太多精力，他却知道，张起灵当得起他的投资。
　　随着张起灵力道渐渐增大，眼前的男人身体开始出现小幅度地颤抖。
　　但是，他的眼神依然倔强，恶狠狠地看着张起灵。
　　按理说，张起灵有不下于十种打败对方的办法，但他却选择了最慢，又最不激烈的一种。
　　看着对方身体的颤抖一点一点增大，张起灵不再是面无表情，他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
　　他要的就是一点一点击垮对方，让这个男人产生无论怎样反抗都无效的感觉。
　　一边看热闹的三人也终于看出了门道，很明显，张起灵根本不是他们想的那样无用，只凭一只手就能让别人脸色剧变的男人，怎么可能是靠着外貌爬到今天这个位置？
　　两个男人的对抗还在继续，高大男人的呼吸加重了，被张起灵握着的手也因为血液不流畅变成了紫红色。
　　在无声的较量中，他想过挣脱张起灵的手，但是他那样做的话，岂不是承认在手劲儿的较量中输给张起灵了？
　　更何况只是对抗张起灵的压制他已经动用了全身的力气，只要稍微分神，他的手骨很有可能瞬间被捏的粉碎。
　　张起灵的实力大大超过了男人的预估，他像是被扼住喉咙的狮子，又惊又怒地瞪着对方。可张起灵的表情依然平静，看着他无悲无喜的眼神，男人忽然有种感觉，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挣脱不了他。
　　张起灵瞟了一眼对方肿胀的手，忽然扯了力道。男人猝不及防，一下子失去重心往一边倒去。
　　张起灵轻轻扶了他一下，不顾对方一阵红一阵白的脸色，淡淡道：“手不想废的话，马上去医务室。”
　　“副队！”那三个人跑过来，敬畏地看了张起灵一眼，小心地将那个男人扶起来。
　　那个男人甩了甩麻木的手，叹了口气，闷闷道：“你很厉害，我输了。我叫尚武，特别机动队副队长，今天的事情是我一个人的主意，责任由我承担。”
　　他的直爽出乎张起灵的意料，看来这人只是傲气了些，人品并没有大的问题。
　　按规定，冲撞长官是要按事态严重性定罪的。如果张起灵要追究，今天在场的这是个人没一个能逃脱。但是张起灵并不打算追究这件事。比起把人送进大牢，张起灵更喜欢亲自出手，让手下的人心服口服。
　　吴邪在车上看着五个人演哑剧，一颗心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拎了起来。就在他忍不住要下车去看看时，张起灵忽然转头看向他，并对他轻轻点了点头。
　　搞定了吗，吴邪大大松口气，不自觉地朝张起灵露出一个大大的笑。他看见张起灵愣了一下，然后非常快地转开了脸，搞得吴邪莫名其妙。
　　车外，张起灵垂下眼帘，做了一个深呼吸，压住因为吴邪一个笑容加快的跳心。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七章

　　张起灵与尚武较量的视频同步在特别机动队的频道上直播，原本对这个新队长颇有微词的队员们看完之后都沉默了。
　　两人的较量一点儿都不激烈，但懂的人都看得出来其中的璇玑。今天要是换做任何一个人前去挑衅，没有人敢保证能强过张起灵。
　　所以，当张起灵和吴邪踏进考察站的小院子后，见到的一队整齐的队伍。
　　张起灵的目光从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最后落在尚武身上。
　　尚武心虽有不甘，但他尊重每一个拥有真本事的人，他立正站好，朝张起灵敬礼：“欢迎少校！”
　　他开口了，众队员整齐划一地敬礼：“欢迎少校！”
　　吴邪被这豪气云天的声音震得心潮澎湃，张起灵却依然波浪不惊。按照惯例，接下来是他的就职发言。
　　队员们已经做好了听长篇大论的准备，可张起灵又一次让他们意外了。
　　面对他的新手下，张起灵就做了一件事、说了一句话——他往前踏了一步，微微眯眼，沉声道：“你们可以不服我，但必须公私分明。要挑战，任务后我随时恭候！”
　　不只是在场的队员，连吴邪都被张起灵这番话震住了。他惊讶地看着霸气侧漏的人，很难将他与之前认识的沉默寡言、风轻云淡的张起灵联系在一起。
　　到达考察站的第一天，吴邪就在惊吓与震惊中度过，他甚至没去看看即将共事的同事，也没搞清楚自己的实验室在哪儿就在床上昏睡过去。
　　张起灵安排好巡逻后抽空去了军医那儿，正好尚武找他有事儿，见到他正在做治疗便知趣的在一边等。
　　“少校，请把上衣脱了。”军医是个长着一张高中生脸的年轻人，他眼睛又大又圆，却硬要板着脸装成熟。
　　张起灵从善如流地脱了上衣，圆脸的军医伸手按了按有些发紫的胸腹，皱眉道：“虽然做过治疗，但效果不是很好，应该是在随军的医疗室做的吧？”
　　张起灵点了点头。
　　军医严肃道：“虽然只是骨头裂开了，但不好好处理的话，会有后遗症的！”
　　尚武听说张起灵身上有伤，一张脸黑得跟锅底似的。他原本还认为张起灵能赢过他是存有侥幸，现在看来，他的手臂没有被扭断才是侥幸。
　　“小孩儿，军部不是配备了X-334号治疗仪吗？”尚武环抱着手臂靠在门框上，对低头检查的军医道。
　　军医推了推眼镜，瞥了他一眼，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精巧的仪器。
　　“少校，麻烦你先躺下。”
　　张起灵躺下后，军医打开仪器，让淡蓝色的光照在他受伤的部分。张起灵感觉到受伤的部分微微发热，好像有蚂蚁在上面爬。
　　治疗过程不长，很快军医将仪器收好，张起灵穿上衣服朝他点头致谢，尚武挥了挥手，对收拾东西的军医道：“小孩儿，谢了啊！”
　　“我叫林清！”军医怒目而视，可惜他天生一张娃娃脸，生气起来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反而逗得尚武哈哈大笑。
　　从医务室出来，尚武按照规定将特别机动队的情况跟张起灵详细做了汇报。
　　特别机动队是联邦最特殊的队伍，队员要通过最艰苦最严格的特别军事训练，在超常的困境中培养锻炼毅力和团队作战的能力，担任着联邦最机密的任务。队伍的编制规模小而精悍，这次出来执行任务的有二十人，都配备了最精良的武器装备。
　　联邦政府及军部对这支队伍十分重视，这从队长的军衔设置就能看出来。张起灵以少校的军衔担任了队长一职，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提升为中校。
　　二十八岁的中校，这在联邦历史上极为罕见。
　　“这次任务的人员资料给我一份，另外，加强吴邪博士的警卫工作。”
　　“报告队长！”
　　“讲。”
　　“我想知道原因。”尚武道，“同行十几个科学家，为什么偏要对吴博士实行特别政策？”
　　张起灵停住脚步，转身对上尚武桀骜的眼神，缓缓道，“这是命令，没有为什么！”
　　尚武面不改色：“若命令不合理，可以拒绝执行。而且……我怀疑队长的命令掺杂了个人感情！”
　　他的话让戳中了张起灵的某根神经，他要保护吴邪确实有私心，但个人感情并不是主导原因。
　　“博士是此次探险活动的核心人物，具体内容涉及机密，不方便透露。”张起灵冷下脸，“我不希望U47事件重演！”
　　U47事件还在调查阶段，具体过程外人并不知晓。但所有人都知道吴邪是最后一个逃离U47的研究组人员，这很容易造成整件事是因他而起的猜想。
　　张起灵正是抓住了这一点，用巧妙地回答成功引起了尚武对吴邪的重视。
　　等他将所有的事情安排妥当，已经是后半夜了。
　　张起灵精力再充沛，跳伞、雪崩、打架一路折腾，此时也感到了疲倦，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洗漱完毕后躺在床上，点开通讯仪查看信息。
　　军部监听了每一个军官的通讯仪，但范刚毅和他建立了一个秘密频道，此时，张起灵的通讯仪里就躺着一封通过这个频道发来的邮件。
　　那是罗文耀的调令，后面简短地写了几句话，大概是要张起灵趁机窃取黑金刀的研究报告。
　　张起灵看着邮件陷入沉思，就算范刚毅不交代他也会主动了解黑金刀。他始终觉得自己和那把古刀之间存在着微妙的联系，那种什么东西再黑暗中蠢蠢欲动的感觉让他十分在意，只有彻底了解黑金刀才能解开他的疑惑。
　　第三天下午，罗文耀到达了考察站，他的职务是特殊研究组的亲卫。而这个所谓的特殊研究组只有吴邪一个人，所以，罗文耀等于是他的贴身保镖。
　　吴邪对身后忽然多出一条尾巴十分不适应，但他每次要赶走对方，都会听到罗文耀一本正经大义凛然的拒绝。
　　一个星期后，他放弃了，在同事们同情或怜悯的眼神中，认命地接受了自己被“监控”的事实。
　　到达考察站的第十五天下午，吴邪郁闷地坐在餐桌前，单手撑着下巴，戳着碗里的土豆：“你确定他是保镖，不是来监视我的？同事都以为我犯了事儿，正接受调查呢！”
　　张起灵用餐巾纸擦了擦嘴角：“他们这样的反应更有利于你的安全，没有人希望跟‘案件’有牵连。”
　　吴邪瞪大了眼睛：“我的名声就这么坏了啊！”
　　罗文耀从一边飘出一句：“身正不怕影子斜。”
　　“屁话！”吴邪送他一个白眼，“这儿不都是军部的人，我还会有什么危险？”
　　“是黑金刀。”罗文耀在一边纠正。
　　吴邪特别无语地叹了口气：“是，那黑金刀有什么危险？”
　　张起灵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在吴邪无声的催促中，他轻声道：“危险……也许就来自军部。”
　　“真的？”吴邪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张起灵却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了得意。
　　“用不着拐弯抹角地打听，有些话我不会跟你说。”张起灵索性直接灭了吴邪的希望。
　　吴邪闻言撇了撇嘴：“跟老狐狸一个德行！”
　　张起灵假装没听见他的碎碎念，问道：“教授交代的事情怎么样了？”
　　吴三省曾用他的频道交代吴邪秘密研究新发现的地图，半个月过去了，应该有所发现才对。
　　谈到工作，吴邪立刻严肃起来。
　　他压低了声音道：“我将黑金刀里的地图与古地图做了对比，发现上面画不是喜马拉雅山，而是长白山。我用三维成像复制了一个模型，发现了很多地图上看不清的线条。”
　　吴邪说着皱起了眉头，看了自己面前刚吃了一半的饭，又瞟了一眼正襟危坐的张起灵，小心翼翼道：“嘴上说不清楚，我们去实验室？”
　　张起灵看了一眼他的碗：“吃完。”
　　又是这种口气，还真的把他当做不好好吃饭的小孩子了！
　　“……要吃你吃！”吴邪不爽地站起来要走。
　　“下一批补给要一星期后才送来。”
　　吴邪走出去的步子顿住，握着拳头坐回来，瞪了张起灵一眼，三两口将饭塞进肚子。
　　之后三人一起来到实验室，吴邪立刻忘了之前被逼着吃饭的不愉快，打开模型，指着其中一条淡绿色的线条：“这就是我的新发现。”
　　张起灵和罗文耀对三维模型都十分熟悉，军部作战时候都是用这样的模型，所以他们在第一时间就分辨出吴邪口中的线条是小路。
　　“通向哪儿？”罗文耀问。
　　吴邪不知所云地看着他。
　　张起灵往前凑了凑，仔细观察片刻后指着其中一个地方：“这儿。”
　　吴邪这会儿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了，立刻将张起灵指的地方放大，然后他惊喜地发现那儿似乎是某个建筑的入口。
　　“这是藏宝图！”他不禁欢呼。
　　他们将古时候记录地点的图统称藏宝图，以前就根据不少遗存的古地图找到了很多具有重要研究价值的文物。
　　如今这幅地图是在黑金刀里发现的，它背后的价值不可估量！
　　吴邪激动得走来走去：“我要把这个消息告诉三叔，我要组织一次考察，我要去这个地方！”
　　与他兴奋得满场跑不同，张起灵一直盯着被放大的地方，似乎陷入了沉思。
　　罗文耀发现了他的异常，刚想出声问问情况，就看见放在不远处的黑金刀发出了淡淡的光。
　　“……怎么回事儿？”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一把古刀居然会自己发光！
　　吴邪从兴奋中回过神，见他丢了魂儿似的盯着远处，“怎么……天啊！”他也看到了黑金刀的异样，“这是……记录记录！”
　　吴邪手忙脚乱地打开各种仪器，并开启了实时监控，将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记录下来。
　　他和罗文耀的注意力都被黑金刀的异样吸引，所以没看到张起灵的左肩也发出了淡淡的光芒。
　　张起灵感觉到了身体的异样，他看了看黑金刀，又看看自己的肩膀，抬手感受变得紊乱的心跳，浓黑的眉毛死死拧在一起。
　　黑金刀的异样持续了很短的时间，片刻之后便恢复了原样。
　　吴邪忙着查看各种数据，罗文耀从震惊中回过神，发现张起灵脸色有些苍白，关心道：“少校，你没事吧？”
　　“没事。”张起灵又看了一眼三维模型，忽然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
　　罗文耀见他面色有异，原本想跟上去看看，但他这次的任务是全天保证吴邪的安全，犹豫片刻，他决定还是就在吴邪的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八章

　　张起灵出了实验室直奔房间，一关上门，他用最快的速度将衣服脱下，冲进浴室，看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
　　他的左肩出现了诡异的图腾，黑色的线条组成了一只凶猛的野兽。
　　张起灵从未见过这样的兽，有角有鳞，四肢踏风，浑身浴火。只是这样看着，竟然也觉得霸气十足。
　　不过，身上平白无故出现这么个东西实在不是一件让人心情愉悦的事情，张起灵用手搓了搓，又洗了个澡，一番折腾后确定这东西是“长”在肉里的，洗不掉。
　　他苦恼了，军人可以浑身是伤，但绝对不能出现纹身，要是被人看见，他该怎么解释？
　　就在张起灵下决定要去找医生做手术的时候，他无意间瞟了一眼镜子，惊讶地发现刚才还布满整左边身体的纹身不见了，只有肩上一个浅浅的牙印痕迹。
　　张起灵确定自己没出现幻觉，刚才他身上确实出现了奇怪的图腾，怎么忽然就不见了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这个时候有人敲门，吴邪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少校，你在吗？”
　　张起灵双手撑着洗漱台，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吴邪在门外等了半分钟左右，门开了，张起灵身上穿着简单的衬衣，发梢还滴着水。
　　“你没事吧？”张起灵没说话，吴邪怕他误会连忙解释，“他一直担心你，说之前你脸色不好。”
　　罗文耀点头，他跟了张起灵这么多年，知道他是一个任何事情都放在心里的人。刚才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然张起灵的脸色也不会这么差。他实在放心不下，吴邪一得空就叫上他过来看看。
　　张起灵侧身让两人进屋，道：“没事。”
　　吴邪之前还觉得是罗文耀疑神疑鬼，但见张起灵居然在这个时间洗澡，又觉得是不是真的出了什么问题。
　　“是不是之前的伤还没好？”他问。
　　“不是。”张起灵不免想到那个牙印，面对吴邪，他情绪变得十分微妙。
　　吴邪见他又开始沉默，有些无奈地开口：“有事儿你就说，别硬撑着。”
　　张起灵回神，他其实并不打算将纹身的事情隐瞒，吴邪更了解黑金刀，也许他能知道纹身是怎么回事儿。
　　可是那东西莫名其妙就消失了，空口无凭，张起灵只好暂时将这件事压下去。
　　他顿了顿，问：“你打算去地图显示的地方？”
　　说到这个吴邪来了精神，一双眼睛变得亮晶晶的：“对！”
　　张起灵略微思考，道：“这件事非同小可，要慎重考虑再做决定。”
　　他说的有道理，吴邪激动过后想起了三叔的交代，只凭一张地图就决定前往太草率，更何况经过世纪之难后，地球的地形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古地图中所显示的地方是否残存还有待考证。
　　吴邪仔细想了想，他们需要做的前期工作非常多，这不是说走就可以走的。
　　虽然不能立刻动身前往地图中的地方考察，但有了新的发现还是让人十分振奋。从那天起，吴邪几乎整天泡在实验室。
　　罗文耀寸步不离地跟着在他身边，张起灵则将特别机动队分为两组，一组留在考察站警卫，一组跟随科研组前往极地考察。
　　在考察站的日子枯燥又任务繁重，一转眼，吴邪他们已经在这里呆了两个月。
　　这天早上，张起灵清点完队伍，正准备出发，一直呆在实验室的吴邪跑了过来。
　　他背上背着一个超大的背包，见到车要走了忙挥手：“捎上我！”
　　张起灵示意驾驶员停车，看向跑得气喘吁吁的吴邪：“你该呆在实验室。”
　　“我知道，就当我请假，带我一起去吧。”
　　凭着张起灵对吴邪的了解，他不认为对方是为了那边的发掘工作。他转念一想，忽然想到一件事。
　　吴邪见张起灵半天不说话，以为他要拒绝，刚想说点什么，张起灵朝他伸手：“上车。”
　　“……谢谢。”吴邪被对方一把拽上了越野车，过了一会儿，他忍不住问张起灵，“你不问我为什么？”
　　“今天是他的忌日。”
　　吴邪闻言一愣，鼻子顿时有些酸，他没想到张起灵居然记得小邱，还记得他是今天离开的。
　　张起灵用余光瞥见吴邪低下头，鼻尖泛红，看起来很难过。他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迟疑许久，伸手握住吴邪放在膝盖上的手，轻轻捏了一下。
　　手指传来的力度不大，带着安慰的意思。吴邪淡淡一笑，抬头对张起灵道：“谢谢你还记得。”
　　张起灵没说话，吴邪也无心再说别的，只是两人似乎都忘记了收回握在一起的手。
　　越来越习惯隐藏自己存在的罗文耀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只对工作一丝不苟的他自动忽略了眼前的状况，低眉顺眼，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越野车很快载着他们来到考察的地点，一年前吴邪就是在这里发现了黑金刀，故地重游，除了悼念小邱的沉痛，吴邪还有种淡淡的怀念。
　　张起灵随着队伍去逡巡一圈，十五分钟后回到了越野车旁。
　　他敲了敲车窗，示意吴邪放下玻璃，道：“车去不了那边，下车，我带你过去。”
　　吴邪没有异议，拿上自己的背包，下了车。
　　按理来说罗文耀要与他寸步不离，但吴邪下车后他撑着椅背跃到驾驶室，转头对吴邪道：“少校陪你我就不去了，我回去看着黑金刀。”
　　张起灵对他严肃认真的性格十分了解，所以听到他说出要擅离职守的话，不免多看他两眼，罗文耀坦荡地与他对视，眼神纯洁得不得了。
　　吴邪没注意到两人的互动，他朝罗文耀挥手告别后，跟着张起灵朝一年前塌方的地方走去。
　　那次的塌方给研究所造成的损失不小，这一年来吴邪忙于研究，从来没关注过这次事件的后续报道。
　　所以当他亲眼见到塌方遗址的时候，被眼前天坑一样的巨大凹陷完全震撼住了。
　　“小心。”张起灵观察地形的时间里，吴邪已经走到了巨坑的边缘，他小心地把人拉回来，“边缘冰层结构松散，别走得太近。”
　　吴邪呆愣愣地看着几乎看不见对面的巨坑，半天才叹道：“这么大……”
　　张起灵怕他浑浑噩噩自己掉下去，找了根绳子拴在吴邪腰上，而他打开对方带来的背包，从里面找出几个苹果和一瓶酒。
　　吴邪还在看那个巨大的坑，他踮起脚尖，够着头往下看，从坑底往上冲的风将他的刘海吹起，看着深不见底坑底，吴邪一阵眩晕……
　　“别看！”张起灵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的背后，一手拉着他的胳膊，一手挡在他的眼前。
　　吴邪感觉到他的手心干燥而温暖，小心挡着自己眼睛的样子，无端地让吴邪想笑。
　　他将张起灵的手从自己的眼前拿下来，转身拍拍对方的肩膀：“放心了，我没这么笨会掉下去。”
　　张起灵点点头，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是想表达什么。
　　两人一起将吴邪带来的苹果及几块饼干摆在坑洞边缘，吴邪原本还想点上三只烟，但被张起灵阻止了。他只好将烟就这么□□临时挖的小洞里，然后打开酒瓶，敬了天和地，最后念念叨叨说了些什么，最后敬了一年前在塌方中去世的同事们。
　　做完这一切，吴邪席地而坐，就这酒瓶喝了一口烈酒。辛辣的液体顺着食管流进胃里，辣得吴邪眼角泛红。
　　张起灵安静地站在一边，吴邪看着巨坑，他看着吴邪。
　　吴邪的嘴唇紧紧抿着，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但那双眼睛不小心泄露了他的忧伤。
　　时间好像在这一刻静止了，可偏偏风还在吹。
　　看着此时吴邪与平时热情且充满活力完全不同的样子，张起灵感受到自己那颗从未有过存在感的心脏一点一点变活跃，跳动出过去二十八年里从未有过的快节奏。
　　剧烈的心跳带来无尽的酸涩，化成一缕丝，织成一张网。张起灵在网中央看到了孑然一身的自己。
　　他孤独地来到这个世界，孤独地活着，最终将孤独地死去，他以为这就是终极。
　　认识吴邪后，却发现自己也有想要被温暖的一天。比如现在，张起灵会想，要是哪天自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吴邪会不会为他露出忧伤的表情？
　　这样的想法像是一只罪恶的手，掐着张起灵的心脏，他仿佛觉得身上的一切在血液加速奔流中似乎已经不存在了，包括他的警惕，他的呼吸，唯一能感觉到的只有吴邪，他贪婪地注视着对方，希望在这一刻发生点什么。
　　吴邪吹了一会儿风，觉得该回去了，一转头，对上张起灵来不及收回情绪的眼。
　　张起灵那双浸了水一样的眸子里含了太多的感情，复杂得不像是吴邪认识的那个永远清淡的人。
　　“怎么了？“吴邪原本打算这么问，但他没办法开口。
　　静立在冰雪天地间的张起灵像是镜花水月，哪怕只是一阵微风都会破坏他的宁静。
　　两人就这么对视了数秒，直到张起灵回神，垂下眼淡淡道：“走吧。”
　　张起灵转身，吴邪看见他脸上一闪而逝的失落顿时愣住了。有这么一瞬间，他觉得张起灵很陌生，彷佛此时拉开的不是距离，而是好不容易熟络的感情。
　　吴邪甩甩脑袋，将这种消极的想法甩掉，三两步追上张起灵，搂着他的肩膀：“刚才你想什么呢？不开心？”
　　他知道张起灵不会回答，其实吴邪也不是真的想要得到什么答案，他只是想借此消除刚才感觉张起灵要走的郁卒。
　　两人走了一会儿，风越来越小，张起灵抬头看了一眼忽然泛白的天空，道：“快走，要下雪了。”
　　吴邪不疑有他，加快了脚步。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九章

　　可是他们没想到天气变化得这么快，十分钟之后，雪大得已经影响了视线。
　　张起灵拽了一把系在两人腰间的绳子，想要吴邪靠近一点儿，可是他这一拽，竟然将绳子整根拽了过来。
　　看着绳子空荡荡的另一头，张起灵心里咯噔一下，立刻掉头往回走。
　　另一边，不知道怎么就掉进冰裂缝的吴邪无奈地仰头往上吼：“张起灵，我在这儿呢，听得到吗？”
　　他的呼救声被灌进裂隙的风呜呜吹散了，除了被他震下来的几块儿冰，没任何回应。
　　吴邪试着往上爬，但冰壁太滑，稍微一动他就往下落。好在他背着一只超大的背包，暂时还能卡住。
　　他又打开通讯仪，瞥了一眼若隐若现的信号标示，死马当活马医地打开了定位装置，希望张起灵军用的通讯仪给力一些，能找到自己的位置。
　　把能做的一切都做了，为了转移注意力，吴邪开始观察冰层。
　　他抠了抠面前晶莹剔透的冰，又估算了一下整条裂隙的长度，用余光往下瞥了一眼，计算如果真的掉下去，他生还的几率有多少。
　　在冰裂缝里呆了大概十分钟，上面投下来的光线暗了，紧接着张起灵出现在吴邪的头顶。
　　“嘿，我在这里，你看见我了吗？”
　　张起灵之前就猜测吴邪应该是不小心掉进裂隙了，冰盖上有很多这样的缝隙，很多科考人员都丧生于此。
　　吴邪运气很好，他被卡住了。从张起灵的角度看，他就像是一只掉进缝隙的乌龟，四脚腾空，只有硕大的龟壳能着力。
　　“我知道这个姿势很丑，你能先把我救上去再笑吗？”
　　越困难的时候越乐观，也算是吴邪的一个优点。
　　张起灵脸上露出一个浅笑，将之前绑住两人的绳子扔下去：“套在身上。”
　　吴邪接过绳子，边套边道：“还好我落得浅，要是在往下一点儿你得用车来拉我。”
　　张起灵开始往上拉，为了避免吴邪在上升的过程中被凹凸不平的冰壁擦伤，他的速度很慢。
　　吴邪觉得自己像游乐园里被机器抓住的娃娃，稍不注意就掉下去。当然，这只是他无聊时候的幻想，因为他知道有张起灵在，他不会有危险。
　　张起灵一点一点地拽着绳子，忽然，他听到了一丝令人心惊胆战的声音。
　　吴邪见他停下了，以为他累了，打算说句玩笑调节一下气氛：“这里距离塌方的地方很近吧，会不会加了我这个‘楔子’后引起第二次塌方？”
　　张起灵忽然转头低喝：“闭嘴！”
　　吴邪被他严肃的表情吓了一跳，愣怔片刻后小心道：“别告诉我……我说对了？”
　　张起灵没跟他废话，只是冷着脸快速地收着绳子。
　　吴邪从他的表情看出事情真的变大条了，不敢在嬉皮笑脸，也顾不得疼不疼，借着张起灵的拉力快速往上爬。
　　两人的手终于握在一起的手，吴邪松了口气，边跨越最后的距离边说：“我以为要出现电视剧里最常用的桥段了，还好到最后关头我没掉链子，爬上来了！”
　　张起灵的表情依然严肃，他一言不发地收拾好东西，拽着吴邪就跑。
　　吴邪跟着他撒腿就跑，跑了两分钟左右，吴邪看到远处出现一个黑点，正在飞快的朝他们驶来。
　　张起灵在发现吴邪不见了的时候就联系了尚武，让他派车过来，这会儿见到车，他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
　　可是，就在他们与车距离五十米左右的时候，脚下的冰面一声脆响，张起灵敏锐地一把抓住依然往前冲的吴邪，轰隆一声，他们面前出现了一条深不见底的沟壑。
　　他抬头，见崩塌持续蔓延，那辆来接他们的车顶着狂风往远处飞驰而去，这一刻，人类在大自然的怒吼前显得那么渺小。
　　吴邪心有余悸地看着不断扩大的裂隙，刚才要不是张起灵及时拉住他，他已经掉下去摔成肉酱了。
　　吴邪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折翼的天使，不然为什么总是遇到高空坠落的事件？
　　崩塌仍然在继续，放眼看去，原本平滑如镜的冰面变得残破不堪，到处是深不见底的沟壑。
　　“这下……”
　　忽然，身后一声闷哼打断了吴邪的话，他立刻回头，见张起灵皱眉捂着左肩，表情很痛苦。
　　“怎么了？”吴邪立刻紧张起来，难道是刚才拉他的时候受伤了，还是之前那次跳伞的伤复发？
　　张起灵死死地捂住左肩，咬牙忍耐那种烈火焚烧的痛苦。
　　吴邪在一边急得团团转，手忙脚乱地把两人的背包翻了一遍，从张起灵背包的夹层里翻出一个随身治疗仪：“用这个试试看！”
　　他的手刚碰到张起灵捂住肩膀的右手就发现情况很不对劲，他的体温太低了，比脚下的冰面高不到哪儿去。
　　吴邪咬咬牙，脱下自己的外套将张起灵裹起来，然后打开治疗仪，凑近他的左肩：“哪儿疼，让我看看！”
　　张起灵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疼痛，只是几秒钟的时间，他已经疼得神志模糊了。
　　朦胧间他听到了吴邪的声音，感觉到有人在掰开他的右手，触碰他的手很温暖，张起灵一把抓住，贪婪地吸取温度。
　　吴邪感觉自己的手骨都要被捏碎了，他咬着牙用另外一只手扯开张起灵的衣服，首先入眼的是一个很浅的牙印，他愣了一下，不知道怎么的忽然有点害羞。
　　“哼！”张起灵又发出一声闷哼，他几乎跪不住，上半身超吴邪倒过来。
　　吴邪连忙收起不合时宜的情绪，借着拥抱的姿势将张起灵的衣服扒开，露出通红的左肩。
　　然后，他看到了一副奇怪的景象——一只栩栩如生的怪兽盘踞在张起灵的左肩，飘渺的鬃毛和燃烧的火焰蔓延了他的上半身。
　　吴邪倒吸了一口冷气，伸手摸了摸，发现那片肌肤滚烫不已。张起灵的情况超出吴邪的认知范围，他没学过医，治疗仪也只是治疗被桌角磕伤的膝盖而已，完全不知道治疗仪能不能起到作用。
　　但眼下他没有别的办法，张起灵已经出现了轻微的抽搐，吴邪紧张地打开治疗仪，让光线照在张起灵的肩上。
　　此时四周仍在坍塌，脚下的冰面不断颤动，治疗的间隙，吴邪抬头往四周看，绝望地发现周围的冰面全部崩塌，他们被困在“孤岛”上了。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张起灵，经过一番治疗，他似乎好了点。
　　“少校，听得见我说话吗，你感觉怎么样？”吴邪伸手摸了摸他的左肩，发现那片肌肤仍然滚烫，不过张起灵的呼吸没之前那么沉重了。
　　大概又过了五分钟，张起灵动了动，吴邪连忙扶着他的肩膀，将他撑起来。
　　“可以了。”张起灵声音有些哑，他额前的头发被冷汗打湿，凌乱地贴在额头上。
　　吴邪看着他苍白着脸，疲惫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很抱歉，要不是我不小心也不会……”
　　“不关你的事。”张起灵打断了他的话，睁开眼看了看他，示意吴邪将治疗仪收起来，“这个对我没用。”
　　他坐着喘了会儿气，感觉疼痛稍微退去，正想站起来，见吴邪忽然靠了过来，胸脯贴着他的后背，从后面抱住了他。
　　面对张起灵的震惊，吴邪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觉得你快晕过去了，不嫌弃的话，靠着我休息一下。”
　　张起灵这才注意到吴邪的外衣在自己身上，而他冻得嘴唇青紫。
　　“你把衣服穿上。”等吴邪穿好外衣，张起灵也没跟他客气，靠着他闭眼休息。
　　吴邪抱着张起灵，苦恼着等会儿要怎么离开，他试着给科考站发去求救信号，可是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回信。
　　张起灵休息了一会儿，感觉好多了，他扯开衣服瞟了一眼左肩，看到几条还没完全散去的青黑色线条。
　　他几乎可以肯定，这次身体的异常就是这个莫名其妙的纹身引起的。他不明白的是，纹身又是从哪儿来的呢？
　　“少校，我刚才给你治疗的时候看到了你的……纹身，很霸气的图案。”吴邪其实想问的是，军人似乎不可以有纹身吧。
　　张起灵知道他心里所想，思考了一会儿，低声解释：“这个纹身刚出现不久。”
　　“什么意思？你是说……这不是你纹的？”吴邪惊讶道。
　　“不是，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上的。”
　　吴邪愣了一会儿，喃喃道：“这也太不可思议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要不是先发现黑金刀会自己发热，我肯定不能接受这样超科学的现象。”
　　他的这句话引起了张起灵的注意，仔细回想了一下，左肩出现异常似乎正是上一次黑金刀有异动之后。
　　张起灵眉头死死地皱了起来，他总觉得自己跟黑金刀之间有联系，难道就是这个？
　　“吴邪。”张起灵撑着膝盖站起来，拉着衣领犹豫了一会儿，轻轻拉开一点。
　　他的语气、表情和动作都太严肃，吴邪不由得坐直了身体。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章

　　张起灵露出自己的左边身体，温度尚未完全消散，光滑的肌肤上布满了青黑色的线条，隐约能看出是一头脚踏烈焰的猛兽。
　　“我首次接触黑金刀之后，并没有发现左肩有异常，不过我似乎能感觉到黑金刀。”张起灵平静地陈述自己的猜测，“第二次，我发现左肩出现线条，当时没在意。接着就是U47上，黑金刀不愿离开的事情。然后是今天，这个图案已经完成了勾勒。”
　　吴邪双眼直视前方，灵魂出窍般安静了一会儿，忽然深吸了一口气在缓缓吐出。
　　“我觉得我该相信你，但是这个……这个现象，我真的没法理解。”如果张起灵说的是真的，那绝对是吴邪这辈子听过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只是我的猜测。”张起灵将衣服穿好，开始观察四周的环境。
　　吴邪环抱着手臂，蹙眉沉思。
　　在感情上，他完全相信张起灵的话，但是理智上他没发做出合理的解释。
　　这个奇异的变化看起来像是诱导作用，黑金刀引发了张起灵身体里的某种物质，从而诱发了图案的出现。
　　如果是这样，勉强能说得通。
　　但是，百年前的刀与张起灵会有什么共鸣？
　　“少校，你的长辈中，或者家族里有没有人拥有类似的纹身？”
　　“我不知道。”
　　吴邪这才想起张起灵是孤儿，他忙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你想到了什么？”
　　吴邪低头，用手指在冰面上画着：“我在想，你的变化真的跟黑金刀有关的话，很有可能是‘诱导’关系。就好比你不知情的情况下身体里埋了一颗种子，遇到某种物质，种子被激发，生根发芽，最后开花了。”
　　他指了指张起灵的左肩，说明那个纹身就是他所说的“花儿”。
　　“但是黑金刀是百年前的东西，他不可能是针对你打造的。之前的假设如果成立的话，‘种子’应该藏在你的某位先人体内，通过遗传，留给了你。”
　　这一番推理天马行空，但不得不承认，吴邪分析得很有道理。
　　两人都陷入思考，吴邪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有些兴奋，又隐隐担心。如果他的假设是正确的，张起灵真的跟黑金刀存在‘诱导’关系，那他……
　　“这件事暂时保密。”张起灵很快作出了决断。
　　吴邪连忙点头，他也觉得这件事必须保密，如果被研究组的那些人知道了，张起灵一定会被关进实验室，整天被人研究！
　　那种画面吴邪想想都打冷颤，他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跟在张起灵身后，小心地循着“孤岛”的边缘寻找离开的路径。
　　张起灵走到一处后停下了脚步，吴邪走过去问：“怎么了？”
　　“看那里。”
　　吴邪顺着张起灵指的方向看过去，见到远处的裂隙里有一团黑影。
　　“石头还是海藻？”
　　张起灵没回答，他从背包里找出一卷绳子，用登山镐固定在冰面上。吴邪见状发现不对，问：“你要干嘛？”
　　“下去看看。”张起灵用力拽了拽绳子，检查是否牢固。
　　“你不要命了？”吴邪拽着他的胳膊，“万一被脱落的冰块砸中怎么办，再说，冰川里面除了石头和动物骨骼不会有别的东西，你根本用不着亲自去看！”
　　“是什么要去看了才知道。”张起灵意外地十分坚持。
　　不过，他看到吴邪眉头紧皱，十分不赞同的样子，稍稍一顿之后解释道：“我有把握，不会有事。”
　　吴邪一言不发地拽着张起灵的胳膊，用行动表示自己的立场。
　　两人僵持片刻，最终仍然是张起灵妥协。他打开通讯仪，拍了一张照片放大给吴邪看。
　　吴邪狐疑地瞟了他一眼，然后看被他放大的部分，几秒钟之后，吴邪脸上出现不可置信的表情。
　　他眯起眼睛往远处的裂隙里看了看，认真道：“看起来像是建筑物的一角。”
　　张起灵收起通讯仪，继续检查绳子，在吴邪还在思考的时候，他的半边身体已经越过了冰面的边缘。
　　吴邪回神就看见张起灵悬在边上，后面是仍然不断落下冰块儿的裂隙，视觉上的冲击让他心里一紧，连忙扑过去死死拽着剩下的绳子：“不行，就算真的有研究价值我也不能让你就这么下去！”
　　这一次，张起灵的眉头皱了起来，面对吴邪的坚持，他总是先妥协的那一个，但这不代表任何时候任何事他都会忍让。
　　“放手。”张起灵第一次对吴邪表现出了不耐，“这种程度的危险，对我没什么影响。”
　　看着面容冷峻的男人，吴邪也首次感受到了张起灵针对他的怒气。他并不是没有见过张起灵生气的样子，之前对上尚武的时候，对方身上的杀气更甚。
　　可是，一想到这次是针对他，吴邪心里顿时冒起一股难以言说的苦闷。
　　他讪讪放开手，看着张起灵灵活地顺着冰壁下滑，很快便落在一块凸起的冰块上。
　　张起灵落地之后往上看了一眼，见到吴邪，想了想，朝他挥了挥手，然后轻巧地在地形复杂的裂隙底部穿行。
　　吴邪站在高处，看着底部一个小小的黑影在凌乱的冰体之间时隐时现，焦灼的情绪随着不断掉落的巨大冰块增多而越来越烈。
　　就在张起灵就快接近那个异样的黑色影子时，他左边的冰川再次发生坍塌，轰隆隆的声音响彻沟壑，雪雾腾起几十米高，吴邪的视线里霎时间失去了张起灵的踪迹。
　　他在原地呆了两秒后手忙脚乱地打开通讯仪呼叫张起灵，可是这破地方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信号，迟迟没有联系上张起灵。
　　吴邪呆不住了，他必须想办法确认张起灵是否遇到了麻烦。考虑再三，他决定如法炮制，顺着那根绳子滑下去，亲自去看看。
　　滑下冰壁这一动作对于张起灵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对于一个从未受过训练的科研人员来说，这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吴邪双手死死地抓着绳子，双脚踩在冰壁上，一点儿一点往下挪，同时尽量控制住身体，避免打转。
　　这个没过几分钟他已经满头大汗，手臂更是酸得几乎抓不住绳子。
　　吴邪往下看了一眼，忽然无比地后悔做出这个决定。可是现在已经没有反悔的余地，比起爬上去，他觉得滑下去更省力气。
　　磨磨蹭蹭又过了半个小时，吴邪终于到了距离底部五米左右的距离，这个时候他四肢因为超负荷的运动，肌肉已经开始痉挛。
　　他一咬牙，闭眼撒了手，直接从五米高的地方跳下去。
　　“嘭”一声，吴邪摔了个四仰八叉，冲击力让他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震碎了，咳嗽一声能把肺的碎片咳出来。
　　天空中细细的雪花落在吴邪的脸上，不一会儿化作一滩水。
　　吴邪艰难地喘着气，慢慢坐起来，看了看面前高耸的冰壁，苦笑，之前还觉得自己跳伞又坠崖都没死是运气好，现在想想，他能在那样的险境中活下来全是因为当时在身边的是张起灵。
　　张起灵不是吴三省，没责任也没义务为了他这么拼命，吴邪自觉是没有对方那样的情操，对一个萍水相逢的人再三舍命。
　　坐在地上休息了一会儿，吴邪开始剩下艰难的旅程。
　　另一边，坍塌终于停止了，落下的冰块将地面抬高了两三米。松散的堆积体忽然动了，一只人类的手从冰碴中伸了出来。紧接着，那一片都发生了松动，不一会儿，从冰碴里走出了人来。
　　早在冰块落到地上前，张起灵已经找到了一个角落藏身，落下来的冰块没砸到他，感觉到外面平静下来之后，他从藏身的地方爬了出来。
　　张起灵拍拍身上的冰碴，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已经看不到吴邪所处的那块冰面了。他又看了一眼通讯仪，不知道是不是沟壑太深的缘故，没有信号。
　　发生了新的坍塌，又联系不上吴邪，张起灵有些放心不下，他决定先回去，确保吴邪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回去的路比来时难走很多，在谷底艰难地行走了近半个小时，张起灵才走出了二次坍塌的覆盖区域。
　　这个时候，他隐约听见不远处传来咒骂声，仔细一听，那声音有些耳熟。
　　他不敢相信地攀上最近的巨大冰块，看到吴邪正在距离他不足五十米的地方艰难前进。
　　吴邪怎么下来了？
　　张起灵连忙赶过去，吴邪听见动静，机警地看过来，发现是他之后露出一抹放心的笑。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吴邪一屁股坐在地上，捶着酸疼不已的腿，“这破地方真难走！”
　　张起灵的火气在看见吴邪那个笑容之后已经全散了，来到他跟前时只剩下满心的无奈，“你来干什么？”
　　吴邪丝毫不介意张起灵冷冰冰的语气：“没受伤吧？”
　　张起灵摇头，同时蹲下身替吴邪检查身体。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一章

　　“我没事，就是肌肉有点酸。”吴邪看到张起灵后全身的不适全都跑了出来，他现在连手指都懒得动一下。
　　看到张起灵没事儿之后，吴邪盘算要不要去看看那处异常，万一真的是某种建筑，这次考察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你怎么就回来了，看到那东西了？”吴邪问。
　　张起灵在确认吴邪没受伤之后站起身，把对方背包里的东西分装到自己的包里。即使吴邪没受伤，他也不打算继续下去，万一在遇到坍塌，后或不堪设想。
　　“走吧，我们先回去。”他说。
　　“回去？前面的路堵上了？”
　　“不，这里不安全。”
　　张起灵的回答永远只停留在表面，他心里真正的想法是不会表现出来的。
　　吴邪往深处一想，想到了一个可能。他试探着问：“是怕再坍塌吗？”
　　张起灵没说话，吴邪知道自己摸到门路了，又道：“我都下来了，就一起去看看吧。”
　　“不行，”张起灵立刻拒绝，“回去。”
　　看到他这个态度，吴邪差不多知道张起灵为什么这么坚持要回去。他看了面无表情的张起灵一眼，一言不发地朝对方来的路走去。
　　错身的时候张起灵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盯着他，用眼神警告吴邪不要任性。
　　“少校，我希望你还记得我们这次考察的目的。”吴邪平静地说。
　　“一开始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哦对，那我也很有兴趣听听少校一开始执意要下来的理由。”
　　张起灵哑口无言，吴邪接着道：“你想说你跟我不一样是吧，哪儿不一样啊？”说着将张起灵从上到下扫了一遍。
　　那眼神分明是说，大家都是男人，你能做到的，我也能！
　　事实上，吴邪嘴上虽然说的霸气，但其实他心里一点儿底都没有。因为张起灵要是犯起横来，十个他也挡不住。
　　张起灵顿了顿，眉头微微皱起来，有些无奈地说：“有些危险你应付不过来。”
　　“这不是有你在我身边呢嘛！”吴邪脱口而出，说完之后见到张起灵有些愣怔的表情，他连忙解释，“那个我是说……你看，我也不是这么笨的人，能应付！”
　　说完，他背上自己的背包匆匆离开。
　　张起灵看着他的背影，眼神又深又沉。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容易受吴邪的影响，争执时候无底线的退让也好，无意间一句话就能牵动他的心神也好，他放在吴邪身上的关注太多了。
　　这样放任下去，真的没问题吗？
　　以为自己早已经看淡一切的张少校终于再次体会到了纠结的心态。
　　最后，到底还是吴邪赢了，张起灵走在前面探路，他咬着牙艰难地跟在后面。
　　这一次他们得到了上天的眷顾，两人一直走到了预定的地点都没遇到坍塌。
　　走在前面的张起灵终于停下了脚步，吴邪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气：“到、到了？”
　　他慢慢直起身，忽然一怔，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此时在他们眼前矗立着一扇大门，黑色的材质泛着金属的光泽，门上雕刻着精美奇异的花纹，两个兽形门把手雕刻得栩栩如生，威严地瞪着贸然出现的吴邪和张起灵。
　　张起灵也因为惊讶而愣了几秒钟，回过神后，他摘下手套，往前走了几步，伸手触摸眼前这奇异的大门。
　　之前的坍塌剥离了表面大部分冰层，大门包裹在一层薄薄的冰层，张起灵摸上去只能摸到冰凉的冰。
　　吴邪大大吸了一口气：“奇迹！这、这绝对是一项奇迹！”
　　行动派的张起灵已经从背包里拿出了一只登山镐，试图将大门表面的冰破除。吴邪原本想说回去制定方案在行动的，但对未知文明的好奇心打败了他的理智。
　　两人拿着简单的工具，一点一点将门上的冰敲开。
　　这不是一项简单的工作，特别是在工具简单，气候严寒的时候。两人花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才凿出一个能容纳两个人进入的洞。
　　“可以了。”张起灵拦住吴邪，将自己的登山镐递给对方，脱下了外衣，似乎打算徒手推开这扇门。
　　“能行吗？这肯定被冻住了。”吴邪表示有点担心，毕竟这扇门在这里被冻了几百年。
　　张起灵没回答，他扎好马步，双手推着门，肩膀顶上去，深深吸了一口气后开始发力。
　　吴邪抱着他的衣服站在一边，紧张得屏住了呼吸。
　　人们借助力学公式和仪器衡量力，比如拎起一桶水需要多少牛顿的力，汽车的冲击有多少。习惯了用更直观的方式去解决问题，所以吴邪根本不清楚要推开这扇门需要多大的力气。
　　但是，吴邪看到张起灵的手背上爆出了淡青色的筋，手臂上的肌肉鼓胀，将衬衣撑得满满的，就知道那具身体里爆发出来的力量绝对不能小觑。而看张起灵的表情，依然是风轻云淡的样子，他连眉头都没动一下。
　　一开始的时候，门纹丝不动，吴邪有些失望，看来只能先回去找人，借助机械的力量了。
　　忽然，“咔嚓”一声轻响，冻住大门冰出现了裂痕。
　　“动了！”吴邪惊喜道，他连忙将东西放在一边，加入了张起灵。
　　张起灵瞥了他一眼，继而眉头轻轻皱了起来，吴邪发现他胸口的衬衣被撑开了，露出健壮的胸肌。
　　“……”吴邪想起自己软软薄薄的胸肌，默默地撇开视线，专心用力。
　　接下来，冰裂的声音不断从四周传来，“快……开了、吧！”吴邪气喘吁吁，他不知道自己是否为推开这扇门贡献了力量，反正他已经很累了。
　　张起灵也终于有了表情，吴邪看见一滴汗挂在他的睫毛上，也许是痒，张起灵连眨了好几下眼睛。
　　“噗！”吴邪一下子笑出来。
　　他这一笑，门忽然开了，让丝毫没有准备的他摔了个四脚朝天。
　　张起灵微微喘着气，看了看脸都绿了的吴邪，牵起嘴角，笑了。
　　“他妈……”吴邪的粗口骂了一半就被这个突如其来的笑堵了回去，他趴在地上看着一脸汗、衬衣纽扣崩掉了，嘴角微微扬起的张起灵，忽然觉得这个男人真他妈的性感。
　　可惜张起灵的笑一闪而逝，他见吴邪趴在地上半天不动，往前一步朝他伸手。
　　“……”吴邪看着眼前骨节分明的手，忽然不知道从哪儿冒出一种奇怪的情绪，让他有些不好意思。
　　迟疑片刻，他还是握住了张起灵的手，被对方一用力，拎小鸡一样从地上拉了起来。
　　“你……”吴邪心情更复杂了，男人对力量都有种莫名的向往，此时他面对张起灵的感觉掺杂了羡慕、崇拜以及一些说不清道明的情绪。
　　张起灵看出他有话要说，不问不催，穿好外衣后静静地站在那儿等。
　　“算了，没什么。”吴邪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沮丧，他挥挥手，把自己的包背好后，打开随身带着的手电，往门里照了照。
　　大门里漆黑一片，一股夹着霉味儿的风从里面吹来。
　　“你之前就猜到里面是空的吧？”吴邪问身后的张起灵。
　　以吴邪对张起灵的了解，如果不是确定门后面没有被堵住，他不会贸然想要推开大门，吴邪对张起灵超乎常人的直觉再次表示佩服。
　　“等等。”张起灵拉住要进门的吴邪，自己率先走了进去。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大门，跨过那道坎就好像来到了另外的一个世界。吴邪惊讶地发现这里空间十分大，大概有五米宽。
　　张起灵打开了通讯仪上的扫描功能，淡绿色的光束向四周扩散，片刻之后在空中投射出周围环境的结构图。
　　“我们在一个走道里。”吴邪看着结构图，指了指其中一个点，“这里是终点。”
　　张起灵没说话，他一直盯着扫描图，吴邪问：“怎么了？”
　　“这里。”他指着其中一处并没有绘制出结构图的地方，“我要去这里看看。”
　　吴邪有些犹豫，前面的一切都是未知的，而且他们没有任何装备，这样贸然前去十分危险。
　　另一边，张起灵将背包里用不到的东西全都掏了出来，他将食物拿出来装进吴邪的包里，道：“你在这里等三个小时，如果时间到了没见到我出来，你回去找人过来。”
　　“你要一个人去？”吴邪握住他的手腕，发现张起灵的体温很低，“你的手为什么这么冷？”
　　张起灵收回自己的手，淡淡道：“我会尽快回来。”
　　“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张起灵没回答，吴邪有些烦躁：“问你话呢！”
　　张起灵拉开衬衣领口，用手电照了一下，吴邪看见他的左肩上又出现了纹身。
　　吴邪在原地愣了几秒：“怎么回事，它为什么忽然出现了？”
　　“也许跟黑金刀有关。”张起灵不确定地说。
　　吴邪想了一会儿，道：“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比如黑金刀对你的影响并不只是纹身？”
　　张起灵依然沉默，吴邪接着说：“你能准确地找出黑金刀里发现的地图上很细小的道路，又能发现隐藏在冰川下面的门，你还能确定门是可以打开的，这会儿又要去一个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张少校，你能为这些事情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没想到吴邪这么细心，张起灵不免多看了他几眼，不过依然什么话都不说。
　　“你他妈的听见我说话没有？要是这些事情是你的私事，我才懒得问！但你别忘了，这些事情都由黑金刀引起的，作为黑金刀的首要研究员，我有权利和责任了解清楚！”
　　吴邪最烦张起灵闷油瓶的性格，一时没收住，声音有些大，喊得他嗓子发痒。
　　但是，罪魁祸首还是一副什么都不打算说的样子，吴邪心里的那股火蹭一下就上来了。
　　“张起灵！你到底什么意思！”吴邪一把揪住对方的领子，眼里的怒火快要把周围点亮，“把我耍得团团转很好玩吗？”
　　因为衣领被揪住，张起灵不得不与吴邪对视。
　　半晌，他淡淡道：“我从来没有强迫你做过什么。”
　　吴邪被他这一句说得心里一阵发冷，他冷哼一声：“下一句是不是要说这是我自找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二章

　　张起灵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也不挣扎，任吴邪揪着他的领子。
　　看着他那双沉静的眼睛，吴邪忽然觉得自己特别没劲儿。张起灵说得对，一直以来都是自己死皮赖脸跟着来，张起灵没有责任和义务对他负责。
　　“行，你有理，只要你告诉我黑金刀对你到底有什么影响就行，其他的事情我不管了。”
　　吴邪放开了揪着领子的手，退到一边，平静地看着张起灵。
　　张起灵借着手电和通讯仪的光线，看着吴邪。见他虽然表现得很平静，但是吴邪一向不是个会隐藏自己情绪的人，他的眼里含着委屈、伤心、不忿和失落。
　　四周忽然再次安静，静得能听见风呜呜的声音。
　　吴邪以为张起灵又要一言不发地走掉时，对方忽然上前，扣着他的后脑勺，将他按在怀里。
　　“很多事情我也没有答案，不告诉你，是为你好。”
　　要是平时，吴邪听到这句话一定会跳起来揍死对方，但是这一次，被一个张起灵抱着，他低沉的声音就在耳边，吴邪能感觉到春风一样的呼吸从他的耳边擦过，那种感觉，就好像大冬天跳进温泉，全身的毛孔都舒展开来。
　　吴邪愣了几秒钟之后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该说点什么表示立场，不然又要被张起灵糊弄过去了。
　　他把头从张起灵的肩上抬起来，认真地、严肃地看着对方：“不要打着为我好的名头欺骗我，那样会让我失去判断力，我不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做出的决定会给我带来什么后果。”
　　张起灵眯了眯眼睛，他听出来了，吴邪在威胁他，如果继续对他隐瞒，吴邪不保证不会做出出格的事。
　　“没错，我就是威胁你。”吴邪直接承认了，“我三叔和你们有什么约定吧，如果我出了事儿，你不好交代吧？”
　　张起灵从来没有把合作当回事儿，但是他很清楚，以吴邪横冲直撞的性格，很容易出事。他还知道，自己不想吴邪受到任何伤害。
　　“你不是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吗？”张起灵抬手再次扣住吴邪的后颈，做出“杀”的危险暗示，“那就必须好好活着。”
　　卡在后颈的手微微用力，确实让吴邪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不过，出于对张起灵莫名的信任，吴邪并不认为对方会真的伤害他。
　　于是，在这本该剑拔弩张的气氛里，吴邪忽然来了一句：“这么近，我以为你要吻我。”
　　这句话让僵硬的气氛瞬间破裂，张起灵的表情都出现了细微的裂痕。
　　吴邪哈哈大笑，上前给了张起灵一个大大的拥抱，拍拍他的后背：“走啦，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出事儿，我也不想你一个人冒险。我虽然没有你厉害，但两个人多少有些照应，至少能说话解闷不是？”
　　吴邪说着率先往里走，等了一小会儿，身后响起张起灵的脚步声。
　　“到我身后去。”擦身而过的时候，张起灵这么说。
　　吴邪在后面偷偷笑了，强大无比又冷漠酷炫的张起灵少校其实是个容易心软的人，只要死皮赖脸不畏惧他绝对零度般的外表，几乎能得到他百分百的顺从。
　　吴邪为自己摸到了张起灵的弱点感到窃喜，同时想到“死皮赖脸”这个前提，又高兴不起来了。
　　随着两人不断深入，通讯仪上的扫描图也在不断地更新，可当他们走出那段漆黑的走道后，已经无暇顾及扫描图了，因为他完全被眼前所看到的景象惊呆了。
　　眼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间，手电的光瞬间被吞噬，之间这里里错落有致地分布着庄严古朴的建筑。半透明的冰构成了巨大穹顶，光线穿过纯净的冰层，给这些古老的建筑披上一层透明的纱衣，使这一切看起来像梦境一样。
　　站在这里，吴邪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站在大山脚下的蚂蚁，完全被眼前的景物震撼住了。
　　“不可思议……”吴邪喃喃道，“我忽然后悔打开那扇门了，它们不该被打扰的。”
　　一座城安静地在这里沉睡了数百年，厚厚的冰川是天然的□□，人类不该打扰它们的宁静，任何触碰对于眼前的一切都是亵渎。
　　张起灵的震惊并不比吴邪少，特别是进入这个空间之后，他的左肩开始隐隐发烫，这让他确信自己、黑金刀和这座城池之间一定存在着某种联系。
　　“走吧。”张起灵循着冥冥中的指引，朝古城走去，吴邪连忙跟上他的脚步。
　　古城里很安静，这里的时间仿佛已经静止了。
　　起初的震惊已经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对古文明的好奇，吴邪一路东张西望，恨不得变身成为扫描仪，将这一切都记录下来。
　　通过观察，吴邪发现这座城市的建造时间绝对不止百年，看建筑风格和材质，应该是在世纪之难前好几百年才对。
　　那就是距今约一千年，那是一个史料相当少，志怪相当多的年代啊……
　　吴邪想着想着，思想跑路了，脑海中不自主地浮现曾经看过各种怪物。这个地方不会真的有怪物吧？饿了几百年的怪物，战斗力一定非同小可，他们才两个人，丝毫没有打赢的胜算……
　　“吴邪。”
　　走在前面的张起灵忽然说话，吓了吴邪一大跳：“怎、怎么？”
　　他慌乱的神情并没有逃过张起灵的眼睛，只是稍微一想，张起灵便猜到让他惊慌的原因。
　　“放心，这里很安全。”张起灵道。
　　吴邪闻言感到尴尬的同时，心里淌过一阵暖流，张起灵的脾气虽然又臭又硬，但不能否认他是个好人，总能恰到好处的安抚别人的情绪。
　　从某些方面来说，吴邪的想法没错，但他不知道的是，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这么想，他也是到目前为止，唯一一个让张起灵费心留意的人。
　　两人找到一处安全的地方暂时休息的时候，意识到情况不对张起灵也在想这个问题，他是不是对吴邪投入的关注太多了？
　　这个表面看起来温和无害，其实既冲动又倔的年轻人，总能吸引他的注意力，在这样下去，情况似乎有点不妙。
　　最重要的是，他并不讨厌这样的转变。
　　“少校，坐下休息一会儿吧。”
　　吴邪的声音打断了张起灵的思考，他从善如流地席地而坐，从背包的夹层里翻出压缩水和一包军用干粮递过去。
　　对于张起灵能随时变出食物的本事，吴邪甘拜下风，他简单地道谢之后，接过水和干粮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啃着没什么味道的压缩饼干，吴邪突然明白了张起灵不浪费粮食的习惯从哪儿来的。机舱里的饭菜再不可口，那也是热乎的，比起硬邦邦的饼干，不知好了多少倍。
　　张起灵一定吃过不少苦吧，可是，听说仪仗队都是官宦子弟，生活条件是全军部最好的。张起灵在那儿的几年时间，过得应该不错。
　　想到这些，吴邪的视线不免朝张起灵飘过去。
　　张起灵叼着压缩饼干，低着头似乎在检查左肩。从吴邪的角度看去，能见着他挺直的鼻梁和半个光洁的下巴。
　　吴邪想，凭着张起灵的这幅长相，等他顺利升为中校后，一定会有很多人鱼争着要为他养育后代，不知道他会选择什么样的人鱼呢？
　　“少校。”吴邪叫了一声，见张起灵看过来，笑了笑道，“少校也有自由选择人鱼的权利吧。”
　　张起灵不知道吴邪为什么忽然说起这个，不解地看向他。
　　“我觉得人鱼们会非常乐意嫁给少校的。”吴邪眯起眼睛，想起曾经见过的那些人鱼。
　　人鱼都拥有令人过目不忘的容貌，他们是天之骄子，是人类捧在心尖儿的生物。但对于吴邪来说，他对那种必须小心呵护的美丽物种没多大兴趣。
　　这并不是受铜铃洗脑的结果，他只是觉得不管是什么生物，都必须有独自生活下去的本事。
　　而人鱼，虽然表面看起来他们拥有全球最好的生活条件，受到无微不至的照顾，不用担心天敌也不用忍受饥饿，每一天都无忧无虑地生活。
　　吴邪觉得，他们实际上是为了保证人类这一物种延续，而被人类豢养的工具。所谓的乖顺听话，实际上是逆来顺受。
　　人鱼，是失去了灵性的高级宠物。
　　不过这些想法吴邪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过，他不想被人鱼组织以“侮辱人鱼”为由攻击。
　　吴邪刚才的问题完全被张起灵忽视了，他原本就是不愿多说没用的话的人，吴邪也不是很在意自己被忽略。
　　所以，他没看见张起灵低下头的瞬间，变得十分难看的脸色。
　　吴邪的话很好地提醒了张起灵一个残酷的现实，以吴邪对联邦的贡献，他能自由地在未婚的人鱼中选择喜欢的。
　　繁衍是人类的本能，张起灵想不出别的理由认为吴邪会放弃拥有自己孩子的机会。
　　吴邪会跟一条美丽的、温柔的、眼里只有他的人鱼结为伴侣，养育后代，共度一生。
　　一想到这里，张起灵心脏不自觉地抽痛，然后，张起灵忽然明白了，他不想吴邪的生命中出现别人。
　　这种独占的情绪对于张起灵来说是十分陌生的，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也会出现这样的情绪。可是这一切又来的这么自然，至少从发现到接受一点也不困难。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三章

　　张起灵看了一眼一边自娱自乐的吴邪，心里下了一个决定。但是等他再抬起头来，眼里剧烈翻腾的情绪全都被隐去，只看得到一片如海的平静。
　　“吴邪，说说你对这座城池的看法。”
　　张起灵忽然发问，问的还是这么正经的问题，吴邪一时有点不适应，他眨了眨眼睛，才回神一样“啊”了一声。
　　对上张起灵认真严肃的眼神，吴邪精神一敛，正色道：“这座城距今至少有一千年，你看，世纪之难前人类文明已经十分发达了，但这里的建筑几乎看不到混凝土结构。而且，这里的建筑装饰性的部件很多，人类在发展过程中慢慢将无用的装饰性部位省去了，所以我初步断定，这是千年前的建筑。”
　　张起灵点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吴邪咳嗽一声，从自己的通讯仪里调出一张照片：“你看这个，这是古文明中清朝的建筑，是不是跟这里的比较相似？”
　　空中浮现一幢巍峨的建筑，红墙碧瓦，气势恢宏。看上去确实有不少地方与这座城市相似。
　　“当然，这里不是完全没有近现代文明的痕迹，我发现不少建筑有修补的痕迹，我猜测这里以前也许是……保护区？”
　　“我同意你的说法。”张起灵明确表示自己的态度，补充道，“这里某个地方安装了信号干扰装置。”
　　“真的？”吴邪连忙看自己的通讯仪，发现确实没有信号，但他们在冰面上的时候就没有信号了，这并不能说明是这座城的问题。
　　张起灵看出他的疑惑，解释道：“军部的信号是民用信号的五倍，除非受到干扰，不然不可能收不到。”
　　吴邪反应过来，谁说不是呢，要不是军用信号好，吴三省会经常通过张起灵的通讯仪与自己联络？
　　但是，吴邪随即想到另外一个问题：“都过了几百年的时间了，干扰器运转的能量从哪儿来？”
　　他不认为先人会给一个干扰器装上核能源，那根本没必要。但不是核能源的话，还有别的能源能不间断使用这么多年？
　　忽然，一个想法冒了出来：“光！”
　　冰川好像一个巨大的倒扣下来的碗，将这座城完整地保存了下来，同时纯净的冰层并没能完全阻隔光线。
　　“真是神了！”吴邪再一次感叹先人的智慧，“话说回来，既然能用光能维持干扰器……”
　　张起灵疑惑地看向他，吴邪眼睛一亮，把背包递给张起灵，说了句“帮我拿一下”后飞快地跑开了。
　　在这里，张起灵虽然没有感觉到危险，但是他不能百分百确定是安全的，绝对不能让吴邪一个人乱跑。
　　张起灵将背包往背上一甩，追上吴邪的脚步。
　　吴邪听到他的脚步声跟了上来，回头朝他笑，然后继续东张西望，似乎在找着什么。
　　“有了！”吴邪欣喜地朝一边跑去，站在一栋小楼前看了一会儿，回头朝张起灵招手，“快过来！”
　　张起灵看了一眼被吴邪选中的小楼，似乎猜到了他的打算。
　　吴邪站在门外看了一会儿，用手推了推门，发现门从里面反锁了。正当他苦恼如何打开这扇门的时候，张起灵轻轻将他拨开，伸手在门锁上摸了摸。
　　“你往后一点。”
　　吴邪听话地往后退了几步，好奇地看着张起灵。
　　只见张起灵在门锁上摸了一会儿，从衣兜里找出一个什么东西，鼓捣鼓捣了一会儿，咔嚓一声之后，门真的开了！
　　吴邪目瞪口呆地看着张起灵熟练的动作，心想这少校也太全能了，电子机械跳伞格斗样样精通，居然连开锁都会？
　　张起灵瞥了他一眼，背上两人的背包率先进了屋子，他警惕地将每一个角落都检查一遍，确保这里没有任何危险后才走回门外，对一脸崇拜看着他的吴邪道：“进屋。”
　　“你真牛！”吴邪毫不保留地表达了对张起灵的佩服之情，随机调侃道，“军队的训练还包括开锁这一项吗？”
　　张起灵知道他是开玩笑，并没有作答。
　　吴邪越来越习惯跟张起灵的相处中“自言自语”，在观察屋子的时候，他继续道：“我觉得你跟一般的军人不一样，之前认识的那些军官可不会……开锁。”
　　他朝张起灵扬眉一笑，一副“你懂的”的表情。
　　张起灵点点头，表示了解吴邪的想法。大部分军官都是从最底层一步一步爬上来的，他们身上“规矩”太重，是执行任务的机器。
　　像张起灵这样行动之前不请示的人，恐怕全军部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更不要说会开锁这样不入流的技巧。
　　吴邪选择的这间屋子不管结构还是建筑的材料都比较现代，屋子里有一张桌子和一张没有床垫的床，角落里还有一把椅子，上面附着这薄薄的一层灰。
　　这屋子的最里面有通往上面的楼梯，但不管是吴邪还是张起灵都没有上去一看究竟的打算。
　　张起灵将背包放在桌子上，变魔术一样从里面掏出一个拳头大的小球，也不知道他碰到了哪里，小球忽然长大，嘭一声变成了一个帐篷。
　　“……”吴邪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两人都是一个背包，为什么张起灵的要食物有食物，要帐篷有帐篷，而他的除了给小邱的祭品之外，只剩下一支电筒和一件外衣？
　　张起灵将帐篷放在了只有床板的床上，吴邪知道这样做可以隔绝地上的湿气。
　　“今晚你睡帐篷。”张起灵简单地说了一句之后，转身走到角落的椅子上坐下，看样子是打算在那儿将就一晚。
　　“你觉得我会独占帐篷吗？”吴邪站在门口朝张起灵笑笑，“还是说，少校在等我请你？”
　　他这句话算不上是激将，只是想提醒张起灵，不要总是擅自做决定。
　　而张起灵也很清楚吴邪的个性，他在某些方面的执着令张起灵都汗颜。
　　只是这一次情况很特殊，帐篷不是降落伞，单人的绝对挤不下两个成年的男人！
　　两人无声地僵持着，吴邪皱了皱眉，转身从自己的背包里掏出备用的外衣铺在桌上，然后躺了上去，那个能隔绝大部分寒气的帐篷就这样可怜地被抛弃在一边。
　　走了一整天，吴邪也累了，躺在硬邦邦的桌面上没多久，他竟然也昏昏欲睡。
　　张起灵环抱着手臂坐在屋子的一角，他的视线一直落在蜷起身体的吴邪身上。
　　屋子里没有灯，外面也渐渐黑了，张起灵其实看得并不真切，但是他就是觉得吴邪的每一次呼吸他都能精确地感觉到。
　　吴邪的呼吸已经趋近平稳，他是睡着了吗？
　　在这样的温度下，就算穿着新型材料制作防寒保暖的衣服也会着凉。
　　张起灵犹豫了好一会儿，走过去拍拍吴邪。
　　吴邪从迷糊中醒来，见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只有张起灵手里的电筒发出柔和的光线。
　　“怎么了？”吴邪的声音有些黏糊，带着没睡醒时候特有的软绵。
　　听着这样的声音，看他睡意朦胧的样子，张起灵的整颗心都柔软了。
　　“去帐篷里睡。”
　　吴邪揉揉眼睛，不耐地翻个身：“我就在这儿睡。”
　　“会着凉。”张起灵将他拽起来，直视他不满的眼睛，“我们两个一起睡，帐篷里。”
　　“……少校，我觉得你的断句有问题！”吴邪闷了几秒钟之后，实在忍不住吐槽，明明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为什么从张起灵嘴里说出来，有种不可告人的感觉？
　　张起灵对吴邪吐槽的反应一如既往，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不过，这一次张起灵的沉默与平时有这么一丁点儿的不同，只不过光线不好，吴邪没看到他眼里一闪而逝的窘迫。
　　这次的僵持在张起灵适当的示弱后打破，单人的帐篷睡下两个大男人，已经被挤得变形了。
　　吴邪左边与张起灵紧贴在一起，从两人相触的地方传来阵阵热气，让他觉得很不自在。
　　他试图找点话题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于是说：“我说，你既然能准备一个压缩帐篷，为什么不准备两个？”
　　“应急包里只有一个。”
　　张起灵也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事情，他只是习惯了随时带着应急包而已。
　　两人的对话再一次结束了，过了半晌，吴邪轻声问：“少校参军之前，真的是拾荒的？”
　　“嗯。”
　　张起灵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简短，此时吴邪心里叫苦连天，两个男人紧挨着睡已经很尴尬了，又遇上张起灵这么一个闷油瓶，跟他聊天简直是自取其辱！
　　一边的张起灵似乎感受到了吴邪的苦闷，也可能只是想说话而已，不管什么原因，在吴邪快要抓狂的时候，他再次开口了。
　　“我被一个拾荒的老人养大，他去世的时候我13岁，在3区混了几年，18岁那年参军，被选拔进了仪仗队。”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没有丝毫的起伏，吴邪以为自己听到了人工智能播报张起灵的简历。
　　“……那你运气很不错。”
　　“嗯，刚打算退役，遇到了发生了一些事情，我遇到了范刚毅。”
　　事实证明，张起灵真的非常不会聊天，这样的话题只会让人感到乏味。可是，那些人中一定不包含吴邪。
　　“发生了什么事？”他好奇地问。
　　张起灵沉默了，吴邪忙问：“怎么了？这个问题是不是涉密了？”
　　“不是。”
　　张起灵的声音在黑暗里显得特别的干净，清澈又具有磁性的声线让人联想到一位白衣胜雪的翩翩少年。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四章

　　吴邪在脑海里描绘张起灵穿白色长衫的样子，一定是挺拔隽秀的。可是，一想到他随时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吴邪脑海中美好的画面就裂了。
　　黑暗中，忽然有一只手小心翼翼地靠过来，摸到了吴邪的眼睛上，碰到他的睫毛后明显颤了一下。
　　吴邪被吓了一跳：“你干嘛！”
　　“……”张起灵那边出现了长久的沉默，吴邪背后开始冒冷汗，难道刚才那只手不是张起灵的？
　　就在他忍不住要打开手电的时候，张起灵闷闷的声音传来：“我想确定你是不是睡着了。”
　　黑暗中，吴邪涨红了脸，好半天才色厉内荏地挤出一句话：“你不会问吗？”
　　“嗯……抱歉。”张起灵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刚才的动作完全脱离了他的大脑，是下意识的举动。
　　这段小插曲让两人原本就尴尬的气氛变得更加难以言说，吴邪仰面躺了好一会儿，翻身背对着张起灵，但他始终觉得这个姿势有刻意躲避张起灵的意思。
　　又躺了一会儿，吴邪一闭眼，索性翻身面对着张起灵，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专心睡觉。
　　他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时候，张起灵的内心也并不平静。
　　他可从来没有怕别人无聊而主动聊天的经历，吴邪又一次创造了新纪录。
　　情况真的很不妙！
　　夜很静，各怀心事的两人辗转难眠。
　　吴邪最后输给了身体的疲惫，侧着身体，睡着了。
　　他睡着之后张起灵才敢动一动僵直的身体，他也侧过身与吴邪面对面，听着对方均匀绵长的声音，渐渐进入梦乡。
　　第二天一早，吴邪从沉睡中惊醒，木愣愣地躺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在哪儿。
　　他连忙看向身边，见张起灵已经离开了，不知为何他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昨晚上虽然有帐篷隔绝寒气，但他们没有睡袋，在床板上睡了一晚上，吴邪全身都僵硬了。躺着做了几个动作，让僵硬的关节活动起来后，他拉开了帐篷上的拉链。
　　刚伸出脑袋去，一只手正好盖在他的头顶。
　　“……”
　　吴邪已经无力吐槽他和张起灵之间的巧合，淡定地耙了耙头发，朝张起灵笑笑：“少校，早啊！”
　　“早。”张起灵不着痕迹地将手背到身后，慢慢握成拳头，目光从吴邪柔软的头发上淡淡扫过，压抑住内心的激荡，用平稳的声音说，“起床吃东西。”
　　早餐依然是压缩饼干，尝试过饥饿的滋味儿后，吴邪竟然觉得这东西味道还不错。
　　不过，他注意到张起灵吃的很少，水也没喝几口，问：“食物和水还够支撑多久？”
　　对于这件事，张起灵没打算瞒着他：“最多一天。”
　　也就是说，他们必须在今天晚上走出这里并找到救援，不然很有可能会饿死。
　　张起灵见吴邪眉头紧皱，拍拍他：“走，马上就到了。”
　　经过一晚上的休整，两人体力都有所恢复，前进的脚步比之前快了很多。
　　吴邪被张起灵带着在城里走了好一会儿，走在前面的张起灵忽然停住了脚步，这一次吴邪反应很快，没有再撞上去。
　　“怎么了？”吴邪问。
　　张起灵微微仰着脸，似乎在感觉什么。过了一会儿，他问吴邪：“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吴邪屏息侧耳，甚至闭上了眼睛仔细听，不过还是什么都没听到。
　　“什么也没有，你听到什么了？”
　　张起灵微微皱眉：“奇怪的震动。”
　　吴邪又仔细感受了一下，还是一无所获。张起灵也没纠结，看了一眼扫描仪上简要的地图，再次确定方向后继续前进。
　　一开始的时候，吴邪还有心思观察周围的建筑，脑海中勾勒下一次在进入要如何开展考察工作。可是，行走了一段之后，他发现了张起灵的异常。
　　按理来说，这样的运动量并不大，连吴邪都没觉得累，但是张起灵却早已经是满头大汗，而且越走越快。
　　“少校。”吴邪叫了一声，对方好像没听见，依然快速地走着。
　　吴邪又叫了一声张起灵才停住脚步，转头回来看着他。这一看，吴邪发现张起灵的情况比他想象的还糟糕。
　　张起灵满脸是汗，眼角微红，呼吸有些急促，看起来很辛苦。
　　吴邪见状，忙往前走了几步，认真地对张起灵道：“你不舒服我们就休息一下。”
　　张起灵摇摇头：“没事，快到了。”
　　“你可不像没事！”吴邪拦住他，态度强硬，“那边到底有什么，能让你这么拼命！”
　　张起灵不过跟他说了几句话，脸色居然更难看了，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虚：“让开，我没时间了。”
　　吴邪闻言一惊，紧张地问：“什么没有时间？”
　　张起灵似乎不想跟他多说什么，绕开他想要继续往前。
　　吴邪拿不准发生了什么事情，怕自己耽误了大事儿，于是只好跟在张起灵身后，紧张地观察对方的情况。他决定，如果张起灵的情况继续恶化，他才不管什么时间够不够，一定要把人安全地送回去。
　　两人就这么一言不发地走了很久，张起灵的情况虽然不乐观，但他一直坚持着。直到行至某一处，他终于停下了脚步。
　　吴邪见张起灵的眼神凝在某一处，他随着看过去，发现两人已经横穿整个城市，来到了被冰川冻结的边缘。
　　这里随处可见凸起的巨大冰块，而在这些冰块中，嵌着十分奇怪的墙壁。
　　为什么说他奇怪呢，因为吴邪从来没有见过造型这么奇特的墙壁。说它是玻璃的，可还罩着一道道手腕粗的铁栏，里面还有一层被冻住了的铁网，再往里就是被完全冻住的冰，看不清里面是否有东西。
　　吴邪抬头往周围看，发现这里是一处类似海洋馆的建筑，只不过大部分被冰覆盖，他们进来的时候忽略了这一点。
　　而更让人奇怪的是张起灵找了两天的东西居然是这个？
　　“少校，这墙壁里有什么吗？”吴邪问。
　　张起灵一言不发地面对着那面奇怪的墙，吴邪问他问题也没反应。
　　吴邪走到他身边问：“少校？”
　　张起灵还是一动不动，吴邪察觉情况不对，忙伸手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的手还没有碰到张起灵的时候，人忽然转头过来：“有奇怪的味道。”
　　“什么？”吴邪被他一惊一乍弄得有些懵，原本安定的心因此开始混乱。
　　张起灵的表现十分奇怪，他的眼神有些失焦，声音也不如平时的清亮，而且脸色发白，双颊却反常地泛红，看起来好像在发烧。
　　“我并没有闻到奇怪的味道。”吴邪皱眉，“你发烧了？”
　　张起灵皱起了眉头，好像在思索什么。
　　他这个样子太反常了，吴邪有些着急，要是张起灵真的出了什么事儿，他一个人可怎么办才好？
　　张起灵低头想了一会儿，将衣服扯开，露出怪兽腾飞的左肩。
　　吴邪一看就明白了，他现在的状态就跟之前在冰面上一样，因为纹身而引起的身体不适。
　　“疼的厉害？”吴邪上前，握住张起灵的手臂，发现对方的体温确实很低。
　　他又看了一眼张起灵的左肩，见那片肌肤微微泛红，跟之前的情况一模一样。
　　“跟黑金刀引起的反应一样……”吴邪不敢确定，难道隔了这么远，黑金刀对张起灵的影响依然存在？
　　不对，吴邪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一开始张起灵就对这个地方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而他们越接近这个地方，张起灵身上的变化越明显。
　　这么看来，根本是这个地方有什么东西吸引并引起了张起灵的变化！
　　想到这一点，吴邪立刻拽住张起灵的胳膊，将他拉离那面古怪的墙壁。
　　吴邪原以为会受到对方的反抗，没想到张起灵顺着他的意思往后退，一直到两人都离开了类似水族馆的地方才停下。
　　张起灵依然沉默不语，眉头紧锁，吴邪感觉到他正在微微发抖。
　　“你怎么样，好点没有？”
　　吴邪见张起灵精神有点恍惚，他将两人的背包拿下，扔在墙角，然后架着张起灵走过去坐下，让他休息。
　　张起灵全身的肌肉紧绷，牙关紧咬，看得出他在忍受巨大的痛苦。看着他忍得这么辛苦，吴邪焦急却毫无办法。
　　他从包里掏出所剩无几的压缩水，小心地喷在张起灵脸上，然后小心地用袖子擦掉。他能做的事情不多，但希望张起灵能因此舒服些。
　　说实话，吴邪的举动取得了一定的效果，冰凉的水雾让张起灵游离的意识恢复些许。
　　他睁开眼睛，看见吴邪满是担心的脸，小幅度地点头，想要让吴邪别担心。
　　“喝点水。”
　　张起灵就着吴邪的手喝了几口水，他还记得他们的水所剩无几，所以吴邪打算让他多喝一些时，他拒绝了。
　　吴邪也没强求，见他依然十分难受，便将帐篷打开，想要搀着张起灵去躺一会儿。
　　他的手刚伸过去，张起灵忽然挡了一下，身体也侧过去，淡淡道：“不用。”
　　吴邪见他表情有些奇怪，刚想说点什么，张起灵撑着膝盖艰难地站起来，看了他一眼后，表情有些不自然地说：“我去上厕所。”
　　“你一个人行不行啊？”吴邪恍然大悟，心里还有些好笑，都是男人，想上厕所有什么不好说的。
　　张起灵踉跄地走了几步，吴邪见他快倒下，连忙扶住：“还是我陪你去吧。”
　　“不用。”张起灵轻柔却坚定地挣脱了吴邪，扶着墙慢慢往一边走。
　　见他这么坚持，吴邪还真的不好意思在跟上去。他站在原地担心地看着张起灵消失在拐角，心里计算着时间，准备差不多就过去找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五章

　　张起灵从实现里消失之后，周围再次陷入绝对的安静。
　　吴邪趁机思考之前没有答案的问题。
　　他从头开始回忆，很快就发现了之前被自己忽略的细节。比如张起灵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他似乎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
　　而且以他的性格，发生坍塌之后居然不是第一时间求救，而是选择冒险查看“黑影”，虽然说人都是有好奇心的，但吴邪不相信张起灵会是一个被好奇心支配的人。
　　吴邪糊涂了，他发现自己从来没有真正地了解张起灵，一直以来他都信任对方，从来没想过张起灵为什么会这么做。
　　如果从考察站开始就是计划好的，那之前U47的事件，是不是计划中的一部分？
　　越往深处想吴邪越没有头绪，他总觉得这些事情之间存在千丝万缕的关系，但真要说出个所以然来也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
　　吴邪闭着眼睛沉思，忽然，他的思绪被微风传来的细微的喘息声打断了，同时，他的身体一僵，表情变得十分古怪。
　　是个成年人都知道那种声音是怎么发出来的，联想起这里除了自己以外就只有张起灵一个人类，他的表情更加精彩了。
　　吴邪尴尬得想躲远一点，但是回过神来发现这件事太匪夷所思了，张起灵那样的情况怎么会发生那种事？
　　这么一想，吴邪的心立刻拎了起来，他也不顾上什么，朝着张起灵消失的方向跑去。
　　就在他拐过拐角的瞬间，吴邪看见了蜷缩在地上的张起灵，他的情况看起来更糟糕了，上衣被大力扯开，露出他布满青黑色线条的肌肤。他屈着腿，呼吸急促，头发都被汗水打湿了。
　　这样的情况与吴邪脑海中旖旎的幻想相差甚远，他连忙跑过去，手还没碰到张起灵就被对方大力挥开。
　　“别碰我！”张起灵躺在地上急喘几口气，“让我自己呆一会儿。”
　　“我知道，但是你不能这样光着身子躺地上。”吴邪咬咬牙，伸手从张起灵的腋下穿过，用力将他抱起来，因为姿势的关系，两人胸腹紧贴，吴邪也就感觉到了张起灵的变化。
　　“你别碰我！”张起灵再次挣扎，很是抗拒别人的触碰。
　　吴邪尴尬地撇开眼，有些气急败坏地说：“我也不想在这个时候碰你，可是……”
　　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浪费时间，吴邪半扛半抱地将张起灵弄回帐篷。终于分开的时候，两人不约而同地舒了口气。
　　吴邪把张起灵的外衣捡回来给他盖上，收回手的时候往对方的下身瞟了一眼，看见鼓囊囊的一团，打了个冷颤——这么硬，亏张起灵能忍住。
　　说实话，张起灵觉得自己快忍不了了。一开始听到奇怪的震动他就该提高警惕的，不然也不至于中招。
　　先是声音，然后是香味儿，之后身体开始发生变化，直到现在，那种令人焦躁的感觉源源不断地从身体里溢出，他的血液、肌肉、骨骼都受到了某种引导，脱离了大脑的控制。
　　他急需一次酣畅淋漓的发泄，可是这办不到！
　　吴邪蹲在帐篷外纠结了一会儿，对张起灵说：“虽然不清楚你为什么会……咳，我去外面抽支烟，帐篷拉链我帮你拉起来。”
　　他说的很含蓄，总之就是将空间留给张起灵的意思。
　　说完之后，吴邪也不等张起灵有什么反应，拉上拉链之后跑开了。
　　张起灵听见脚步声远去，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要知道，有了那个念头之后，他的脑海里出现的一直就是吴邪，他不敢保证再和吴邪呆上一会儿，自己会不会受不了身体的蛊惑，做一些禽兽不如的事情。
　　这个时候吴邪离开是最好的选择，张起很清楚这一点，但是当真的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难免有些失落。
　　但是很快，他没空想这些了。情潮一波又一波，像是海浪一样冲刷着他的理智。帐篷形成了密闭的空间，这让张起灵放心不少。
　　他的神经一放松，被强行压制住的本能火山一半爆发出来，张起灵瞬间被拉入欲望的漩涡，他想要反抗，想要夺回身体的控制权却无能为力。
　　欲望是火，将他从里到外焚烧，恍惚间，张起灵好像听到了吴邪的惊呼，他精神一震：难道出事儿了？
　　可理智没保持一秒，他再次陷入可怕的漩涡。
　　那声似真似幻的惊呼开启了张起灵心里的禁忌之门，往后的每一次翻云覆雨，他都能“感觉到”吴邪的存在。
　　张起灵心里腾起满满的罪恶感的同时竟然有些窃喜，他不禁想象，如果他开口要求帮忙，吴邪会不会答应？
　　昏昏沉沉不知过了多久，情潮终于退去之后，张起灵又被扑面而来的疲惫卷走，直接昏睡过去。
　　再次醒来，空气中全部是令人尴尬的味道，好在一切都过去了，身体虽然有些疲惫，但他精神还不错。
　　张起灵抬手看了一眼通讯仪，发现已经接近傍晚，不知道吴邪怎么样了？
　　他起身，然后视线在自己的双腿上凝住，同时他犹如被雷劈中一样，整个人僵住了。
　　刚才真的只是他一个人面对那可怕的欲望吗？
　　张起灵视线顺着发红的髋骨往上移，看到了自己胸前纵横交错的抓痕，再仔细一感受，背上、手臂上无一不是火辣辣的，想来情况也跟胸前差不多。
　　忽然，朦胧间被他归为“幻听”的惊呼跳入他的脑海，张起灵双眼睁大，连呼吸都因为紧张变得紊乱。
　　就在这混乱当头，帐篷的拉链被人从外面拉开，吴邪的脸出现在张起灵的视线里。
　　吴邪没想到张起灵醒了，愣了一下，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看了一会儿。
　　“醒了就好，收拾收拾准备回去了。”吴邪先撇开了视线，说。
　　张起灵回神，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在看到吴邪的瞬间他就肯定，之前的惊呼不是自己的幻听。吴邪虽然做了掩饰，但红肿的唇依然向张起灵昭示了他的罪行。
　　事情的发展出乎张起灵的预料，他之前还幻想吴邪能陪着他，等事情真的发生了，他的内心只剩下悔恨。
　　张起灵收拾妥当走出帐篷，吴邪已经是整装待发的样子。
　　发生了之前的那些事情，就算吴邪想要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但他是个藏不住心思的人，眼神早就出卖了他。
　　令张起灵意外的是，他以为吴邪对他会充满怨恨，可他从吴邪的眼里看不到任何的恨，最多也只是失望。
　　不过，只是那点失望也足够让张起灵心痛。他想跟吴邪道歉，去又觉得那句“对不起”太过苍白无力，更何况，吴邪一直跟他保持着距离，显然不想跟他说话。
　　见他收拾好，吴邪转身要走，张起灵道：“先等等。”
　　吴邪没问为什么，只是站在稍远的地方默默看着他。
　　张起灵走到之前那堵奇怪的墙壁前，抬手触摸被冰冻住的铁栏，闭上眼睛，仔细感受。
　　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化为一条细细的线，穿过厚厚的冰层，飘向最深处。在那里，有一直召唤他的东西，那是什么？
　　“终于等到你了……”
　　张起灵的脑海中忽然跳出一个低沉的男声，对方语气像是叹息，可微微上挑的音尾又显得傲慢无比。
　　此时，延伸出去的意识忽然碰到了墙壁，被狠狠地弹了回来。
　　张起灵猛地睁开眼睛，盯着空无一物的墙壁久久不能回神。
　　那是什么？
　　在这个冰封了几百年的地方居然有活着的东西？
　　像是响应他一般，地面传来微微的震动，在吴邪和张起灵惊讶的视线里，那面冰封百年的墙壁开始龟裂。裂缝快速蔓延，很快就遍布整个墙面。
　　吴邪远远地看着这一奇观，隐约觉得什么东西要破冰而出。即将面对未知的东西，他不禁开始紧张。
　　张起灵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不远处的吴邪，见对方安然无恙，稍稍放心了些。
　　冰面的龟裂还在继续，不断发出可怕的咔嚓声。随着裂缝的加深，冰面开始一层层脱落。不一会儿，铁栏已经完全从冰里剥离出来，很快，铁网也完整地露在空气中。
　　随着冰面的不断剥落，张起灵发现冰层中似乎有一个黑影。吴邪显然也发现了，他情不自禁地走到墙面跟前，眯着眼睛想看清楚里面那个东西是什么。
　　而张起灵看到那个黑影之后身体再次出现异样，似乎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他很紧张，生怕再来一次之前那种无法抗拒的变化。
　　不过还好，这一次他只是感觉到了一个若有若无的心跳，一同感受到的还有之前那种奇怪的声音。
　　现实再一次肯定了张起灵的猜测，他身体的变化确实跟这面墙后面的东西有关。而黑金刀恰好又是在这片区域发现的，墙面后面的东西和黑金刀一定存在着某种联系。
　　这样一来就能解释清楚很多事情，比如前后两次的大崩塌。张起灵确定，冥冥之中有一双打手在推着他不断向前进，一点点解开其中的谜团。
　　黑金刀就是开启这一切的钥匙，这扇门之后，很可能就是终点。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六章

　　地面的震动终于停下，张起灵和吴邪都被眼前所呈现的再次震撼——在半透明的泛着浅蓝色光的冰体里，投射出一个让人绝对意想不到的黑影，那是一条近3米长的人鱼。
　　当年的低温一定来得太快，瞬间便将水冻结，因为在水中的他还保持着鱼尾摆动的姿势，只是一个影子就能看出他矫健的身姿。
　　现场足足安静了三分钟，吴邪盯着黑影，不可思议地喃喃道：“太神奇了，我一定是在做梦。”
　　一条百年前被冻住的，保存完好的人鱼，这比黑金刀不知要珍贵多少倍！
　　吴邪深吸一口气，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确定这不是在做梦。
　　张起灵也非常震惊，只不过他此时的心情更为复杂。
　　如果他身体上的变化都是由冰冻的人鱼引起的，那也太匪夷所思了，更不要说他还听过对方的声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人鱼可以被冻住百年而不死？他们可以通过别的方式与人取得联系？
　　难道人鱼还有不为人知的秘密没有被发现？
　　张起灵的脑子瞬间被一堆问题塞满了，他相信自己被引导来到这里是有原因的，这一系列事件的背后一定有一个惊天的秘密。
　　从震惊中回过神，张起灵觉得当务之急是将这个发现告诉吴三省，只有他才有能力组织人员对发现进行研究。
　　他用通讯仪给黑影拍了照，看了一眼还没回过神的吴邪，想了想，道：“吴邪，我们先出去吧。”
　　熟悉的声音将吴邪从自己的思绪中拉出来，他的身体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一抖，脸色瞬间有些难看。
　　张起灵注意到了他的反应，心里充满了愧疚。从来都是说做就做的张起灵少校，再一次有了不知所措的时候。
　　吴邪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了，他假意咳嗽一声掩饰自己的失态，故作淡定地点点头：“走，得把这个发现告诉三叔。”
　　看他强撑着似乎什么事儿都没发生，张起灵开始心疼去，对自己犯下的罪行更加愧疚。
　　而吴邪见张起灵一如既往地少言寡语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不断强迫自己不要去想那件事。
　　但是张起灵已经神志不清，只要他不说，没有人会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回去的路程因为两人各怀心事，比来时快了很多。
　　看到那扇门，吴邪松了口气，这个时候他才转头回去看一直默默跟在他身后的张起灵。
　　走道里很黑，虽然有手电，但他并不能清楚地看到对方的脸。
　　只不过，他总觉得张起灵也在看他，那双深入古井的眸子在黑暗里静静地凝视，眼里翻腾不止的情绪是他最怕从张起灵眼中看到的，同时也是最希望看到的。
　　尽管吴邪一直在竭力掩饰，但他心里很清楚，经过这一次匪夷所思的旅程，他与张起灵之间有些事情终究是变得不一样了。
　　张起灵这一路都在想那件事，中间他打了无数个主意，想要跟吴邪道歉，可是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来。
　　眼看就要离开这里，他知道要是再不说以后恐怕没机会了。他往前走了几步，来到吴邪跟前，两人事后第一次正视对方。
　　“吴邪……”
　　张起灵刚开口，吴邪的视线就调开了。
　　“很抱歉我对你……”
　　“少校说什么呢？”吴邪将视线调回到张起灵的脸上，却不看他的眼睛，嘴角挂着如平时一样的笑，“我们就快出去了，你想好要怎么向上级汇报这次的发现了吗？”
　　吴邪不想提那件事。
　　张起灵眼神黯淡下去，静了片刻，顺着吴邪的意思回道：“出去以后先不要跟别人说起这里的发现，先问问你三叔。”
　　“我也这么想。”吴邪趁机与张起灵拉开距离，边往外走边继续说，“我认真想过了，制造U47事件的人要是知道了这次的新发现，保不定还要整出什么幺蛾子。”
　　“你不打算公开？”
　　“不。”吴邪转身回来看着张起灵，表情很认真，“我要抓出那些人。”
　　张起灵一愣，即便他一直努力避免吴邪卷入这场纷争，到头来却依然是徒劳无功。
　　吴邪见他表情有变，欲言又止，立刻道：“你别说我不该卷进来这样的话，你真的以为我能躲过吗？”
　　张起灵无以应答，只得沉默。
　　“走吧。”吴邪笑笑，转身朝大门走去。
　　就在他跨出大门的瞬间，一道强光打在他身上。
　　吴邪条件反射地抬手挡住刺眼的光线，等他看清眼前的景象之后变得愕然不已。
　　门前面的巨大狭缝里站满了全副武装的士兵，他们手里端着威力极大的武器，靠近门口的士兵手里则是抓捕犯人专用的□□。而这些士兵的枪口无一不是对准他和张起灵。
　　“你们是什么人，这是什么意思？”吴邪冷下脸高喊。
　　士兵们无动于衷，不一会儿，有人从后方走上前，傲慢地看了吴邪一眼，点开通讯仪，空中出现一张逮捕令。
　　“科研所特别研究组负责人吴邪及原联邦护卫队队长张起灵，涉嫌严重违纪，即刻逮捕归案！”
　　吴邪万万没想到自己九死一生换来的是这样莫名其妙的罪名，他怒得一把将背包朝最近的士兵扔过去：“放屁！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是谁派你们过来的？”
　　张起灵拉住要冲上去揍人的吴邪，平静地说：“逮捕令有联邦政府和军部的联合印章，无法伪造，这是真的。”
　　吴邪看向张起灵，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张起灵似乎早就猜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一样，平静地与他对视：“别担心，你会没事的。”
　　出示逮捕令的那个人没多说什么，命令士兵给张起灵和吴邪戴上手铐，押上飞机。
　　吴邪和张起灵被分别押上不同的飞机，出示命令的那个人亲自押送张起灵，相比较起来，吴邪这边的戒严要松懈不少。
　　吴邪想不到自己居然会以这样的方式离开极地，他缓缓闭上眼，不断地告诉自己不要慌。首先他要弄清楚这些人的身份，然后想办法联系上吴三省。
　　还有就是……张起灵临上飞机前他说的那句话让吴邪很在意。
　　他当时说的是“你会没事”，这句话指向性太强，很难让吴邪不产生一些坏的联想。
　　吴邪深吸一口气，他选择相信张起灵，相信他有办法自保，也相信他不会就这么倒下。
　　飞机平稳地朝联邦政府飞去，吴邪转头看窗外，接下来，将会有什么等着他们呢？
　　第一卷·黑金古刀 完
　　这一年，联邦发生了两件事，将一向低调的研究院推向了风口浪尖。一是黑金刀的发现，再次开启了对古人类的研究热潮。另一件则更为震撼，同样是在极地发现了冰冻百年的人鱼！
　　而可笑的是，这两项重大文物的发现者却被不知名的队伍送进了监狱。
　　不过，被逮捕后第二天吴邪就因证据不足而获释。
　　回到家的吴邪来不及好好休息，接连几天皱着眉头盯着光幕，手指快速地在上面划过。
　　铜铃战战兢兢地指挥着家用机器人端来今天的午餐，小声道：“吴邪，那个……这个午饭我给你端来了……”
　　“嗯，放那儿吧。”吴邪视线没有离开光幕，心不在焉地说了一声。
　　铜铃的虚拟形象沮丧地耷拉着脑袋，欲言又止地看了吴邪好一会儿，轻声道：“你今天都没吃东西，这样不行的……”
　　他话没说完，吴邪就将顶在机器人头顶的餐盘端到自己盘起的腿上，眼睛盯着光幕，看也不看地往嘴里塞东西。
　　“你……”不能这样吃饭，对身体不好。后边那些话铜铃知趣地没说，这次吴邪回来后脾气变了不少，还整天心事重重，说得多了，反而会惹他生气。
　　铜铃等吴邪塞完之后，又指挥着机器人把餐盘抬出去，飞到门口的时候还特意回头看了一眼吴邪，见他仍然聚精会神地盯着光幕，只能无奈地叹口气，替他把门关上。
　　吴邪这是第几天保持这样从早到晚查资料的状态了，铜铃趴在客厅沙发上数手指头，这好像是第四天。
　　这次考察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铜铃沮丧地在沙发上滚来滚去，吴邪变得那么奇怪，张少校又联系不上……
　　难道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铜铃睁大了眼睛，难道是吴邪表白被张少校拒绝了？
　　下午三点，房间的门总算是开了，吴邪顶着巨大的黑眼圈，幽魂一样飘出来。
　　铜铃正在打扫卫生，见到他终于肯踏出房间，顿时感动得热泪盈眶，扔下吸尘器跑过去，虚拟的身体紧紧抱住吴邪的脖子，哽咽道：“你终于走出黑暗了！”
　　吴邪捏着酸胀的太阳穴，有气无力道：“从我身上下去。”
　　铜铃不敢惹他不开心，闻言立刻撒手，飘到一边，关切地问：“你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你只会做快餐！”吴邪睁眼，见到铜铃沮丧的样子，叹口气，摸摸他圆圆的脑袋，“对不起，我这几天心情不好，不是生你气。晚饭不用准备了，我们去人鱼研究所。”
　　三十分钟后，吴邪带着铜铃来到了人鱼研究所，找到了所长李倩雯女士。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七章

　　“吴博士，好久不见。”李倩雯五十岁左右的年纪，带着一副红色边框的眼镜。虽然年过半百，但是她的精神依然很好，整个人给人一种干练的感觉。
　　吴邪朝她点点头，开门见山道：“李女士，我想您已经知道了冰川人鱼的事情。”
　　李倩雯推了推眼镜，道：“这个消息还没得到证实，我并不是十分清楚。”
　　她不承认知道这一消息吴邪并不奇怪，早就听说人鱼研究所的所长是个十分难缠的人，他来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
　　吴邪淡淡一笑：“是嘛，我也不是十分肯定消息的准确性。”
　　李倩雯笑了：“我怎么听到有消息说，还是吴博士发现了这冰川人鱼呢？”
　　“哦，有这样的消息吗？”吴邪故作惊讶，“很抱歉，我是被不知名的队伍抓回联邦的，极地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也不是十分清楚。”
　　听到他这么说，李倩雯脸上表情不变，起身为吴邪倒了一杯茶：“吴博士今天来找我，有事吗？”
　　吴邪顺势转移了话题：“很久没出来逛了，我顺道来看看李女士。”
　　“吴博士有心，但你确定不是为了我们研究所的人鱼们来的？”
　　两人视线交织，短暂的沉默之后同时哈哈一笑。
　　吴邪点头：“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李女士。”
　　“你小子想蒙我还早了点。”李倩雯站起来往外走，“走吧，带你去看看我们的精灵们。”
　　吴邪跟着她上了电梯，很快，两人到达了顶楼。
　　这里是研究所的核心区，被打造成人鱼的海洋。许多人鱼在特制的通道里自由地嬉戏，见到陌生人，他们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李倩雯的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有节奏的哒哒声，她像吴邪介绍：“这里的都是未成年的人鱼，主要帮我们做一些简单的试验。”
　　两人穿过走廊，进到里面，这里的格局跟外面有很大的区别，如果说外面是集体宿舍，这里就是单人小套间，每一个房间里都住着一位非常漂亮的人鱼。
　　李倩雯跟人鱼们打了招呼，对四处打量的吴邪道：“这里的人鱼都已经成年了，而且没有配偶。”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就看着吴邪。
　　“李女士的意思是我可以随便选一条？”吴邪的语气温和，但眼神却冷冷的。
　　因为在他的眼里，所谓的人鱼研究所，不过是打着为全人类繁衍做贡献的旗号，用人鱼换取利益。
　　李倩雯盯着吴邪看了一会儿，缓缓道：“人鱼研究所成立至今为人类提供了十一万四千五百七十一条人鱼，成功让人口负增长率减少了3个百分点。它的贡献对于全人类来说是巨大的，不可磨灭的！”
　　吴邪淡淡看着眼前神情肃穆的长者：“我今天来并没有恶意。”
　　李倩雯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她深吸一口气，恢复平时干练的样子，道：“吴博士今天也不是来偶遇心上人的，我说的对吗？”
　　“什么都瞒不过您的眼睛。”
　　“吴博士真不适合奉承，到这边来，我们坐下谈。这个房间是唯一没有监听器的地方，绝对安全。”
　　对方已经显示出了足够的诚意，吴邪也适当地抛出自己的筹码：“在极地发现冰冻人鱼的确实是我。”
　　李倩雯闻言眼睛一亮，身体稍稍往前倾，神情有些激动：“你是在哪儿发现的，怎么发现的？”
　　“我们遇上了冰川解体，在一处巨大的裂隙里发现了他。”吴邪隐去了那座保存完好的城池。
　　“真是太奇妙了……”李倩雯脸上露出向往的神情，片刻之后她问，“吴博士一定是有了什么发现，关于那天百年前的人鱼？”
　　“这就是我今天来找您的目的。”吴邪也不再遮拦，“回到联邦之后我查了很多资料，并没有发现有用的记录。所以，我想到了致力于人鱼研究数十年的您。”
　　吴邪被释放之后得知张起灵依然被关押着，他根本无法与对方取得联系，三叔那边也束手无策。
　　要救张起灵，吴邪首先想到的就是冰川人鱼。也许可以借张起灵也是发现者之一，将他以辅助研究的名义保释出来。
　　“对人鱼的研究持续了几百年，很多成果已经是公开的。但是……”说着，她看了吴邪一眼，打住了话头。
　　吴邪知道这是对方对他的试探，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有了新的发现。
　　“我在接近冰川人鱼的时候，先是听见了奇怪的声音，接着闻到奇怪的味道。”吴邪见李倩雯的表情变了，心道他果然猜中了，“我不认为这是巧合，声音和味道一定跟人鱼有关。”
　　李倩雯听完吴邪的话之后沉默了，大概五分钟之后，她表情严肃道：“吴博士，你能保证你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实的吗？”
　　“我以人格担保。”
　　“我相信你。”李倩雯点点头，“你稍等片刻，我去取一件东西。”
　　“您请便。”
　　李倩雯离开后，吴邪打量起周围完全忽视他们的人鱼起来。他发现，这些人鱼表情悠然地漂浮在水中，他们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完全不觉得生活在小小的空间里有什么不对。
　　吴邪看了一会儿，垂下眼，淡淡一笑。
　　人鱼已经被人类驯化，他们虽然有不低于人类的智商，拥有强健且灵活的身体，却终究只能依附人类生活。虽然口口声声说着人与人鱼的结合是因为爱，但本质上，这是一种变相的囚禁。
　　“抱歉，让你久等了。”李倩雯匆匆而返，手里拿着一个小型的播放器。
　　“这个是个古老的播放器，只有这样的播放器才能逃避系统的眼睛。”她说着点开播放器上的一个文件，“这是十多年前偶然拍到的画面，你看看，有什么发现。”
　　视频开始播放，画面里出现了两条人鱼，画质不好，吴邪无法分辨他们的具体长相，但声音很清晰。
　　前几分钟，一切正常，两条人鱼交谈着各自的丈夫，过了大概十五分钟，扩音器里忽然没声音了，吴邪以为是录制的时候出了问题，但接下来的画面让他目瞪口呆。
　　画面里，两条人鱼已经停止了交谈，可以清楚地看到他们的嘴并没有动作。但是，仔细看他们的动作却能发现，交谈其实并没有结束，而是转变了方式而已。
　　没一会儿，视频播放结束。
　　吴邪沉静在震惊中久久不能回神，李倩雯道：“吴博士有什么感想？”
　　“他们有一种特别的交流方式……”吴邪看向李倩雯，见对方点头，他接着道，“也许是某种我们人类听不到的声波。”
　　“吴博士分析能力十分出众。”李倩文说着打开另外一个视频。
　　这个视频的画质更差，视频拍摄的角度十分隐蔽，距离也比较远，勉强能看出是两条人鱼。
　　视频的前几分钟依然没什么特别之处，但是吴邪仔细看了会儿之后，惊讶地问：“这是两个雄性人鱼？”
　　“对，是雄性。”
　　吴邪的眉头皱了起来，因为画面的内容渐渐变得十分不可思议，其中一条人鱼好像感受到了什么，转身游走了。
　　画面里只剩下那条更为强壮的人鱼，但是很快，离开的人鱼又回来了。他的鱼尾轻柔地摆动，虽然吴邪不懂人鱼，通过他的动作也能感受出一份温柔。
　　这太奇怪了，在那跳人鱼从画面消失的几秒钟里发生了什么，怎么他对另一条人鱼的态度差异这么大？
　　接下来，最奇异的事情发生了，较为强壮的人鱼一把抓住另一个，翻身将他压住，两条鱼尾在水中相互缠绕。
　　“这是视频是我的老师留给我的，记录的是两条野生的人鱼，这是最早能证明人鱼无论雄雌都能进行□□的材料。”
　　看到这里，吴邪醍醐灌顶，他一直觉得张起灵之前的表现很奇怪，一定是受了什么影响。现在看来，当时他的表现不就是这两个视频的的综合体现么？
　　可是新的问题又来了，张起灵不是人鱼，为什么会受到另一条人鱼的“召唤”？如果说这种“召唤”是无差别的，为什么自己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这个时候李倩文又拿出一些纸张已经开始泛黄笔记本：“我师父留给我的试验记录。”
　　吴邪暂时收起心里的疑问，小心地翻开第一页，他看到页首写的日期就知道这笔记本的价值无法估量。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吴邪认真地将笔记本上的记录看了一遍。等他重新合上承载着人类与人鱼相处历史的笔记本，他对人鱼这一物种的认识与之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良久，吴邪长长舒了一口气：“人类干了一件伤天害理的事。”
　　李倩文表情变了变，没正面回答，只是说：“任何进步都要付出代价，最初的时候，人鱼具有很强的攻击性，他们有锋利的爪子和完美的身体比例，人鱼天生就为了战斗和繁衍活着。”
　　“为什么这么美丽神奇的物种存在了千百万年，直到世纪之难后才被发现。正因为种族内部相互厮杀，导致他们数量极少。自从他们被人类发现并加以研究，数量比以前增加了百倍。”
　　人类给了人鱼一个完美的生存环境，人鱼承载着人类繁衍的重任。
　　吴邪无法全盘否定人鱼研究所的功劳，他能做的，只是在知道真相之后改变自己能改变的。
　　李倩文道：“人鱼身上确实还有很多我们没有解开的秘密，说实话，要不是我确信你之前没有看过这两个视频，我会认为你在骗我。”
　　她顿了顿：“吴博士，你是这世界上唯一一个亲生感受到那些未知秘密的人，你懂我的意思吗？”
　　良久的沉默之后，吴邪问：“需要我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八章

　　“与我分享冰川人鱼的研究结果。”李倩文直视吴邪的眼睛，“我需要所有的研究信息。”
　　“李女士，你恐怕找错人了。”吴邪不动声色，“你认为联邦会让一个刚从牢里放出来的人接手这么重要的研究？”
　　李倩文笑了笑：“我对吴博士有信心。”
　　看着眼前这个女人自信的笑容，吴邪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这个女人的可怕。能爬到这个位置的人，果然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李倩雯是一把双刃剑，来之前吴邪就认真分析过，他认为就目前而言，李倩雯是一个不错的合作伙伴。而今天对方也向他展现了足够多的诚意，这次交易，值得一试。
　　吴邪沉默片刻：“成交，但同时，我也要求分享研究所的成果。”
　　“吴博士是个爽快人，我喜欢你。”
　　“李女士也够直爽，合作愉快！”
　　李倩雯伸手与吴邪轻轻握住，淡淡一笑：“都是朋友，，用不着这么生分，你叫我一声姨就行。”
　　“那哪儿成，至多也是姐姐，以后叫你李姐。”
　　女人都是喜欢被夸奖的，李倩雯开心地笑了。
　　“好，既然我们有了共同的目标，你可以跟我说实话了吧？”
　　她的话题转移得太快，吴邪心里一惊，缓了缓情绪之后故作镇定地问：“我不是很清楚李姐的意思。”
　　“你是唯一的冰川人鱼的发现者吗？据我所知，当时你并不是单独行动。”
　　吴邪暗暗心惊，这个女人真了不得，消息居然这么灵通，看来在军部或者研究院有着不小的势力。
　　迟疑片刻，吴邪决定实话实说：“另一个人是张起灵少校。”
　　李倩雯闻言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我猜听到声音和闻到气味儿的，也是张少校吧。”
　　她虽然说的是猜，但语气极为肯定。吴邪知道勾心斗角这种事情自己还差的太远，况且他本来就打算公开这一消息，好救张起灵出来，所以他默认了李倩雯的猜测。
　　“我就知道我这个老婆子哪儿有这么大的魅力，能让吴博士亲自上门。看来，都是张少校的魅力呀。”李倩雯调侃道。
　　吴邪心里很清楚对方说的是他要将张起灵从军部弄出来方便试验，可是，听到这暧昧不清的话，他不免再一次想到极地的那次令人尴尬的意外。
　　李倩雯见他脸色有些难看，道：“抱歉，我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不不！”吴邪回神，连忙摆手解释，“因为政府和军部对这件事的态度不明确，我担心研究进展不下去，所以这几天一直在查资料，想提前准备，所以没休息好。”
　　他确实满脸疲惫，黑眼圈重得快赶上熊猫了。
　　李倩雯笑笑表示理解，道：“放心吧，这个项目不会黄。只是军部出现了一些小问题，导致项目延期。不用担心，马上就结束了。更何况，如果他们知道张少校有特别之处，我想，这件事会很快平息。”
　　她的话虽然没说明，但意思已经非常清楚，张起灵不会有事儿。
　　吴邪感激地朝她点点头：“李姐，时间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以后常联系。”
　　李倩雯站起来送他到门口，道：“我这里这么多优秀的人鱼，真的不打算带一个回家？”
　　吴邪笑道：“算了吧，我没这福气。”
　　从人鱼研究所出来，呼吸间没有那股若有似无的腥味儿之后，吴邪整个人放松下来。
　　一直藏在他衣兜里的铜铃飞起来，关切地问：“你没事吧，刚才我发现你的体温变化幅度很大，是不是生病了？”
　　吴邪抹了抹额头，发现一手的冷汗，他晃了晃昏沉的脑袋，对铜铃说：“你帮我叫一辆悬浮车吧，我自己是走不动了。”
　　说着，他一屁股坐在路边的石凳上，无力地靠着椅背。
　　铜铃快速联系了悬浮车公司，然后又联系了医生，办妥之后凑上前，道：“刚才的你们的谈话我都听到了，你不用太担心少校，他没事儿。”
　　吴邪闻言忽然睁开眼睛，瞪着铜铃：“我为什么要担心他！”
　　铜铃被他凶狠的表情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我、我……我就是说说，没别的意思……”
　　吴邪知道一向活泼聒噪的铜铃这几天安静了很多，一直尽心尽力的照顾着自己，现在自己还这么吼他，心里很过意不去。
　　“对不起，我最近……心情不好，你别在意。”
　　“我知道。”铜铃发现自从吴邪回家后，一直在查关于张起灵的事情，但是他不允许任何人跟他提起“张起灵”这三个字，一说就发火。
　　今天看他愿意说话了，铜铃试着将这些天的事儿告诉他，“你在房间查资料的那几天，罗文耀来找过你几次。”
　　“哦。”吴邪忽然想起罗文耀是张起灵的副手，一股暴躁的情绪登时冒出来，但是他又想知道对方找他干什么，是不是有关于张起灵的消息。
　　他面部扭曲地纠结了一会儿，问：“他说了什么？”
　　“他没说什么，也许是不想告诉我。你要不要打电话给他？”
　　说话间，悬浮车到了，吴邪拖着沉重的身体爬上去做好，道：“等我好好睡一觉再说。”
　　回到家，医生已经到了。
　　吴邪没有对铜铃擅自做主发表什么意见，冷着一张脸配合医生做了检查之后倒头大睡。
　　这一觉，吴邪整整睡了十二个小时，他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做了一碗面条，西里呼噜全吃下去，汤都喝了个精光。
　　吃饱喝足，吴邪觉得自己活过来了。他在沙发上躺着消了一会儿食，让铜铃联系罗文耀。
　　过了不到三分钟，门铃响了。
　　“这么快？”吴邪开门见到是罗文耀，惊讶道。
　　“一直等着你的电话呢，这些天你在忙什么，人都见不着？。”
　　吴邪歉意地笑了笑，给他倒了一杯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罗文耀知道他刻意转移话题，没说什么，顺着他的话接下去：“知道你们被带走的第二天下午，我接到了撤离命令，但是其他人还在极地。”
　　“其他人还不知道有了新发现？”
　　“这个消息是绝密的。”罗文耀道，“全联邦知道的人不超过十个。”
　　吴邪轻笑一声，顿了顿：“那东西后来怎么样了？”
　　“被带回来了，昨天刚到。”
　　闻言吴邪的心往下沉了沉，要将冰川人鱼带回来，必定会经过那座城，看来，那片净土也保不住了。
　　“……他们真干得出来。”吴邪叹了口气，“那东西是怎么带回来的？”
　　“据说连冰块儿一起运回来了。”
　　“那还好。”
　　两人说到这里，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罗文耀试探着问：“你和少校被捕，到底是怎么回事？”
　　吴邪把玩着自己的手指，脸上没什么表情：“我也不清楚，也许你可以去问问吴三省。”
　　听他这么说，罗文耀感到奇怪：“吴三省不是你三叔，他没告诉你？”
　　吴邪冷笑一声，没说什么。
　　事关别人的家事，罗文耀不好多打听，况且提到吴三省后吴邪的脸色太难看。为了避免话题进行不下去，罗文耀知趣地不再提起吴三省。
　　“我回来之后试图联系少校，但发现他被藏得很深。我以为吴博士多少能知道一点消息……”
　　吴邪看了罗文耀一眼，不知道是不是跟张起灵相处的时间长了，把猜人心的本事练得炉火纯青，他居然能听出罗文耀话里的真正含义。
　　“我确实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会被捕，但我欠了张起灵不止一条命，我不会让他死在莫名其妙的地方。”
　　自己的意图被吴邪一举戳破，罗文耀表情有些尴尬。但听到对方表态后，他高高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可是，吴邪接着话锋一转：“但是凭借我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我想，你一定有办法帮我引荐张起灵背后的人。”
　　罗文耀看着眼前表情淡淡的人，忽然有些恍惚。在他的记忆里，吴邪是个活泼温暖，有些天真的年轻人，做事冲动凭感觉。
　　可是此时的吴邪身上哪儿还能看到记忆里的样子，说他是张起灵的翻版也不为过。
　　“罗副队？”
　　“抱歉。”罗文耀发现自己走神了，连忙拉回思绪，这时候他对吴邪打心眼里多了一份尊重，“虽然我很想帮忙，但是对方是范刚毅中校，我职位太低，说不上话。”
　　吴邪点点头表示理解，他思考了一会儿，问罗文耀：“你现在还有什么任务？”
　　“依然是特别研究组的警卫。”
　　“很好。”吴邪脸上终于有了点表情，他微微一笑，“就算只有我们俩也要把张起灵从那个鬼地方弄出来！”
　　经过这次交谈，罗文耀不得不重新认识吴邪，他在对方身上感觉到了势不可挡的气势，那是一种能让人心甘情愿跟着他去闯的力量。
　　如果说之前还是罗文耀对吴邪有了新的认识，到了这个时候，他对吴邪 又多了一分认可。
　　吴邪此时的心情不错，他很清楚自己的优势，也明白什么是软肋。罗文耀的站队对他来说正好弥补了战斗力太弱的缺点。
　　要知道，罗文耀的背后还有一整支护卫队，如果真的和军部产生了剧烈的摩擦，至少他们不会变成待宰的羔羊。
　　当天下午，罗文耀在吴邪家里吃晚饭，在尝过了吴邪的手艺之后，他十分含蓄地表示为了吴邪自己的身体健康着想，还是不要下厨的好。
　　铜铃在一边笑得差点滚到桌子下面，吴邪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朝罗文耀挑眉：“我倒觉得张少校的手艺不错。”
　　他冷不丁提到张起灵，罗文耀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心情立刻蒙上一层阴影，盯着碗里糊掉大半的莴苣沉默不语。
　　吴邪冷哼一声，瞪了一边假装刚才什么事儿也没发生的铜铃一眼，没好气地将残羹冷炙全部扔进了垃圾桶。
　　听着垃圾桶分解物质的嗡嗡声，吴邪慢慢吐出一口气，狠狠地闭了闭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九章

　　他得承认，自从那件事情之后自己就变得怪怪的。不管他做任何事情都能跟张起灵联系到一起，最令人暴躁的是那个引起这一切的人还不知道被谁关在了什么地方！
　　铜铃看吴邪又露出那种失落又绝望的表情，小心地靠过去：“别担心，张少校不会有事的。”
　　吴邪看到铜铃小心翼翼的表情，怔了怔，摸摸自己的脸：“有这么明显？”
　　铜铃点头，一本正经道：“你脸上写着两个大字‘想他’！”
　　吴邪被他严肃的表情唬住了，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一巴掌将铜铃拍得老远，怒道：“是你想他吧？！”
　　铜铃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最后撞在罗文耀怀里。
　　他不服气地小声嘟囔：“你还不承认，这几天你盯着少校的照片发呆的时间平均为75.3分钟，比我只少了30分钟！”
　　“闭嘴！”吴邪尴尬地看看罗文耀，“我实在思考问题！”
　　“谁说不是呢，思考怎么推倒，龙阳一百零八式，霸道总裁的追求攻略之类的也是思考……”
　　“ 你说什么？”吴邪阴沉着脸走过去，一把抓起铜铃，将他塞进墙上特制的一个小盒子里，无视对方的尖叫，快速设置关禁闭的时间。
　　小盒子关上了，世界清静了，吴邪瞪着墙壁上铜铃投射出来的张起灵那张巨大的照片，第一次痛恨自己设计了一个除非时间到，不然绝不可能被打开的系统作为铜铃的小黑屋。
　　罗文耀见墙壁上忽然投射出张起灵的照片时十分惊讶，但他注意到照片里张起灵的眼神时，他的惊讶变成了若有所思。
　　他将视线转移到暴躁得想杀人的吴邪身上，忽然明白了很多事情。
　　将罗文耀送走之后，吴邪回到房间，躺在床上仔细将这些天的成果梳理一遍。
　　吴三省这只老狐狸联系了那么多次都没回信，他是不指望了。范刚毅以他的身份很难见到，也暂时不考虑。眼下能帮到忙的有李倩雯和罗文耀，以及一些工作上有交集的朋友。
　　李倩雯这个女人不简单，要利用也要防备，对方要的是对于冰川人鱼的研究成果，而且通过之前的交谈，吴邪确定对方会给他救出张起灵提供相应的帮助。
　　至于罗文耀，他对张起灵的忠心最为重要，军部那边吴邪几乎没有认识的人，还要靠他打点。
　　吴邪仔细想了想，发现他手上掌握的资源太有限，真要和不知名的敌人斗，无异于杯水车薪。
　　无论如何，他要联系上范刚毅。以张起灵这些年升迁的速度来看，范刚毅不会这么轻易就丢弃他。
　　打定主意，吴邪开始调查范刚毅这个人。他刚登上系统，通讯仪响了。
　　一个陌生的频道发来一条简短的讯息：明早8点，沿河路1号见。
　　这一条消息让吴邪从昏昏欲睡中瞬间清醒，他一骨碌翻身起来，快速查到这个地址属于人鱼研究所，一定是李倩雯发来的。
　　她这是什么意思，没将内容说出来是为了保密吗？
　　吴邪在房间里踱步，脑子飞快转动，能让李倩雯感兴趣的肯定与人鱼有关，而同时与他自己有关的，只有冰川人鱼！
　　一定是这样，吴邪隐隐兴奋起来，这个时候不管能见到冰川人鱼还是张起灵对他来说都是一件好事儿，这些天他快被这件事折磨疯了！
　　“吴邪，吃药！”一声气势汹汹的童音从门口传来，铜铃一脸气愤地飘在空中，嫌弃地撇了穿着睡衣兴奋地四处晃悠的吴邪，“医生说的没错，你确实应该好好休息，在这样下去会变成神经病的！”
　　他说着，让家用机器人端上来一杯温水又递上几片白色药片。
　　“什么东西？”
　　“药！”
　　“什么药？”
　　铜铃用眼神催促吴邪快一点吃掉，解释道：“你一直在发烧，医生给你开的退烧药。”
　　吴邪抬手摸摸额头，发现额头的温度还没手心的高。
　　“好断断的怎么会生病？”话虽这样说，他还是把药吃下了。
　　“医生说是劳累过度，还有心情郁结什么的，你这些天很不对劲你自己不知道吗？
　　“……滚！”
　　吴邪无语地将铜铃赶走，自己却对着门板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当周围一切都安静下来之后，被强压在心底的彷徨无措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
　　吴邪无力地闭了闭眼，犹豫着慢慢走到穿衣镜前，盯着里面那个脸色苍白的人，良久，动作迟缓地将上衣脱掉。
　　看着镜子里被薄薄的肌肉覆盖的身体，吴邪顿了顿，将裤子也脱了。
　　暖色的灯光下，吴邪一动不动盯着镜子里的那具布满不雅痕迹的身体，记忆纷至沓来。
　　不可抗拒的桎梏伴着剧烈的疼痛，在被张起灵强行入侵的时候，吴邪是恨他的。可是，听到对方从未断过的呢喃，他莫名其妙地心软了。
　　后来想想，张起灵不过是一直念着自己的名字就原谅他的兽行，吴邪觉得自己其实挺贱的。
　　看看自己这一身乱七八糟的痕迹，回来也不好意思去医院看，别说发烧，没死都算命大。
　　吴邪皱了皱眉，检查了一下几个比较严重的伤口，用家用的小型治疗仪随便治疗了一下，又涂了点消炎的药膏，疲惫地躺在床上，翻身抱着被子，强迫自己入睡。
　　第二天，吴邪准时来到约定地点，当他走到路边的时候，一辆悬浮车准确无误地停在他面前，李倩雯坐在后座，朝他点点头。
　　吴邪定了定神，上车。
　　“什么也别问、别说，闭上眼睛睡一觉，到了我叫你。”
　　李倩雯一句话将吴邪满肚子的问题堵在喉咙里。
　　行驶了一个小时后，车停在了一幢铁灰色的大楼面前。
　　吴邪仰头看了看大楼前空中投射的三维立体标志，眯了眯眼，眼神一点一点沉下去。
　　警备司令部，号称军队中的警察。从极地被带回来后，他和张起灵就是被关在这里。
　　“走吧。”
　　李倩雯这样的女强人到了这里也都变的十分严肃，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大厅，迎面走来一位身着军装的女人。
　　吴邪瞟了一眼对方的肩章，这是一位中尉。
　　“老师。”对方礼貌性地朝吴邪点点头，之后恭敬地看向李倩雯。
　　李倩雯对表现出些许惊讶的吴邪笑笑：“霍秀秀，警备司令部干部科职员。”
　　吴邪注意到对方并没有对霍秀秀那声“老师”作出回应，同时他也发现，一个军衔是上尉的军官职位居然只是职员，这显然不合规矩，其中一定有隐情。
　　既然对方有心隐瞒，吴邪也不会傻乎乎揭穿，他顺势做了自我介绍，然后三人一起朝里走去。
　　“禁闭室位于地下三层，这边走。”
　　霍秀秀在前面带路，来到电梯前，李倩雯却说：“我还有点事，秀秀你带吴博士下去，待会儿我过来找你们。”
　　吴邪于她对视一眼，微微点头，然后三人兵分两路。
　　电梯里，虽然身边有位难得一见的美人，吴邪却丝毫没有欣赏的念头。他看着电梯门里自己的影子，脑子里乱成一团。
　　“别担心，这一次你是客人。”
　　吴邪闻言转头，见到霍秀秀调皮地朝他眨了眨眼睛。
　　“我以为被抓的事情知道的人很少。”吴邪自嘲道。
　　“确实很少，但很不幸，我恰好是知道的那些人之一。”
　　霍秀秀的声音非常好听，带着年轻女人特有的魅力，跟她交谈是一件十分享受的事情。
　　可是，此时吴邪心里想着事情，交谈也只是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
　　很快，两人到达了目的地。
　　走出电梯的一瞬间，冷风扑面而来，让吴邪立刻确定这就是当初关押他们的地方。
　　“上次你来的时候是被蒙着眼睛的吧？”霍秀秀见他脸色不好，玩笑道。“其实这里并不是想象中那么糟糕，对吧？”
　　禁闭室没有阴暗狭小的样子，几十个房间整齐地分布在“回”形走廊边上，头顶是光能灯，模拟白天黑夜的光线变化。
　　可是，建设得再舒适也不能掩盖这地方透出的压抑，当时吴邪虽然被剥夺了视线，那份不舒服的感觉却深深地刻进他的骨子里。
　　吴邪收回打量的目光，定了定神，看向霍秀秀：“带我来这里是什么意思？”
　　霍秀秀歪了歪头：“你不想见他吗？”
　　“……”吴邪有种瞬间被看穿的尴尬。
　　霍秀秀笑了笑，转身用通讯仪在墙上的控制面板上刷了一下，轻微的“滴滴”声后，地面发生了轻微的震动。
　　不一会儿，震动停止，眼前的景象粗看没什么变化，但只要仔细分辨就能发现，上下左右四个方向的建筑与之前整好相反。
　　这是一个特殊的镜像设计，也许还装有别的防逃跑装置。
　　“307，这是钥匙，十分钟的探望时间，你还有9分45秒。”
　　吴邪低头看了看钥匙，有种掉头就走的冲动。
　　他为什么非要救张起灵出去不可，被逮捕一事怎么看都另有隐情，军部的浑水不是人人都能趟的，明则保身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吴邪心里这么想着，手却毫不犹豫地拿了钥匙，转身向307走去的脚步甚至比平时更急，似乎是为了节约时间。
　　张起灵一定要救，自己欠了他两条命呢！
　　来到门前，吴邪已经成功地说服了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章

　　禁闭室的门是用特制的合金做成的，就算运用最新的武器想要打开它也需要费很大的功夫。
　　吴邪站在门前，透过小小的猫眼他看不见里面是什么情况，不知道张起灵在这里住了这么久，有什么变化。
　　脑海里想着些有的没的，吴邪打开了厚重的禁闭室门，不大的房间立刻一览无遗地出现在他的眼前。
　　床、桌子、椅子是房间里的全部陈设，张起灵光着上身双手撑地，大汗淋漓地做着俯卧撑。
　　张起灵完全没有想到门打开后见到的人是吴邪，他明显愣了一下，看到吴邪的眼神后俯身从床上捡起随手扔下的衣服套上，走到吴邪跟前，片刻后，问：“没事吧？”
　　依然熟悉的低沉嗓音，空气中飘着若有若无的汗味儿，吴邪猛地从愣怔中回神，夸张地往后退了一大步，当他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张起灵眼神瞬间黯淡下去，只不过他一直都是淡漠的样子，吴邪没发现他眼里一闪而逝的失落。
　　“怎么有空过来？”张起灵出声打破两人之间要命的尴尬，同时退回到床边，将房间更大的空间让给吴邪。
　　也许真的是两人的距离拉远了，吴邪觉得自己不是这么紧张，他迟疑片刻，踏进禁闭室，靠在唯一的桌子边缘，也不看张起灵，沉默着。
　　张起灵感觉到吴邪对自己的抗拒，他心中一阵发苦，他至今没能想起来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看到的只有吴邪身上留下的恶果。
　　如果是别人，张起灵完全可以说出那句抱歉，可他面对的是吴邪，一个他愿意并且已经放在心里的人。
　　他无法洒脱地以道歉将这件事情终结，在他心里，其实是怀着某种期待的。
　　张起灵希望，经过这一次的意外，他和吴邪之间变的不一样，他希望更靠近对方一点。可是他又非常清楚，那件事对于吴邪来说是巨大的伤害，是对男人的羞辱，他必须为此道歉。
　　在这样纠结的情绪下，泰山崩于前而不动的张起灵第一次感受到了无能为力的无奈，体会到了求得不到的苦闷滋味。
　　两人之间第一次出现长久的沉默，就在探望的时间快要结束的时候，吴邪终于开口了：“我查到了一些资料，与你之前的表现十分相似，要对冰川人鱼进行研究少不了你，我会向上级申请把你调入实验室。”
　　他说这番话的是依然没有看张起灵，这种避而不见的态度实在是不像他的性格，可这有什么办法呢？那天的事情对于他来说就是一件永远不想再提的噩梦，可是偏偏要把张起灵弄出去，他必须依靠它。
　　一次两次，将伤口揭开的痛苦，并不愉快。
　　吴邪以为自己再次见到张起灵一定会冲上去先揍他一顿再说，可事实上，看到张起灵明显瘦了一圈的脸和下巴冒出的胡茬，他竟然觉得这个男人挺可怜的。
　　“不要勉强自己。”张起灵干巴巴挤出一句，顿了顿还想说什么，时间到了。
　　吴邪站起来，快速地瞟了一眼张起灵，然后眉头死死地皱起来，边往外走边说：“你最好别死在这里面，我们之间还有件事情没解决。”
　　张起灵感受到他别扭的关心，积郁多天的心情终于放晴，轻声“嗯”了一句，算是给吴邪的承诺。
　　时间并不会因为不舍而延长，张起灵眼睁睁地看着门将吴邪隔绝在他视线以外。门合上发出的声音并不大，却好像直接拍在他的心上，原本还能控制的情绪，在这一刻有些失控。
　　而门外，吴邪无力地靠着冰冷的门板，痛苦地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临走前张起灵那个欲言又止的眼神。
　　他想说什么呢，是道歉吗？
　　吴邪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像自己想象中那样洒脱，虽然他没有什么“贞操”观，做一次就必须负责。可是他也没法不计较，时隔许久，依然无法坦然地面对张起灵。
　　霍秀秀见他迟迟没有离开，找过来，见到吴邪脸色不好，问：“你怎么了？这次见面不愉快吗？”
　　“不是。”吴邪抹了一把脸，“我只是觉得自己太蠢，什么人都随便相信！”
　　如果不是交予张起灵全部的信任，被他那样对待之后就不会失望。
　　吴邪觉得，自己变成现在这婆婆妈妈的尿性都是自找的，怪不得别人！
　　从禁闭室出来，吴邪见到了早早等在这儿的李倩雯，她朝吴邪道：“怎么样，你问了他的意见吗？”
　　吴邪顿感尴尬，这一趟他等于是白跑，一大半的时间都在沉默中度过了。
　　李倩雯也没说什么，笑了笑，将自己这一行的结果与吴邪分享：“我去见了唐将军，张起灵的事情不算难，应该很快就能解决。”
　　谈到正事儿，吴邪将自己的情绪收起来，问：“知道为什么要逮捕他了吗？”
　　李倩雯冷哼一声，不屑道：“那两个老狐狸闲着没事儿干，弄点儿事儿出来刷存在感而已！”
　　吴邪瞬间想到裘德考和范刚毅，张起灵是后者的人，估计又是被政治斗争波及到。
　　“张起灵这小伙子人不错，干事儿踏实，足够冷静，范刚毅看重他不无道理。”李倩雯眼里闪着精明的光，“年轻人遇到点挫折是正常的，别担心，范刚毅舍不得让他受苦。”
　　吴邪点点头，今天见了张起灵，见他过得还不错，吴邪就知道逮捕也许只是一个借口，往后会发生更严重的事情。
　　事实证明，吴邪的预料是完全正确的。
　　就在他去见了张起灵后的第三天，费丽娜海港聚集了上百艘军舰，海军第9825师出兵南海，抗击美卡拉斯帝国的入侵。
　　平静了60多年后，战火再一次蔓延到了联邦。虽身在联邦政府所在地，吴邪也感觉到了紧张的气氛。
　　罗文耀自从知道吴邪去见了张起灵之后，每天都定时到他家报道，顺便将铜铃拜托他买的食材送过来。
　　吴邪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对着光幕飞快地浏览网页。
　　罗文耀将食材按类放入冰箱，坐在吴邪身边，看了一会儿网页，不着痕迹叹口气道：“你看人鱼的资料看了整整半个月了，能休息一会儿吗？”
　　吴邪充耳不闻，边看他几乎能背下来的资料边核对记录。
　　罗文耀停了一会儿，道：“这次带兵出战的是裘德考的人。”
　　吴邪瞟了他一眼。
　　罗文耀见有戏，接着说：“听说之前定的是范大校的人。”
　　吴邪停下动作，想了一会儿，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却开口问：“跟我被捕的事情有关？”
　　“特别机动队也参与了这次的行动。”
　　吴邪猛地转头，看着罗文耀：“那张起灵呢，他也去了？”
　　“据我所知，少校没去。”
　　吴邪很快冷静下来，事到如今已经不需要猜测，事实已经摆在眼前——张起灵这一次被捕，完全是范刚毅的阴谋。
　　不过，吴邪还有些事情想不通。既然逮捕一事只是为了避免张起灵上战场的障眼法，自家三叔为什么莫名其妙消失了？
　　这事情刚有点头绪，又发现后面是更大的坑等着解决，吴邪脑子一团乱，他将正在看的网页关闭，再次尝试联系吴三省，没想到这一次居然接通了！
　　“大侄子，别来无恙。”吴三省笑得很无辜。
　　吴邪咬牙切齿瞪着他那张“狐狸”脸，冷笑：“难得三叔还记得有我这么一个侄子。”
　　吴三省笑笑：“当然要记得，你可是我吴家的独苗，要是你出点事儿，我有什么脸面去见列祖列宗？”
　　“是嘛，那我就好奇三叔知不知道我被送进监狱的事？”
　　“什么监狱，说的这么难听！”吴三省讪笑着摆摆手，“你三叔我也是身不由己，很多事不是你这个小孩儿能掺合的，你看，你现在不也没事？”
　　吴邪快被他气笑了，吴三省又道：“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你发现的冰川人鱼我已经弄到实验室了，你看什么时候有时间过去看看？”
　　说到这里吴邪已经知道吴三省消失的这些天干什么去了，冰川人鱼是军部的人带回来的，想要从军部抢东西，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看样子，老狐狸也费了不少力气。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一章

　　见吴邪还是不说话，吴三省放软了语气：“你跟三叔置什么气嘛，我什么时候害过你？范刚毅那老头向我保证你不会有事，不然我怎么可能放心地干事儿呢？”
　　“范刚毅还跟你说了什么？”
　　“还能有什么，不就是黑金刀和人鱼研究的事情！”吴三省对范刚毅的意见似乎不少，提起这个人的表情都冷冷的。
　　吴邪想了想，说道：“要我回实验室可以，但我要张起灵。”
　　“你要他？”吴三省表情错愕，随即反应过来自己想错了，忙问，“怎么，他跟试验是不是有关系？”
　　“这个我不能告诉你。”吴邪并不买吴三省的账，他算是明白了，哪怕是面对自己的三叔也得留一手。
　　吴三省意味深长地看了吴邪一眼，顿了顿，道：“这个我说了不算，你得去问范大校要人。”
　　“你帮我联系。”
　　“可以，那你告诉我，为什么非要张起灵？”
　　吴邪沉默片刻：“他跟黑金刀和人鱼之间有某种联系。”
　　吴三省闻言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似乎早就猜到会是这样。
　　“好，我帮你预约范刚毅，能不能要到人，凭你自己的本事了。”
　　“只要三叔能帮我联系上，其他事情不用你操心。”
　　闻言，吴三省若有所思地看了吴邪一会儿，眯起眼睛，说：“你这臭小子吃了什么药，以前让你跟军部的人说句话都要你的命，现在怎么忽然转性主动接近了？”
　　“不关你的事！”吴邪烦躁地挥挥手。
　　“我是你三叔，还管不了你了？！”吴三省顿了顿，“张起灵那小子……太复杂，做朋友可以，但别太认真。”
　　“我有分寸。”
　　得到了吴三省的承诺后，吴邪跟罗文耀仔细探讨了范刚毅这个人，对他有了一个大体上的了解。
　　吴三省的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第二天中午，吴邪便接到了范刚毅警卫员打来的电话。
　　约好见面时间后，吴邪特意洗了个澡，将嚷着要一起去的铜铃关了小黑屋，然后一个人来到军部A座大楼，范刚毅办公室里。
　　范刚毅给人的感觉跟吴邪之前的想象差不多，精神矍铄，有着常年位居上位的气势。不过，这样的人一般都十分擅长表演“平易见人”，范刚毅也不例外，至少面对吴邪，他所表现出来的感觉并不让人讨厌。
　　“吴博士，久仰了，请坐。”
　　吴邪朝他点点头，在左手边的沙发上坐下。
　　“博士回来这么长时间我也没去探望，实在是工作繁忙，很抱歉。”范刚毅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微笑，可惜这番话并没有让吴邪感觉到多少温暖。
　　“范大校百忙之中抽时间见我，是我的荣幸。”
　　“博士客气了，能与特别研究小组的负责人单独会面，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事情。”
　　吴邪闻言，脸上露出浅笑，看来范刚毅是个急性子的人，三两句话便忍不住转到正题来了。
　　“特别研究小组可能就快名存实亡了。”吴邪微微垂下头，很可惜的样子。
　　范刚毅哈哈一笑，朝一边的警卫员使了个眼色，后者心神领会地出去，并细心地关上门。
　　“我这个人不喜欢绕圈子，而且我想，我们之间也用不着。”屋子里只剩下吴邪和他两人后，范刚毅的语气一变，“事实上，我并不打算让张起灵继续参与科研项目，但听吴三省说，你想把他调入实验室，为什么？”
　　吴邪刚想说话，他又说：“来点实际的年轻人，如果你没有足够的理由说服我，我不会轻易改变我的计划。”
　　吴邪没有做什么解释，他站起来，看了看范刚毅，然后一把拉开了衬衣：“我们发现冰川人鱼前，张起灵发生了奇怪的变化。我……这只是其中一部分，如果大校认为这还不足以说明，我也不介意让你看别的部分。”
　　范刚毅在看到吴邪身上痕迹的时候，有些不解，但是很快，他的脸色变了。上过战场，亲手杀过人的军人此时也绷不住表情，惊讶地站起来，凑近了看。
　　“这是……”
　　吴邪索性将上衣脱掉，低头看了一眼范刚毅目光停留的地方，那是一条近两厘米深的划痕，因为没有及时治疗，已经发炎了。
　　“张起灵当时受到冰川人鱼的影响，身体发生了变化，这是他长出的爪子留下的痕迹。”
　　范刚毅见过许多伤口，但这种形状的伤，他还是第一次见。
　　“让我看看其他的伤口。”
　　虽然吴邪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准备，但真要把身体全部展现在别人面前，他还是犹豫了。
　　范刚毅也不催促，就这么看着他。
　　吴邪迟疑片刻，一咬牙，脱了裤子，转身背对范刚毅。
　　与前胸布满暧昧青紫完全不同，他的后背纵横交错全是深浅不一的抓挠痕迹，最严重的是他腰靠下的部分，那里有三对指印，末端对应着三对小窟窿。
　　范刚毅盯着这个奇怪的伤痕沉默了，吴邪从一开始的羞臊中回神，平静地叙述那天的事情经过。
　　“发现不对的时候我离开了，中途因为不放心回去看了一眼……当时他已经没有理智，手指和牙齿都发生了变化，耳后出现鳞片状痕迹，持续时间大约三小时。”
　　范刚毅仔细看了吴邪身上的伤痕，连大腿内侧的咬痕都没放过。因为他的表情太认真，吴邪咬着牙忍下了不适。
　　良久，范刚毅吐了口气：“难为你了，穿上衣服吧。”
　　吴邪如释重负，穿好衣服后他郑重地看向范刚毅：“大校，张起灵与古刀和冰川人鱼之间一定存在着联系，这对人类来说是一项极为重大的发现。在弄清其中缘由之前，他绝对不能有事。”
　　“但他是个军人，军人就该出现在战场上而不是被当作试验品！”
　　如果是以前，从范刚毅嘴里听到这句话吴邪还会相信，但是现在参战的队伍已经开拔，范刚毅这番话未免太站不住脚。
　　“请问大校，您是打算让张少校作为援军上战场吗？”吴邪这个问题摆明了不相信范刚毅刚才那番话。
　　范刚毅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
　　他没有阻止U47事件是存了私心，让张起灵犯点错就避免了上战场的可能。他这么多年好不容易遇上一个值得栽培的人，可不能因为一场愚蠢的战争就毁了。
　　同样，张起灵的一身才华也不能淹没在实验室，按照范刚毅的设想，张起灵的这次被捕只是障眼法，让裘德考对他放松戒心，他趁这个机会将张起灵调入远航军，虽然只能从普通士兵做起，但他相信凭张起灵的本事加上自己从中运作，用不了几年，远航军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可现在，吴邪的这番话让他产生了动摇，如果能掌握最新的科研成果，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吴邪见对方犹豫，再接再厉道：“很多年前就有人提出人鱼改造计划，试图将人类改造成为人鱼，以提高人口增长率。但这么多年一点进展都没有，但张起灵让这一切看到了希望。”
　　范刚毅陷入沉思，吴邪接着道：“况且进入实验室并不代表他不能继续在军部任职，我只需要他协助试验。大校，解决了人类繁衍的问题，这个功勋份量可不一般。”
　　必须得承认吴邪还是有几把刷子的，最后一句话说动了范刚毅。
　　沉思片刻之后，范刚毅道：“之前唐将军找过我，他提到人鱼研究院的李院长，你是不是已经跟他们打成协议了？”
　　吴邪自然明白他的这些小动作瞒不过范刚毅，所以老老实实地承认了，只是仍然隐瞒了张起灵变化的根本原因。
　　“李院长说张起灵是特殊的，想来指的就是他的变化……既然连唐将军都开了这个口，我就卖他一个面子。”
　　吴邪欣喜道：“大校同意了？”
　　“让张起灵协助试验我有条件。”
　　“请说。”
　　“张起灵释放后至少半年时间，由研究院负责他的安全及生活。”
　　吴邪心想这是什么奇怪的条件，不过这并不难，他一口答应下来。
　　范刚毅也有自己的打算，这半年时间正是战事紧张的时候，让张起灵避避风头对以后计划的实行有利无害。
　　“那他什么时候能出来？”吴邪问。
　　范刚毅微微一笑：“随时。”
　　吴邪点点头，告辞离开。
　　张起灵的事情终于解决了，不枉费他拼死没去治疗满身的伤。得到范刚毅的承诺，吴邪总算是放心下来，开始认真考虑实验室的事情。
　　回到家后，吴邪让铜铃给他找了新的医生，同时叫来了罗文耀，将今天与范刚毅见面的结果告诉他。
　　得知张起灵很快能出来之后，罗文耀脸上出现了明显的笑容。
　　“博士，辛苦你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吴邪也没跟他客气，直接将范刚毅的要求抛给了他。这本来不是一件难办的事儿，可没想到罗文耀闻言却露出为难的样子。
　　“怎么，不方便？”吴邪皱眉，以罗文耀的职位，要安排张起灵的住处应该很简单才对。
　　罗文耀轻轻叹了口气：“这件事我还真的不能答应。”
　　“为什么？”吴邪不相信罗文耀会是个落井下石的家伙。
　　“不瞒你说，我之前接到了大校的邮件，他要求我不要插手少校的事情。”
　　“所以你找上我？”吴邪眯起眼睛，他总觉得他们都被范刚毅给算计了。
　　罗文耀有些为难地解释道：“我相信博士也看出来了，这一连串的事情都是大校刻意放任的结果。他希望少校从头开始，这样那边的人也不会再抓到什么把柄。所以我……”
　　“我知道了！”吴邪打断他的话，“所以张起灵在这半年里必须是自由人，不能跟军部有任何联系，是吧？”
　　罗文耀点头，他实在不想把这些事情都推给吴邪，同时，他也不想因为自己多事儿坏了计划。
　　“行，我知道了。”吴邪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方便就算了，我会自己安排的。”
　　让罗文耀解决张起灵安全和生活问题的计划行不通了，吴邪只能自己想办法。铜铃知道了这件事，趁吴邪不注意，悄悄地将客房收拾好了。
　　这天，吴邪去研究所跟吴三省探讨了一下实验室的详细内容，出来的时候见到一辆军车停在门口，霍秀秀站在一旁，见到他朝他微笑。
　　“你怎么来了，有事儿？”
　　霍秀秀周到地打开车门，示意吴邪上车：“今天张起灵获释。”
　　吴邪原本不想上车的，闻言犹豫了片刻，矮身钻入车内。
　　两人很快来到警备司令部，远远的，吴邪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孤单地站在大门口。
　　霍秀秀边把车停好边说：“我听老师说，张少……张起灵暂时住你那？”
　　“什么！”吴邪惊讶道，他怎么不知道张起灵要住他那儿？
　　“不是吗？”霍秀秀好奇，“今天早上接到的邮件就是这么说的。”
　　早上？邮件？
　　吴邪瞬间明白了，一定是铜铃趁他去研究所的时候悄悄冒名发的！
　　“怎么，真的不是你发的？”霍秀秀也面露惊讶，然后有些为难地看向脸色臭臭的吴邪，“那怎么办，我已经跟张起灵说了。”
　　吴邪瞪大眼睛，恨不得马上冲回去将擅自做主的铜铃掐死。他原本打算在实验区借用一套职工宿舍给张起灵暂住，可被铜铃捷足先登了，他该怎么说出口？
　　“先去接人吧。”吴邪烦躁地挥挥手，首先下了车。
　　张起灵远远地看过来，似乎没想到来接他的会是吴邪，他往前走的步子明显顿住了。
　　吴邪也很尴尬，不过他不希望被霍秀秀发现他与张起灵之间微妙的气氛，于是装作若无其事地走过去，强迫自己看着张起灵的眼睛，用平静的声音打招呼。
　　霍秀秀果然没有发现异常，朝张起灵笑笑，道：“少校，邮件收到了吗？”
　　吴邪闻言表情一僵，心想这个霍秀秀的脑回路跟铜铃一样一样儿的，都是他的克星，专挑不该说的说。
　　张起灵不知什么时候养成了捕捉吴邪每一个细微表情的习惯，所以刚才对方一瞬间的僵硬并没有逃脱他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二章

　　其实收到邮件的时候张起灵就觉得很不可思议，吴邪现在应该是躲他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同意他住在家里。
　　所以，在看到吴邪这样的表现之后，张起灵撒了谎：“抱歉，通讯仪出了故障，没收到邮件。”
　　霍秀秀有些疑惑，但也没较真儿，道：“是这样的，吴博士安排你……”
　　“我给少校联系了实验室的职工宿舍，安全舒适，我想你会喜欢的。”
　　霍秀秀奇怪地看向忽然打断她的话的吴邪，又看看一脸平静的张起灵，总觉得这两人之间怪怪的。
　　张起灵当然知道吴邪是临时改了主意，虽然早有准备，真的听到吴邪亲口拒绝，他不免沮丧。
　　吴邪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搭错了，话一出口，再看见张起灵明显绷得更紧的嘴角，他竟然有种愧疚感。
　　三个人各怀心事地上了车，霍秀秀感觉到了两人之间不同寻常的气氛，这一路都没说话，把两人送到研究所后就离开了。
　　再次只剩下吴邪和张起灵两个人，气氛僵硬得好比冰冻百年的冰川。
　　吴邪总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但他的脑子乱哄哄一片，什么都说不出口。而张起灵原本就少言，再遇上这样的状况，更是闷得跟油瓶似的。
　　为了摆脱这要命的尴尬，吴邪只好加快脚步，早一点到达宿舍早一分解脱。
　　当宿舍楼大门终于出现的时候，吴邪大大松了口气，侧身对着张起灵，道：“这段时间你先住在这里，有什么需要跟我说，等试验开始了，我会通知你。”
　　说完他就想走，可是又觉得这么做太不厚道，于是他强迫自己看向张起灵，等着对方说点什么。
　　张起灵很清楚吴邪现在在想什么，也知道此时不是谈论那件事的时机，他朝吴邪点点头，客气有礼地说：“麻烦你了。”
　　吴邪干笑着摆摆手：“你没有别的事儿的话，我先走了。”
　　说完，也不等张起灵回答，转身离开了。
　　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张起灵眉头皱了起来，现在的结果是他不想要的，无论如何，他要找机会跟吴邪解释清楚。
　　另一边，吴邪逃一般回到家，进门就被礼炮声吓了一跳。
　　“欢迎回家！”铜铃“穿”着喜庆的红色小马甲飘过来，见到只有吴邪一个人之后诧异道，“怎么只有你一个？”
　　吴邪正被张起灵弄得心烦意乱，见到铜铃大失所望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新账旧账一起算！
　　他一把抓住铜铃的一只翅膀，冷笑着道：“你是不是忘了谁才是主人？竟敢背着我邀请人来家里住？想关禁闭你就直说，我成全你！”
　　铜铃见情况不对，扑棱着翅膀想要逃跑：“对不起，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吴邪对他毫无诚意的道歉充耳不闻，扯着他的翅膀泄愤：“不敢？你还有什么不敢的，下次是不是打算把我卖了啊？”
　　铜铃虽然只是个人工智能，但这些年吴邪不断地完善他的系统，他已经基本具备一个人该有的情绪。所以被吴邪这么扯，他又疼又委屈。
　　“我请少校来家里住怎么了，你难道不想吗？”铜铃大声控诉，“吴邪你这个缩头乌龟，自己不敢做的事情还不让我做，你混蛋！”
　　吴邪被他气笑了，拎着铜铃往小黑屋走：“你还有理了是吧，你自己喜欢少校别总强加在我头上，老子最烦的人就是他，以后你再提他就关一辈子禁闭！”
　　“你敢说你不喜欢少校吗？吴邪这个胆小鬼！”铜铃大骂，其实吴邪给他安装了电击，电力足够让一个成年人晕过去，但是他从来没想过要对吴邪使用，只是拼命挣扎，“我就是要少校住咱家，你别以为我打不开小黑屋，我告诉你，我、我……反正你不让少校来咱家我跟你没完！”
　　“反了你！”吴邪一把将铜铃塞进特制的小黑屋，设置了整整两天的禁闭时间。
　　铜铃被锁了起来，世界安静了，可是对方如法炮制在家里的所有墙面上投射张起灵的照片，有时候是滚动的字幕，总之就是变着法的折磨吴邪。
　　接连两天，吴邪只要在家里无时无刻都能见到张起灵那张脸。看的次数多了，吴邪竟然从那张照片里看出些不一样的东西……张起灵的眼神是不是太温柔了？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被吴邪掐灭了，照片里张起灵看着的人是自己，要是他温柔，岂不是对自己温柔？
　　吴邪悄悄骂了自己一句神经病，这个猜测却刻在了他的心上，他越看那张照片越觉得不对劲儿。
　　两天后，他投降了，对关满禁闭的铜铃说：“我同意张起灵住进来，但是，这段时候你不准说乱七八糟的话，更不允许放他的照片。不然，我立刻删除你的内存！”
　　铜铃原本在赌气，闻言立刻点头，并且保证绝对不乱来。
　　吴邪信不过他，直接把约定编写成为指令，只要铜铃一违反，指令会自动生效，删除内存。
　　铜铃虽然念叨着这招太没人性，却也接受了，眼巴巴地等着吴邪把人接回来。
　　吴邪完全是被铜铃烦到不行，憋着一肚子的气冲到研究所，来到职工宿舍的大门外，他怂了。
　　当初是他不要张起灵跟自己回去的，这才过几天就巴巴跑来接人，这让他的脸往哪儿搁？
　　吴邪在门口溜达了几分钟，最后觉得这么前怕狼后怕虎的太不是男人了，就算不为了铜铃，他和张起灵之间的事情也该有个说法。
　　这么一想，他顿时来了勇气，快步朝张起灵的房间走去。
　　另一边，被撤了职的张起灵彻底地闲了下来，他每天的工作就是查人鱼的资料，试图从中发现能解释在他身上发生的事情。
　　可惜的是，网上能查到的都是一些非常浅显的资料，而他军部的账号被收回，失去了查阅内部资料的权限。几天下来，他一无所获。
　　另外，自从他收到范刚毅给他的秘密邮件后，十分想见吴邪一面，想问问他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不去治疗身上的伤。
　　可是吴邪一直有意躲着他，打过去的电话和发送的邮件都没有收到回复。
　　这天，门被敲响的时候，张起灵以为是罗文耀。他被撤职之后，为了避嫌，范刚毅多是经过他联系自己。
　　他和罗文耀是许多年的交情，所以张起灵没想太多就去开门，见到门外的吴邪后，两人都是一怔。
　　吴邪当时就想转身走，为什么他每次看到的都是张起灵裸着上身的样子？而张起灵，他知道吴邪非常抗拒他的身体，所以再一次光着身子面对他，两人不免尴尬。
　　“我先出去一下。”吴邪低头转身出去了。
　　张起灵有些懊恼地快速将上衣穿上，并将随手乱放的东西整理好，打开房间的通风装置，让微风冲刷整个房间。
　　做好这一切，张起灵再次打开门，对门外看着天花板发呆的吴邪道：“抱歉，我以为是罗文耀。”
　　吴邪点点头，原本不想接话，但还是没忍住，道：“你跟他很熟？”熟悉到光着身体也不会觉得无礼？
　　“他做了我很多年的副手。”吴邪问得随意，张起灵答得也随意，“在部队的时候都习惯了。”
　　说完之后，吴邪和张起灵都有些尴尬。
　　并不是对话本身有什么问题，而是两人说话的气氛。自从他们认识以来，从未有过这么生活化的对话，除了工作就是工作，最后还差点连工作都没得谈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吴邪道：“在这里住的还习惯吗？”
　　张起灵给他倒了一杯水，在离他最远的地方坐下：“很好。”
　　吴邪再迟钝也发现了张起灵刻意拉开的距离，看到对方小心翼翼避免惹怒他的样子，吴邪心里堵了一块儿。
　　两人好歹也是一起经历过几次生死的人，因为一场意外变成现在这样别扭的样子，实在是不应该。
　　那件事虽然实行者是张起灵，但并不是出于他的本意。要说生气，吴邪觉得算不上，他只是觉得非常尴尬。
　　张起灵这会儿也低着头，表情上看不出在想什么，但想来也跟那件事脱不了关系。
　　又是一段冗长的沉默。
　　“我……”
　　“吴邪……”
　　两人同时开口，视线还刚好对上。
　　吴邪在张起灵眼里看到让他心神一颤的东西，他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张起灵则坚定地看着他，身板挺得笔直，似乎接下来要说的是极其重要的事情。
　　“你不用说了。”吴邪抢先开口，“过去的事情就算了，我不会放在心上，你也不要有什么负担。说起来还要怪我，要不是我擅自跑回去，也不会发生那件事。”
　　最好的办法就是尘封记忆，反正当时张起灵没有意识，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要张起灵不问，他不说，这件事就此揭过。
　　可惜的是，这只是吴邪一个人的想法，张起灵另有打算。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三章

　　
　　“能不能告诉我，当时到底……”
　　“我不想谈论这件事情。”吴邪生硬地打断张起灵的话，他双手握成拳头，抵在膝盖上，看起来像是被激怒的豹子。
　　张起灵知趣地打住，过了一会儿，他想起范刚毅的邮件，于是犹豫着问：“你最近身体还好吗，抽空去医院看看？”
　　吴邪闻言猛地抬头，盯着他：“少校，你今天的话出奇地多。”
　　吴邪后悔了，他就不该被铜铃怂恿来接张起灵，照现在的情况看，想要两人居住在一个屋檐下，简直是天方夜谭。
　　张起灵彻底惹怒了吴邪，同时更清楚地认识到，对方并不是真的不在乎那件事，只是选择了逃避。
　　不巧的是，早在张起灵意识到自己对吴邪做了什么事情的那一刻起，他就下定决心绝对不让回避这件事。
　　“吴邪，你在害怕吗？”张起灵平静地看着濒临暴走的吴邪，剑一般地浓眉微微皱起，眼光深沉。
　　吴邪被他冷不丁的话问得一愣，随即嗤笑：“我有什么好怕的？”
　　张起灵一步一步慢慢走近，目光始终锁定在吴邪身上，沉声道：“你为什么不敢看我，你在害怕我？”
　　“笑话！”吴邪冷笑，瞪着张起灵，“少校，你别拿话激我。我们之间确实发生了一点不愉快的事情，但那是意外，请不要太在意，好吗？”
　　“对我来说，那不是纯粹的意外。”张起灵走到距离吴邪不足一米远的地方，静静地看着他。
　　这么近的距离，让吴邪产生了想要逃跑的欲望。但是他很清楚，他必须撑下去，张起灵逼他回应那件事，如果他逃了，那以后面对张起灵就失去了底气。
　　“你怎么觉得，那是你的自由。”
　　张起灵不说话了，隔了好一会儿：“当我知道真的是你的时候，我……”
　　“张起灵！”吴邪忽然拔高声音，眼里燃烧着怒火，“你有完没完了？你想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了是吧，那我告诉你，你仔细听好了！”
　　“那天我担心你会不会遇到危险离开后又回去了，该死地正好被发情的你抓到，力气没你大所以被你上了！你着了那人鱼的道儿，整整干了我三个小时，我他妈的差点被你玩儿死，事情就是这么简单，满意了吧？”
　　因为愤怒，吴邪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那三个小时对于他来说绝对是这辈子都忘不掉的噩梦，张起灵一次又一次的侵犯将他的尊严践踏得粉碎，可是他该死地还不能责备一个毫无意识的人！
　　每每看到身上深浅不一的伤口，吴邪都恨不得宰了张起灵。
　　“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宰了你，可是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我除了忘记这件事，他娘的还有什么办法！”
　　积郁许久的怨气全部发泄出来，吴邪红了眼眶，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委屈的。
　　张起灵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看着吴邪通红的眼眶，忽然很想抱抱这个男人。
　　事实上，他的确这么做了。
　　被张起灵拥入怀抱的时候，吴邪全身都僵硬了，事情的发展超出他的预料，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张起灵手臂环着吴邪的背，喉头滚动，可就是说不出话。
　　吴邪从短暂的愣怔中回神，奋力挣脱张起灵的怀抱，看着对方平静的脸，他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忽然捧着对方的脸狠狠地吻下去，重重地碾压对方温凉的唇瓣。
　　张起灵一动不动地放任他在自己的唇上肆虐，直到两人呼吸都有些急促，吴邪才放开张起灵。
　　“你要道歉是吗？”他冷笑，“口头上的道歉我不接受，你脱了衣服让我上一次，我就原谅你。”
　　张起灵一动不动地看着吴邪，只要他愿意，没有人能猜到他在想什么，吴邪也不例外。
　　因为猜不到，所以吴邪做好了干一架的准备，今天这事儿太混乱了，不打一架都说不过去。
　　可是猜想中的拳头并没有落下，张起灵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后，忽然转身就走。
　　吴邪看他绷得笔直的脊背，知道张起灵刚才一直在忍，毕竟按照对方的性格，他的那种要求等于扇张起灵的耳光。
　　吴邪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失落，其实如果他们真的打一架，这事儿也就这么过去了，现在倒好，不管他做的多过分，说话多难听，张起灵一律让步。
　　他就不明白了，明明每次都很想揍他，为什么最后都忍了？
　　还没想到的是，之前张起灵的退步跟接下来发生的事相比，根本不值得一提。
　　——已经走到门口的张起灵停住脚步，背对着吴邪站了好一会，忽然转身大步朝吴邪走来。
　　吴邪戒备地看着一脸“杀气”的他，话还没出口，被张起灵气势汹汹地吻住。
　　唇舌激烈的交战短暂夺去吴邪的思考能力，张起灵不知什么时候扯开了衣襟，浅灰色衬衣和军装凌乱地敞开，露出他精壮的胸膛。
　　他一把拉过吴邪的手，一手按在胸口，一手放在臀部：“来！”
　　吴邪抬头，看见对方眼中的坚定和坦然，震惊得脑袋一片空白。
　　很多年后，吴邪被迫在自己与张起灵之间做出选择的时候才真正体会到，要突破底线有多困难。
　　论爱得深，他远远不及张起灵。
　　这个淡漠强大的男人，把爱、生命、尊严，把他所有的一切都交给了自己，并且无怨无悔！
　　不过，当下的吴邪还没认识到那些，他只是被张起灵的举动惊到了。
　　掌心下的肌肤温热光滑，能感觉到张起灵有力的心跳。另一只手下的肌肉紧实，隔着一层布料也能想象那里姣好的形状。
　　吴邪不是GAY，但是这一瞬间，他竟然有些蠢蠢欲动。
　　张起灵的眼神又黑又沉，盯着吴邪，缓缓道：“不动手？”
　　吴邪被看得背脊发麻，刚才的话他是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他不想被人上，也不想上别人，更不要说对方是张起灵！
　　在张起灵的逼视下，吴邪有种骑虎难下的尴尬。
　　张起灵没再说别的，直接动手脱衣服。他雷厉风行的做事风格同样体现在这件事上，眨眼的功夫，他连裤子拉链都开了。
　　“……够了！”吴邪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你到底要我怎么样，不是说了这件事就此揭过？”张起灵的裤子要掉不掉地悬在腰上，吴邪实在看不下去，粗暴地帮他穿上。
　　“你心里不这么想。”
　　吴邪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顿了顿，他低声道：“有些事情需要时间来冲淡，伤口也需要时间愈合。”
　　张起灵想到了范刚毅给他的描述，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他能想象吴邪身上的伤有多严重。范刚毅的计划瞒着所有人，不知情的吴邪为了将他从禁闭室弄出来，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看着吴邪嘴角的苦笑，张起灵觉得自己的心揪成一团。他抬起手，悬在空中犹豫了一会儿，轻轻贴上吴邪的脸颊。
　　吴邪偏了偏头，没有太抗拒，张起灵大着胆子捧住对方的脸：“吴邪，别逃避。”
　　“张起灵……”吴邪的话忍了忍，他叹了口气，将掉在地上的衣服捡起来，披在张起灵肩上，“我原谅你了，真的！”
　　张起灵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的眼睛，似乎想要确定他是否说的是真心话。
　　“其实一开始我就没恨你。”吴邪走到一边坐下，“只是……你知道的，这种事情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有些……”
　　“你不能接受男人？”
　　“啊？接受跟被……是两回事吧？”
　　“如果当时我还有意识，你愿意吗？”张起灵往前走了几步，期待地看着吴邪。
　　“你说什么呢，这跟我们之前讨论的问题有什么关系？”
　　吴邪觉得话题被张起灵带跑偏了，之前不是在讨论是否原谅的问题吗，怎么变成接不接受男人了？
　　张起灵见吴邪不说话，接着问：“如果换一个情景，你会生气吗？”
　　“这个不好说……”吴邪被他带得开始思考这个问题，“我觉得如果是心仪的人，是很乐意的。”
　　那么我呢？
　　这句话张起灵差地脱口而出，最后时候他忍住了。很多时候，错误的时间里说出某些话会起到反效果，眼下的情景，绝对不是问出这句话的最佳时间。
　　心烦意乱的吴邪没注意到张起灵刚才的异样，静下来之后他想起了此行的目的。
　　“铜铃很想你，他已经收拾好了客房，你要是愿意，跟我回去住吧。”
　　这样足以证明自己真的原谅了吧？
　　张起灵没说话，吴邪怕他觉得自己在说谎，又道：“之前他就冒名给李院长发过邮件……”话说到一半，吴邪意识到他自己揭穿了自己，登时尴尬得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早就看穿一切的张起灵并不介意，他几乎没有考虑地接受了吴邪的邀请，简单地收拾之后，跟着吴邪回了家。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四章

　　两人进门就见到一脸期盼的铜铃，吴邪无语地朝身后指了指：“你的少校来了，跪舔吧。”
　　铜铃完全无视了吴邪，就盯着张起灵的脸尖叫。
　　吴邪实在觉得太丢脸，进屋之后就往房间走。有铜铃在，他根本不用担心对张起灵招待不周，也许反而会被铜铃嫌弃碍事儿。
　　张起灵的视线追随者吴邪上了二楼，直到对方的身影在拐角消失。
　　铜铃的激动也发表完了，指挥着家用机器人将张起灵为数不多的行李搬到客房。他飘在张起灵的身边殷勤地介绍屋里的各个位置。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铜铃狗腿地问：“少校，还有什么需要吗？”
　　“我被免职了，以后叫我名字就行。”
　　“不不，您在我心中永远是少校。”铜铃立刻表忠心，见张起灵不是这么赞成的时候，又毫无原则的立刻改口，“但是我会把这份尊敬深藏在心底，以后我叫你……小哥行吗？”
　　小哥，好听又亲切，多好的称呼啊，铜铃不禁为自己的机智鼓掌。
　　张起灵对这个新的称呼没什么意见，铜铃便欢欢喜喜地做饭去了。
　　虽说住在同一间房子里，但因为吴邪的刻意回避，张起灵和他见面的机会并不多。
　　铜铃感觉到了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氛，可是吴邪的表情实在太臭，他不敢问。而张起灵又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他更没胆子去问。这份僵硬的气氛一直弥漫在这个家里，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好在实验很快开始，借由工作，吴邪和张起灵之间终于有了必须交谈的理由。
　　这天晚上，晚饭后吴邪没有立刻找借口躲回房间，而是对张起灵道：“到书房，有事跟你说。”
　　铜铃一听，眼睛登时亮了，背着吴邪朝张起灵挤眉弄眼。
　　张起灵淡淡地瞟了激动的铜铃一眼，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事实上，见吴邪肯跟他说话，张起灵明显松了口气。
　　从小成长的环境使得他不太会与人交流，要是吴邪一直躲着他，张起灵真不知道该怎么化解两人间冰冷的气氛。
　　帮着铜铃收拾好餐桌，张起灵第一次踏上二楼，书房在楼梯口数过去的第一间房，张起灵进屋的时候，吴邪正在翻看资料。
　　见到张起灵，吴邪朝他点点头：“稍等一会儿。”说完接着翻阅材料。
　　张起灵在靠近门口的沙发坐下，略微打量周围一番就将视线放在吴邪身上。
　　虽然吴邪说过不再计较那件事，张起灵也能感觉到他确实没放在心上，但不合时宜地发生了亲密关系难免让两人都有些不适。
　　自那以后，他们还是第一次这么心平气和地共处，张起灵看着认真工作的吴邪，压在心底的某种冲动又蠢蠢欲动了。
　　“你来看。”吴邪终于再次开口，指着光幕上一条新闻，对张起灵说，“这是这次科研的主要方向……怎么了？”
　　张起灵回神，摇摇头表示没事儿，走过去看武吴邪指的地方。
　　那是一条多年前的新闻报道，讲的是某个科学家提出运用基因诱导技术，实现人类与人鱼的转换。
　　“这个设想曾轰动一时，但没多久就被反对派彻底驳倒了。”吴邪调出另外的报道，“基因诱导在理论上说得通，但是存在一个致命的问题，耗时太长。第一代诱导体的产生至少是15年，然后才有可能结合生下第二代诱导体。而且，这个实验是反人类的，人权组织坚决反对。”
　　这个课题提出的时候人类自然出生率比现在好一点，反对的效率自然大。近几年人类与人类的结合基本不能产生下一代，人类为了繁殖，迫不得已开始转变思想。
　　张起灵将几篇相关的报道仔细看了一遍后，沉思许久，道：“我能算第几代诱导体。”
　　吴邪的脸瞬间有些苍白，因为他不禁想到了那次虐待一般的经历。
　　张起灵敏锐地发现了吴邪表情的变化，他在心里无奈地叹口气，只要他们要继续这个实验，吴邪就不能避免不断重复那天的记忆。
　　“不愿想就别想了。”
　　吴邪双手撑着桌面，垂着脑袋，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缓缓道：“没事……当时你的手指和牙齿都发生了变异，耳后也出现了鳞片，之前没有对照，我只能按照数据推论定级。当时你应该……至少是四代诱导体才能达到的变化。”
　　张起灵是第一次知道当时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见过人鱼的爪子和牙齿，知道那些东西有多锋利。
　　他无法想象吴邪居然跟一个没有意识的怪物呆了那么长时间！
　　张起灵压住心里的震惊，问：“诱导的因素是声音和气味儿？除了外体的变化，还会有别的吗？”
　　吴邪瞟了他一眼：“我曾经在李院长那儿看到过两段古老的视频以及初代研究员的人鱼手记，我猜测气味儿和声音都是人鱼求偶时发出的特殊信号。”
　　张起灵恍然大悟，同时心情沉重不已。吴邪情况更糟糕，仔细看就能发现他撑着桌面的手在发抖，鼻尖冒起冷汗。很显然，那段记忆给他造成的不良影响还没消除。
　　看着强撑的吴邪，张起灵眉头死死拧起，他带去了伤害，却对吴邪的痛苦无能为力。
　　“吴邪，我……”
　　“行了，你什么也别说，这事儿道歉也没用！”吴邪自嘲地笑了笑，“被强jian有心理阴影很正常，你总要给我一点时间去忘记。”
　　张起灵被他哽得说不出话，良久，他走到吴邪身后，犹豫着把手搭在吴邪肩上。
　　吴邪紧绷的身体一抖，满目寒光地看过来。
　　张起灵收紧手臂，垂眼看强忍惊惧的吴邪，道：“别怕，从今以后，我绝对不会伤害你，我发誓！”
　　吴邪朝他露出个苦笑：“应激治疗法吗，希望这对心理疾病有用。”
　　张起灵抿了抿唇，将不知是无力反抗还是懒得管他的吴邪从身后整个圈住，用身体语言告诉吴邪，噩梦不会再重演。
　　美好的时间总是短暂的，两分钟后，吴邪用手肘轻轻将张起灵顶开，正色道：“好了，你已经知道试验的大概内容了，现在我给你说说你需要做什么。”
　　张起灵看着空了的臂弯，有些遗憾。但他不敢表现出来，免得引起吴邪的反感。
　　“我们首先要对你身体的各项指标做一个监测，然后对血和基因进行分析，如果数值达到要求，我们会进行干扰试验。”
　　“干扰？”
　　“对，模仿声音和气味儿。”说到这个，吴邪的眼神依然有些闪烁，“人鱼研究院在这方面的研究有了不小的进展，也许我们可以试试。”说这些话的时候，吴邪远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平静。人体试验是非常残酷的，更何况是用身边的人。
　　他没告诉张起灵人体试验是万不得已的最后一步，他是存了私心，想以此给张起灵一点小报复。
　　可是，张起灵只是安静地听完他的话，最后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看到他这么淡定，吴邪不免有种拳头砸在棉花上的懊恼。
　　“明天进实验室？”张起灵问。
　　“嗯，明早8点。”
　　张起灵站起来，看样子要走却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
　　“还有事？”
　　“试验开始，我是不是……”张起灵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了，他想问实验开始后他是不是就不能离开实验室了，但转念一想，问不问有什么区别呢，并不能改变什么，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
　　张起灵走后，吴邪放松身体陷在沙发里发呆。
　　经过近一周的奔波，实验室总算是组建起来了，地点选在郊区一幢外表半新不旧的三层楼房。
　　那地方吴邪亲自去看过，地面建筑只是障眼法，真正的实验室建在地下。据李院长介绍，这是三年前人鱼研究院的培育室，防御设施完备，各种设备都是当时最先进的，就算放在当今也不落后。
　　试验的设备吴三省已经安排好了，吴邪之所以选择这个地方是因为这里有一个巨大的冰库，这次他们研究的主要目标是冰川人鱼，冷冻设备必不可少。
　　除了冰库，吴邪还看中这里的隐蔽性。冰川人鱼不同于黑金刀，是一点儿意外都不能出的。
　　总的来说，吴邪对这次的实验室很满意，唯一不完美的，是试验的另一个重要环节——张起灵。
　　参与过十几个重大科研项目也不能消除吴邪对将人作为试验对象的膈应感，只要一想到张起灵会被当作怪物一样被围观，他的胸口就闷得慌。
　　但是，有些事情是不能避免的，想要解开张起灵身上的谜团，这是一个必须经历的过程。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五章

　　第二天，吴邪起了大早，下楼的时候见到张起灵正把早餐摆在桌子上，铜铃殷情地围着他打转。
　　听到脚步声，张起灵抬头，朝着吴邪轻轻点头。
　　吴邪硬生生把到了嘴边的哈欠咽了回去，然后眼泪婆娑地坐在餐桌前，吃着可口的早餐。
　　吃到一半，铜铃小心地凑过来：“吴邪，今天的早餐味道怎么样？”
　　吴邪咬着培根，撇了他一眼：“想一起去？”
　　“嗯嗯！”
　　吴邪一口将剩下的鸡蛋吃了，擦擦嘴，无视铜铃期待的眼神，对张起灵道：“少校，能把你的通讯仪借我一天吗？”
　　“我已经不是少校了。”张起灵说着将通讯仪解下，递过去，“你可以叫我张起灵。”
　　吴邪接过通讯仪，放在桌上，对铜铃道：“赶紧把你的克隆体拿出来。”
　　铜铃的表情瞬间垮了，期期艾艾道：“这个我可以慢慢弄……”
　　吴邪没说什么，就飞了一个眼刀过去，铜铃立刻表示克隆体最重要了，他一定要取回那段记忆。
　　等吴邪上楼换衣服，铜铃嘤嘤扑到张起灵面前哭诉：“小哥你看，吴邪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以前他多可爱多温柔啊！嘤嘤……”
　　“不怪他。”
　　铜铃被张起灵脸上严肃的表情震住，过了一会儿，迟疑着问：“你惹他生气了？”
　　张起灵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得让铜铃都感到揪心。
　　“那你跟他道歉没有？”
　　“……”
　　“他不原谅你？”铜铃的表情有些微妙，见张起灵还是不说话，他飘远了些，不满地看着张起灵，“那你一定对他做了很过分的事情！”
　　别看铜铃花痴，涉及原则的问题他一定会站在吴邪那边。
　　张起灵被他问得哑口无言，铜铃痛心疾首地看了他一会儿后，默默飘走了。
　　吴邪穿好衣服下来，没发现发现异样，带着张起灵上了悬浮车，往实验室驶去。
　　早上8点整，吴邪打开了实验室大门，先一步到来的几个人闻声看过来。
　　“老大！”王盟咧着嘴朝吴邪挥手。
　　吴邪走过去，拍了他脑袋一巴掌：“你来这儿不怕你导师削你？”
　　“他没空管我，再说了，我的课题马上结束了，不冲突。”王盟边说边悄悄看一边的张起灵。
　　吴邪笑笑，对在场的几个介绍道：“张起灵，由他辅助我们的实验。”
　　今天早上聚集的人都是吴邪和吴三省亲自挑选的，是这次实验的核心人物，他们都了解张起灵的特殊性，所以在吴邪简单的介绍之后，纷纷对张起灵点头问好。
　　“这是王盟，我的校友，今年硕士毕业。王璐和李浩参与了黑金刀研究……”
　　简单地介绍完毕，大家各自散去，吴邪带着张起灵参观实验室。简单地认识了各个功能区后，实验室的其他成员陆续到了。
　　吴邪组织了一个会议，简要地将注意事项说明，强调了一下纪律之后，针对人鱼诱导的实验正式开始了。
　　开始的几天并没有张起灵什么事儿，吴邪忙着仪器的调整和经费的落实，两人之间好不容易缓和一点的关系再次降到冰点。两人视线偶尔有接触，大多张起灵想说些什么，吴邪快速避开。
　　而一向热衷搞热气氛的铜铃这些天不知道怎么了，整天闷闷不乐，看着张起灵欲言又止最后却什么都不说。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两周，直到某天早上，王璐一脸为难地敲开了吴邪办公室的门。
　　“有事？”
　　“吴邪……”王璐的表情有些尴尬，“那个，你忙吗？”
　　吴邪将手上的事情放下，朝她笑笑：“王姐，你想说什么？”
　　王璐不好意思地笑笑，道：“今天该抽血，本来这点小事我自己能做好，可是……”
　　吴邪的表情因为她吞吞吐吐的样子慢慢变得严肃，张起灵进实验室以来配合得很好，一开始吴邪还担心他不爱说话的性格会跟研究员合不来，事实证明，张起灵的人缘比他想象的好太多。
　　之前的试验进行得都非常顺利，今天怎么……难道是出事儿了？
　　“是不是出问题了？”吴邪紧张地问。
　　王璐见他表情严肃，连忙摆手：“不是，你不用紧张，我只是觉得张起灵的情绪不太对……”
　　吴邪往外冲的脚步顿住，疑惑地看了看王璐，似乎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我也解释不清楚，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吴邪在王璐的带领下来到了1号房间，透过巨大的玻璃墙，吴邪看见张起灵安静地坐在房间里。在他的跟前，是一张与地板完美焊接的桌子，桌面上放着抽血用的工具。
　　房间外站着好几个研究员，他们聚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从表情能看出，谈话的内容一定不愉快。
　　王璐忧心忡忡地看向张起灵，对吴邪道：“他一直不爱说话，可是，我觉得与刚进入实验室那会儿比起来，他更沉默了。”
　　吴邪与王璐并肩站在距离1号房间不远的地方，因为这里的隔音非常好，他不担心张起灵会听到他们的谈话。
　　“试验期间发生了什么吗？”
　　王璐摇头：“没有，前期我们只是对他的身体机能做一个大体的了解，真正的试验今天才刚开始。”
　　“他不愿意配合了？”
　　“不是，相反的，他非常配合，只是……”试验对象愿意配合本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但王璐的眉头死死地皱了起来。
　　“我不懂你的意思。”
　　“我想你亲自去试试就知道了。”
　　吴邪疑惑地看了王璐一眼，然后朝1号房间走去。聚集在门外的人看到他过来，纷纷问好。
　　“怎么都站在这儿？不是该给他抽血？”
　　几个人面面相觑，没有人出来说明原因，也没有人主动去完成任务。
　　王璐叹了口气：“别怪他们，这件事……”
　　吴邪眉头紧锁，眼神从几个人身上淡淡扫过，然后推门而进。
　　房间里安静坐着的张起灵听到声音并没有动作，他的双手随意地放在膝盖上，头微微垂着，看起来很放松。
　　吴邪更加疑惑了，他原先以为是张起灵表现出了攻击性，导致试验受阻。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
　　吴邪熟练地摆弄着抽血用的工具，张起灵似乎对这些声音很熟悉，看也不用看，准确地抬手搁在桌面上，等着吴邪的下一步动作。
　　就是这个举动让吴邪感觉到了异样，张起灵的表现太奇怪了，就像是一只任人摆布的人偶。
　　他将拿起的工具放下，轻轻敲了敲桌面。张起灵闻声抬头，他看向吴邪的一刹那，两人都惊了。
　　张起灵的眼神让吴邪想起了被困笼中的狼，桀骜、野性掺混合着浓浓的不甘，射出令人心颤的绝望。
　　那是野性压抑到极致的愤怒，是被剥夺自由的绝望。
　　只是一个眼神，吴邪就被震得后退了一步，手里的东西叮呤当啷掉了一地。怪不得其他人不敢接近张起灵，虽然他没有伤人的意思，只是一个眼神足够秒杀一片了。
　　“吴邪！”低沉的声音多了一份沙哑，张起灵快速将吴邪带离满是玻璃渣的地方。
　　“怎么了？”门外的人一拥而入，紧张地看向两人，看到张起灵的表情之后又默默地退了出去。
　　吴邪还没从刚才的对视中回神，张起灵抿紧唇，默默放开手，走到桌前，拿起备用的工具，自己抽了自己一管血。
　　轻微的碰撞声拉回吴邪的思绪，他皱眉看着张起灵沉默的背影，道：“发生了什么事？”
　　张起灵以一贯的沉默代替回答。
　　“张起灵，现在不是可以沉默的时候。在这个实验室里，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都希望你能跟我说。”吴邪有些压不住自己的火气，他越来越不懂张起灵，这让他觉得非常糟糕。
　　面对吴邪的逼问，张起灵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他原本就是一个冷静得让人觉得淡漠的人。只是，在这个时候，冷静确实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吴邪绕过桌子，走到他的面前，拉进两人距离的同时强迫张起灵看着自己。
　　此时，那双黑亮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那种困兽般的眼神，吴邪只看到自己的倒影和一些他不看不懂的情绪。
　　“如果你对试验的任何环节有不满，请说出来，我们可以商量。”
　　张起灵看着吴邪近在咫尺的脸，发现他已经记不得上一次与吴邪对视是什么时候了，现在这么近的距离，觉得像是在做梦。
　　“吴邪。”他顿了顿，犹豫着要不要把真实的想法告诉对方，可吴邪要是吴邪知道了，会怎么想。
　　吴邪迟迟等不到张起灵的下一句话，烦躁地一把抓住他的肩膀，低吼：“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优柔寡断了？”
　　两人距离极近，张起灵能感觉到吴邪的呼吸。他盯着对方因为生气抿紧的唇，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忍住吻下去的冲动。
　　“抱歉。”张起灵轻轻将吴邪的手拂开，转身朝门口走，“别担心，我会配合所有的试验。”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六章

　　
　　“张起灵。”就在他要打开门的前一秒，吴邪出声叫住了他。
　　张起灵保持着手搭在门把手上的姿势，并没有回头。他怕回头看到吴邪，会忍不住崩溃。
　　“你不会是我们试验的小白鼠。”
　　吴邪的话出乎张起灵的意料，他身体一僵，有种被看透的无措。
　　“不管别人怎么看待这个试验，至少对我来说，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解开你身上的秘密，也许能让你学会控制。”吴邪说到这里顿了顿，房间良好的隔音效果给了他说出真相的勇气，“我不希望之前的意外再次发生，那对你或是别人都不公平。”
　　这番话颠覆了张起灵之前的认知，无措变成感动，他内心的震撼已经不能用语言来形容。任谁也不会想到，吴邪做这些的目的会这么单纯。
　　“吴邪！”张起灵有些情难自禁，回身将吴邪死死抱住，“谢谢。”
　　“以后，你所有的检测都由我负责，所以不要再露出那样的眼神唔……”
　　这是一个毫无征兆的吻，吴邪脑子一片空白的同时看到了门外一群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的人。
　　短暂的愣怔之后，他轻缓而又坚定地将张起灵推开，冷冷地看着他：“张起灵，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希望你能控制好自己，不要被‘兽’的本能支配。我想，你作为一名军人的尊严也不允许你这么堕落！”
　　他面无表情地说完这含枪带棒的话，然后狠狠瞪了愣住的张起灵一眼，出去了。
　　门外亲眼目睹了巨大八卦的人个个噤若寒蝉，目送浑身散发着黑气的吴邪离开。他一走，外面热闹了。
　　“璐璐姐，你平时跟博士最熟悉了，你……怎么看？”
　　王璐没好气地瞪了说话的人一眼：“血液样本已经取好了，还不去干活？”
　　实验室的大姐发话，其余人都乖乖干事儿去了。王璐眼神复杂地看着1号房间里努力压抑情绪的男人，不着痕迹地叹口气。
　　另一边，吴邪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门一合上之后他再也掩饰不住愤怒，一拳砸在桌子上。
　　张起灵是不是疯了？他敢保证，刚才张起灵吻他的时候意识是清醒的，正因为知道他没有受到人鱼的控制才让人愤怒。
　　吴邪脸色阴霾，难道强迫别人的这种事情还会上瘾？那他刚才向张起灵承诺的由他负责检测，是不是等于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
　　想到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自己不可逼喵要跟张起灵独处，吴邪就觉得自己的脑仁隐隐发疼。
　　张起灵犯下引爆整个实验室的“罪行”之后，完全无视一双双狗仔队般的眼睛，向王璐确定今天没自己的事情就回家了。
　　回到家，第一时间就看见了等在门口的铜铃，只不过今天的他看起来不太高兴，一张包子脸鼓得圆圆的，大眼睛里透着明显的愤怒。
　　“我有话要说，你必须给我一个满意的解释！”铜铃顶着一张包子脸，用非常严肃的语气说。但这份严肃撑不过三秒就垮了，他转身飘出去一段，悄悄回头看张起灵有没有跟上。他的视线正好跟张起灵的对上，又欲盖弥彰地冷下脸转回去。
　　张起灵默默地跟在他身后一起进了书房，铜铃看着吴邪常坐的凳子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胆坐，飘在空中，沉着脸对张起灵道：“我回收你通讯仪里的克隆体的时候发现了一段视频。”
　　别看铜铃气势很足，仔细观察不难发现他颤抖的声音。
　　张起灵隐约猜到铜铃发现了什么，他不动声色地看着对方，静静等待铜铃接下来的话。
　　铜铃愤怒又委屈地瞪着脸色不变的张起灵，一咬牙，将视频调入光幕。
　　视频刚开始的画面黑乎乎的，半分钟后画面开始抖动并伴随着奇怪的声响。
　　铜铃看到这里，严肃的表情再也撑不住，大眼睛里盛满哀伤，如果他是真正的人类，一定已经哭出来了。
　　视频继续播放，画面里出现了新的内容，那是人类的后腰，因为拍摄角度的问题，看不到别的画面，只能通过紧实的肌肉判断那是个年轻的男人。这具身体的主人似乎正受到来自身后的撞击，腰小幅度地晃动。
　　张起灵看到这里，再淡然的心也狂跳起来，他睁大了眼睛，脸色苍白地盯着画面，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铜铃似乎不忍继续看下去，悄悄离开了。
　　张起灵已经无暇顾及别人，整颗心扑在这段视频上，只见一阵晃动之后，画面里出现了一只男人的左手。那只手掐着腰，手背上青筋暴起并且覆一层薄薄的汗。
　　看到这里，视频拍摄的是什么内容意见非常明确，张起灵看着不断晃动的画面，听到压抑而痛苦的喘息，一颗心紧紧地皱成一团。
　　任何描述都不如亲眼所见来的震撼，如果不是这无意间拍下来的画面，张起灵永远认识不到自己给吴邪造成了多么大的伤害。
　　这种伤害不只是心理上的，更是身体上的。因为这段视频恰好拍到了张起灵变异后的爪子狠狠扎进吴邪后腰的画面。
　　视频里，声音已经嘶哑得发不出声的吴邪一声惨叫，紧接着开始剧烈地挣扎。
　　张起灵看着自己那双变异的手铁钳一样将吴邪固定住，尖锐的指甲在他身上留下了六个血窟窿。
　　更让张起灵崩溃的是，尽管吴邪挣扎得这么厉害，他的侵犯也没受到任何影响，吴邪身体晃动的频率反而加快了。
　　混乱中，吴邪似乎是叫了张起灵的名字，他的声音很轻，夹在肉体碰撞声中，难以辨认。但张起灵听到了，吴邪说的是“你醒醒”。
　　听到这饱含无奈和悲伤的话，张起灵瞬间崩溃了，他牙关紧咬，双眼含泪，颤抖着手关掉视频。
　　活了28年，吴邪是张起灵遇到过最天真的人，当时的情况下他最该做的就是想尽办法杀死他，而吴邪却打算用一句呼唤就让一只沉浸在欲望中的怪物清醒。
　　张起灵将双拳握得咯咯直响，自己的愤怒燃烧着他的理智，浑身的血液似乎都沸腾起来，下一秒就将化为烈火，将他这具罪恶的身躯燃烧殆尽。
　　因为不忍心看那哥视频而逃出去的铜铃正巧进来，见到张起灵可怕表情顿时一愣，随即立刻扇着翅膀飞过去，担心地叫到：“小哥，你你你你怎么了？”
　　见张起灵不理他，似乎陷入了某种奇怪的空间，吓得铜铃芯片都快烧了。
　　“你别吓我啊，我虽然生气但是……啊啊怎么办，吴邪怎么还不回来？”铜铃拼命呼叫吴邪，对方却迟迟没有回应，急得他围着张起灵团团转。
　　就在铜铃计划着违背指令操控系统直接连接实验室的时候，张起灵说话了：“别吵。”
　　铜铃立刻噤声，张起灵接连做了几个深呼吸之后，他眼里的疯狂被冷静取代。
　　“这段视频不要让吴邪看到。”
　　铜铃连忙点头：“绝对不让！”
　　张起灵看向铜铃，两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东西——对吴邪全心全意的维护。
　　铜铃犹豫了一会儿，轻声问：“小哥，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吴邪？”
　　张起灵盯着远处看了一会儿，回头，静静地看着忐忑等着答案的铜铃。
　　他不用说什么，沉默已经回答了一切。
　　铜铃脸上闪过惊喜、欣慰、失落等等的情绪，最后，铜铃叹了口气：“老实说，我觉得你希望不大。吴邪没计较那件事是因为他善良，如果明明发生了这么不愉快的事情他还接受你，那就是贱。吴邪很多时候傻乎乎的，但他做事很有原则……”
　　其实张起灵也是这么想的，不管吴邪表面怎么样，他心里其实一直保持着一份纯真。这份单纯对于从小饱受欺负，长大了又在军部那种充斥着尔虞我诈的地方一步一步爬上来的张起灵来说，实在是如心灯一样的存在。
　　如果可以，张起灵希望这一辈子都守护着吴邪。可讽刺的是，第一个玷污这份善良的人，就是他自己。
　　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张起灵只能尽全力弥补自己的错。
　　更何况，他不止一次的为发生这次意外感到庆幸，如果不是这样，估计他这一辈子都没有机会走近吴邪。
　　他张起灵习惯了随遇而安，鲜少有想要占有什么的欲望。那次并不愉快的意外却打开了他的大门，让他第一次感觉到这个世界上，有这么一个人，无论如何也要得到。
　　“小哥，那你打算怎么办？”铜铃忧心地问。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七章

　　“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铜铃有点兴奋，张起灵是他第一眼就看好的人，听他承认喜欢吴邪，铜铃有种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感觉。
　　“今天我们所有的对话都要对吴邪保密，你懂我的意思！”
　　铜铃的表情僵住：“你的意思是，不要告诉吴邪你喜欢他？好吧，我知道了。”
　　虽然不能参与他们恋情的发展很遗憾，但铜铃知道张起灵有自己的打算，他不想弄巧成拙。而且，如果吴邪知道他站在张起灵这边，一定会非常非常生气。
　　他平时虽然爱闹腾，可从来不敢真的惹恼吴邪。所以对于张起灵的要求，铜铃第一时间就答应了。
　　张起灵虽然表明了态度，但铜铃却没发现他的表现有什么特别之处，与吴邪的相处依然不咸不淡，两人除了工作基本没有别的交谈。
　　看着两人毫无进展，铜铃悄悄问张起灵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张起灵只说了一句话便把他所有的疑问堵了回去，张起灵说：“那件事让我看清了自己的心，但对于吴邪来说只是一次意外。我不希望让吴邪觉得我们之间因此必须发生些什么，我会让他忘记那件事，真正喜欢上我。”
　　听完这番话，铜铃觉得不愧是张起灵，能想到这么深层次的地方。比起来，吴邪那个毫无心计的傻子，被拿下只是时间的问题。
　　强吻之后，吴邪提心吊胆地过了好几天，张起灵没异常，他终于放下戒心。
　　1号房间事件后吴邪提心吊胆了好一阵子，就怕张起灵哪天又发神经。经过几天的观察，发现对方一切正常，吴邪的戒心渐渐消除了。
　　张起灵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见吴邪不再那么抵触自己，他也终于松了口气。
　　要维持实验室的研究，身为主要负责人的吴邪难免有应酬。
　　这天他带着一身酒气回家，吴邪一向有数从来不喝醉，但今天看他走路的样子就知道喝高了。
　　他回到家把外衣一扔，就近躺在沙发上，抬手搭在额头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铜铃见状忙指挥家用机器人给他端水，又飘到他身边问：“还醒着吗，水我已经放好了，要不要先去洗澡？”
　　吴邪难受地翻了个身，慢吞吞爬起来：“洗个澡先。”说着扭着步子往一楼浴室走。
　　铜铃生怕他摔了，紧张地跟在他身后，还叫来了被派去端水的机器人一起护航。
　　吴邪见两人紧张兮兮的样子，眯着眼睛挥手，并含糊不清道：“去去，跟着我干嘛，不就洗个澡吗，搞这么大阵仗。”
　　铜铃懒得理他，亦步亦趋地把他送到浴室门口。
　　“行了，我自己进去！”吴邪双手撑着门框，边转头对跟在后面的铜铃说边抬脚跨进去。
　　吴邪家里共有两个浴室，二楼的在主卧室里，有个高高的门槛。一楼的没有，反而是地板比客厅的矮了几公分。
　　吴邪明显把两个浴室弄混了，他这一抬高腿跨过去，高度没掌握对，重心不稳，哐铛一声巨响，整个扑倒在浴室潮湿的地板上。
　　“啊啊啊——”铜铃眼睁睁看着事情发生。
　　“去拿热毛巾。”一个冷静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尖叫。
　　张起灵皱着眉，将倒下就睡死过去的人从地上拉起来，架着他的一只胳膊，将人往房间拖。
　　吴邪醉得厉害，已经不会迈步子了，整个挂在张起灵身上被拖着走。
　　走了一会儿，张起灵估计是嫌麻烦，俯身抄起吴邪的腿，把人整个抱了起来。
　　铜铃顿时鸡血了，眼睛立刻瞪得老大，嘴角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对准两人悄悄拍了好几张照片。
　　别看张起灵瘦，力气还挺大，抱着吴邪健步如飞，铜铃见张起灵要上楼，连忙道：“别上去，让他睡沙发，不然晚上闹腾滚楼梯怎么办？”
　　张起灵停住脚步，把滑下去的吴邪往上掂了掂：“你以前也让他睡沙发？”
　　“那……那不然呢，我又抱不动他。”铜铃其实撒谎了，吴邪酒品很好，闹腾什么的都是他瞎编的。
　　为了不被张起灵看穿，他连忙道：“他以前都自己去客房睡，现在那是你的房间，只能让他睡沙发了。”
　　张起灵肯定不忍心让吴邪睡沙发，所以今天你们一起睡一起睡啦啦啦啦……
　　铜铃心里想得美滋滋，却见张起灵把吴邪送进客房没一会儿又出来了。
　　“你出来干嘛？”铜铃诧异道。
　　张起灵淡淡撇他一眼，已经猜透他的意图。
　　“这里没你事了，你去休息吧。”
　　铜铃一脸“我懂的，你加油”的表情，一路嘿嘿傻笑着离开了。
　　张起灵去浴室打了一盆热水，回客房给吴邪擦脸。
　　年幼的时候他经常照顾收养他的老人，这些事情虽多年不做，倒也还顺手。
　　吴邪也很乖巧，一动不动任他摆布，只是在张起灵给他脱裤子的时候咕哝了一句，但仍然没醒。
　　张起灵将吴邪扒了个精光，用热水给他擦完身，细心地取来睡衣为他穿上。
　　在这个过程中，两人的身体难免接触，可张起灵心里一点儿别的想法都没有。
　　借着客厅透入房间浅浅的光，看见吴邪浑身清爽地睡在自己睡过的床上，身上盖着他盖过的被子。张起灵坐在床边，看着陷入沉睡的吴邪，感到难以言喻的满足。
　　他的出生让他没有机会感受什么是“家”，这么多年一个人走过来，张起灵以为今后的数十年时间，他也一样要孤独地走完。
　　没想到，生命中总是充满惊喜。
　　他见到吴邪的那一刻，相信了上帝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灰暗如他竟然也遇到了生命中的太阳。
　　张起灵静静地坐了好一会儿，站起身，双手撑在吴邪身侧，慢慢低下头，用鼻尖轻轻蹭着吴邪的鼻尖。他鼻腔充斥着吴邪的味道，混杂着酒味儿的呼吸好像是夏天田野里，草堆上眯着眼睛喝冰啤那样让人安心。
　　吴邪平稳的呼吸好像一只温柔的小手，勾住张起灵的思绪，引诱他汲取更多。
　　暖暖的，是安心的味道。
　　张起灵只觉得整颗心都变得柔软了，他想有更近一步的举动，还没实施，被吴邪一个翻身打断。
　　因为姿势的关系，吴邪一翻身，整个人好像主动滚进张起灵的怀里一样。可惜睡死过去的人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张起灵双手紧紧握成拳头，缓了好几分钟才克制住抱着吴邪的冲动。
　　僵持了大概三分钟后，张起灵收回手，深深看了沉睡的吴邪一眼，轻轻关上门，出去了。
　　第二天一早，吴邪醒了。他实在不想醒得这么早，昨晚喝太多，头疼喉咙痛，加上全身无力，宿醉的感觉实在是很糟糕。无奈生物钟太准时，身体在不舒服也醒了。
　　醒来之后，吴邪就觉得特别不对劲儿。怎么说呢，这确实是在家里没错，但他怎么就觉得有哪儿不一样呢？
　　在床上想了几秒钟，吴邪猛地坐了起来，愣愣地平视前方片刻，又嗖一下翻身起床。穿鞋的时候，他看见自己的裤子都被换过了，登时脸色更加难看。
　　他想起来了，昨晚上回家之后似乎是摔倒在浴室了。铜铃只是一个小小的人工智能，不可能将他送回房间，更不可能帮他换衣服。所以，帮他做这一切的人是谁，不用明说。
　　吴邪颓丧地把手指□□头发，他没事儿喝那么多干什么啊，看把这事儿弄的！
　　他的忏悔也挽救不了什么，无声地发泄片刻之后，吴邪意识到，张起灵替他换了衣服，该不会看到……
　　想到这里，他连忙跑到衣柜前，对着镜子查看身上的痕迹。好在见过范刚毅之后他去看了医生，身上的伤经过治疗已经好了，至少表面上看不出痕迹。
　　吴邪松了口气，要是被张起灵看到那些痕迹，他真的不知道会尴尬到什么程度。
　　大早上就一惊一乍的，吴邪觉得心力交瘁。无力地坐回床上，抬眼就看见敞开的衣柜里张起灵那套没了军衔标志的军装。
　　压倒性的身手，与生俱来的距离感，漠视一切的傲气，说一不二的气魄……张起灵往哪儿一站都是一道风景，颇有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感觉。如果不是那次考察，吴邪觉得这辈子都不会和张起灵这样的人有交集。
　　可命运弄人，他们不但认识了，还一点一点相互了解。从一开始相看不顺眼到后来数次共度生死，到如今，张起灵不可否认地变成了吴邪人生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说实话，吴邪不是没有感觉到张起灵对自己的特别。只乐意他为他采血，只愿意呆在有他的地方，对别人爱答不理却独独愿意回答他的每一个问题……种种迹象足以表明张起灵的态度。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张起灵这么做是心怀愧疚？
　　吴邪扯扯嘴角，露出个难看的笑，然后站起来摸了摸张起灵的军装。厚实的手感让他想到张起灵穿上军装的样子。
　　像松树一样挺拔，双眼干净清澈，表情淡淡。别人穿军装是精神，张起灵却能穿出一股禁欲的味道，吴邪猜想，军部肯定有很多人暗恋张起灵。
　　“吴邪？”身后忽然有人叫到，吓了吴邪一跳。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八章

作者有话要说：　　我改了一个特别杀马特的文名，一股浓浓的玛丽苏气息扑面而来！哇哈哈哈哈哈
　　张起灵站在门口，有些无辜地看着怒气冲冲看过来的吴邪：“早餐好了。”
　　餐桌上，铜铃没事儿就朝吴邪飘来一个眼神，第不知道几次受到他眼神暗示之后，吴邪无奈妥协，酝酿片刻，对张起灵道：“昨晚……”
　　提到昨晚，张起灵顿时有些紧张，他不知道对吴邪做那些事情的时候对方是不是醒着的。
　　“给你添麻烦了，抱歉。”
　　张起灵闻言松了口气：“没事。”
　　铜铃眉开眼笑地凑到吴邪跟前，又骄傲又自豪地说：“你得好好感谢小哥，要不是他，你就得在浴室地板上睡一宿了！”
　　吴邪心想这有你什么事儿，你自豪骄傲个什么劲儿？但当着张起灵的面儿，他没吐槽铜铃，而是矜持地朝张起灵道谢。
　　早餐时间就在铜铃不断炫耀张起灵怎么怎么好中度过，吴邪临出门前铜铃还在孜孜不倦地安利。
　　吴邪停下脚步，往身客厅看了一眼，没看见张起灵，于是认真地看着铜铃：“我跟你认真的说一次，不要再在我面前夸大张起灵的任何行为。”
　　铜铃一怔，看着表情严肃的吴邪，拿不出半点平时撒泼打诨的勇气。
　　“记住了，你喜欢他是你的事情，不要强加在我身上。”吴邪抬手，轻轻碰了一下铜铃，“我喜不喜欢他，不是你能左右的，记住了？”
　　铜铃连忙点头，慌张地看着吴邪：“我只是不想你们一直吵架……对不起，你别生气……”
　　“我们是两个思想独立的人，不可能永远没有矛盾。同时我们都是成年人，不会因此产生仇恨，事情总会解决的。做你自己该做的事情，别的不用担心。”
　　铜铃“抱着”吴邪的手指在脸上蹭了蹭，乖巧地说：“我相信你。”
　　昨天的那餐酒不是白喝的，今早上吴邪一走近实验室就听到一个爽朗的声音，吴邪眉头轻轻一皱，忽然有点想转身走人。
　　“哎，吴博士你可来了！”那个大嗓门叫住了吴邪，紧接着一个长相喜气的胖子用与他体型完全不匹配的速度“飞”到吴邪跟前，伸出手客气道，“又见面了！”
　　吴邪强笑着握住他的手：“王老板，你怎么有空过来？”
　　“不瞒你说，昨天听你介绍这个项目之后我这心就痒痒，所以今天一早就过来看看。”
　　“那好，我安排人陪您参观……”
　　“怎么好意思麻烦别人，就咱俩随便看看吧。”
　　吴邪的笑容顿时有些挂不住，这个人叫王凯旋，几乎全联邦的人鱼医院都是他的产业。除了是个成功的商人，他还是项目投资人之一。所以就算吴邪再不愿意，也不敢得罪这个人。
　　他带着王凯旋在实验室转了一圈，向他介绍了目前试验的进展情况。不管吴邪介绍什么，王凯旋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并不发表什么意见。
　　“王老板，实验室的情况就是这样。第一步工作已经接近尾声，下一步将对样本进行研究。”
　　说到这里，一直沉默不语的王凯旋忽然说：“我可以看看样本吗？”
　　吴邪一愣，冰川人鱼的存在是联邦的秘密，他不认为一个商人会知道这件事。可是，王凯旋的表情却向他说明，对方是知道这件事的。
　　慎重起见，吴邪并没有提及冰川人鱼，而是打电话叫来了张起灵，三人在吴邪的办公室见面了。
　　从张起灵出现在实验室，王凯旋的目光就没从他身上移开过，一直保持着高深莫测的笑容，追随着张起灵来到办公室。
　　看到有陌生人，张起灵只是递过去一个轻描淡写的眼神，之后专注地看着吴邪。
　　王凯旋看看刚进屋的男人，又看看吴邪，嘴角上扬，终于露出一个真实的笑容。
　　“王老板，我来介绍一下，这是张起灵。”说着他又转向张起灵，“王凯旋，项目的投资人。”
　　王凯旋立刻热情地上前与张起灵握手：“幸会幸会，早就听闻张少校的事迹，如今一见，果然是人中之龙，少校叫我胖子就好。”
　　相比他的热情，张起灵就十分冷淡，只是轻微点了点头：“我已经被免职，叫名字就行。”
　　一番寒暄之后，三人就试验内容随便聊了几句。
　　“张先生的奉献精神真的让我很感动，但不知道我有没有福气再看看真正的……样品？”
　　这句话一出，现场安静了。
　　王凯旋笑笑：“博士用不着这么惊讶，我既然愿意为这个项目花钱，肯定是因为这里有吸引我的东西。”
　　吴邪没接话，他又说：“我投了那么多钱，博士总该让我看看都用到哪儿了吧？”
　　“好吧。”吴邪道，“既然王老板提出这样的要求，我怎么能不答应。”
　　王凯旋闻言一笑，高深莫测的表情被和气的笑容取代。他笑呵呵跟在吴邪身后，不时跟身边的张起灵说上两句话，三人一起朝实验室更深处走。
　　冰川人鱼被安置在整幢建筑最深处，要到达冰库，需要通过三次安检。
　　等吴邪一行人站在冰库大门前，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
　　打开最后一道门前，吴邪叮嘱道：“冰库里温度很低，为了减少温度干扰没有设置保温装置。安全起见，我们只能停留三分钟。”
　　张起灵和王凯旋都表示了解，吴邪经过一系列复杂的验视，终于拉开了冰库大门。
　　门打开的瞬间，一股冷风扑面而来，溢出的冷气使得空气中的水凝结形成雾，将三人包裹起来。
　　冷气一扑，王凯旋就兴奋了，抬脚就要往里走，被张起灵眼疾手快地扯了回来。
　　王凯旋不满地皱眉：“张先生，放开你的手！”
　　张起灵瞟他一眼，手依然抓着他。
　　“你这人怎么回事儿？”王凯旋脾气上来，提高了声音。
　　吴邪见状忙出来打圆场：“王老板别生气，他就这么一个性格，没恶意。”他边说边示意张起灵放手。
　　“退后。”张起灵将王凯旋拉到身后，率先跨进冰库。
　　吴邪见状心高高悬起，难道他又听见那种声音了？因为有外人在场，他不方便直接问，只好跟紧张起灵，随时注意他的变化。
　　门打开的时候，张起灵确实听到了声音。只不过这一次和之前的不一样，蛊惑性没那么强，他只是隐约感觉到了召唤。
　　冰库里温度特别低，刚走了几步，指尖已经发凉。外人的进入搅乱了这里的空气，浓厚的雾气翻滚着，显出一个个空气的漩涡。
　　虽然这里光线不好，张起灵依然准确地找到了放置冰川人鱼的位置。
　　“这里真他妈的冷！”王凯旋搓着手跟上来，眯着眼睛顺着张起灵视线的方向看过去，“那东西在这儿？”
　　吴邪“啪”一声打开了头顶的灯，特制的灯发出柔和的光线，将眼前的一切照得清清楚楚。
　　王凯旋瞪大了眼睛：“……这真是……”
　　冰川人鱼被运回来之后，张起灵也是第一次见，与之前相比，包裹人鱼的冰层薄了不少，在灯光的照耀下，几乎能看清人鱼的每一个细节。
　　“为了方便运输，我们对它做了一些处理，目前冰层的厚度只能维持最基本的稳定，任何可能影响冰层的因素都要避免。”吴邪说着把灯关掉了。
　　“哎别啊，我还什么都没看到呢！”王凯旋不满地嚷道。
　　“很抱歉，光线会影响冰层温度，为了保证它的安全，我不得不这么做。”
　　“有这么娇气吗？”
　　王凯旋仍然喋喋不休，吴邪的注意力却被张起灵的异样吸引了。
　　张起灵从进了冰库就盯着冰川人鱼不放，因为担心之前的事情再次发生，吴邪一直留意他的状况。发现灯打开的瞬间，张起灵的身体明显一颤，眼睛也有些失焦。
　　吴邪的心顿时提了起来，连忙走上前抓住张起灵的胳膊：“你没事吧？”
　　王凯旋见状，好奇地看着两人。吴邪不想被他看出端倪，随便找个借口说：“看你脸色不好，是不是这些天的体能测试量太大了？”
　　张起灵眨了眨眼，微微晃了一下脑袋：“有些头晕。”
　　吴邪看了一眼时间，转头对一边狐疑地看着两人的王凯旋说：“时间也到了，我们先出去。”
　　三人退出了冰库，吴邪担心再这么下去会出事儿，出门就对王凯旋说：“王老板很抱歉，张起灵对整个项目都十分重要，他出现不适我必须尽快查清原因，就不能陪您了。”
　　王凯旋打赌地挥挥手：“没事，该看的我也看了，你忙你的，我还有事儿，也要走了。”
　　“好的，欢迎你下次再来，我就不送了。”
　　吴邪歉意地朝王凯旋点点头，拉着盯着冰库门发呆的张起灵快速离开。
　　他直接将张起灵带到休息区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后，吴邪松了口气，问张起灵：“怎么了，是不是又感觉到它了？”
　　张起灵蹙着眉，轻轻闭上眼睛，好像在仔细分辨什么。
　　吴邪大气不敢出，安静地站在一边，等着最终的结果。
　　大概过了两分钟，张起灵睁开眼睛，有些不确定地开口：“我……好像听到他说话了。”
　　听到一个冰封了百年的人鱼说话？这事儿说出去绝对没有人相信！

　　☆、第三十九章

　　不过，关于冰川人鱼已经有很多事情是不能用科学来解释的，吴邪并没有立刻否定，而是追问道：“他说了什么？”
　　张起灵努力回想：“什么开始了，声音很弱，听不清楚。”
　　“开始？”吴邪不禁联想到张起灵的变身，“你看看肩上的纹身出现没有。”
　　张起灵拉开领口，看了一眼后摇头。
　　吴邪没辙了，冥思苦想了一会儿没有什么结果，又问张起灵：“除了这个呢，你还感觉到什么了？”
　　张起灵摇头，也许是接触的时间太短，又或者是受到了什么干扰，这一次虽然能感觉到那种熟悉的讯号，但比起以前来说实在是太弱了。
　　两人又讨论了一会儿，还是一无所获。吴邪无奈地放弃了，跟张起灵约定好，以后只要一发现类似的情况，不管被影响的程度有多深，一定要向他报告。
　　经过这一小插曲，一早上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早饭后，吴邪把张起灵叫到了体能训练室。
　　“从今天开始，要对你的体能进行一个测试。”吴邪解释道。
　　张起灵闻言，难得没有直接答应，而是说道：“用我和普通人做对比，没有参照性。”
　　“这个我考虑到了，我们找的是特种部队的资料跟你进行对比。”
　　“不够。”张起灵说着，慢条斯理地脱下上衣，掂量了一下地上摆着的哑铃，“要在他们的程度上乘以0.5。”
　　“什么？”吴邪回头，看见光着上身的他，皱眉道，“你为什么一运动就要脱衣服？”
　　张起灵看了他一眼，将上衣穿上。
　　吴邪脸色稍霁：“你要不要对自己这么自信，乘以0.5已经超出人类的极限了。”
　　张起灵很轻松地将哑铃举了起来：“你可以认为我是超越人类的存在。”
　　听他这么狂妄的话，吴邪失笑：“这么自信？”
　　张起灵瞟了他一眼，没说话，而是走到训练臂力的仪器前，握着其中一个把手，用力一推，哐当一声，链接处被他掰断了。
　　“……好吧。”吴邪瞪着仪器狰狞的断裂口，妥协，“我会申请购买新的仪器，那今天……测试跑步！”
　　至此，张起灵开始了高强度的体能测试。刚开始的时候，吴邪总是会被他超强的体能惊到，几天之后，吴邪已经免疫了，一脸平静地记录各项公开绝对能吓死一群运动员的成绩。
　　既然是测试，吴邪要求张起灵每一次都全力以赴。
　　“好了！”
　　吴邪停止计时，低头在电脑上输入最终的数据，然后听见一声闷响，张起灵趴地上了。
　　“喂！”他急忙跑过去，把浑身湿透了的张起灵扶起来，看着对方惨白着脸明显体力透支的样子，语气不禁带着责备的意思，“能做多少是多少，逞什么强？”
　　张起灵摇摇头，缓了一会儿，轻声问：“计划达标了？”
　　“没有，计划不是任务，你有必要这么拼命？”
　　“明天再来。”
　　听张起灵的意思，明天还要勉强自己完成吴邪给他定的计划。
　　“用不着，我们时间多的是，慢慢来！”
　　张起灵接过他递来的营养液，灌了几口后感觉到能量游走在四肢，力气恢复了不少。
　　他坐在椅子上，仰头看吴邪明显憔悴不少的脸：“你好几天没按时睡觉了。”所以时间很多什么的，根本是吴邪胡说的。
　　吴邪没想到张起灵会这么说，一时找不到话接上。
　　张起灵擦擦脸上的汗，道：“拿不出数据，会影响整个项目的进度。”
　　“这不是你操心的事情！”吴邪没好气地说，“我会想办法解决。”
　　张起灵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说：“这也是我的责任。”
　　吴邪眼神一凛，警惕地看着张起灵：“这个项目是我一手组建的，我有责任让他继续下去。”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张起灵，你说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吴邪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他觉得张起灵接下来的话一定不是他想听到的。
　　相处了这么多天，张起灵很清楚吴邪的每一个小动作，他知道吴邪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但他觉得，要想完全解开吴邪心里的那个疙瘩，还需要至关重要的一步。
　　他无视吴邪冷冷的眼神，道：“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为了我操劳，自己却无动于衷。”
　　吴邪冷笑：“张起灵，虽然有一部分你的原因，但说成是为了你，也太自以为是了。”
　　面对吴邪的反驳，张起灵没有说话，只是用他那双黝黑的眼睛看着他。
　　“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吴邪生气了，咬牙道，“你以为自己掌握了一切是不是，还真的把自己当做救世主了？张起灵，收起你廉价的怜悯，我用不着你可怜我！”
　　“关于之前的件事，我真的非常抱歉……”
　　“你还有完没完了？！”吴邪跳起来，一脚踹翻了张起灵身边的椅子，“张起灵你老提那件事到底什么意思？你他妈的变态是不是，非要我上你一次你才甘心，才觉得了了是吧？”
　　张起灵静静地看着暴跳如雷的吴邪，看着对方被怒气燃得晶亮的眼睛，忽然心软了。
　　他确实是故意激起吴邪的愤怒，时间固然可以抚平一切，但他等不起。时间越长，变数越多，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开两人之间的隔阂，激怒吴邪，让他将怒气全部释放是最简单有效的办法。
　　张起灵已经做好了被吴邪揍的准备，相信一番发泄后，再提起这件事，吴邪也已经不会生气了。
　　“我很抱歉给你留下了不愉快的回忆，”张起灵坦荡地看着吴邪，“但是我并不为自己所做的事情感到后悔，即使当时我清醒着，结果也跟现在一样。”
　　“我操你妈！”
　　吴邪抡起倒在地上的椅子朝张起灵砸去，没有一个男人能忍受这样的羞辱。
　　他完全被张起灵的话激怒了，这一下用了全力，要是真的砸中，张起灵估计能立刻躺在地上。
　　张起灵反应也快，椅子砸过来的时候他身体往后仰，带着椅子倒在地上，同时双膝一收，夹住了吴邪的手腕，椅子堪堪在他的脑袋上方停住。
　　吴邪气红了眼，第一下没打中，他抬脚狠狠踹在张起灵的椅子上，一脚将不锈钢的凳面儿踹出个大坑。张起灵之前的测试消耗了他太多的体能，这一脚没躲过，被吴邪连凳子带人踹得在地上滑出去老远才停下。
　　“你他妈就找死！”吴邪吼了一声，追上去照着他的小腹就是一脚，“不就是上了老子吗，你得意个什么劲儿？真当我脾气好不跟你计较是吧，我忍你好久了，今天不弄死你老子咽不下这口气！”
　　张起灵很多次想站起来都因为体力耗尽又倒下了，吴邪这一顿拳脚真的一点情面都不留，拳拳到肉，不一会儿，张起灵嘴里就尝到了血腥味儿。
　　“啊！怎么了这是？”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王盟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怎么了怎么了？哎！住手，吴邪你住手！”王璐挤进来，看见张起灵倒在地上，吓得花容失色，也不管是不是会被误伤，冲上去保住吴邪的腰，“小王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拉住他！”
　　“哦，哦！”王盟如梦初醒，跑过去拉住吴邪的手，将他往一边拖。
　　吴邪打红了眼，边挣扎边怒吼：“放开我，这孙子自己找打，你们拉我做什么！”
　　“你疯啦！”王璐看了看蜷缩在地上不断咳嗽的张起灵，急得都快哭了，“王盟你拉着他，我去叫医生！”
　　王璐跑出去不一会儿，外面响起乱糟糟的脚步声和说话声，整个实验室的人都涌了进来，看见张起灵的惨样之后纷纷倒吸一口冷气，不可置信地看着还在跟王盟拗的吴邪，表示无法相信脾气一向很好的吴邪居然能把张起灵揍成这样。
　　这件事最后以张起灵被送医院，吴邪被王璐一巴掌打醒结束。
　　铜铃在家等了一天没等到人，联系之后听到这个可怕的消息当场就崩溃了，对着通讯仪里的吴邪吼了一通之后，不顾条约限制，操控着悬浮车冲到医院，见到了躺在病床上的张起灵。
　　经过治疗，张起灵身上的外伤已经看不到了，但是能被送到医院，可想当时他伤的有多严重。
　　铜铃看着病床上沉睡的男人，心疼得直抽气。
　　门开了，吴邪走了进来，见到铜铃，眼神闪了闪：“你怎么来了？”
　　铜铃愤怒地瞪着吴邪，忍了又忍，最后用颤抖的声音问他：“你为什么要打他？”
　　吴邪撇过脸，不回答也不解释。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小哥他一直觉得很愧疚！你知不知道为了得到你的原谅，他为你做了多少事？你打他？你怎么下得去手？”
　　在看到张起灵被护士带走的时候吴邪就意识到自己做错了，口口声声说不计较的人是自己，每次一提起这件事就暴躁的人还是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章

　　张起灵对他好，吴邪比谁都清楚，小到早餐，大到项目的运转，张起灵都在竭尽所能地帮他。
　　可是……
　　“抱歉，我不该这么冲动。”
　　“你对我说有什么意思？”铜铃带着哭腔道，“你打我我可以不跟你计较，毕竟你给了我生命。可你凭什么打小哥，他跟你多大仇？你打他……你、你混蛋！”
　　吴邪站在门口任铜铃又哭又骂，事已至此，他也不想替自己解释，打了就是打了，不管张起灵有什么反应他都认了。
　　铜铃骂了吴邪整整一个小时，最后还是医生来查房，嫌他吵，他才闭了嘴。
　　吴邪叹口气，对他道：“等我回家你再接着骂，我先去看看他。”
　　铜铃瘪着嘴瞪他一眼，跟着他进病房，见张起灵一时半会不会醒，他提出要去买好吃的给张起灵补身体。
　　吴邪知道他的意思，直接从账户里划了一笔钱给他，铜铃这才哼哼唧唧地走了。
　　送走铜铃，吴邪走到病床边坐下，看着安静躺在床上的人，陷入了沉思。
　　冷静下来之后，他才察觉到自己完全中了张起灵的圈套。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结果，是张起灵刻意为之。
　　在吴邪的印象中，每一次提到那件事，张起灵的语言都会一反常态地变得尖锐，吴邪不明白，张起灵为什么非要激怒他？
　　他在心里列出了好几种推断，都被一个一个否定了。
　　然后，张起灵醒了，他安静地睡在床上，正巧吴邪看过来，两人视线在空中相遇却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吴邪满脑子都是刚才那个问题，他眼里写满了探究。张起灵的情绪却完全猜不透，他好像只是单纯地看着吴邪。
　　良久，吴邪开口：“你为什么这么做？”
　　他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张起灵却听懂了。他知道等吴邪冷静，一定会问他这个问题。
　　沉默片刻，张起灵说：“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等你的伤口痊愈。”
　　张起灵的回答让吴邪呆住了，他想过很多种可能，却唯独没有想到张起灵激怒他的理由会是这个。
　　吴邪因为这句话背后隐藏着的讯息全身紧绷起来，他强作镇定，道：“你就这么在乎我的感受？如果只是为了得到我的一句‘原谅’，你似乎做的太过了！”
　　说完，吴邪有些不敢看张起灵，生怕对方听出他真正想说的意思。但他又忍不住想要知道，张起灵究竟是不是有他听出的那个想法，还是他会错意。
　　在吴邪期待又抗拒的眼神中，张起灵支起身体，朝他勾勾手指：“过来。”
　　吴邪靠过去，张起灵又示意再近些。他皱眉，难道还是秘密不成？他又往前凑了凑，被张起灵捏住下巴，接着，被吻住。
　　这个吻很浅，也很短，柔软的唇一触即离。
　　吴邪的脑子当时就炸了，僵在原地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张起灵摩挲着他的下巴，鼻尖挨着鼻尖，低声道：“时间长，变数多，我怕失去最好的机会。”
　　皮肤被带着茧子的手指摩挲的感觉太诡异，吴邪被摸得全身冒鸡皮疙瘩。他后知后觉地拍掉张起灵的手，后退与对方拉开距离。
　　“你！”吴邪看见对方的唇，脸不争气地红了，“你简直莫名其妙！”
　　张起灵不言不语，用那双会说话的眼睛看着吴邪。
　　吴邪内心一片混乱，说什么“怕失去最好的机会”，妈的，这男人脑子被人鱼搞坏了吗？
　　“……不管怎样，今天的事情，很抱歉。”吴邪试图将两人的话题转移到正经事上来。
　　张起灵看着脸颊染上薄红的人，整颗心都变得柔软了，他就知道为了吴邪，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你不生气了？”
　　吴邪怔了怔：“你指的是……”
　　“所有我对不起你的事。”
　　张起灵一定想不到自己脸上也会露出“期待”的神情，吴邪看见了，心情很复杂，他才知道自己也挺虚荣的——这么一个样貌好、身材好、本事大的男人居然可怜兮兮地向他求原谅……
　　这感觉真不错！
　　“咳，我不是早说过原谅你了？”把人揍了还有理，吴邪觉得自己不要太好命。
　　张起灵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轻轻弯起嘴角，露出一个十分浅的微笑：“嗯。”
　　张起灵很少笑，特殊的成长经历似乎夺去了他表达情绪的能力，脸上很少有表情，几乎永远是一脸淡漠地面对各种各样的情况。
　　吴邪看得呆住了，他觉得这是他见过最迷人的微笑。穿着病号服，坐在病床上微笑的张起灵激起了他的保护欲，他不禁想摸摸张起灵的柔顺的头发。
　　先有动作的却是张起灵，他下床，伸手将吴邪揽过去，扣着腰和后脑，吻住还在愣神的吴邪。
　　这一个吻热情得令人心颤，吴邪倏然睁大了眼睛，双手推着张起灵。可是，他哪儿是对手，张起灵强势地搂着他的腰，霸道地吮吸着他的唇，并用舌尖小心翼翼地试图打开他的牙关。
　　吴邪感觉自己快被张起灵吃了，从来没有人这么吻过他，又气又急想要挣脱的同时不可避免地被张起灵带起了情绪。
　　张起灵敏锐地感觉到了吴邪的动摇，密不透风的吻忽然变得温柔起来，张起灵一点一点耐心地吻着吴邪，将对吴邪所有的感情融在这个吻里，希望他能感受得到。
　　谁说面瘫不懂爱，吴邪被张起灵这一招弄得浑身发软，他实在想不到自己会有被张起灵吻得招架不住的一天。
　　“唔……”吴邪觉得自己真的快投降了，开始再次挣扎。
　　都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张起灵哪儿会轻易放过，他双手一用力，将吴邪按进怀里，两人胸腹毫无缝隙地贴在一起。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身体有什么反应彼此都能清晰地感觉到。
　　所以，当张起灵双腿间一个火热的东西贴上吴邪大腿的时候，他惊得倒吸一口冷气。张起灵趁机顶开他的牙关，长驱直入，将这个热吻进行到底。
　　良久，张起灵放开了他，吴邪嘴唇都被吻肿了，两颊绯红，眼睛水汪汪的，呼吸有些急促，干瞪着张起灵，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
　　张起灵沉浸了一会儿，目光在吴邪脸上转了一圈，忍不住再一次贴近……
　　吴邪急忙后退，伸手抵着张起灵：“等等，这不对，我、我们……”
　　“吴邪，我对你……”
　　“等会儿！”吴邪提高声音打断张起灵，“你快回床上躺着，医生看到你乱动，该生气了。”
　　张起灵看吴邪明显躲闪的眼神，心知他故意岔开话题，轻轻叹了口气，知道要吴邪接受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吴邪难堪地抿了抿肿胀的唇，看着张起灵，想说点什么，但又觉得说什么都尴尬。
　　比起他坐立不安的样子，张起灵显得十分镇定。
　　“喜欢吴邪，想要他这个人”，关于这一点早在第一次为吴邪心动的时候张起灵就意识到了。
　　如果之前对待这份感情还有顾虑，这次意外就是强力的推手，让张起灵有了一个不得不面对的理由。但他也不希望把吴邪逼的太紧，那样只会适得其反。
　　看吴邪尴尬得快要暴走了，张起灵轻声道：“那这一顿揍，我们两清了。”
　　他此时的表情十分认真，好像刚才把舌头伸进吴邪嘴里搅来搅去的人不是他一样。吴邪很想再揍他一顿，看他还能不能继续装！
　　不过，这样的话题让吴邪感觉松了口气，他点点头：“两清了。”
　　从医院出来之后，吴邪心烦意乱地回到实验室，进门之后他才忽然意识到这个时候他回来简直是自找麻烦，就同事们那一双双狗仔队一样的眼睛，恨不得把他身上烧出几个窟窿。
　　“吴邪。”幸好王璐快步走过来，化解了他被围观的困境，“王老板在办公室等你好久了。”
　　“王老板？”吴邪疑惑，看王璐很着急的样子，于是没多问，快步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推开门，吴邪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他调整了自己的表情，露出公式化的微笑：“王老板，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王凯旋闻言顿了半秒才热情地转身，微微弓着腰朝吴邪伸出手：“博士，原来是你啊，我还以为又是工作人员呢。”
　　这不着痕迹地把对吴邪让他久等的不满说出来，这个王凯旋不愧是久经商场的老油条。
　　吴邪虽然没那么圆滑，但也不至于被人随意地搓圆捏扁，他微微一笑，示意王凯旋坐下，道：“实验室的工作很杂，我经常忙得顾不上别的事，我一定交代工作人员下一次王老板到访，不管我在干什么，立刻通知我。王老板对我们项目如此尽心尽力地支持，我怎么能怠慢呢。”
　　原本是责怪王凯旋不请自来还摆架子的话这么一说，没人挑得出一丝不当，王凯旋看着吴邪的眼里多了一份兴味。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一章

　　吴邪坦然地与他对视：“不知道王老板找我有什么事？”
　　“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我离开之前看到了救护车，有些担心博士的安危，所以来看看。”王凯旋笑呵呵地说，“现在看见你安好，我也就放心了。”
　　吴邪哪里会不知道他想问的是什么，但张起灵受伤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这不仅关系到实验室的运转，吴邪也放不下这个面子逢人就说自己把人打了。
　　于是他就跟王凯旋装傻：“救护车？哦，是我的助手太大惊小怪了，我只是有些低血糖而已。抱歉，让王老板担心了。”
　　王凯旋闻言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原来是这样，没事就好。”
　　说完，吴邪见他并没有离开的意思，明知故问：“王老板还有什么指示？”
　　王凯旋似笑非笑：“我怎么没见到张先生，他回去了吗？”
　　“张起灵并不参与全部的实验，完成他负责的部分他就离开了。”
　　“哦……我隐约看见有人被护士送上救护车，我还以为是张先生呢，他没事就好，毕竟整个实验都离不开他。”
　　吴邪终究不是八面玲珑的人，一招一招对下来，在王凯旋这个人精面前漏了馅儿。
　　王凯旋见他脸色变来变去，得意地笑了，却还是一本正经地问：“难道真的是他？这其中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吴邪脸色一红，尴尬地挥挥手：“没有，一些私人恩怨而已，王老板放心，不会影响项目进度的。”
　　王凯旋做了个放心的表情，由衷道：“那就好，不知道张先生现在在哪家医院？”
　　吴邪实在不想说这件事，但是他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对方的提问，只好笨拙地用沉默反抗。但他终究还是心善，觉得不回答不礼貌，于是不情不愿地说：“他在第一医院，已经没事了。”
　　王凯旋第一次见到吴邪这么有趣的人，忍着笑，道：“哦，那我去看看张先生，你忙你的，就不打扰了。”
　　吴邪无力地跟他道别，心想这该死的胖子赶紧消失，省的在眼前晃着影响心情。
　　张起灵在吴邪离开之后不顾医生的反对办了出院手续，回到家，铜铃看到他之后瞬间炸了，吱吱哇哇吵着要他回医院。
　　可无论他怎么吵，张起灵依然我行我素，不仅洗了澡，还顺手把自己个吴邪的脏衣服一起洗了。
　　铜铃一脸无奈地看着忙碌的张起灵：“你到底要怎样啊？”
　　“不吵了？”
　　“反正我说什么你都不听……”
　　张起灵把最后一件衣服晾起来：“进屋。”
　　铜铃垂头丧气地跟着他进屋。
　　“我不是在逞强，因为伤的本来就不严重。”张起灵用最简单的语言向铜铃说明自己的想法，“我想借此有更多的机会和吴邪交谈。”
　　绝对不说无用的话不做无用的事，对不在意的事情漠不关心，对目标拼尽全力。简单直接，这就是张起灵。
　　铜铃立刻就被他的魄力折服，就差流着口水舔了，忙不迭地点头：“是的是的，小哥你真聪明！”
　　张起灵不可置否，看了莫名其妙变得十分兴奋的铜铃一眼，上二楼，去了书房。
　　铜铃见张起灵上楼，以为他要去吴邪的房间，变得更加亢奋。可事与愿违，张起灵去书房并不是做铜铃想象的那些事。
　　王凯旋的出现让张起灵的神经再次绷紧，他始终认为这次的实验并不单纯，之前他毫无头绪，王凯旋的出现也许是探究深处的突破口。
　　张起灵用吴邪留在书房的通讯设施联系到了吴三省，看到是他，吴三省面露惊讶：“张少校？”
　　张起灵点了点头，开门见山道：“王凯旋是什么人？”
　　吴三省闻言笑道：“那就是一个投资商。”
　　“军部的项目需要别人投资？”别人不清楚，张起灵可是知道整个联邦最有钱的就是军部。
　　吴三省面不改色地说：“这不是在打战嘛，经费紧张，有人投资我们为什么不接受？”
　　张起灵知道吴三省没有说实话，冰川人鱼是惊世的宝贝，军部的人怎么可能让别人染指。王凯旋一定跟军部的人有关系，只是目前还不清楚他是哪边的人。
　　“帮我联系范大校。”
　　吴三省道：“抱歉。”
　　张起灵眯了眯眼睛，冷声道：“不帮忙？”
　　“我是真没办法，自从开战，军部就进入了完全戒备状态，外线根本打不进去！”
　　张起灵沉默了，冰冷的眼神盯着吴三省，半晌：“好，麻烦你了，我会自己想办法。”说着就要切断联系。
　　“等等！”吴三省叫住张起灵，犹豫了一会儿，“吴邪还好吗？”
　　张起灵没说话，就这么看着吴三省。
　　吴三省心里暗暗叫苦，军部的人没一个好对付的，别看张起灵三锤没个冷屁，威逼利诱的把戏一点不落全会。
　　他开始怀疑当初让张起灵留在吴邪身边的决定是不是错了。
　　“不是我不帮你。”他无奈叹气，“大校将计就计把你从出征队伍中摘出来，另外那个人气得胡子都歪了，他正铆足劲儿地要在这个项目里找回面子，在这个节骨眼上，你就别往跟前凑了。”
　　也许担心吴邪，吴三省这番话说的挺中肯。
　　张起灵摇摇头，道：“我必须掌握一些信息，现在太被动了，对我们十分不利。”
　　“吴邪这么说？”
　　张起灵挑眉看了不断提到吴邪的吴三省一眼：“有人要对他不利？”
　　“那倒不是。”吴三省笑笑，“我那侄子没什么心眼，遇上这样的事，我担心他……”
　　“我不会让他有事儿。”张起灵一本正经地说。
　　吴三省愣住了，他怎么觉得张起灵说这话的表情有点不对劲儿？
　　“吴邪对身边的人都不设防，我当心王凯旋给他带来麻烦。”
　　这话说的很有道理，吴三省狐疑地看了他一会儿：“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张起灵瞬间想起了那次意外，但他并不打算告诉吴三省，于是他说：“你想多了，我希望我们之间的合作能更多一些，这也是为了吴邪的安全考虑。”
　　搬出吴邪，就算吴三省不乐意也会认真考虑张起灵的提议。
　　他必须留在研究所稳定情况，同时安定军部那些人的心，对吴邪负责的项目是能不接触就不接触，因此他必须找一个帮手，而眼下，张起灵是最合适的人选。
　　考虑再三，吴三省同意帮张起灵联系范刚毅，并让他自己去问王凯旋的事情。
　　电话很快接通，画面里范刚毅一脸怒容，冷冷地问张起灵：“什么事？”
　　“那个投资商是什么人？”
　　范刚毅没想到张起灵会用这种毫不客气的口气跟自己说话，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他盯着张起灵良久，道：“这不是你该问的问题，忘记之前我跟你说的话了？这半年时间，你配合好实验就行。”
　　“如果吴邪的安全受到威胁，实验就无法进行下去。”
　　“你什么意思，威胁我？”
　　张起灵不说话，范刚毅冷笑：“行啊，当初把你从地牢里死狗一样拖出来的时候，你连抬头看我的力气都没有，这几年你到学会反抗了，啊？”
　　张起灵的眼神一点点暗下去，气势有些收敛，但脊背依然笔直。
　　“别忘了是我让你活下来的，翅膀硬想飞了？”范刚毅眼神阴翳，嗤笑道，“早料到你不会这么乖，告诉你也无妨，王胖子是我的人，李倩雯也是，你赶紧打消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乖乖听我的话。”
　　张起灵依然沉默不语，因为他欠了范刚毅一条命，这么多年来一直按着他的要求去做。但是，那是以前，从现在开始，他不打算继续下去。
　　“我会继续配合实验，但我要求知晓计划进度。”
　　“什么计划？”范刚毅装傻。
　　张起灵瞥了他一眼：“以战争为借口，调走裘德考手下的人，趁机夺过大权，你难道不是这么想的？”
　　范刚毅完全没有想到张起灵居然会猜的这么准，他盯着一脸正气的张起灵，慢慢笑起来：“不愧是我一手培养的人，行，我答应你，罗文耀会联系你，定期向你说明进展。”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范刚毅却对张起灵提高了的警惕，这个年轻人就像一口古井，你永远不知道他有多深。
　　有本事的人都是双刃剑，早在范刚毅决定用这个人的同时就做好了毁掉他的准备，看来，计划该变一变了。
　　张起灵对范刚毅一直不是全信，虽然对方答应了共享计划进展，他还是借用吴邪的网络入侵了军部的系统，找到最新的战报，快速地解析着其中隐含的信息。
　　吴邪回到家的时候，张起灵还在书房没出来。
　　铜铃见他忽然就回来了，慌张地挡着楼梯口，问：“你怎么没说一声就回来了？”
　　吴邪狐疑地看着紧张得有些结巴的他,问：“张起灵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二章

　　“他……他在浴室！”
　　“撒谎！”吴邪瞪了铜铃一眼，一巴掌将他从楼梯口拍到一边，蹬蹬上了二楼。
　　他一把推开自己卧室的门，没见到张起灵，脸色缓和了些。不在房间干坏事，那就是在书房了？
　　吴邪顿了顿，忽然推开书房的门，想打个措手不及，却见张起灵坐在凳子上，手指地在光幕上移动，一串串看不懂的数据飞速滑过。
　　“源代码……这是，军部安全系统？！”
　　身后传来铜铃的惊呼，吴邪在转头看张起灵认真严肃的样子，眉头皱了起来。
　　张起灵对两人的到来不闻不问，专心自己手中的事情。吴邪虽然有一肚子的疑问，看他这么严肃的样子还是忍住了。
　　过了大概20分钟，张起灵转过身，看着吴邪。
　　吴邪也看着他，两人对视了好一会儿，吴邪才反应过来，张起灵这是干完自己的事儿，做好回答他提出问题的准备了。
　　只是，这感觉怎么这么不爽呢？
　　“介意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吗？”
　　张起灵站了起来，由于他脸上还保留着操作光幕时候的严肃，吴邪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张起灵的动作一顿，眼神立刻就发生了变化，他站在原地，轻声道：“怎么了？”
　　不知道怎么的，他这一开口，吴邪后背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没有没有，我就是站的时间长了，腿有点酸。”吴邪连连摆手，找个凳子坐下，问，“你刚才在查资料？”
　　张起灵的视线从他的腿上扫过：“嗯，了解一下他们的最新动态。”
　　他口中的“他们”指的是谁吴邪心里有数，经过了这一系列的事情，吴邪已经学会往深处想问题。
　　他顿了顿，问：“这段时间以来，你一直关注他们？”
　　“嗯。”
　　“……这次项目又掺着什么阴谋？”
　　张起灵看着吴邪的心情瞬间低落有些不忍，这些天他与吴邪朝夕相处，知道为了这个项目吴邪付出了多少。
　　当一个全心投入的事情被告知它的目的并不单纯，心里会有想法是难以避免的。
　　“吴邪。”张起灵走到吴邪跟前，犹豫了一会儿，抬手放在他的脑袋上，轻轻揉了揉，“你不用管什么阴谋，做你喜欢做的事情就行。”
　　吴邪偏头躲开张起灵的手，闷闷道：“我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冰川人鱼对于联邦有多大的意义我还不知道吗？我只是……只是有些不甘心。”
　　那种全力以赴之后发现为他人做了嫁衣的挫败感，是每一个科研人员都难以接受的，吴邪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真的面对的时候，依然觉得心里堵得慌。
　　看着心情低落的吴邪，张起灵有些束手无策。他想了想，轻轻将吴邪拥入怀里，笨拙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别担心，我会帮你。”
　　突如其来的亲昵让吴邪僵直了身体，可是张起灵这个男人虽然面冷，怀抱却很温暖，有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吴邪此时想要的就是一份安慰，所以他没拒绝张起灵，轻轻用额头顶着对方的肩：“你还知道什么，索性全部告诉我。”
　　张起灵犹豫了，他不想吴邪知道太多，免得越陷越深。但是另一方面，他又想让吴邪学会保护自己。
　　一番计较之后，张起灵决定实话实说。
　　“从你第二次去极地考察至今都是范刚毅一手安排的。”
　　“什么！”吴邪惊讶地抬起头，“怎么可能，那他抓你干什么？”
　　“制造错误，削我军衔，避免我被抽上战场。”范刚毅虽然从来没有对张起灵说过自己的计划，但这简单的手段根本瞒不过张起灵。
　　但是对于吴邪这样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些事情的人，这样步步为营的算计简直太匪夷所思。
　　愣了半晌，吴邪道：“我怎么觉得有些地方说不通，就拿跳伞那次来说，要是出一点差错，你可就没命了。”
　　“那是裘德考的杰作，特别机动队是他的队伍，如果我那次任务成功了，对峙一职肯定是我的。他不想失去一支王牌军队，所以下狠手。”
　　吴邪还是有些懵，张起灵又道：“最后范刚毅先一步抢到了任免权，所以裘德考收手了。”
　　那就是为什么U47事件中间来了一个神奇转折的原因。
　　吴邪有些懂了，又问：“那范刚毅接下来会有什么行动？”
　　“裘德考要顾及战事，又要争夺项目监管权。”张起灵说着打开了通讯仪，调出之前查到的资料，“在上一次军部的例行会上，范刚毅已经初步取得了项目的监管权，下一步，他应该会督促实验快速进展。”
　　吴邪把那段简短的简报一字一句念完，眉头死死地皱了起来。
　　他并不在乎是谁监管项目，只是觉得一个军人这么热衷人鱼的研究，实在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虽然他之前用的是“为全人类造福”的理由说服范刚毅，但吴邪从心里不认为对方是这么爱好和平的人。范刚毅抢下监管权，一定还有别的目的。
　　吴邪忽然意识到自己活得□□逸，要不是今天偶然提前回家，他估计永远不会去想项目背后的事情。
　　“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这些，我三叔和你们不是有合作吗？”
　　面对吴邪的质问，张起灵轻叹一口气：“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永远不知道。”
　　“嫌我碍事？”吴邪笑笑，“我有自知自明，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只是似乎所有人都不相信我，总把我当孩子。”
　　“没有的事。”张起灵在分析形势的时候条理清晰头头是道，安慰人却笨拙得半天挤不出一句话。
　　好在吴邪也不是情感细腻的女孩儿，郁闷了片刻之后就想开了。
　　他对张起灵笑笑：“今天我知道的也不少了，该去吃点好吃的压压惊。”
　　张起灵点点头，走在前面的吴邪忽然停下，侧头看着他：“不过，以后你能别什么事都瞒着我吗？好歹我们也是患难兄弟不是？”
　　吴邪站在门透进来的光里，侧着头的姿势让他卷翘的睫毛在张起灵的眼里分毫毕现，睫毛下面一双漆黑的眼睛含笑看过来，精致的五官在光线里显出不可思议的清俊。
　　张起灵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拒绝吴邪的要求，他想，即便吴邪现在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点头答应。
　　得到张起灵肯定的回答，吴邪灿然一笑：“那我们就是同盟了。”
　　张起灵喜欢听他说“我们”，这让他有种难以言说的归属感。
　　第二天一早，罗文耀敲响了吴邪家的门。
　　“长官，护卫队罗文耀向您报道！”一见面，他就给张起灵敬了一个军礼。
　　“嗯。”张起灵点点头，脸上没特别的表情。
　　罗文耀情绪有些激动，没等张起灵开口问就忍不住道：“少校，我一接到通知就过来了，以后有什么尽管吩咐！”
　　张起灵皱了皱眉：“他是怎么跟你说的？”
　　“啊？”罗文耀有些懵，不过还是一字不漏地将范刚毅的指示说给张起灵听。
　　这一说，就发现了问题。
　　之前他们说好的是以罗文耀来传递消息，但范刚毅跟罗文耀说的，却是要他留在张起灵身边。
　　这样的双重标准显然是范刚毅刻意制造的，不管他是想挑拨离间还是想通过罗文耀监视张起灵，对于他们两人来说都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罗文耀知道这情况之后表情有些尴尬：“少校，请相信我，我不会……”
　　张起灵瞟他一眼：“别在我面前说废话。”
　　见他并没有生气，罗文耀松了口气。
　　其实，在最初的时候自己确实是范刚毅放在张起灵身边的棋子，负责向他汇报张起灵的一举一动。
　　只是有句老话说得好“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时间长了，罗文耀就选择了追随重义气，为人坦荡的张起灵。
　　两人聊天的时候，接到了吴邪的电话，说是要请张起灵过去一趟。罗文耀获得允许后，跟着张起灵上了车。
　　来到实验室，张起灵发现气氛有些不对。
　　“发生什么事了？”他问一脸严肃的吴邪。
　　吴邪正在给工作人员开会，闻言对他摆摆手：“等会儿跟你说。”
　　张起灵点头表示知道了，带着罗文耀到休息区等。
　　十分钟后，吴邪过来了。
　　他对罗文耀点头打招呼，然后直奔主题，看来这事真的很严重。
　　“人鱼出现异动。”吴邪张口就吸引了张起灵的注意力，“监测系统昨晚上发出了警报，数据显示，冰库昨晚生命指数达到了3。”
　　“生命指数是什么？”罗文耀问。
　　吴邪解释道：“简单来说，就是冰库出现了生命体。”
　　罗文耀本来还想问冰库是什么地方，但张起灵已经不爽地看过来了，他只好把疑问憋回去。
　　吴邪接着道：“到目前为止，人鱼发出的信号仍然不能被监测，这个生命指数来的十分蹊跷。”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三章

　　听到这里，张起灵陷入沉思。
　　他始终不相信一条冰冻了百年的人鱼还活着，曾经感受到的声音和气味可能是某种电波，以人鱼的肉体作为载体，一直存在至今。
　　“需要我做什么？”张起灵相信吴邪比他了解得更多更深刻，所以决定听对方的。
　　吴邪点点头，道：“这次事件让我们不得不将进程提前，接下来就要辛苦你了。”
　　罗文耀听不懂两人打的哑谜，疑惑地看向张起灵，而对方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
　　这次事件之后，整个实验室的节奏变得紧凑起来，张起灵成了整个实验的核心，每天很多人围着他转。可是不管做的是什么项目，接触张起灵的都是吴邪，也只能是他。
　　工作人员们已经习惯了吴邪包揽全部的工作，所以在做完深度沉睡应激反应测试之后，他们收拾好东西，悄悄离开了。
　　张起灵是受过正规训练的军人，要让他陷入沉睡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等所有项目做完，吴邪也疲倦得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
　　这里有不少休息室，但要不是别人的，要不就是没打扫，今天张起灵睡得这一间其实是吴邪的，所以床被占用了，吴邪只能和衣窝在单人沙发上将就一下。他原本只打算随便眯一会儿，没想到居然睡着了。
　　再次醒来，吴邪是被痛醒的。他睁眼看见床已经空了，低头一看，张起灵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到他身边，正低着头似乎在啃他放在小腹上的手臂。
　　吴邪一个激灵爬起来，掐着张起灵的脖子，把人的脸露出来。
　　张起灵的样子吓了他一跳，原本漆黑的瞳孔周围泛着诡异的绿色光芒，犬齿长长了，压着他的唇。
　　吴邪暗道不好，张起灵又变身了！
　　他一把将张起灵掀在一边，转身将门锁上，飞快地打开了各种还没来得及搬出去的仪器，准备第一次监测张起灵变身后的数据。
　　做完这些，吴邪这才发现了另外一个奇怪的地方——张起灵的动作变慢了。
　　与上一次相比，张起灵这次的变身范围更小，之长出了犬牙，手指还是人类的样子。而且，除了一开始他啃自己的手臂时候动了以外，张起灵一直安安静静地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坐在沙发上。
　　吴邪在房间的角落观察了一会儿，慢慢接近他，张起灵依然毫无反应，垂着头，微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
　　“张起灵？”吴邪定了定神，叫到。
　　张起灵没有反应。
　　吴邪又壮着胆子往前走了几步，到他伸手就能碰到张起灵的位置蹲下，偏头看对方的脸。
　　他以为会看见一张面目狰狞的脸，可事实上，张起灵脸上的表情十分淡，就像他平时那样，要不是他的犬齿依然在，吴邪都要以为张起灵是正常的。
　　就在吴邪要起身的时候，张起灵忽然开口：“我知道他是谁了。”
　　吴邪一愣，犹豫着问：“你醒着？”
　　张起灵伸手将他从地上拉起来，仰头看着他：“始祖人鱼，拥有强大的肉体和精神力，他还没有死。”
　　吴邪愣愣看着张起灵，半晌，不可置信地轻声问：“你说什么？”
　　张起灵闭了闭眼睛，脸上闪过一丝凶悍，跟那天侵犯吴邪时一样的表情。
　　吴邪惊恐地往后退，但张起灵拉着他的手，他根本走不掉，吴邪的脸瞬间就白了。
　　“别怕，我说过不会再伤害你。”张起灵闭了闭眼，脸上表情又恢复了冷淡，说话的语气也跟平时无异。
　　吴邪还注意到张起灵的下颚绷得很紧，除了握着他手腕的双手，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看起来就像是在忍受巨大的痛苦。
　　这只是猜测，吴邪根本不敢动，生怕张起灵忽然变身。
　　两人僵持了很久，张起灵忽然松了口气，慢慢睁开眼睛，温柔地看着一身冷汗的吴邪，浅浅一笑：“你能抱抱我吗？”
　　完全区别于张起灵会说的话让吴邪瞬间警惕，刚才张起灵说冰川人鱼没有死，难道是通过某种方式占用了张起灵的身体？向他提出近距离接触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吴邪还在犹豫，张起灵不在意的眨了眨眼，握着对方的手腕往自己的方向拉，并慢慢把头靠在吴邪的小腹上。
　　一开始的时候，吴邪全身戒备，只要张起灵一做出出格的举动他就反抗到底。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感觉到似乎并没有危险，张起灵只是靠着他而已。
　　吴邪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了，僵了一会儿，揽着张起灵的肩坐在沙发扶手上，摸了摸对方的额头，发现体温依然偏高。
　　张起灵是醒着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吴邪。
　　“你怎么样？”吴邪问。
　　张起灵慢半拍地摇摇头，闭上了眼睛，手却一直抓着吴邪。
　　第一次遇上这样的情况，吴邪也没辙了，他看了一眼仪器上的各种数据，发现除了体温和心跳比正常值稍微高一点之外，一切正常。
　　他想了想，轻轻摇晃张起灵：“你能先放开我吗，我去拿……”
　　吴邪话还没说完手就被大力地握住，疼得他眼皮一跳。
　　张起灵还是闭着眼睛，但显然不是在睡觉，他的眼睫毛一直轻轻颤动着，鼻尖上冒出细小的汗珠，呼吸虽然平稳却略显粗重。
　　吴邪动也不能动，只好紧张地观察着张起灵的变化。过了一会儿，见张起灵的犬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缩回去，而他的呼吸也逐渐趋于平稳。
　　又过了一会儿，张起灵睁开了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忍耐疼痛的关系，他的眼睛湿漉漉的，看起来人畜无害，猝不及防萌了吴邪一脸。
　　“人鱼在唱歌。”张起灵声音沙哑，他轻缓地将之前发生的是向吴邪报告，“是我听不懂的语言，但似乎唤起了我身体里的某些东西……”
　　张起灵停了一下，拉开领口瞟了一眼，皱起眉头道：“纹身出现了，我是不是长牙齿了？”
　　也许是因为虚弱，张起灵不管是动作还是说话都软绵绵的，连看过来的眼神都柔软得不可思议，吴邪被这样反常的他弄得有些无措。
　　“……没长，就是犬齿长了一点儿。”吴邪盯着张起灵的脸，有些不放心地问，“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张起灵舒了口气，疲惫地往沙发上一靠，偏头看着吴邪：“让我看看你的手。”
　　吴邪这才想起来之前张起灵趴着啃他的手来的。他把手抬起来，见小臂上红了一片，不过没破皮。
　　“我没事。”
　　“嗯。”
　　张起灵似乎是累极了，又闭上了眼睛。吴邪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等会儿又会发生什么。他不敢轻易靠近，也不敢放着张起灵不管，焦急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对于张起灵来说，他刚经历了一次前所未有的体验，人鱼通过声音和气味想要控制他。张起灵比常人更加强悍的精神力让他免于沦为丧失意识，只遵循本能的怪物。
　　“呵……”就在张起灵未没伤到吴邪感到庆幸的时候，脑海里忽然出现一个陌生的声音，“终于完成了。”
　　是那条人鱼？
　　张起灵谨慎地在脑海中问：“什么意思？”
　　可惜，对方似乎听不到他的声音，安静了一会儿之后，又说：“这么多年了，你终于长大了。”
　　张起灵的心往下沉了沉，他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经常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他一直以为自己耳鸣，现在想想，难道从那个时候人鱼对他的影响就存在了？
　　他忽然觉得自己从小是孤儿，又在最靠近极地的地方长大并不是意外，似乎冥冥之中已经安排好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
　　无法言喻的悲伤从心里最阴暗的角落慢慢溢出，童年的回忆一幕一幕出现在脑海里。
　　没有人天生淡漠，异于常人的生活经历必定会给性格造成影响。看透了世间冷暖，体会了人心薄凉，世间很难有事或者人可以触动他。
　　“张起灵，张起灵……”
　　张起灵睁开眼睛，见吴邪焦急地抓着他的肩膀，在记忆中冰冻的心奇迹般地回暖。
　　他伸手握住吴邪的手腕，揽着对方的腰，轻轻一带，将吴邪拉到怀里，抱着他，将头埋在吴邪的颈窝。
　　“……”吴邪觉得今天的张起灵太奇怪了，一会儿一个样，他根本没办法分清哪个时候的他才是正常的。
　　犹豫了一会儿，吴邪把手放在张起灵的背上，轻轻拍了拍，紧接着，他被对方更大力地抱住。
　　王璐见两人一直没出来，不放心地过来看了一眼，正好见到两人紧紧相拥。她愣了一下，随即无奈笑笑，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张起灵，你到底怎么了？”吴邪终于忍不住开口问。
　　他等了一会儿，听见张起灵闷闷的声音：“如果我变成了人鱼，你会怎么处置我？”                        
作者有话要说：　　好不容易有个评论还被屏蔽了，不开心￣へ￣

　　☆、第四十四章

　　吴邪失笑：“怎么可能，你要真的能变成人鱼，那全世界都会疯掉的，到时候哪儿轮得到我处置你，联邦政府还不把你当做宝贝，看一眼都要写申请。”
　　“……”
　　情商低真的是硬伤，吴邪后知后觉自己说了傻话，尴尬地补救：“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会保护你。”
　　“嗯。”
　　张起灵轻轻答应一声，吴邪感觉到一个柔软的东西碰了碰自己的脖子。那种濡湿温柔的触感让他呼吸一窒，半边身子都麻了。
　　张起灵从他颈窝里抬起头：“你说过我能达到第四代诱导体，会不会有第三代？”
　　吴邪闻言一怔，接着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按理来说，生物的进化或者变异都需要有一个十分繁杂的过程，不可能直接出现第四代诱导体。它一定是经过前几代的不断变异，才能达到第四代的基因表现。
　　“你还想到了什么？”吴邪问。
　　张起灵调整了两人的姿势，让吴邪坐在腿上，自己抱着对方的腰，下巴搁在肩膀上。吴邪注意到两人暧昧的姿势，扭着腰要离开，但马上就败在张起灵湿漉漉的眼神注视下。
　　“这次就算了，下次不能这样……”吴邪色厉内荏地警告一番。
　　张起灵露出一个浅笑，在吴邪生气之前接着刚才的话说：“我小时候生活在3区，是距离极地最近的地方，从小就没见过父母，而且从我记事起就能听见别人听不到的声音。”
　　吴邪在这些方面很敏感，闻言立刻接上了张起灵的思路：“你怀疑你的父母是第三代诱导体？”
　　“嗯。”
　　这绝对是一个非常大胆的猜测，如果张起灵的情况不是偶然，说明至少50年前就有人在进行人鱼改造实验。
　　用人体做实验，如果这件事被捅出来，难以想象会掀起多大的波浪。
　　在拿到确凿证据之前吴邪不敢断言，他思考了好一会儿，对张起灵道：“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们也找不到证据，别人不会相信的。在找到有力的证据前，不要跟别人提起你会变身的事情。”
　　说到这里，吴邪想起范刚毅知道这件事，他在心里有了个主意，也许可以借助他的力量去查一查是否有人在秘密进行这个实验。
　　两人从实验室出来的时候其他工作人员已经都下班了，正好张起灵疲惫的样子不方便被人看到，省了不少麻烦。
　　回到家，吴邪让铜铃叫了外卖，张起灵简单地吃了几口之后回屋睡觉去了。
　　吴邪睡不着，他先是上网查了一会儿资料，然后拨打了吴三省的电话。
　　他知道吴三省不会这么轻易地接他的电话，所以设置了不间断重拨，趁电话没有被接听的这段时间，他去洗了个澡，换上柔软的家居服，舒适地躺在床上。
　　大概半小时后，电话终于被接听了。
　　光幕中出现吴三省满是怒气的脸：“找我干什么？”
　　看到一直把自己耍得团团转的老狐狸一脸憋气的样子，吴邪止不住地开心。他朝吴三省挥了挥手，笑道：“三叔，别来无恙。”
　　吴三省的脸色更难看了，瞪着他：“有话快说，等会儿被军部监听到了你吃不了兜着走！”
　　吴邪才不会这么轻易就被他吓住，吴三省是什么性格他还不了解，既然敢接他的电话就一定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三叔，你最近又在干什么大事了？你好歹也就我这么一个侄子，这么长时间不闻不问，真的没问题吗？”
　　吴三省被他说得脸上有些挂不住，气呼呼地瞪了他好几眼之后，道：“行啦，别拿你三叔开涮，是不是项目缺钱了？”
　　“怎么，你要给我拨款？”
　　“你那项目轮得到我拨款？”吴三省冷哼一声，“前几天我还遇见李倩雯了，她正到处给你拉赞助呢。”
　　“三叔，你提那个女人可就没意思了。”吴邪撇了撇嘴。
　　吴三省玩味一笑：“怎么，被欺负了？”
　　吴邪翻个白眼，哼了一声算是回答。
　　欺负算不上，只是那女人太心急，见项目没什么进展，一个劲儿催。吴邪现在看见她的电话都心烦！
　　“实验进展如何？”吴三省问。
　　吴邪也没心思继续跟老狐狸绕圈子，问他：“你没录音吧？”
　　“你小子哪学的这么精明，居然怀疑你三叔？！”吴三省挑眉。
　　吴三省懒得跟他斗嘴，沉默了一会儿，问：“你还记得很多年前有人提出的那个人鱼改造实验吗？”
　　“你问这个干什么？”吴三省顿了顿，严肃地看着吴邪，“你小子别动歪脑筋，你做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拿人做实验！”
　　“你想哪儿去了？”吴邪又送他一个白眼，“我就是好奇，既然他们敢提出来，一定是有了理论基础，甚至是做过实验，我想看看有没有可以借鉴的地方。”
　　吴三省狐疑地看了吴邪好一会儿，道：“这个你就别想了，当初这个假设一面世就被抨击得体无完肤，怎么可能有人做过实验。”
　　吴邪不死心，问：“那你知不知道是谁提出来的？”
　　“不知道，当时闹得太大，政府出面干涉，全部消息都被封锁了。”
　　吴三省一脸严肃，但吴邪总觉得对方在撒谎。
　　见他不说话，吴三省斜了他一眼：“不信你自己去查。”
　　“我能查到还问你？”吴邪哼了一声，“哪有你这样的三叔，把我拉进坑就不管了！”
　　吴三省快要被他气笑了，瞪大眼睛道：“要真不管你，你早被范刚毅那孙子吃了！”
　　自从上次听张起灵分析了形势之后，吴邪知道自己所处的环境只是表面上平静罢了，背地里的暗潮汹涌都被张起灵和吴三省默默承担下来，所以，被吴三省这么吼，他还真的没反驳的底气。
　　没能从吴三省那得到有用的信息虽然在吴邪的预料之内，但他仍然感到沮丧。他觉得自己特别无能，只能顺着别人规划好的路线往前走。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他睡不着，下楼给自己倒了一杯冰水。
　　转身的时候，正好见到张起灵从房间出来。对方只穿了一条亚麻长裤，肩宽窄腰，八块腹肌，漂亮的人鱼线几乎闪瞎吴邪的眼。
　　看到吴邪，张起灵显然有些意外。他收回打算开灯的手，转身进屋，再出来身上套了一件与裤子同色系的宽松上衣。
　　自从上次吴邪提过不穿上衣的事情之后，张起灵一直记得，每次都避免光着上身出现在吴邪面前。
　　但多年的习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一个人的时候，他还是喜欢光着上身。同住一间屋子，难免会有被吴邪看到的时候。
　　吴邪很意外张起灵居然记得他说过的话，看到对方尽可能地尊重他，吴邪心里暖暖的。
　　他朝张起灵道：“还没睡？”
　　“嗯。”张起灵点点头，走过来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口渴了。”
　　“哦。”
　　张起灵也学着吴邪的样子，端着水杯，背靠着墙壁。
　　客厅没开灯，两人并排靠在墙上，虽然谁也没说话，但气氛并不尴尬。
　　吴邪慢慢喝着自己的水，过了一会儿，问：“今天变身的时候，很疼？”
　　“不是。”张起灵似乎有什么顾忌，欲言又止。
　　吴邪以为他不会继续说了，刚想转移话题，张起灵说道：“人鱼想控制我，但我不能让他得逞。”
　　“我看出来了，你一直在和他抗争。”吴邪把玩着玻璃杯，“其实你不必这么辛苦，这次我不会傻乎乎再自投罗网。”
　　张起灵闻言一怔，这是近半年来吴邪第一次主动提起这件事。
　　“其实之前一直是我自欺欺人，不过揍你一顿之后我想通了。”吴邪自嘲地笑笑，“想想我还挺傻的，就爱钻牛角尖。”
　　张起灵侧头看着他被卧室灯照亮的侧脸，被压抑很久的情绪鼓噪着，让他必须做点什么来平复。
　　“吴邪，我不会允许自己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碰你。”
　　他的话让吴邪一愣，本能地意识到了危险，刚想躲开，张起灵便把他禁锢在了手臂了墙面之间。
　　“如果下一次，我再受到他的蛊惑，身体不自觉发生那样的变化，你愿意帮我吗？”
　　湿热的气息洒在吴邪的脸上，他被迫与张起灵对视，昏暗的光线下，对方的眼睛亮晶晶的，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吴邪脑子瞬间懵了，他对感情确实不太敏感，但又不傻。张起灵一而再再而三的表态代表什么，他还是知道的。
　　之前他能躲就躲，今晚，看张起灵的态度，他是无处可藏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五章

　　张起灵见吴邪又打算扯开话题，索性捏着他的下巴，把人结实吻了。
　　“唔……等、等一下！”吴邪把人推开了些，“这进展不对！”
　　张起灵贴着他的唇：“快了？”
　　“不是快慢的问题，我们……我和你……”
　　吴邪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他不讨厌张起灵不错，甚至对他抱有欣赏的态度，但是这并不代表能接受对方吻他。非要在两人之间下个定论，吴邪觉得那是有益之上恋人未满。
　　张起灵静静地看着吴邪，片刻之后轻轻咬了他的鼻尖一口，道：“我知道了。”
　　吴邪在心里翻个白眼，心想你知道什么啊，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呢！
　　张起灵放开吴邪后，摸了摸他的脸：“快去睡吧。”
　　吴邪偏了偏头，看着张起灵想说点什么，但最后还是选择闷着声上楼睡觉。
　　脚踩在木质楼梯上，发出轻微的踩踏声，一声一声像是鼓点一样敲打在张起灵的心上，让他的心情一点点激荡起来。
　　他今天虽然又一次被拒绝了，但他能感觉到吴邪态度的软化。张起灵抿了抿唇，是时候进行下一步的行动了。
　　对自己的处境丝毫不了解的吴邪晕乎乎回到房间，仰面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天花板上忽然出现了一张他从未见过的照片。
　　“……你又发什么疯？”
　　铜铃不满地嚷道：“什么叫发疯，我哪里发疯了，一个人工智能怎么可能出现神经系统的问题呢，你不要胡说！”
　　吴邪懒得理他，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儿，脸色臭臭地说：“被抱着的那个该不是我吧？”
　　“你说呢？”铜铃傲娇地把吴邪喝醉那天偷偷拍的照片轮番放给吴邪看，“看看，人家把你照顾得多好！”
　　吴邪第一次没有抗拒地仔细看铜铃的照片，照片里，自己毫无戒备地任张起灵抱来抱去，其中某一张还拍到自己嘴角一个诡异的微笑。
　　铜铃花痴地看着照片里的张起灵：“男友力爆表有没有，比起来你真的是太怂了。”
　　吴邪无语地瞟了铜铃一眼，顿了顿，道：“我不是给你写了一条指令，禁止你放他的照片？”
　　“……”铜铃一时语塞，半晌干笑几声，“别这么在意嘛，你看这张，拍得多好啊！”
　　作为一个助手型人工智能，铜铃会的东西太多了，吴邪有时候觉得挺好的，有时候又担心铜铃闯祸。
　　铜铃从他的表情看出他在担心什么，别扭地说：“别担心啦，好不容易混到今天这个程度，我可不想被销毁。”
　　“你最好真的这么想。”铜铃跟了吴邪好多年，说实话，很多时候吴邪并没有把他当做是机器。
　　铜铃飘过来，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挂在吴邪的脖子上，软绵绵地跟他撒娇：“我一定不会乱来的，你就相信我嘛！”
　　吴邪瞟了他一眼：“最近又看什么电视剧了，都学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哼，不解风情！可怜的小哥，居然喜欢你这么一个傻瓜！”
　　和张起灵之间的那点事被别人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吴邪脸上有些挂不住。
　　铜铃见他尴尬得脸都红了，语重心长道：“你可不能真的傻啊，小哥那么好的男人，要抓紧！”
　　“去去去，你知道什么！”吴邪把铜铃轰出房间，一个人抱着枕头滚到床的角落，想着张起灵，在一片混乱中不知不觉睡着了。
　　第二天，我想起床就没见到张起灵的人，铜铃说他一大早就出去了。
　　吴邪觉得有些奇怪，张起灵是一个纪律性非常强的人，他默认自己是实验室的人，所以哦去哪儿都会事先跟他打声招呼，今天居然一句话不说就走了，这很不正常。
　　在家里等了一会儿，吴邪没接到对方的任何消息，觉得不对劲儿。
　　“你这占有欲来的也太突然了，之前对人家不是还不闻不问吗？”铜铃见他坐立不安，在一边无情地嘲笑。
　　吴邪瞪了他一眼：“你懂个屁！”
　　张起灵的身份很敏感，连范刚毅都要借着实验室的事情掩盖他的行踪，也难怪吴邪不会想歪。
　　好在接近中午的时候，张起灵回来了。
　　吴邪第一时间冲上去大声问道：“你一声不吭跑哪儿去了？”
　　张起灵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大，愣了一下，放软声音道：“抱歉，我不知道会耽误这么长时间。”
　　“……”吴邪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了，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那啥，平安回来就好，你以后出去还是找个人跟着你吧，安全些。”
　　铜铃不忍看他死蠢的样子，翻个白眼飘走了。张起灵倒觉得他别扭的样子挺可爱，趁吴邪不注意，飞快地在他脸颊上啄了一口。
　　吴邪一惊，羞恼地瞪着张起灵，嘴唇动了几下，最后什么也没说，默默上楼换衣服准备去实验室。
　　铜铃躲在厨房的门口面，看见吴邪上楼之后，飘出来给张起灵竖起了大拇指。张起灵含蓄地点了点头，跟着吴邪上了楼。
　　吴邪听到脚步声，戒备地转身看着跟上来的人，道：“你来干什么？”
　　“有事跟你谈。”张起灵想了想，“刚才我去见了范大校。”
　　在正事上吴邪一直都非常认真，即使知道张起灵搬出范刚毅有蹭独处时间的嫌疑，但他还是把人带到了书房。
　　张起灵进屋后慢条斯理地脱军装外套，吴邪这才发现他的领章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带上去了。
　　“你复职了？”
　　张起灵看了一眼肩章：“嗯。”
　　“不是说了半年……”吴邪想了想，半年时间早就过了，语气一转，“他给你新任务了？”
　　张起灵不说话了，他把军装整齐地放在沙发上，就穿着一件浅灰色的衬衣，走到吴邪跟前。
　　“你干嘛？”吴邪怎么觉得张起灵的眼神这么可怕，他想往后躲，又觉得那样太没骨气，只好僵着身体瞪着张起灵。
　　从昨天就一直“反常”的张起灵今天也好不到哪儿去，他低头想了想，绕过桌子走到吴邪的身侧，单手挑起对方的下巴，在吴邪的唇上印下一个浅浅的吻。
　　吴邪见他脱衣服又撩袖子，以为要打架呢，到头来了这么一招，弄得他脑子嗡一声，都忘记反抗了。
　　张起灵亲了一下之后见吴邪没什么不适反应，掰着对方的肩，加深了这个吻。
　　大白天的就这么劲爆？
　　吴邪瞪大了眼睛，心里犹豫了很久要不要把那条可恶的舌头咬掉。
　　感觉到他不专心，张起灵放开已经肿起来的唇，低声道：“大校给了我新任务。”
　　“什么任务？”吴邪有些恍神，眼神焦距都不对了。
　　张起灵在他眼帘吻了一下：“派我外出调查。”
　　“哦……”
　　吴邪实在是有些心不在焉，张起灵今天过于热情了，他原本就被对方搞得心烦意乱，在这么热情似火地搅在一起，他的脑子都要变成浆糊了。
　　他无意识地回答了一句之后猛地回神，惊讶地看向张起灵：“外出？他派你去哪儿，调查什么？”
　　张起灵的手指□□他的头发里，温柔地按压：“去极地边缘，调查……人鱼改造事件。”
　　“人鱼改造？！”因为太过惊讶，吴邪的声音都变了，“他怎么会知道……”
　　难道是吴三省告诉他的？吴邪猜想，不可能，就算是吴三省把他们的对话告诉范刚毅了，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安排好调查计划。
　　“你一个人去？”吴邪把张起灵推开了些。
　　“四个。”
　　不止一个人，说明是提前计划好了，那范刚毅岂不是早就在预谋这件事了？怪不得要张起灵躲上半年的时间呢。
　　“什么时候出发？”
　　张起灵的眼神暗了暗：“下午。”
　　“这么快！”吴邪沉默了，昨晚上他才刚想到人鱼改造的事情，范刚毅今早就把调查组组织起来了，这差距不是一星半点。
　　吴邪心里乱哄哄的，张起灵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贴上来了，手指轻轻地摩挲着他的脸颊。
　　“啧，你少得寸进尺！”吴邪不耐烦地拍掉对方的手，“人鱼对你的影响早就消失了，别以为我不知道！”
　　张起灵没说话，安静了一会儿之后道：“吴邪，我要离开很长时间。”
　　“嗯，这件事的调查肯定不是这么容易的，需要的时间长……你什么意思？”吴邪转头看张起灵，见到对方眼里有淡淡的失落。
　　张起灵定定地看着懵懂的吴邪一会儿，深吸一口气，直接上前把人横抱起来，踢开书房的门，把震惊得双眼圆睁的吴邪送到隔壁房间的床上。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菜篮给了好多好多霸王票，感谢感谢！下次来给我留言就好啦，钱钱留着看V章！嘿嘿，谢谢你的鼓励，我给你发红包！~

　　☆、第四十六章

　　身体接触到柔软的床时，吴邪才如梦初醒，冷着脸看床边沉默不语的男人，眼里难掩厌恶：“你又想强迫我？”他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傻逼，这么轻易就相信了张起灵。
　　张起灵并不为自己辩白，他单膝跪在床边，伸手将吴邪额前的碎发拂开，过了半晌才说：“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这段时间，你会不会爱上别人？”
　　对于一个话少到经常被说高冷的人，张口说出这么一句话，惊悚程度和杀伤力平齐。再加上张起灵明显染上红色的脸颊，这反差给了吴邪会心一击，血槽瞬间降到了红线。
　　但这句话要怎么回答，说“不会”岂不是默认了自己喜欢张起灵？说“会”，似乎真实性不高。
　　两个长这么大都没谈过恋爱的大男人你看我我看你对视了好一会儿，张起灵也许是因为心虚，首先转开了视线。
　　吴邪看着对方通红的耳朵，一边在心里唾骂自己居然很认真地考虑一个脑残的问题该怎么回答，一边又觉得张起灵很可怜。
　　“你可以给我打电话嘛。”吴邪笨拙地安慰张起灵，他刚伸手出去，张起灵就顺着压了过来。
　　再次被张起灵拥在怀里，吴邪没感觉到压迫和窘迫，只觉得有种淡淡的温馨。
　　他想，被一个人依赖和牵挂的感觉原来这么好。
　　张起灵那番话不是刻意的甜言蜜语，那是他知道要出任务后最真实的想法。昨天他们的感情才刚刚有起色，今天就要离开，会不会就前功尽弃了？
　　患得患失的感觉糟透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也不知道该怎么学得像以前那样冷酷洒脱。
　　相拥着躺了一会儿，吴邪扯了扯张起灵的头发：“张起灵，你就这么喜欢我？”
　　“嗯。”
　　听到不假思索的回答，吴邪脸红了，他不能确切地判定自己喜不喜欢张起灵，但可以肯定的是，在这样下去，答案一定是肯定的。
　　在吴邪哀叹自己怎么就阴沟翻船的时候，张起灵慢慢凑过来，试探性地温柔地吻住了他。
　　吴邪就犹豫了这么一秒钟的时间就改变了态度，一个翻身把张起灵压在身下，捧着对方的脸热烈回应。
　　再分开的时候，两人的呼吸都不稳，张起灵的衬衣被吴邪弄得皱巴巴的，而他的一只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摸到了吴邪的屁股上。
　　“……把你的手拿开。”吴邪脸红透了，等张起灵的手一移开，他立刻从对方的身上下来，瞟了一眼某个精神抖擞的地方，脸更红了。
　　张起灵一点都不避讳地仰面躺在床上，偏头特别无辜地看着吴邪，似乎在问他怎么了。
　　吴邪恼羞成怒地瞪了他一眼，转身近了浴室。
　　等他的门关上了，张起灵眼里闪过一丝无奈，躺了一会儿后慢腾腾爬起来，低头看了眼没得逞的自家兄弟一眼，苦笑一声。
　　吴邪躲进浴室，看见镜子里满脸通红的人，恨不得直插双目，不就是一个吻吗，用得着这么激动？早知道年轻时候多谈几次恋爱，免得像现在这样丢脸！
　　他苦着脸打开了莲蓬头，热水瞬间倾泻而下，淋了一会儿后他才发现自己身上还穿着衣服。湿透了的布料紧贴在身上，凸显了某个不安分的东西。
　　吴邪囧囧地将衣服脱下，随意扔到地板上，把水调成冷的，狠狠冲了半个小时。
　　再出来，张起灵已经不在屋里了，吴邪收回自己做贼一样的动作，快速找干净的衣服换上，对着门犹豫了一会儿，他决定还是出去看看。
　　开门，听见铜铃的说话声：“这就走啊，你再等一会儿嘛，吴邪马上就下来了！”
　　张起灵这就要走了？
　　吴邪顾不得害羞什么的，扑过去扶着栏杆往下看，见张起灵衣装整齐，手里拎着一个小小的背包，看起来确实要走。
　　“这么快！”
　　听到他的声音，张起灵和铜铃都转头过来，吴邪蹬蹬跑下楼：“不是说下午吗，怎么就走了？”
　　“还要去军部报道。”张起灵的视线锁在吴邪的脸上，铜铃见状自觉地藏起来了。
　　“可是……”吴邪有些心慌，这件事来的太突然，他还没做好准备。
　　张起灵把东西放在地上，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不会去太久，实验室等不起。”
　　“……早上我刚接到消息，军部要求复活人鱼，实验室下一步的工作终点是复苏。”吴邪的心不禁往下沉了沉，刚收到消息的时候他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现在看来，分明是早就做好了调走张起灵的准备。
　　张起灵也没想到范刚毅的动作会这么快，已经安排好了接来的工作，他轻轻拍了拍吴邪的背：“没事，只是一个调查而已。”
　　事到如今，吴邪也想不出别的办法，只好点点头，嘱咐道：“小心。”
　　“嗯。”
　　张起灵临出门，不舍地看着吴邪，后者的脸慢慢红了，飞快地凑上去亲了一口。
　　“等你回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张起灵又笑了，好看的眼睛弯起来，盛满无尽的欢喜。
　　送走张起灵，吴邪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他摇摇晃晃地回屋睡了个天昏地暗，醒来的时候正好吃晚饭。
　　吴邪一看桌上的菜就傻眼了，愤怒地瞪着一脸无辜的铜铃：“我才是你的主人好吧，有必要他一走你就给我吃得这么差？”
　　铜铃委屈地瘪嘴：“我不是故意的，这半年都是小哥做饭啊，我……要不我给你叫外卖好不？”
　　吴邪闻言愣住了，半晌后默默坐下，夹了一块糊了一半的鸡蛋放在嘴里，麻木地嚼了几下，吞下肚。
　　“吴邪，对不起……人工智能并不能完全取代人，这个饭菜我……”铜铃说着说着有些心酸，“其实你以前都不觉得我做的难吃，是小哥把你养叼了。”
　　吴邪吃了第一口就想起来这个味道了，铜铃说的没错，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他只是没有想到，张起灵刚离开了半天，他就不习惯了。
　　这顿饭吃得很压抑，饭后吴邪的情绪也不高，铜铃给他讲了好多笑话他都没笑。
　　吴邪看了一会儿电视，对铜铃说：“我去书房看书，你自己玩儿吧。”
　　“吴邪。”铜铃叫住他，“虽然你说过和小哥的事情不要我管，但是我真的很希望你们能在一起。我只是个人工智能，不能无微不至地照顾你，但是小哥可以。”
　　吴邪知道铜铃虽然性格顽劣，但从来都很护着自己，所以即便经常被他气得半死，吴邪都没真正生过他的气。这番话，他也知道是铜铃发自内心说出来的。
　　“知道了，等他回来我们就去领证行了吧？”
　　铜铃面上一喜，却毒舌道：“你就只敢在我面前说，我已经录下来了，等小哥回来我放给他看！”
　　“……随你。”吴邪有些心虚，敷衍铜铃两句后就上楼了。
　　接下来几天，吴邪忙于接手实验的新项目，几乎24小时都在实验室里度过。
　　李倩雯派人送来了最新研制的人鱼细胞激活试剂，这种试剂目前还没进入生物实验阶段，吴邪半途接过来，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他忙得昏天暗地，却还不得不抽出时间应付王凯旋。不知道这家伙哪根筋不对，忽然对实验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每天大部分时间都泡在这里。
　　“小吴邪，你看这个能用吗？”
　　吴邪不耐地看了旁边自己瞎捣鼓的胖子一眼：“你当心自己的手指头，别被腐蚀了。”
　　王胖子不在意地笑了笑，继续学着吴邪的样子把几种试剂倒来倒去。
　　吴邪经过几次观察发现王胖子并不是瞎整，虽然手法不正确，但各种药品的药效他还挺熟悉。
　　“你学过？”吴邪问。
　　“胖爷我从小不爱念书，这些都是做开医院以后学会的。”
　　跟王凯旋熟悉了之后就发现这人说话做事大大咧咧，还挺仗义。吴邪跟他说话就没之前那么客气，两人到像是朋友。
　　他们各自倒腾了一会儿，吴邪把样品送进离心机，王胖子则把自己的送进了恒温箱。
　　“你这是干什么用的？”吴邪环抱着手臂，挑挑眉，问。
　　“商业机密！”
　　“切，就我这里的试剂，你能做出什么好东西？”吴邪对王胖子神神秘秘的样子表示不屑。
　　王凯旋没跟他犟嘴，做好自己的事情之后，背靠着试验台，望了一会儿天花板，忽然问：“小吴邪，你跟哥哥说实话，那张少校去哪儿了？”
　　“你问这个干什么？”
　　“你别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哥哥我是好心问问你，别等事情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那就晚了！”
　　吴邪斜了他一眼：“你问我我也不知道，人家爱去哪儿我管的着？”
　　“嘿，别人也许会相信你的话，胖爷我要没点儿底子，能到你跟前儿问吗？”
　　吴邪不说话了，他知道王凯旋跟李倩雯是一伙儿的，按理来说张起灵去干嘛了，他应该知道才对。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粽子节快乐，么么哒！~

　　☆、第四十七章

　　“你真不知道张起灵去哪儿了？”吴邪皱眉问对方。
　　“要我知道还问你？”
　　“你问这个干吗？”
　　王凯旋犹豫了一会儿，收起脸上没正经的表情，低声道：“我只是听说，在极地那边儿发现了一些奇怪的现象。在这个节骨眼上，张少校去执行秘密任务，这是不是太巧合了？”
　　吴邪没想到这胖子的消息这么灵通，一时不知道怎么继续周旋下去。
　　王凯旋见状狡黠一笑，继续套吴邪的话：“我听说那边发生了一些暴乱，少校离开有三天了吧，他跟你联系没有？”
　　暴乱？
　　吴邪的眉头死死地皱了起来，3区是个人鱼混杂的地方，每年都会发生不少暴乱，政府每年都要派军队去镇压。
　　张起灵自从去了那边就没有了消息，难道……
　　“他真的没跟你联系啊？”王凯旋惊讶道，接着心事重重道，“说实话，少校的头儿可不是什么好人，我总觉得这件事有猫腻。”
　　吴邪不自然地笑了笑：“别瞎说，暴乱自然有政府军去管，哪儿轮到他啊。再说了，就算真的是去平乱的，就他那身手也不用担心。”
　　王凯旋闻言笑了笑，没戳穿吴邪强撑的事实，转移了话题。
　　这天，吴邪破天荒地准时下班，一回到家就让铜铃链接系统，调出最近3区的资料。
　　“怎么啦？”铜铃脑袋上顶着光幕，好奇地看着吴邪。
　　“张起灵有没有联系你？”
　　铜铃的脸顿时垮了：“没有……我也联系不到他。”
　　吴邪将视线从不断滚动的信息上移开，看了抽头丧气的铜铃一眼：“包括入侵军部系统也联系不上？”
　　铜铃闻言一惊，条件反射地想否认，但看吴邪一副笃定的样子，小声道：“……嗯。”
　　预想中的责骂并没有出现，铜铃奇怪地看向吴邪，发现他皱着眉，表情凝重地盯着光幕。
　　“发现什么了？”铜铃略微扫描，双眼顿时瞪大老大，“动乱？！消息是四天前发的！”
　　吴邪也看到了消息发送的时间，正好是张起灵走的前一天。
　　难道调查人鱼改造实验真的是个幌子？吴邪在家里来回踱步，脑子转得飞快。但是不应该啊，派张起灵出任务可以有别的理由，为什么偏偏选了这个？
　　吴邪越想越觉得疑点太多，他试着联系了张起灵，如预想中一样没有回音。他又试着联系了吴三省，同样没有消息。
　　“吴邪，我连范刚毅都联系不上……”铜铃早在发现这条消息的时候就以吴邪的名义联系范刚毅，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不管他用民用还是军方的通道都无法成功联系上。
　　种种办法都试过了，吴邪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又陷入了完全被动的状态。
　　“怎么办啊？”铜铃沮丧地趴在沙发扶手上，“小哥不会有事的，对吧？”
　　吴邪已经无暇回答铜铃的问题，把能想到的人都联系了一遍之后，他想到了王凯旋。这个人身份不明，不知道能不能信任，但眼下吴邪没时间考虑这么多了。
　　他紧接着就拨打王凯旋的电话，那边很快就接了起来：“你好！”
　　“胖子，是我。”
　　“原来是吴邪同志啊，怎么想到给我打电话啦？”
　　王凯旋中气十足的声音回荡在耳边，吴邪边换衣服边说：“我有急事找你，约个地方见面吧。”
　　“现在？”王凯旋似乎有些不方便。
　　“就是现在。”吴邪已经出门了，加重了语气，“真的很急，拜托了。”
　　“那……那行吧，十分钟之后绿茵阁咖啡店见。”
　　切断电话，王凯旋对背对着他的人笑道：“计划成功，我就说那吴博士心思单纯好骗吧。”
　　“呵呵……关心则乱，飞机已经替你准备好了，记得要做得干净一点，别让对方抓到把柄。”
　　王凯旋耸耸肩：“小意思，你只要把钱准备好就行了，我这个人最不喜欢别人欠我的钱！”
　　吴邪风尘仆仆地闯进绿茵阁咖啡店，焦急地扫视一圈，在最角落的地方看见了正在和服务生调情的王凯旋。
　　他大步走过去，一把拉开凳子，坐下后直勾勾地看着对方。
　　“……我朋友来了，等我办完事联系你。”胖子打发走了服务生，看向气喘吁吁的吴邪，“什么事，看把你急的。”
　　“你有什么办法能把我送去3区。”
　　王凯旋喝咖啡的动作一顿：“你认真的？”
　　“你看我像开玩笑？”
　　王凯旋居然还特别认真地盯着吴邪看了一会儿，放下杯子，摇头：“不像！你要去干嘛？找张起灵啊？”
　　吴邪默认了。
　　“兄弟，咱认识也好几个月了，你就听哥哥一句劝，别去了！”王凯旋见吴邪还是铁了心的样子，又加了一句，“就你这样儿的，去了不是添乱吗？”
　　吴邪眼神很沉，就问了一句：“你有没有办法，帮不帮我？”
　　王凯旋很是意外地看了他一样，他没想到吴邪会这么沉得住气，看得出，要去3区并不是一时冲动。
　　“你想好了？”王凯旋问。
　　吴邪看了他一眼，将随身带来的箱子放在桌上，打开。
　　“我……”王凯旋眼疾手快地合上盖子，惊骇地瞪着吴邪，“我的小祖宗哎，你怎么把黑金刀带来了？”
　　黑金刀这个名字已经被政府承认，它现在是联邦最高级别的文物，吴邪把这东西带出来已经是死罪了。
　　王凯旋沉默了一会儿，无奈地妥协：“你都做到这份上了，哥哥我就帮你这一回！”
　　“谢了。”吴邪松了口气。
　　“哎……这次可玩大了，希望胖爷爷我还有命回来！”
　　王凯旋虽然叫苦连天，但行动很迅速，当天下午就搞定了飞机。
　　吴邪登上飞机后，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他朝着王凯旋笑了笑。
　　王凯旋冷哼一声，转过头去不理他，驾驶着飞机朝3区进发。
　　此时的3区确实陷入了一场小型的暴动，愤怒的群众砸坏了联邦政府建设在广场上的大屏幕，砸坏了所有办事机构的大门和窗户。巨大的反政府横幅占据了主要的道路，各种演讲充斥在街道的每一处。
　　可是这一切又跟张起灵有什么关系呢，此时他带领着调查队的队员安居在临时租下的小楼里，为接下来的行动做准备。
　　“还有多久才好？”
　　低头在电脑前忙碌的人目不转睛地回答：“他们弄坏了所有的信号发射器，我要临时组建一个，大概还需要5个小时。”
　　张起灵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他在3区长大，暴动充斥着他童年的记忆。但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么有组织有纪律的暴动，先是毁掉信号发射器，阻断信息的传递，接着是煽动性极强的演讲，调动起民众的情绪，组织者一环接一环的布置让暴动持续了整整四天。
　　张起灵对他们暴动没什么意见，但因此而阻断了他们的通讯，这让他十分不爽。
　　“今天必须恢复通讯。”张起灵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脾气这么坏，这几天下来，队员们各个神经紧绷，生怕惹了他。
　　见他离开，几个人纷纷松口气，负责大家饮食的尹静朝罗文耀打了个眼神，后者会意地跟上张起灵。
　　“少校，我们下一步怎么走？”
　　张起灵沉默不语地上了二楼，完全忽视了罗文耀的存在，换上一身休闲又不起眼的衣服之后，瞟了一眼尴尬的罗文耀：“恢复通讯再说，我出去一下。”
　　说完，也不管罗文耀欲言又止的样子，径直走了。
　　罗文耀回到临时会议室，对翘首以盼的其余两人摇摇头。
　　“啊老天啊，老大这是怎么了？要不是我知道他还单身，我都怀疑他是不是联系不到爱人欲求不满了！”
　　尹静惨叫一声后发现其余两个人脸色有些不对，小心翼翼地问：“我说中了？”
　　罗文耀看了她一眼。
　　尹静顿时跟被雷劈了一样，表情凝固在脸上，半天又是一声惨叫：“妈妈呀，我的男神居然被玷污了，心碎了啊……”
　　罗文耀无语地翻个白眼，对一脸便秘的彭刚说：“你快点吧，在这样下去少校要杀人。”
　　“我知道我知道！”彭刚被催得两眼发直，“马上好了！”
　　张起灵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暴动持续的这些天，平时最喜欢耀武扬威的警察们却好像集体蒸发了一样，街上随处可见携带武器的人。经常有人趁火打劫，街上时常发生爆炸以及抢砸事件。
　　“站住！”
　　远处一声暴喝，只见四五个壮汉拎着铁棍等武器追着一个瘦高的年轻人朝张起灵这边跑来。
　　张起灵不想惹麻烦，往旁边让了一步，瘦高的年轻人与他飞快的擦肩而过。
　　就在两人错身的一瞬间，张起灵低垂的眼帘忽然抬了起来，震惊地看向已经跑远了的人。
　　“臭小子，站住！”几个追赶的人叫嚣着从张起灵面前经过，谁知道看起来已经不打算插手这件事的人忽然发难，揪着其中一个人的衣领，借助惯性将对方甩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嘤嘤，好多评论出不来我都看不到，伤心~~~

　　☆、第四十八章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那个人的同伙懵了，盯着张起灵看了几秒钟之后，面目狰狞地扑了上来。
　　不过是街上的小混混，张起灵花了不到两分钟就让他们全躺下了。
　　收拾完杂碎的他并没有久留，仔细辨认了方向，追着那个瘦高年轻人离开的方向追去。
　　吴邪咬着牙跑了很远，直到他觉得再不休息他肺就要裂掉才停下来。
　　应该没追上吧？
　　吴邪从藏身的小巷子里伸出头往外瞟了一眼，确定没见到追赶的人后，无力地靠着墙壁滑坐在地上。
　　靠着墙壁喘了一会儿气，他小心翼翼地打开怀里护着的包裹，见东西完好松了口气。吴邪试着联系上走散了的王胖子，却无奈地发现依然没有信号。
　　没错，被一群人当做小偷追赶的人正是今早上才到3区的吴邪。
　　一下飞机，他就发现这地方气氛不对，飞机场上垃圾成堆，随地都能看见玻璃渣，一副被人砸了的即视感。
　　来到中心看到的更是触目惊心，反正从小长在联邦政府所在地的吴邪没见过这么脏乱差的地方。
　　吴邪越看越心惊，但得知这地方没信号之后，他反而松了口气。至少这给张起灵的失联找到了一个适合的借口。
　　王凯旋倒是个见过世面的，一看3区这种情况就让吴邪小心一点儿，别被不怀好意的人盯上。
　　事情就是这么巧，王凯旋刚嘱咐过吴邪他们就被抢了，当时太混乱，吴邪担心黑金刀被抢走，逮着机会就逃，也不知道这会儿那个胖子去哪儿了。
　　吴邪小心收好黑金刀，站起身，准备先找个安全的地方把黑金刀放好再去找胖子。
　　他刚踏出巷子一步就被人推着肩膀重新按了回去。
　　吴邪心里一惊，条件反射地将手里的包裹往身后藏。可是来人的目标好像不是他手里的东西，而是紧盯着他看。
　　“怎么是你！”吴邪一抬头，惊得声音都变了调。
　　张起灵也非常意外，打量了吴邪好久，脸色忽然沉下去，冷冰冰道：“你来干什么？”
　　这个时间见到张起灵就是见到佛祖啊，吴邪哪儿管得了对方脸色好不好看，手忙脚乱地将黑金刀塞给张起灵：“快帮我拿着，重死了！”
　　手里熟悉的沉甸甸的感觉让张起灵的眉头皱了起来，吴邪搞的什么鬼，居然连这东西也带来了！
　　吴邪觉得有张起灵在的地方是绝对安全的，所以解除危机的他懒洋洋地靠在墙上道：“我运气怎么这么好，刚下飞机就见到你了。”
　　与他轻松的表情相比，张起灵一张脸冷得跟极地的冰川似的，呼呼冒着冷气。
　　吴邪笑着捏了对方的脸颊一下：“怎么，吓傻了？”
　　张起灵皱眉偏头，甩开吴邪的手，盯着他的眼睛：“谁让你来的？”
　　吴邪的笑容僵在脸上，静静地看着一脸怒气的张起灵，半晌，自嘲地笑了笑：“没谁让我来，我吃饱了撑着自己要过来找虐的。”说着拨开张起灵按着他肩膀的手要走。
　　可他哪里是张起灵的对手，两人形成了张起灵继续按着他的肩，他握着对方手腕的姿势。
　　“放手。”
　　“……”张起灵对他的警告熟视无睹，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紧紧盯着他。
　　吴邪不爽地皱了皱眉，看看现在张起灵的样子，觉得自己真是世界上最大的傻逼，还做了一件傻到天理不容的事情。
　　“我让你放手！”吴邪不顾后背被粗劣的墙壁磨得生疼，奋力挣扎，“张起灵你到底什么意思，不想看见我，我走就是了，你这唔……”
　　他剩下的话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吻打断了，张起灵伸手将他捞进怀里，狠狠地吻着他。
　　一闻到只属于张起灵的味道吴邪就放弃了与理智的抗争，专心投入这个热辣的吻中。
　　再分开时，张起灵明显动了情，火热的部位抵在吴邪的大腿根，让他有些尴尬。
　　吴邪把视线转移到张起灵殷红的唇上，挑眉道：“张起灵，想骂就骂，想亲就亲，你……这什么意思？”
　　张起灵厚颜无耻地挺了挺下身，让那个不安分的东西磨蹭吴邪身上的敏感部位，然后哑着声音道：“承不承认你在乎我？”
　　吴邪涨红着脸瞪了他一眼，嘴硬道：“你有病啊，这脑回路诡异得跟外星人似的！”
　　张起灵微微牵起嘴角，强势又把吴邪按在墙上吻了一次。
　　“不承认？那你跟来干什么？”
　　“我……我陪胖子来考察！”吴邪感觉到张起灵那东西越来越大，都快顶到他肉里去了，奈何又被对方按在墙上动不得，他尴尬得要死。
　　张起灵当然不会相信吴邪随便扯出来的理由，从在3区见到他的第一眼，张起灵已经没办法保持冷静，不管吴邪是因为什么理由来到这里，他都觉得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值了。
　　他轻轻吻了吴邪的脸颊：“你怎么来的怎么回去！”
　　吴邪又羞又恼地瞪着他，张起灵又补了一句：“这里危险。”
　　对话进行到这里，吴邪终于能接上口：“你这次的任务到底是什么？”
　　“调查人鱼改造实验。”
　　“你骗我？”
　　张起灵不知道吴邪为什么这么说，皱了皱眉：“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
　　吴邪把人从自己的身上推开，站直身体，整理了一下被挤得皱巴巴的衣服：“我有这么无能吗，只会听别人的？”
　　张起灵拿上黑金刀，不顾吴邪的反对拉住他的手往他们暂时居住的小楼走。
　　“我没有骗你，这次暴动是意外。”张起灵解释道，“因为跟外界失去的联系，所以我们在这里待命。”
　　吴邪想了想，觉得张起灵没有骗自己的必要，所以相信了对方的话。但是如果他观察足够仔细的话就会发现，走在前面的人耳尖有些红，证明刚才那番话，并不全是实话。
　　张起灵出来没多远就遇见了吴邪，所以回去也没花多长时间。
　　罗文耀最先看见他，迎上来后见到跟在张起灵身后的吴邪，愣了一下：“你怎么在这里？”
　　吴邪没想到他们的队伍中居然还有熟悉的人，顿时有些尴尬，连忙想甩掉张起灵的手。
　　张起灵回头看了他一眼，手腕一转，将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变成十指相扣。
　　其余几个人看见这个小动作，相互递了一个眼神，心照不宣地笑了。
　　“……”吴邪脸皮再厚也脸红了。
　　罗文耀作为张起灵身边的“老人”，最先反应过来，假咳嗽一声，道：“我来介绍一下，这是吴邪，吴博士，是……队长的朋友。”
　　他瞟了张起灵一眼，见对方脸上并没有不爽的意思，知道自己用“朋友”这个称呼算是过关了。
　　吴邪一只手被张起灵霸道地拉着，只好挥挥另外一只手，尴尬道：“呵呵，你们好，我、我是跟朋友来考察的，恰好遇见张起灵……”
　　罗文耀眼皮一跳，心想这借口也太假了。尹静更直接，笑得快拍桌子了，彭刚还算厚道，躲在电脑后面，只是憋得肩膀一耸一耸的。
　　见到他们的反应，吴邪越发手足无措，张起灵却淡定自若，见介绍也介绍了，招呼也打了，拉着吴邪就上了二楼。
　　他们的身影一消失，一楼就炸了。
　　尹静八卦地跑到罗文耀跟前，掐着腰大声质问：“你怎么没说队长有这么可爱的一个恋人，看我单相思很好玩吗？”
　　罗文耀委屈道：“我并不比你早知道好吗，他们之前……哎不对，你什么时候暗恋队长了？”
　　“这不是重点！”尹静亢奋得脸颊通红鼻尖冒汗，“吴博士，还是个博士呢，他们怎么认识的啊？在一起多久了？谁追的谁？”
　　罗文耀无语地看了她一眼，决定两天之内不跟她说话。
　　彭刚对八卦不感兴趣，他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长叹一声：“看样子我不用加班搞信号塔了，我先去睡一觉去。”
　　吴邪不知道自己的到来意义有多重大，他只知道目前自己的处境很危险。
　　张起灵直接将人带进了他的卧室，然后一本正经地对吴邪说：“只有四个房间，你只能跟我住。”
　　吴邪其实想说我可以睡沙发，或者我可以出去住，但是看到张起灵的脸，他实在没有勇气将这话说出来。
　　“去洗个澡，休息一下。”
　　“不行，我得去找胖子。”
　　张起灵露出一丝不悦，却没有忽略吴邪的要求：“你先休息，我帮你去找。”
　　吴邪连忙拉住他：“我跟你一起去。”
　　张起灵的第一反应是拒绝，因为外面实在是太乱了，不安全。但是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最后居然答应了。
　　等两人出门走在街上，吴邪终于明白张起灵为什么会同意他出来。
　　“……你不觉得我们这样很奇怪？”吴邪囧着一张脸道。
　　张起灵自动忽略了他的话，看起来心情还很不错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九章

　　“我真的觉得你很幼稚。”吴邪无力地吐槽。
　　这次，张起灵有反应了，索性抬起手搭在吴邪的肩上，把人半搂在怀里。
　　吴邪风中凌乱了，他真的不知道张起灵回幼稚到跟他手牵手走在闹市区，被吐槽了居然用更恶劣的行动表示自己的不满！
　　谁来把这个智商瞬间跌至负数的男人插回去，他实在是不想跟大龄儿童秀恩爱！
　　吐槽归吐槽，看到张起灵恨不得把自己塞进衣服里保护起来的样子，吴邪挺自豪的，总觉得能让一座冰山回暖，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情。
　　张起灵不会知道吴邪这个时候在想什么，他也不需要知道。他只要知道吴邪担心他，冒着未知的危险来找他，这就足够了。
　　两人保持着暧昧的姿势在街上逛了好一会儿，吴邪手上莫名其妙就多了几个装衣服的袋子。又走了一会儿，他们又莫名其妙地坐在了咖啡厅。
　　当邻桌的小女孩儿朝他们善意地微笑时，吴邪才猛地反应过来，今天这一串行程难道不是传说中的约会吗？
　　意识到这一点，吴邪看张起灵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面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面瘫居然还是个腹黑，不动声色就把一切都操控在手里，真的是太狡猾了！
　　“抹茶蛋糕，金桔柠檬，咖啡，布丁。”张起灵惜字如金地点完餐，见吴邪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问，“不舒服？”
　　吴邪眯着眼看了他好一会儿，忽然伸手掐着他的下巴左右打量：“看不出来你藏得还挺深啊！”
　　张起灵一动不动任他捏着下巴摇来摇去，淡淡道：“你可以慢慢了解。”
　　吴邪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小声嘀咕：“……你倒挺会说，谁要慢慢了解你！”
　　张起灵假装没听见，细心地把布丁和蛋糕都挪到吴邪的跟前。
　　吴邪看了眼卖相颇好的点心，决定暂时不跟张起灵计较，先吃饱再说。
　　“吴——邪——！”就在他手里银质小勺要碰到布丁时，伴随着一阵撕心裂肺干嚎的黑影迅速朝他们这桌扑过来。
　　张起灵眉头一皱，嚯一下站起来，抬脚踹过去。黑影灵活地往边上一滚，躲开张起灵的攻击，准确无误地扑在吴邪身上。
　　“我到处找你，你居然在这里约会，还吃这么好吃的东西！”
　　吴邪默默地将勺子放下，敷衍地拍拍王凯旋：“我找了你一整天，现在才吃早饭。”
　　睁着眼睛说瞎话什么的，可不止张起灵一个人会。
　　王凯旋显然不相信吴邪的话，嫌弃地瞪了他一眼，抓起布丁一口吃下，这才规规矩矩坐好，朝张起灵笑：“张先生，好久不见。”
　　因为王凯旋的忽然出现，张起灵和吴邪的“约会”没能继续。回去的时候，吴邪明显感觉到张起灵不高兴，无奈的同时又有些小甜蜜。
　　回到住处，大家一番寒暄之后都熟悉了，原本说“只有四个房间”的楼奇迹般地正好空出一间房给王凯旋。
　　看着吴邪一阵红一阵白的脸，不厚道的王胖子语重心长地拍着他的肩膀道：“同志，不是组织不帮你，实在是无能为力。”
　　“滚！”吴邪踹了他一脚，“你没跟男人睡过一间房吗？这有什么好稀奇的？”
　　“嘿嘿嘿，是，你说的是，是我太大惊小怪了，那么……晚安！”
　　该死的王胖子带着他猥琐的笑容回房间去了，吴邪看着张起灵虚掩着的房门，一咬牙，大摇大摆地走进去。
　　都是男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进屋后，见张起灵躺在床上，没穿上衣，深色的被子正好盖到胸口的位置，露出他形状优美的锁骨。
　　吴邪假装镇定地拿上睡衣进浴室洗澡，张起灵正在翻看一本小册子，见状只是微微抬起眼瞟了一眼，又把注意力放在册子上。
　　看他表现得这么自然，吴邪觉得自己真的是瞎操心，顿时也就放松了。
　　等他洗好澡出来，张起灵闭着眼睛靠在床头，听见脚步声便朝他看过来。
　　吴邪嘴上说的轻松，等真的要和张起灵睡在一张床上，他还是止不住地尴尬。特别是被对方吻了那么多次之后，同床共枕就变得不这么单纯了。
　　他顶着巨大的压力走过去，爬上床，僵硬地躺下。然后听见张起灵也躺下了，紧接着，一条手臂伸过来，搂着他的腰，随即一具温暖的身体贴在了吴邪后背。
　　“别紧张，我不会做什么。”
　　张起灵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吴邪半边身子都麻了。
　　似乎是感觉到他的紧张，张起灵轻轻地拍着他的手臂，就像妈妈哄孩子睡觉那样。吴邪顿时哭笑不得：“你这是干什么？”
　　张起灵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动作顿了顿，有些小心地问：“你讨厌？”
　　“不是，就是觉得有点怪……”
　　听到他说不讨厌，张起灵又继续拍：“我记得小时候，听到人鱼的声音吓得睡不着，爷爷就是这样哄我的。”
　　吴邪很少听到张起灵讲小时候的事情，顿时来了兴趣，翻个身，仰面躺着，侧头看对方：“你叫他爷爷？”
　　张起灵原本不想说这些事情，但见吴邪一脸好奇，他宠溺地伸手拨开吴邪额上的碎发，用低缓的声音道：“嗯，从我记事起他就是个老人，把我养大之后没几年就死了。”
　　“他没告诉你父母的事情吗？”
　　张起灵顿了顿：“没有。”
　　吴邪顿了顿，又问：“那这次你回来，去看过以前住的地方吗？”
　　“没有。”张起灵浅浅地笑了笑，“很多年前那里就被改造了，现在是一片工业区。”
　　又看到张起灵的笑容，吴邪又一次被惊艳，不过，随之而来的是心疼。
　　他盯着张起灵看了一会儿，忽然道：“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觉得这个人太讨厌了，整天臭着一张脸，架子那么大给谁看。”
　　张起灵用含笑的眼睛看着他，吴邪也忍不住笑起来，戳了他的嘴角一下：“现在才知道，你这是从小就没人教你笑。”
　　“嗯。”
　　“那你是怎么进入仪仗队的？据我所知，那个地方条件是非常苛刻的。”
　　不只是对队员的个人素质有要求，仪仗队早就变质了，他们更看重的是家庭的背景。像张起灵这样的穷小子，能进入仪仗队实在是不可思议。
　　张起灵对吴邪的态度绝对是纵容的，更何况，能和吴邪躺在同一张床上，盖着同一床被子聊天，这对于他来说简直是奇迹。他一点也不想打断这份温馨，只要吴邪想听，他愿意分享自己的一切。
　　他认真地想了一会儿，表情有些迷茫：“我看到征兵广告就去报名了，新兵营出来之后，直接进了仪仗队。”
　　“就这样？”
　　“嗯。”
　　“我操，这也太容易了吧！”吴邪差点跳起来，“别人都是削尖了脑袋都挤不进去，你居然这么顺利！”
　　张起灵好脾气地将身子露出大半部分的人拉回来，替他盖好被子，拍了拍示意吴邪冷静。
　　吴邪躺在被窝里盯着张起灵那张全视角无死角的脸看了好一会儿，觉得说不定是对方看中了他的美色，直接把人招了进去呢。
　　这个万恶的看脸世界！
　　张起灵看吴邪的脸色变来变去，好笑地问：“在想什么？”
　　“……想这个世界的不公平。”吴邪闷闷道。
　　张起灵不能理解他的意思，只好抓着两颊通红的他亲了一口：“睡觉。”
　　又被偷袭，吴邪都快习惯了，他淡定地擦了擦嘴角，准备睡觉。
　　刚闭上眼睛一会儿，吴邪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摇了摇身边的张起灵：“醒醒，还有一件事！”
　　“嗯？”
　　“你来到这里之后，有没有听到人鱼的声音？”
　　“没有。”
　　“哦……”
　　难道张起灵小时候听到的就是冰川人鱼的声音？
　　今年他28岁，有没有可能是人鱼在这28年里一直不间断地用声波对他进行诱导，直到发现人鱼的那次正好达到了临界值，所以张起灵变身了？
　　吴邪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刚想跟张起灵探讨一下这个问题，一抬头，就看见张起灵略有责怪意思的眼睛。
　　“……怎么了？”不知道为什么，吴邪有些心虚。
　　张起灵伸手捂着他的眼睛，凑过来给了一个短暂的吻，威胁道：“你不想睡的话，我们可以做点别的事情。”
　　蒙在眼帘上的手掌干燥而温暖，虽然挡住了光，吴邪却一点儿也不觉得不安。
　　当他意识到有张起灵在身边不觉得别扭，反而很安心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似乎真的爱上这个冷酷的男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章

　　这一晚到底没发生什么，吴邪在张起灵臂弯里安心地睡到了大天亮。他睁眼就见到一张精致的脸，有些羞赧，又觉得很幸福。
　　“早。”吴邪朝早就醒了的张起灵打招呼。
　　张起灵点点头，要起身前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单手撑着床，送了吴邪一个甜蜜羞涩的早安吻。
　　新的一天在甜甜蜜蜜的氛围中开始，即便今天的任务并不轻松，张起灵也觉得全身充满了力量。
　　胖子一大早就咋咋呼呼，看见吴邪下楼来，抬手一抹嘴上的糕点沫沫：“博士，人也见到了，咱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要去你自己去！”尹静翻了个白眼，“人家小两口好不容易相遇，你瞎搅合什么？”
　　“怎么地，你们不是有任务，还能带着我去不成？”王凯旋斜眼看着她。
　　尹静语塞，吴邪也想到这个问题，转头看张起灵。
　　“走。”张起灵言简意赅，罗文耀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对其他几个人道，“他们加入的事情对大校保密。”
　　几个人点头表示知道了，王凯旋哈哈笑了一声：“张先生这么霸气，行啊，我胖爷就跟你们走一遭。”
　　虽然张起灵在队伍中很有威望，但吴邪还是有些担心，他低声问走过来的张起灵：“让我们跟着去没问题吗？”
　　“没事。”
　　“可是……”
　　“没什么可是。”张起灵见吴邪一脸纠结，嘴角微微扬起，揉了揉对方的头发，“实验室不忙的话，一起去吧，我会保护你。”
　　“……”吴邪听到其余几个人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看着张起灵表情温和的脸，窘迫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尹静觉得自己快要招架不住张起灵这么明显的差别对待了，跟他们说话就两个字，跟吴邪说话又笑又揉脑袋的，闪瞎眼啊！
　　“啧，怪不得小吴邪拼了命的要过来呢，要是有个队长这样完美的男人一心一意对我好，我也愿意！”王凯旋在一边凉飕飕地冒出一句。
　　罗文耀和其他两个人嫌弃地打量他那圆滚滚的身材，附赠他三个白眼，各自散开为出发做准备。
　　半小时后，一行人上了悬浮车。
　　尹静的眼神在张起灵和吴邪之间溜了几个来回，用手肘捅了捅罗文耀，小声道：“队长心情似乎很好？”
　　罗文耀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对她爱理不理。
　　尹静八卦的热情并没有因此受到打击，她捂着嘴低声笑起来：“早知道是这样，还修什么信号发射器啊，直接去把博士接过来不就是了。”
　　坐在前面的张起灵忽然回头，瞥了她一眼。
　　除了对吴邪温柔，张起灵对谁都是冷冰冰的，这一眼让尹静背后的汗毛全都竖了起来，她就算有满肚子的八卦也不敢再说，乖乖闭嘴了。
　　他们之前耽搁了很长时间，所以张起灵命令队伍直接前往既定的地点进行勘察。
　　胖子暂时做驾驶员，把悬浮车开得飞快，原本需要半天的路程，他三个小时就开到了。
　　吴邪从车上下来的时候腿都软了，指着一脸贼笑的王胖子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张起灵带着手下几个人把装备都卸下来，因为接下来的路程并不适合驾车，所以每个人都要背上分量不小的装备徒步。
　　吴邪是几个人中体力最差的，被分到装满干粮的背包。而张起灵自动将仪器扛到了肩上，一切准备就绪之后，一行六个人向着深山前进。
　　这地方十分靠近极地，恶劣的天气使得这里的植被多以高大的针叶植物为主，落叶枯枝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踩上去像是踩在地毯上一样。
　　张起灵让彭刚走在最前面，后面是胖子，然后是吴邪、尹静，他走在最后。
　　一开始的时候，一群人还有说有笑，一个小时后，所有人都闷声赶路。
　　尽管吴邪的背包是最轻的，连续翻过几座山之后，他的双脚也跟灌了铅似的。
　　原本以为王凯旋会是最先叫苦的，没想到直到吴邪都快断气儿了他依然健步如飞。队伍里只有尹静一个女队员，吴邪见她也闷声赶路，到嘴边要休息的话又咽了回去。
　　在没有人际的森林里走了大半天，他们来到了一块相对开阔的地方，张起灵终于下令休息。
　　吴邪几乎是听到命令的瞬间就倒下了，张起灵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的后面，单手拎起了他的背包，免得压到他。
　　吴邪有气无力地躺在厚厚的积腐堆上，朝张起灵漏出个疲惫的笑：“我动不了了。”
　　“把东西给我。”张起灵将他的背包取下，随手扔到一边，然后蹲下来捏住吴邪的小腿。
　　“你干嘛？”吴邪吓了一跳。
　　“替你捏捏。”
　　“不用不用！”吴邪脸一红，连忙收回腿，“你不用管我，我自己休息一会儿就好。”
　　张起灵点点头，看了吴邪一会儿，凑过去在他唇上点了点，语气轻柔道：“路程很远，我们之前耽搁了不少时间，只能抓紧时间赶路。”
　　吴邪没想到张起灵会特意解释，他心里一热，捏了捏对方的手：“我都知道。”
　　两人相视一笑，张起灵反抓着吴邪的手：“我去搭帐篷，你休息一会儿。”
　　“我也去！”吴邪撑着膝盖站起来，张起灵怕他摔了，伸手揽着他的腰。
　　吴邪朝他笑笑：“没事，开工！”
　　几个齐心协力，帐篷搭起来之后又在地上挖了一个小坑，清干净周围容易着火的腐质层后燃起了火堆。
　　做好这一切，天色暗了下来。尹静在给大家做饭，彭刚蹲在电脑前绘制地图，王凯旋靠着树杆睡得天昏地暗。
　　吴邪坐在火堆边，浑身烤得暖洋洋的，疲惫渗透到四肢百骸，他觉得下一秒自己就能化成一滩水。
　　张起灵往周围喷了药水，能驱赶大部分的野兽和虫子。
　　“吴邪。”
　　“嗯？”吴邪转头看他，张起灵站在不远处示意他过去。
　　“干嘛去？我实在懒得动……”
　　张起灵走过来，捏了捏他的肩膀：“跟我来。”
　　“去哪儿啊……”虽然有些不情愿，但吴邪还是站了起来，懒洋洋地跟在张起灵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营地，张起灵停住脚步，回头等吴邪跟上。
　　“你要带我去哪儿？“吴邪走到张起灵身边，手就被对方握住了。
　　山里入夜后气温骤降，即便穿着高分子恒温衣，露在外面的手指尖依然冻的冰凉。
　　张起灵将吴邪的手包在手心，然后揣进兜里，两人并排往不远处的小山丘走去。
　　指尖一点一点温暖，连带着心也暖洋洋的。吴邪瞟了一眼身边的人，抿紧唇，不想嘴角的笑太明显。
　　夜里，森林里充满了各式虫鸣，此起彼伏的叫声组成独属于森林的协奏曲。微风轻轻吹响树叶，使得这里的一切静谧又清幽。
　　“冷吗？”张起灵问。
　　“不冷。”吴邪想了想，往张起灵身边凑了凑。
　　张起灵眼里泛起笑，抬手揽着他的肩，两人紧紧挨着继续走。
　　“你要带我去哪儿？”
　　“快到了。”
　　张起灵带着他拐了个弯，一阵风吹来，吴邪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硫磺？”吴邪惊讶，“是温泉吗？”
　　“嗯，虽然很小，但温度很高。”
　　果然没走几步，趁着夜色，吴邪看到一片乱石中冒起浓浓的雾气，而且周围的温度明显升高了。
　　荒郊野岭的居然有温泉，吴邪开心极了。
　　他挣脱张起灵的怀抱，兴冲冲地跑过去，很快传来他惊喜的声音：“居然有条小溪！”
　　温泉口只有一只水桶那么大，但就像张起灵说的温度很高，站在跟前能感觉到热气源源不断地冒出来。
　　更绝的是有一条小溪正好从旁边流过，稍加分流，这一热一冷就能兑出温度适宜的水。
　　热水泡脚最能解乏，吴邪兴冲冲地撸袖子开始干活，张起灵将他往后挡，把手里的能源灯递给他：“帮我照明。”
　　“你拿着吧，我来！”
　　张起灵不容分说将灯塞进他手里，蹲下身用小溪边的鹅卵石做水坝，分流两股水源。
　　要不怎么说张少校完美呢，没几分钟他就用鹅卵石堆砌了一个像模像样的水坝，巧妙地将水分流，兑出温度适宜的水。
　　这样还不算，张起灵又去稍远的地方搬来大一些的石头做凳子用。做好这些，他把能源灯固定在一边。
　　这个时候吴邪已经忍不住了，脱了鞋子把脚放在水里，舒服地舒了一口气。
　　“没想到这里还有温泉，我原本都打算直接睡了呢！”吴邪双手撑在身后，舒服得闭上了眼睛。
　　因为这里有温泉，而且背风，温度比其他地方高很多，并不觉得冷。
　　张起灵脱了笨重的外衣，只穿着一件衬衫，将袖子撸起来之后，把吴邪的腿从水里捞出来，放在膝盖上替他按摩僵硬的小腿。
　　吴邪别扭地要抽回腿，张起灵轻轻一按：“别动，不放松一下明天你走不动。”
　　说真的，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一个人对吴邪这么好，这种被人放在心尖上呵护的感觉让人欣喜又害羞。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一章

　　张起灵修长有力的手指在僵硬的肌肉上按压，他完美的五官在能源灯制造出来的光影里更加出色。笔挺的鼻梁，薄而形状美好的唇，棱角分明的脸，低沉的对自己独有的温柔声音……想着想着，吴邪双颊不自觉红了。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他只好随便找个话题：“你怎么知道这里有温泉的？”
　　“听说的。”张起灵示意吴邪换一条腿，接着按摩。
　　“听说？小时候听说的？”
　　“嗯。”
　　吴邪没想到自己随便乱说也能猜中，一时无语。
　　“骗你的。”张起灵看了他一眼，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彭刚找到的。”
　　张起灵的笑容比极光还珍贵，每一次都能让吴邪惊艳。
　　这次也不例外，吴邪连张起灵居然开了玩笑都没注意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对方，似乎还没从刚才的微笑中回神。
　　张起灵注意到他的视线，停下手中的动作，回头与他对视。
　　虫鸣、风动，唯独两人凝固在对方的视线里。
　　也不知道是怎么开始的，激情从唇舌开始向全身蔓延，吴邪一片混沌的意识在张起灵含住他的耳垂时终于恢复一丝清明。
　　“你……”
　　他原本想说你不要太得寸进尺，却发现张起灵的衣服都快被自己扒下来了。
　　吴邪脸红了红，索性一把抓着对方的袖子，把随意搭在手臂上的衬衣扯下来，扔到一边的石头上。
　　张起灵直起身，深深地看着他。吴邪不说话，勇敢地与对方对视。
　　吴邪以为张起灵会饿狼一样扑下来，就像那次一样，却没想到，张起灵盯着他看了很久之后伸手捧着他的脸颊，轻轻叹了口气：“你确定？”
　　两人的下身紧紧贴在一起，张起灵问他确定什么，吴邪心里很清楚。
　　此时吴邪心里非常矛盾，他欣赏张起灵，并且为这个优秀的男人心动，但这仅仅是开始，他不确定这种感觉能持续多久，是一时的冲动还是一辈子的爱恋？
　　张起灵看见了他眼里的犹豫，俯下身用唇在他的脸上摩挲，轻声道：“我等你准备好。”
　　男人都是欲望的俘虏，张起灵却一次又一次地忍住了，他一直在用行动向吴邪诠释他的承诺。
　　“要是我一辈子都准备不好呢？”
　　“不会。”张起灵吻上吴邪的眼睛，“总有一天，你会爱上我。”
　　吴邪想嘲笑张起灵自作多情，但喉咙硬邦邦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双手紧紧抱着张起灵宽厚的肩膀，把头埋在对方怀里，闷了好久，小声道：“你憋得不难受吗？”
　　“……还行。”
　　吴邪不说话了，他感觉到张起灵全身紧绷，心跳很快，明显是在强忍。
　　鬼使神差地，他把手伸到下面，碰到张起灵那东西的时候，他脸都白了——真难想象，同志居然容纳过这么大一个玩意儿。
　　但是很快吴邪就没办法想别的了，在他握住张起灵那儿之后，对方的呼吸骤然加重，炽热的鼻息洒在吴邪脸上，张起灵那双黝黑的眼睛里不再冷静，充满了令人心悸的热情。
　　吴邪有些不敢看他，刚想转开脸，被张起灵捏着下巴，狠狠吻住，而他早已经昂扬的欲望也落入了张起灵的手。
　　激情点燃了空气，吴邪沉溺在张起灵如火的拥抱里，感受对方无上的热情。
　　良久，伴随着一个令人窒息的深吻，一切回归平静。
　　吴邪双眼放空看着伏在自己上方的男人，久久不能回神。
　　张起灵喘着粗气，紧紧盯着吴邪因为憋气而湿漉漉的眼睛，接着，视线落在他通红且泛着水光的唇上。
　　又是一个吻，不过这一次少了强势的侵略，温柔缱绻像是情人的呢喃。
　　不知道为什么，吴邪鼻子一酸，眼圈就红了。
　　张起灵立刻发现他的异样，心疼地吻着他的脸颊，问：“怎么了？”
　　吴邪抬手盖住眼睛，吸了吸鼻水，自嘲道：“不知道，我只是觉得……”
　　“嗯？”张起灵把他的手拿开，认真地看着他。
　　吴邪怔怔看着张起灵，忽然笑了，伸手勾住对方的脖子，道：“只是忽然觉得很幸福。”
　　他的话让张起灵也是一愣，紧接着他就被大力抱住。
　　“吴邪……”
　　这一声呼唤包含了张起灵对吴邪所有的爱，这个冷漠孤傲的男人把他全部的感情都给了吴邪。
　　令人开心的是，吴邪懂他。
　　“ 张起灵，给我一点时间，我……”
　　“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突如其来的告白让吴邪从心里暖到全身，他主动亲了亲张起灵，抱着他靠在小溪边的石头上不说话。
　　两人相拥着享受难得的温情，张起灵原本话少，可今晚他却有问有答，跟吴邪讲了很多他不知道的事。
　　等两人手牵手回到营地已经是晚上12点多了，彭刚朝两人点点头，指着火堆边的小锅道：“给你们留的晚饭，我先去睡了。”
　　经他这么一提醒吴邪才感觉到腹中空空，他和张起灵两人将食物席卷一空，抱着圆滚滚的肚子进帐篷睡觉。
　　别以为睡在一个帐篷里就一定会发生什么，张起灵对吴邪是放在心尖儿上的爱，舍不得他受一丁点儿的委屈。既然答应了等他，那就绝对不会违背承诺。
　　再说，今晚发生的一切让他很幸福，能守着吴邪睡觉，张起灵很满足。
　　第二天吴邪睡了一个大懒觉，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出来了，帐篷外面传来王胖子的说话声。
　　“咱什么时候走啊？”
　　吴邪探出头，看见彭刚维持着昨天的姿势趴在电脑前，胖子叼着一卷培根站在他后面，皱眉看着电脑。
　　“在干什么呢？”吴邪走过去。
　　胖子似笑非笑看他一眼：“昨晚累着了？”
　　“吃你的培根！”吴邪踢他一脚，胖子笑嘻嘻地躲开了。
　　吴邪向四周张望，没见到张起灵和尹静，问：“他们呢？”
　　“找路去了。”彭刚终于合上了电脑，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接下来的路我们没有资料参考，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吴邪看这毫无人烟的森林，怀疑这里是不是真的有基地。
　　几个人谈话间，张起灵和尹静一前一后地回来了。
　　吴邪敏锐地发现张起灵的脸色不好，疑惑地问：“怎么了？”
　　张起灵摇摇头，没说话。吴邪看向尹静，对方无奈地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短暂地休整后，他们又上路了。
　　吴邪故意落在后面，小声问张起灵：“哪儿不舒服？”
　　张起灵没说话，但却伸手拉住吴邪的。
　　吴邪甩了一下，佯怒道：“说话！”
　　“我没事。”
　　“我不信，要不要给你面镜子看看自己的脸色有多难看？”
　　“……真的没事。”张起灵讨好地捏了捏吴邪的手。
　　这个类似撒娇的动作让吴邪很受用，“你别逞强，要不舒服就说！”色厉内荏地教训了张起灵一番，乐滋滋地拉着对方的手继续前进。
　　今天的路比昨天更难走，吴邪得感谢张起灵昨天为他按摩了那么久，不然一定掉队。
　　不断向森林深入的过程中，张起灵下令停下很多次，每一次他都会仔细观察地形，然后对前进的路线进行修正。每一次修正路线，彭刚都会在实时绘制的地图上做上标记。
　　“走吧。”又一次修正路线之后，张起灵站起身刚迈步，身形忽然一晃，要不是吴邪及时扶着，他就一头栽下去了。
　　“怎么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几个人都慌了神，吴邪的脸瞬间黑了，掐着张起灵的胳肢窝，让他缓缓坐在地上。
　　“张起灵？”他轻轻拍拍对方的脸颊，张起灵转头看他，眼神有些涣散。
　　吴邪心立刻悬了起来，捧着张起灵的脸，厉声道：“张起灵，看着我！”
　　尹静他们也都看出了异样，紧张地问：“队长怎么了？”
　　“不知道！”吴邪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猜测，只不过他不能说。
　　“你们帮我让他躺下。”
　　几个人用睡袋和防潮垫给张起灵做了一张简易的小床让他躺下，这里最像医生的就是人鱼医院的老板，王凯旋先生。可惜他一点儿医学基础都没有，还没吴邪灵光。
　　吴邪仔细地观察了张起灵的情况，对焦急的几个人道：“之前我也见过他这个样子，没办法，只能等他自己醒来。”
　　他没明说，所以只有稍微有些了解的王凯旋听懂了。
　　没错，张起灵这是又被人鱼影响了，他到现在都没变身，证明张起灵的意识还是清醒的。
　　吴邪有些担心纸包不住火，正在盘算怎么把其他人支走的时候，张起灵醒了。
　　“吴邪。”
　　听到熟悉的声音，吴邪松了口气，忙问：“还好吗？”
　　“没事。”张起灵撑着坐起来，他晃了晃脑袋，对彭刚说，“把地图给我。”
　　“队长，你发现什么了？”彭刚连忙把地图调出来，并凑到张起灵身边看。
　　张起灵快速地在地图上搜索，很快，他便发现了目标。
　　“我们去这里。”
　　吴邪勉强能看懂复杂的地图，张起灵指的地方好像是个峡谷。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二章

　　“1号大裂谷？”彭刚惊讶道，“那里很危险。”
　　张起灵将电脑还给他，闻言点头：“嗯，所以更有可能。”
　　“好吧。”彭刚妥协，事实上，张起灵做出的决定他们很少质疑，这是对他的信任。
　　一行人很快再次上路，因为目标明确，这次的前进速度加快不少。
　　吴邪又一次故意落在后面，担心地看着脸色依然惨白的张起灵：“听到人鱼了？”
　　“嗯。”张起灵的声音很低，看样子他也不希望更多的人知道这件事。
　　吴邪定了定神：“在那个大裂谷？”
　　“不知道……我只是猜测。”
　　虽然张起灵这么说，但按照吴邪对他的了解，知道一定是有了足够的把握，张起灵才会要求去那个地方。
　　关于1号大裂谷，吴邪也听说过不少，毕竟那是联邦最大的禁区，不要说人类，连生命力最顽强的爬行动物都很难在那里生存。
　　如果人鱼改造实验的极地真的建在这个地方，等于是找了一处天然的屏障，难怪这么多年都没人发现。
　　话虽这么说，吴邪心里很清楚，要在条件这么恶劣的地方建造基地，花费的人力和物力都是惊人的，一般人绝对没有这个实力完成这个项目。
　　所以，他们即将面对的，是一个极其棘手的人物！
　　走了一会儿，张起灵忽然道：“我似乎来过这个地方。”
　　“什么？”吴邪惊讶，“你说真的？”
　　张起灵眉头紧紧皱起来，似乎在努力回忆。良久，他遗憾地摇头：“我想不起来了，只是觉得很熟悉。”
　　“别乱想了，你一定是收到人鱼的影响才会这么觉得。”吴邪宽慰道。
　　张起灵点点头，但他的表情却没有变得轻松。
　　吴邪也是同样的情况，他不禁想到了张起灵在实验室受到人鱼影响后两人的猜测，如果张起灵真的是四代诱导体，而人鱼改造基地真的存在，那么，他会觉得这里熟悉就变得顺其自然了。
　　一想到张起灵有可能真的是人鱼改造实验的试验品，吴邪的心就跟针扎一样疼。
　　他伸手主动牵着张起灵，后者没有看他，却同样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队长，我们到了。”走在最前面的彭刚停下了脚步。
　　此时在他们面前横着一道破烂的围墙，透过断壁残垣，能看见距离围墙不足五十米远的地方就是一道刀削一样的悬崖，风从悬崖底部吹来，穿过围墙，发出呜呜的声音。
　　“那就是1号大裂谷。”
　　“这地方有人？”王胖子夸张地瞪大眼睛，“别开玩笑了，我看有冻僵的粽子还差不多！”
　　没人理会他的玩笑，张起灵率先跨过围墙，往悬崖走去。吴邪紧跟了上去，尹静随后，彭刚咽了咽口水之后也跟上了。
　　王凯旋在他们都走了之后，慢慢收起脸上惊讶的表情，通过他的通讯仪快速发出一条消息，然后若无其事地跟上。
　　这里没有信号，没有人会留意消息泄露，所以他稍稍落后并没有引起其余人足够的重视。
　　张起灵来到悬崖边，风将他的衣服吹得鼓胀，就像一只展翅欲飞的鸟。
　　“有没有发现什么？”吴邪走到他身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张起灵知道他问的是有没有听到人鱼的声音，“没有。”顿了顿，他说，“我记得这里。”
　　吴邪眼里浮现惊讶，转头看张起灵，发现对方并不是在开玩笑，于是，小声问：“你确定？”
　　“嗯。”张起灵盯着虚空，似乎陷入了回忆。
　　今天早上带着尹静去找路的时候他就有这种感觉，虽然森林里的景色差不多，但他一直有种强烈的熟悉感。这种感觉越往里走越强烈，直到看见这出断崖，蒙上一层灰似的回忆忽然清晰了。
　　“这里一定有入口！”张起灵笃定地说，“彭刚，准备释放探针。”
　　“是！”
　　几百个苍蝇那么大的探针扇着翅膀飞下悬崖，其他人都紧张地看着电脑上实时传来的画面，吴邪却紧张地盯着张起灵。
　　他不敢想象，张起灵要真的是实验品，那么……
　　“找到了！”一阵欢呼将吴邪强行拉回现实，彭刚兴奋地指着其中一个小小的画面，“看这里，岩石的纹路跟其他地方不一样！”
　　他锁定的画面被放大，仔细一看，果然发现那个地方有异常。
　　“好，我们就从这里开始。”
　　张起灵说着转身去准备行动中要用到的工具，吴邪盯着画面，脑中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王凯旋的兴趣丝毫不输于任务在身的特别小队，他第一个做好下行的准备，站在悬崖边欲欲跃试。
　　其他几人也相继做好准备，却见吴邪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张起灵微微皱眉，叫到：“吴邪？”
　　吴邪回神，定定看着张起灵：“不要去。”
　　此话一出，其余几个人都愣住了。
　　“吴博士，你说什么傻话呢？”王凯旋第一个发话，“都到了这份上了，你还矜持什么？”
　　吴邪瞟了他一眼，满脸严肃地看着张起灵：“这里面一定有问题，你不能去！”
　　他说的是“你”而不是“你们”，张起灵听出来了，吴邪这是针对自己。
　　“你发现什么了？”
　　吴邪看了张起灵身后的人一眼，抿紧唇不说话。
　　张起灵会变身的事情只有他一个人清楚，为了安全起见，他不能在这儿把自己的猜想说出来。
　　他不说话，气氛顿时僵硬起来。
　　好在张起灵不是别人，对他来说吴邪比任务重要，而且，他能感觉到吴邪并不是无理取闹。
　　“先休息。”他对其他几个人说，然后走到吴邪面前，低声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吴邪皱眉，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小声说：“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我和你刚刚想到人鱼改造实验你就接到了调查的通知，来到这里之后恰好就遇到□□断了通讯。而且你说记得这个地方，又正好能找到入口……你不觉得，这一切太巧合了？”
　　“有人在背后推动整件事？”
　　吴邪看着张起灵：“你没这么想过？”
　　后者顿了顿：“想过，但是吴邪，即便这是陷阱，这件事我也必须去了解。”
　　吴邪怔怔看着张起灵眼里透出的淡淡悲伤，忽然发现因为张起灵对“人鱼诱导变身”这件事表现得太淡然了，导致他忽略了作为受害者，张起灵对此到底抱着怎样的态度。
　　没有人愿意背负莫名奇妙的宿命，之前不知道就算了，现在有了头绪，张起灵没有理由放弃。
　　“我不反对你追寻真相，只是我觉得我们应该再做些准备。”吴邪看向张起灵，表情严肃，“对于这件事，我们太被动了。”
　　“我……”
　　“怎么啦？”王凯旋等得不耐烦了，跑过来一巴掌糊在吴邪背上，揽着他的肩道，“你俩偷偷摸摸合计啥呢，天都快黑了，快走吧！”
　　张起灵的话被打断了他不生气，吴邪气得不行，一拐子将嗓门大破天际的胖子推开，嫌弃地睨着对方：“等不了你就自己去！”
　　“嘿嘿，生气啦？”王胖子嘻皮笑脸，“我这不是想都到了门口却不进去，显得脑子很有病吗？行，你们慢慢聊，准备好了叫我啊。”
　　说着，他翻到围墙的另一侧，躲在风吹不到的地方，看起来似乎打算睡上一觉。
　　罗文耀和彭刚他们几个有良好的纪律意识，没有得到新的命令就安静地在原地等待。
　　经过王凯旋这么一打岔，原本的紧张的气氛得到了缓解。
　　吴邪道：“不过我只是提个建议，要怎么做，听你的。”
　　张起灵沉默片刻，又抬头看了看天色，做了最后的决定：“先休整一晚，明天再做打算。”
　　吴邪还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忍住了，他知道这已经是张起灵最大的让步。
　　他们在围墙边住了下来，只是这一晚的气氛始终显得很沉闷。
　　夜晚，风吹过豁口呜呜地响，火焰被吹得摇摇摆摆。
　　“要喝一杯吗？”
　　一玻璃瓶装的营养素出现在张起灵眼前，他愣了一下，直接握着递来的手腕，把吴邪拉到身边。
　　“对不起。”张起灵摩挲着吴邪的手背，表情和语气都沮丧得不得了。
　　吴邪失笑：“你跟我道哪门子的歉？”
　　“我太冒进了。”
　　“那也用不着跟我道歉呐。”吴邪笑着说。
　　所以说，有的时候爱上一个情商不高的笨蛋，是一种悲剧。
　　张起灵揉了揉吴邪的头发，无奈道：“还好没发生危险，不然你怎么办？”
　　话说到这份上，吴邪可算反应过来张起灵的意思，想到自己居然还傻乎乎地嘲笑对方乱道歉，他真的是恨不得一头撞死。
　　“我怎么说也是个大男人，遇到一点危险，算什么！”吴邪嘴硬道，说完想了一会儿，又道，“你是不是还有什么瞒着我？”
　　张起灵眼里浮现笑意，略带赞许地看着吴邪：“有长进。”
　　“你一个面瘫还取笑我！”吴邪怒了，一拳揍在张起灵胸口，恶狠狠道，“把你知道的全说出来，饶你不死！”
　　张起灵捂着他的拳头，慢慢使两人的手扣在一起：“一切都还只是我的猜测。”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三章

　　“猜测也要说，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想什么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我……”吴邪愣住，随即涨红脸，“妈的，你跟谁学的挖坑？”
　　张起灵低声笑了几声，这是吴邪第一次听见他笑出声，然后他发现自己毫无节操地原谅张起灵挖坑让他跳的可恶行径了。
　　“吴邪。”
　　“干嘛！”吴邪没好气地瞪着张起灵。
　　“我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张起灵的眼睛又黑又沉，像是隐藏在宇宙里的黑洞，带着令人绝望的气息，“原本我以为连未来都没有，但是，我遇见了你。”
　　吴邪知道，接下来的话会很肉麻，但他又忍不住想听。
　　“我第一次产生了必须活下去的念头，冰川人鱼跟我到底有什么联系，我的身体又为什么会变异，这些事情我必须搞清楚然后解决他。这样我才能毫无顾忌地……”
　　张起灵忽然停住了，吴邪不解地看向他，他伸手扣住吴邪的后脑，吻了吻对方柔软的唇，眼里闪过一丝羞赧：“爱你。”
　　简单的两个字从张起灵嘴里说出来，有种神圣的厚重感，就像古诗里说的那样“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吴邪涨红了脸，张起灵眼里的深情就快要把他淹死了，他憋了半晌，问：“这个时候我是不是该说点什么？”
　　张起灵轻轻吻着他的唇，低声道：“不用，我说，你听着就好。”
　　“哦。”
　　缠绵的吻持续了很久，吴邪舌尖都麻了才被对方放开。
　　他靠在张起灵身上，盯着摇曳的火光，半晌：“如果人鱼改造试验基地真的存在，你打算怎么做？”
　　“揭开真相。”
　　张起灵的回答毫不犹豫，吴邪心里却有些打鼓。
　　“我觉得，我们都被范刚毅坑了。”
　　张起灵紧了紧抱着吴邪的手，吴邪抬头看他：“张起灵，你到底还瞒着我什么？”
　　张起灵低头，用吴邪看不懂的眼神看着他。两人对视很久，张起灵在吴邪眼中看到了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坚定。
　　“我不知道。”张起灵低头，让两人额头相触，“只是有一种感觉指引着我。”
　　吴邪看着张起灵疲惫的样子，顿时有些后悔逼得那么紧。
　　“算了，想这么多也没用，走一步算一步吧。你想怎么做尽管做，大不了咱俩一起坐牢去！”他揉捏着张起灵的肩膀，想让他放松。
　　“我不会让你有事。”张起灵亲亲吴邪的鼻尖。
　　吴邪最受不了他这腻歪的爱好，哼哼唧唧撇开头。
　　张起灵知道他害羞，笑了一下，把他的脸转回来跟他接吻。
　　第二天一大早吴邪就起床了，张起灵听到动静，警惕地睁开眼睛，看到是他后又把眼睛闭上，伸手揽着他的腰：“这么早，去哪儿？”
　　吴邪把对方的手从自己的腰上拿下去，拍拍张起灵的脸：“起床，今天不是要下去看看吗？抓紧时间准备。”
　　张起灵闻言半眯着眼睛看吴邪，明明是反对继续探寻的，因为自己坚持，吴邪把这当做了自己的事情，一大早就起来忙活。
　　世界上哪儿去找这么善良的人？
　　张起灵胸口被涨得满满的，他坐起来，勾着吴邪给了一个感激的早安吻。
　　吴邪尴尬地抹掉嘴角的口水，推了一把继续贴上来想干坏事的张起灵：“大早上的你又想干嘛！快起床，待会儿时间晚了。”
　　两人“吵吵闹闹”地从帐篷钻出来，立刻接收到外面四个人鄙视的眼神。吴邪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干笑着躲开了。
　　就张起灵一副没事人的样子，气定神闲地给队员们布置任务。
　　根据昨天探针传回的影像，这悬崖下面一定有猫腻。想要对此一探究竟，首先就要解决下去的问题。张起灵对此的建议是用登山绳固定，滑降下去。几个人都表示无异议。
　　虽然之前有过滑降的经历，但吴邪在几个人当中算是新手。张起灵把他安排在第一个，由他亲自带着吴邪一起下去。
　　罗文耀和彭刚用绳子将张起灵和吴邪两人绑在一起，慢慢放下悬崖。
　　两个人的重量全凭借一根登山绳，身体根本没有着力点，悬崖上风十分大，吹得他们在空中打转。
　　吴邪紧张得满头大汗，张起灵让他踩哪儿他就踩，让他扶住哪儿就扶哪儿，只求快点踩到地面，结束这场噩梦。
　　“左手放开，右手放在这里，右脚和左脚分别踩在这里。”
　　吴邪照张起灵的口令一步一动，摆好姿势后，他脸都绿了——他太紧张，没发现已经到了之前看见的平台，而刚才那个动作，他把张起灵“堵”墙角里去了。
　　“辛苦了。”张起灵轻笑，上前抱住他，在他耳边吻了吻。
　　吴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张起灵脱下手套，揉了揉吴邪的头发，将他带到一边，然后按照约定向上面打了个信号。
　　一个小时后，所有人都完全到达这里。
　　“把地图调出来，确认位置。”
　　彭刚调出地图的全息投影，张起灵仔细比对后点点头：“准备爆破。”
　　“是！”罗文耀道。
　　王凯旋听说要爆破，晃着身体冲过来：“哎哎不能啊！爆什么破，万一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这鬼地方哪儿来的人呐。”尹静嗤笑一声，“再说了，之前探针可没发现生命迹象，这里除了我们几个，还有谁会来？”
　　“这可不一定，”王凯旋神神秘秘道，“你怎么知道没人跟着咱们，等着抢发现的宝贝呢？”
　　“宝贝？又不是考古，哪儿来的宝贝？”尹静觉得这个胖子简直不可理喻。
　　“好了，别吵！”吴邪制止两人毫无意义争吵，转而问张起灵，“爆破真的没问题吗？万一把我们站的这地方震塌了……”
　　“罗文耀是这方面的专家。”
　　罗文耀笑了笑：“放心吧，药量控制好，声音不会大，震动也很小。”
　　说着，他把一小块口香糖一样的东西粘在张起灵指定的位置，然后朝几个人挥手。
　　“什么？”吴邪呆愣愣地还要往前凑，被张起灵勒着肩膀直接拖到了大石头后面。
　　吴邪这才反应过来，罗文耀是要大家隐蔽。
　　几个人刚躲好，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随之而来，张起灵一伸手，罗文耀默契地握住，然后一拉，成功隐蔽！
　　几乎是同时的，不远处传来爆炸声。
　　罗文耀喘着气，对张起灵比了个只有他俩能看懂的手势。后者点点头，从隐蔽处爬起来，不知道要去干什么。
　　“你去哪儿？”吴邪一把揪住张起灵的裤腰带，皱眉问。
　　“去看看效果。”
　　吴邪皱着的眉头松开，瞥见其他几个都一脸戏谑地看着自己，尴尬地松开手：“你去、去吧……”
　　张起灵旁若无人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潇洒地走了，留吴邪一个人在原地被嘲笑。
　　罗文耀在爆破方面绝对是专家，他的用量十分精准，刚好炸了一个能容纳成年人大小的洞穴。但令人意外的是，纹路与其他地方明显不一样的岩壁后面什么都没有，他们似乎被骗了。
　　见张起灵一直不回去，罗文耀不放心地走过来，问：“队长，怎么了？”
　　“不对劲。”
　　“这，这后面什么都没有？”看着被炸出一个大洞的岩壁，罗文耀惊讶道。
　　张起灵沿着石壁仔细摸了几个来回，把包卸下来让罗文耀拿着，然后整个人趴在岩壁上，闭上眼睛仔细听。
　　“怎么了？”其余几个人走过来，见到张起灵奇怪的姿势便问。
　　罗文耀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几个人便耐心地在一旁等。
　　大概过了五分钟，张起灵皱着眉站直身体，拍了拍粘在衣服上的石粉，对眼巴巴等着答案的几个人说：“就是这里，继续炸！”
　　吴邪看看那堵岩壁：“真的是这里？看起来没有人类的痕迹啊……”
　　“就是，张小哥不会是唬我们吧，这怎么看都是一堵寻常的悬崖嘛！”王凯旋在一边附和。
　　张起灵冷冷地瞟了一眼王胖子，转头看向吴邪，简洁而清楚地解释：“我听到了风声，门藏在更后面。”
　　同样是质疑他的话，王凯旋得到了一个眼刀，吴邪却能得到张起灵细心地解释，区别对待不要这么明显好不好？！
　　接下来罗文耀又进行了一次爆破，这一次成功了，被炸得支离破碎的金属大门从碎石中露出来了。
　　也许是跟职业有关，一看到这种隐蔽的地方吴邪就兴奋。他第一个跑到洞口边向里面张望，张起灵一脸平淡地将人拉到身后：“跟在我后面。”
　　“哦。”吴邪也意识到自己兴奋过头了，要是里面真的有什么危险，他哭都来不及。
　　由张起灵打头，一行人鱼贯而入。
　　“这是……下水道？”胖子举起能源灯，仔细看了看周围，“唔……不像，但是地上的水是怎么回事？”
　　吴邪也觉得很奇怪，如果说这里是下水道，那应该散发着恶臭。可是这里没有，空气流通良好，周围的墙壁也干干净净，没有恶心的附着物。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四章

　　但是他们脚下有两厘米左右的积水，而且看墙壁上能看到一些陈年的水渍，大概有半米高的样子。
　　“张起灵，你怎么看？”吴邪问走在前面的人。
　　“彭刚，探针能不能用？”
　　“等我看看……不能！”彭刚惊讶道，随即停下脚步埋头研究了一会儿，恍然大悟，“电磁干扰，任何通讯设备在这里都不能使用。探针的信号受到干扰，失效了。”
　　张起灵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吴邪却很奇怪：“你怎么猜到探针不能用的？”
　　前面的人没说话，习惯了有问必答的吴邪瞬间有些失落。
　　但很快，张起灵便一把将他拽住：“停下，吴邪，把黑金刀给我！”
　　吴邪一愣，瞟了一眼身后的几个人，见他们都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便放心地将背包里最重的黑金刀交给张起灵。
　　他要两只手才能搬得动的东西张起灵一只手轻轻松松拎了起来，这让吴邪有些不爽。
　　“刀很重，我帮你分担一些行礼吧。”
　　“不用。”张起灵的表情跟之前比起来没多大的变化，但是吴邪仍然感觉到了对方在紧张。
　　难道前面有什么危险的东西吗？
　　吴邪心里疑惑，犹豫了一会儿，刚想问张起灵就被对方捂住了口鼻，“别动，别出声！”
　　随着张起灵的声音，后面跟着的几个人整齐划一地停下了动作，就连商人出生的王凯旋都双手紧贴裤缝，努力收起肚子，像被冻僵的梭子鱼。
　　吴邪看着有些想笑，连忙转开了视线，正好看见张起灵略有些责备的眼神。
　　“……”他是不是太没有危机感了？连张起灵都这么紧张，他居然还这么悠闲。
　　吴邪眨眨眼表示自己知道错了，张起灵捂着他口鼻的手指轻轻弹了一下，算是教训他不听话。
　　没有脚步和说话声后，能听见风穿过这个诡异通道的声音。吴邪觉得如果只是风声的话，张起灵没必要让大家停下来。
　　于是，他放缓自己的呼吸，凝神……风声、轻微的碰撞声——听到了！
　　吴邪震惊地看向张起灵，拼命用眼神示意他。张起灵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保持着捂着他口鼻的姿势，像是凝固了一样。
　　怎么回事，难道这声音有鬼？
　　吴邪连忙回头看身后的几个人，见王凯旋已经支持不住瘫倒在墙上了，另外三个仍然保持着标准的军姿。
　　他们都很正常，只有张起灵有异样？不会又是人鱼搞的鬼吧？
　　这个时候吴邪哪里还管得了能不能动，一把抓住张起灵的手腕，张起灵身体瞬间向一边倒去。吴邪手忙脚乱地抱住他，罗文耀连忙冲过来帮他一起将张起灵放到没有积水的地方。
　　“怎么了这是？”
　　所有人都围了上来，看到张起灵苍白的脸，纷纷倒吸一口冷气。
　　吴邪摸了摸张起灵的额头，确定他在发烧之后，扯开他的领口看了一眼，心完全沉了下去。
　　发烧、流汗、纹身出现这些都是张起灵受到人鱼影响的特征。
　　“张起灵，”吴邪轻轻拍打他的脸，“还醒着吗？”
　　张起灵一动不动，吴邪有些慌了，照之前的情况来看，能让张起灵陷入昏迷的影响一定是非常严重的，说不定会长出鱼鳞！
　　“吴邪，张队长这是怎么了？”胖子问。
　　吴邪定了定神，道：“我不清楚，他之前受过伤吗？”
　　“没有。”罗文耀跟在张起灵身边的时间最长，抢先答道。
　　吴邪点了点头，他自然是清楚张起灵的昏迷不是因为受伤，只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实在找不到别的借口了。
　　几个人中出了吴邪和王凯旋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军人，遇到这样的突发状况丝毫不乱，他们习惯性地将注意力转向了吴邪身上，等他下命令。因为他们都很清楚，张起灵最信任的人是他。
　　这种时候吴邪也顾不了适不适合，为了保住张起灵的秘密，他必须做点什么。
　　“我们好不容易找到线索，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和王凯旋留下来照顾张起灵，由罗文耀带头，你们继续深入。三小时后不管有没有发现，立即回来，我们先离开再想别的办法。”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张起灵这只小队的任务就是寻找人鱼改造基地，不要说只是张起灵倒下了，就算他们只剩下一个人也会将任务进行下去。
　　今天换做是另外的军人，也会如吴邪这么分配任务。
　　但是作为吴邪，他有另外的考虑。
　　这里唯一可能知道张起灵会变身的人只有王凯旋，以继续任务为借口支开其他三个人，留他下来也许能帮自己一把。
　　几个人确定好时间后，罗文耀带着尹静和彭刚出发了，直到他们拐了弯看不见身影之后，吴邪才松了口气。
　　“看不出来啊吴博士，你还挺聪明。”胖子在一边戏谑道。
　　吴邪没心思跟他说那些没用的话，他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垫在地上，让张起灵平躺着，然后不断地跟他说话，试图唤醒张起灵。
　　王凯旋在一边安静地看了一会儿，忽然说：“没用的，我们至今没能破解人鱼声音的频率，连阻断都做不了。你现在能做的，就是祈祷张起灵自己醒过来。”
　　“……你怎么知道的？”
　　王凯旋笑了笑：“我知道的比你预计的多了去了，吴博士，你改名叫吴天真得了。”
　　吴邪觉得自己被嘲笑了，恼怒道：“你到底什么来头，你想干什么？”
　　“别紧张，我其实跟你们是一路人，目的都是一样的。”王凯旋指了指通道深处，“我受人之托来看个究竟。”
　　吴邪怀疑地看着他：“那你为什么不跟他们去？”
　　王凯旋哈哈一笑：“我这不是说了‘受人之托’吗，干嘛这么拼命，留下来陪你聊聊天多悠闲呐。”
　　吴邪还是不相信，不过眼下他没精力管那个奇怪的胖子了，因为张起灵醒了。
　　“张起灵，你还好吧？”吴邪把人扶起来，拿过背包垫在他背后。张起灵像是断了线的木偶，任由吴邪摆弄。
　　“他这情况不对吧……”王凯旋凑过来，在张起灵眼前晃了晃手，“傻了？”
　　“瞎说什么呢！”吴邪一把将他推开，仔细看了看张起灵，发现他的犬齿没长长，耳后也没出现鱼鳞，再看看手指，依然是人类的样子，他顿时松了口气。
　　王凯旋在一边仔细地观察吴邪的动作，见他熟稔的检查，问：“这不是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情？”
　　吴邪没说话，他又说：“刚才你在检查什么？”
　　“你问这么多干嘛？”吴邪瞥了他一眼。
　　王凯旋淡淡一笑，没说话。
　　吴邪看了一会儿时间，距离约定撤退的时间还有两个半小时，他犹豫了一会儿，对王凯旋道：“你帮我把张起灵抬到外面去。”
　　“为什么？外面风那么大，不小心吹掉下一块石头落把他砸傻了怎么办？”
　　“你觉得这有可能吗？”吴邪没好气道，“张起灵是进入到这里才变成这样的，要他醒过来就要先离开！”
　　王凯旋背靠在墙壁，点了点头，“是这个理。”但是他却一点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到了这个时候，吴邪再傻也知道他并不想离开这里，于是戒备地问：“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怕你一个人寂寞，留下来陪你啊。”
　　“不需要！”吴邪硬邦邦扔下一句话，俯身将张起灵抱起，步履蹒跚地朝出口走。
　　王凯旋坐在原地，表情复杂地看了他一会儿，最后下定决心一样，将他落下的包袱捡起来追上去：“你这人怎么这么倔呢？外面风吹日晒的，哪里有这儿舒服！”
　　“舒服你就自己呆着。”
　　“那哪儿成。”
　　胖子要接手张起灵，吴邪侧身让开了，自己抱着木偶一样的张起灵往外走。
　　他一心只想着快点将张起灵送到外面，也许能将他从人鱼的声音中解救出来，所以没注意到他怀里的人眼神慢慢变了，变得凶狠残暴，表情也变得狰狞起来。
　　“吴邪小心！”王凯旋一声惊呼，一脚将吴邪踹倒在地，张起灵从他怀里摔了出去，还没等他去找呢，就被王凯旋揪着后领拖了老远。
　　“死胖子，你干什么！”吴邪重心不稳，一直没站起来，愣是被王凯旋拖出去近十米远。
　　“快看快看！”
　　吴邪没好气地爬起来，往张起灵看去，顿时愣住了。
　　张起灵安静地站在那里，黑金刀不知时什么时候被他拿在手里，看他未完全收回的动作，刚才明明是想一刀砍了吴邪。
　　“这……”吴邪倒吸一口冷气，怔怔看着张起灵，不知道该怎么办。
　　“啧啧，我快看到杀气了。”王凯旋在一边小声地说，“吴邪，你感觉到没有，很有可能下一秒他就冲上来给我们一刀。”
　　吴邪白了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这个死胖子还这么不正经。
　　“张、张起灵？”吴邪试着叫了一下，对面的人拎着刀一动不动，他又叫了一次，张起灵还是没动静。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五章

　　“这什么意思，门神？”王凯旋大着胆子往前凑了凑，没发现异常，又往前凑了凑……
　　他一点一点挪到张起灵的身边，伸长脖子仔细打量一番后对吴邪道：“睡着了。”
　　“瞎扯淡！你站着睡着一个给我看看！”吴邪定了定心神，刚往前走了几步，身后忽然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他和胖子循声看去，见到罗文耀和尹静他们正疯狂地朝他们跑过来。看见他们后，边跑边挥手：“快走快走！”
　　“我操！”王凯旋反应最快，不管因为什么撒腿先跑就对了，他跑了几步后见吴邪还站在原地，折返身拽他，“小祖宗哎，你还愣着干嘛，跑啊！”
　　吴邪一把甩开他的手，扑过去抱着张起灵：“你们先走，我带他追上来。”
　　“追你奶奶！”王凯旋一掌将他从张起灵身上拍下去，自己将人倒抗在肩上，没走两步大腿一痛，差点扑到地上。
　　“我……”他骂人的话被一把冰冷的刀逼了回去，张起灵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他，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竟然在张起灵的左侧脸上看到了……鳞片？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吧众人都吓呆了，罗文耀的第一反应是王凯旋做了什么对不起张起灵的事情，只有吴邪最先察觉了他的不对劲。
　　“张起灵，你……”吴邪看了一眼不明状况的其他人，一咬牙冲过去把张起灵撞开，趁抱着他往墙上撞的时候焦急地小声道，“你醒醒！”
　　张起灵的身体滚烫，吴邪惊讶地发现他的黑眼珠几乎占据了整个眼眶，鱼鳞也从耳后蔓延到了脸上，整个人看上去十分诡异。
　　不行，他不能让张起灵再这样下去，说不定就变不回来了！
　　吴邪双手紧紧箍着张起灵的身体，转头对身后的人大喊：“快来拿黑金刀！”
　　罗文耀第一个冲上去，一把将黑金刀从张起灵的手里夺下来。也不知道是刚才吴邪的呼唤起了作用，还是黑金刀离手唤起了张起灵的意识，吴邪发现对方的嘴唇动了动。
　　“你说什么？”吴邪凑上去。
　　“快……”张起灵的声音嘶哑难辨，好像费了极大的力气才发出来似的，“快走……”
　　吴邪勉强听清了，转身把人背在背上，对罗文耀道：“快走！”
　　一行人慌慌张张往外跑，王凯旋呼哧呼哧喘着气，逃命的时候还顾得上问：“你们在里面看到了什么？”
　　尹静的脸顿时绿了，彭刚也好不到哪里去，罗文耀则是抿紧了唇，一言不发地带头跑。
　　见他们谈虎色变的样子，王凯旋心里的的疑团更大了，他回头看了一眼，见通道里依然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越发觉得奇怪。
　　他的脚步慢慢停下来，站在原地左顾右盼好一会儿，转头对已经跑远了的人道：“没什么东西啊，你们跑个屁！”
　　吴邪只想把张起灵弄出去，对他的话充耳不闻，而罗文耀几个则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
　　“哎我说，你们来的目的不就是调查这鬼地方吗，干嘛什么都不做就走了啊？”王凯旋道。
　　罗文耀的脸色更难看了，吴邪那边也没好到哪里去，张起灵现在不杀人了，居然在舔他的脖子！
　　那种濡湿的感觉让他打了个寒颤，他忍无可忍地对王凯旋道：“你唧唧歪歪什么啊，要去自己去，别耽误我时间！”
　　他说着就要往外走，就在这个时候，王凯旋眼前晃过一个黑影，还没等他看清是什么就见站在最靠近墙壁的彭刚被一只从墙壁里伸出来的爪子扣住了肩膀。
　　“啊——”凄厉的痛呼让在场的每一个人心里都是一凉。
　　尹静最先反应过来，扔下背包从小腿上抽出匕首冲过去，一刀扎在那只青绿色的爪子上。
　　爪子吃痛，痉挛地放开彭刚，尹静趁机把人拖到安全的地方。
　　目睹了全过程的其余人完全被震住了，王凯旋哆哆嗦嗦指着那只不甘心地在空中抓挠的爪子道：“那、那是什么鬼东西？”
　　“不知道！”罗文耀把张起灵接过来，沉声道，“我们进到里面，发现了许多盛满绿色粘液的池子里面很多奇形怪状的生物，我们目睹了他们相互残杀的过程……很血腥。”
　　彭刚白着脸道：“恶心极了，那味道跟尸体一样！”
　　“为了安全起见，我们还是先撤出去再说。”
　　这一次王凯旋没有异议，背着罗文耀的背包跑的最快。吴邪因为之前消耗了不少体力，这会儿有些虚，勉强跟得上他们的脚步却落在了最后。
　　好在他们很快看到了出口，但好景不长，尹静最先发现了问题。她指着洞口，声音因为过度惊讶都变调了：“洞口在缩小！”
　　“什么？”接着是最前面胖子的声音，“我操，真的！这山洞是橡皮泥做的吗？快快快，等会儿要出不去了！”
　　看着洞口在不断变小，众人加快了奔跑的速度。
　　也许真的是那通道里有问题，快到出口的时候，张起灵居然醒了。
　　“吴邪？”
　　罗文耀一喜，忙道：“队长，你醒啦？吴博士在后面呢！”
　　张起灵晃了晃混沌的脑子，费力地扭头回去看，这一看，差点将他的心脏吓停了！
　　“趴下！”只听见一声暴喝，张起灵从罗文耀背上暴起直扑落在后面的吴邪，而罗文耀被巨大的反冲力往前推了好远，手里的黑金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拿走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吴邪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按到了地上，紧接着，他听到一声轻微的摩擦声，抬头，看见一只滴着恶心粘液的爪子□□了张起灵的肩膀。
　　“队长！”
　　“张起灵！”
　　吴邪和罗文耀异口同声喊道，张起灵咬牙用黑金刀架着那只爪子，用力将对方掀到一边。
　　“张起灵！”吴邪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扶住大汗淋漓的张起灵。
　　“快走！”张起灵很虚弱，说话都非常困难。
　　吴邪只来得及瞟了一眼那爪子的主人，看见是一个人形的浑身沾满恶心粘液的怪物。那家伙行动有些不便，被张起灵掀翻之后正慢腾腾地直起身体。他不敢多看，跟赶过来的罗文耀架起张起灵快速撤离。
　　“快快快！”王凯旋已经跑到洞口那儿了，正在用手中的枪托砸逐渐“愈合”的洞口。
　　尹静和和彭刚举着防身用的枪，虎视眈眈地看着那只怪物，随时准备给他致命的一击。
　　很快，吴邪他们来到了洞口。
　　吴邪推了罗文耀一把：“你先出去，到外面接张起灵。”
　　“快快快，你们俩快点先过来！”王凯旋在一旁招呼。
　　洞口已经变得很小了，胖子勉强能过去，其他几个人还好一些，一行人都出去之后，纷纷松了口气。
　　死里逃生的几个人瘫坐在原地，王凯旋心有余悸地瞟了瞟洞口：“妈的，那东西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从哪儿冒出来的？”
　　彭刚抬出电脑，将得到的数据输入，“要回去查一下才知道，这里的信号被屏蔽了，连不上系统。”
　　吴邪抱着张起灵坐在地上，方便罗文耀给他包扎伤口。
　　一开始吴邪还担心张起灵的异样被他发现，好在离开那个鬼地方之后，张起灵的鱼鳞不见了，眼睛也恢复了正常。
　　只是肩膀上的那个伤口，看起来十分严重，吴邪怀疑那怪物有毒。
　　此地不宜久留，短暂的休整之后，几个人准备离开。
　　“你行吗，我扶着你吧。”吴邪搀着张起灵站起来，后者皱着眉，想要自己走，却无力地晃了晃。
　　吴邪不容分说，一把揽着对方的腰：“别逞强了！”
　　“你们先走，我给你垫后。”尹静握着枪站在最靠近洞口的地方。
　　罗文耀对彭刚说：“你先上去，把绳子放下来，我们送队长上去。”
　　吴邪抬头看看笔直的悬崖，忽然有些沮丧，下来比上去简单多了，现在张起灵还受伤了，这可怎么办？
　　好像是听到了他的心声，张起灵轻轻捏了捏他的肩膀：“别担心，不会拖累你。”
　　“闭嘴！”吴邪烦躁地低吼，“你救我的时候也把我当做累赘吗？”
　　张起灵笑了一下，摇摇头，歪着脑袋靠在吴邪肩上，小声道：“我当你是我爱人，你难道跟我一样？”
　　吴邪瞬间脸红，咬牙切齿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贫嘴！”
　　“我说实话……”
　　吴邪没脸跟张起灵继续说下去了，索性闭嘴，仰头看彭刚，发现他已经快到了。
　　“速度很快啊……”
　　罗文耀在一边点头：“因为情况紧急，顾不了这么多了。”
　　吴邪晃了晃靠在自己身上的张起灵：“我自己一个人可能没办法带你上去，让他们在上面拽怎么样？”
　　得到张起灵的肯定之后，罗文耀和王凯旋相继爬上悬崖，比起下来的速度，这一次不知快了多少。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六章

　　吴邪转头对尹静说：“该你了。”
　　“不，你们先走，我上去也帮不了什么忙，最后走。”
　　“那好，你小心点。”
　　吴邪系好保险绳，正在帮张起灵系的时候想起黑金刀还在地上，想要叫尹静递过来一下，转头却发现原本站在他背后的人不见了。
　　“怎么了？”
　　“尹静呢？”
　　张起灵闻言回头，见不大的空地上空无一人。
　　他皱了皱眉，挡开吴邪帮他系绳子的手：“我去看看。”
　　“等我。”吴邪不放心他，忙着解绳子要跟他去。
　　张起灵从地上捡起黑金刀，在空地上转了一圈后，将视线定格在了已经只有拳头大小的洞口处。
　　这里怎么会有大片的血迹？
　　一种不好的预感笼罩着张起灵，他凑近洞口，里面黑乎乎什么也看不见，就在他打算翻出手电的时候，猛地后退了一步，心有余悸地瞪着那个洞口。
　　洞口那里出现了一只眼睛，一开始张起灵没看到是因为那只眼睛只有黑眼珠，要不是反光，很难发现。
　　想到刚才自己居然跟一只怪物差点脸贴脸，就算是张起灵也觉得背后发毛。
　　“怎么了？”吴邪走过来，拉起他的一只胳膊架在自己的肩上，“看到什么了？”
　　张起灵顺势搂住吴邪将他往保险绳那边带：“先上去。”
　　“那尹静呢？”
　　“你别管了。”
　　吴邪从张起灵的表情猜到了，紧紧抓着他的手：“出事儿了？不应该啊，我们都没听到声音！”
　　不声不响就把一个大活人杀了，还连尸体都没了……难道是之前见到的那种怪物？
　　张起灵的脸色很难看，他一言不发地帮吴邪系好保险绳，吴邪紧张地抓着他的袖子：“你要去哪儿？你、你必须跟我一起上去！”
　　张起灵不说话，吴邪更紧张了，用力揪着他的衣服：“说话！”
　　“别闹，没时间了！”张起灵侧了侧头，好像是故意躲着吴邪。
　　“你的脸……”可惜吴邪还是看见了，他开始剧烈地挣扎，“张起灵，你放开我！你让我一个人先走，没门！”
　　张起灵对他的怒吼充耳不闻，但因为吴邪挣扎得厉害，保险绳一直弄不好，他索性系了个死结。
　　“张起灵！”吴邪气得浑身发抖，解不开绳子他就用力抓着对方，不准他离开，“还有时间，我们一起上去！”
　　“没时间了。”张起灵的声音依然平静，但吴邪能听出来，他呼吸变重了，体温也在升高。
　　“我不能跟你一起上去，万一在空中我不受控制，会伤了你。”张起灵握着吴邪的手腕，安静地看着吴邪，“你上去，然后把绳子扔下来，我保证会上去跟你汇合。”
　　“说谎！”吴邪咬牙，揪着张起灵的袖子就是不放手，“你从来没有真正赢过人鱼，别想哄我！要走一起走！”
　　说着，他八爪鱼一样粘在张起灵身上，用尽全力抱着对方。
　　这个似曾相识的姿势让张起灵眼眶一热，他原本想抱抱吴邪，趁还有时间安慰他。可是他抬起手，看见自己的手指变成了尖锐的爪子，张起灵只好慢慢放下手，冷声道：“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放手！”
　　吴邪想也没想，一口咬住张起灵的肩膀，恨不得把人吃进肚子里，一起带走。
　　“……吴邪，听话。”张起灵感觉到自己的理智正在一点一点消散，他用力抱了抱吴邪，然后偏头在他耳边落下一个不舍的吻，“我答应你，会回去的。”
　　“唔！”
　　吴邪快把他肩头的肉咬下来了，可是那里的痛不及心里的万分之一。
　　“之前每一次我都挺过来了，这一次也会。”
　　话虽这么说，张起灵却没有把握，以前是有吴邪在身边，加上周围没有危险，这一次情况复杂得多。而且他自己能感觉到，这一次的“召唤”强度远远高于其他几次。
　　时间不等人，张起灵闭了闭眼，沉声道：“我虽然欠了范刚毅一条命，但我这么多年已经还清了。这一次愿意来查这件事，是我自己的主意。”
　　吴邪一听，心神松动，嘴下的动作轻了不少。
　　“我们刚推断出人鱼改造实验的可能他就组织了队伍前来调查，证明背后一定有人将消息透露给他，而且，他一心想要操纵整个冰川人鱼实验，证明他另有所图。我们需要找到证据才能跟他谈条件，你懂我的意思吗？”
　　吴邪愣了一下，慢慢松开牙齿，问：“你什么意思？”
　　张起灵捏着他的脖子，把他从自己的肩上拉开，看着他一字一顿道：“回去，找到背后的那个人，告诉他发生的一切。”
　　“那你呢！”吴邪没这么好糊弄，张起灵第一次说这么长一串话，目的很明显，就是要劝他先走。
　　“我去找线索。”
　　吴邪感觉到捏着自己后颈的手已经发生变异了，张起灵的鳞片也已经蔓延到脸上，吴邪不知道如果真的放张起灵走，他们以后会不会……
　　“不行！”短暂的动摇让吴邪产生了巨大的恐惧，“你跟我一起走，我们以后再想办法！”
　　“没有机会了！”张起灵眉头紧皱，不知道是忍耐还是着急，他额上冒出汗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滴下，“打草惊蛇，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吴邪红着眼眶，瞪着张起灵一个劲儿摇头。他也许还不知道，自己早已经泪流满面。
　　张起灵心软了，细不可闻地叹口气，他那双异于人类的眼睛里透出的痛苦直戳吴邪心窝。
　　“不行……”吴邪的拒绝说的一点底气都没有，他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张起灵的话，但他心里十分清楚，要是今天他带不走张起灵，也许这一辈子都再也见不到这个人了。
　　“吴邪你听着，”他与吴邪额头相抵，“我不愿再做范刚毅的傀儡，为了我，为了我们的未来……”
　　“你闭嘴，在我这里只有一起死这个选项！”吴邪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朝着张起灵吼了一句。
　　张起灵被震住了，他看着吴邪近乎凶悍的表情，心里的纷争杂绪竟然奇迹般的安静下来。
　　吴邪爱的单纯，飞蛾扑火一样奋不顾身。可他不行，爱情对于他来说不是粉身碎骨的绝决，是沙尘，没有生命和时间的锤炼，变不成天下无双的珍珠。
　　他要吴邪活下去，即便他真的过不去这个坎，爱的人心怀爱意，能在时间的洗礼中蜕变成为华光无限的宝石。
　　吴邪似乎从他的表情中看到了什么，悲愤地骂道：“你要是敢扔下我一个人，我唔……”
　　张起灵用嘴把他的话堵回去，微笑道：“我等你带我回家。”
　　吴邪暗道不好，还没等他做出反应，后颈一痛，晕了。
　　张起灵抱着软绵绵倒下的吴邪，擦干他眼角的泪，时轻时重地拽了几下绳子，上面的人得到信号，将吴邪一点一点拉了上去。
　　他仰头，看着吴邪一点一点远离自己，直到看见他被上面的人完全拽了上去才毅然转身，站在沾满大片血迹的洞口深吸一口气，拎着黑金刀，用力砸了下去。
　　悬崖上面，罗文耀越拽绳子越心惊——绳子那端太轻了，根本不是两个人该有的重量。
　　他心里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等把人拉上来之后，看到陷入昏迷的吴邪，罗文耀整颗心凉了。
　　“其他人呢？”彭刚傻眼了，随即反应过来，脸色苍白地说，“我下去看看！”
　　罗文耀没阻止他，因为他自己也是这么打算了，却听见王凯旋在一边冷静地说：“是下去做无用功还是救下吴邪跑路？”
　　“你什么意思？！”彭刚大怒，转头去被眼前看到的景象吓了一跳。
　　罗文耀死死地盯着不断靠近的直升机，牙关紧咬，片刻之后俯身将吴邪扛在肩上，不甘心地大吼道：“撤！”
　　伴随着他的声音，炸弹的破空声由远及近，轰一声，准确炸了身后的悬崖，冲天的火光将整个裂谷吞噬。
　　三天后，范刚毅办公室内的气压直逼极地。
　　几个军官心惊胆战地站在办公桌前，闭息凝神，等待暴风雨的来临。
　　片刻之后，背对着他的转椅慢慢转了过来，几日不见，范刚毅大校的头发竟然白了不少。
　　“确定没有生还？”
　　静了片刻，其中一名军官硬着脖子道：“据报告，没发现活体。”
　　又是死一般的安静，突然，范刚毅一拍桌子怒吼：“废物！不是已经封锁了3区，为什么会出现直升机？你们是怎么封锁的，用你们那城墙厚的脸皮吗？”
　　“……大校息怒，属下办事不利……”
　　“闭嘴！”范刚毅脸色铁青，“别给我说废话，区区一个封锁线都看不住，我要你们干什么？查，立刻给我查清楚这东西哪儿来的！再给我去找，就算只剩下一片骨头，也得给我把他找回来！”
　　几个军官白着脸，朝范刚毅敬礼后快速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七章

　　范刚毅显然被气得不轻，双手撑着桌面，闭上眼睛缓了缓，脸色铁青地跌回座椅里。
　　1号大裂谷受到不明人物的轰炸，张起灵下落不明。
　　三天前接到这一消息，他差点没被气出中风！
　　倒不是说培养一个张起灵有多难得，而是他刚刚得到消息，张起灵很有可能是当年人鱼改造实验遗留的试验品，如果这个消息是真的，那么他就是唯一的幸存者。
　　范刚毅看过吴邪的伤，听他讲过张起灵的变异。他有十分的把握，只要继续研究下去，人鱼改造实验一定能取得突破性的进展。
　　他深深地吐了口气，当时他同意让张起灵加入冰川人鱼实验并不是像吴邪说的那样是为了人类的出生率，他是军人，职责是保家卫国开疆扩土，人类出生率关他什么事？
　　但是对于人鱼的研究他必须参与，特别是知道了有张起灵这样一个特殊的存在之后。
　　别人不清楚，他范刚毅却是知道得一清二楚，人鱼最开始的时候可不是现在这幅小媳妇的样子，初始人鱼们都是极其凶悍的生物，人类经过了几十代的培育才洗掉了他们骨子里的残虐。
　　范刚毅始终觉得这种做法愚蠢至极，人鱼是天生的战士，是不畏凶险的死士，人类该做的不是驯养他们为自己生孩子，而是将他们作为一大利器，开拓战场大杀四方！
　　他原本打算以张起灵为契机，重启当年的人鱼改造实验，制造一批所向无敌的士兵。
　　可是，不知从哪儿冒出的小贼，居然炸了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
　　范刚毅一想到张起灵这世间仅有的标本就这么没了，顿时气血翻涌，恨不得把那些草包手下一个个抽筋剥皮！
　　在椅子里缓了好一会儿，范刚毅调整好情绪，看了看时间，朝外走去。
　　他派出去的队伍出了事故，作为领导，他理应去看看队员们。
　　半个小时后，他来到了联邦军区第一医院，在病房见到了正在跟医生谈话的吴邪。正好，其他几个队员也在。
　　见到他，几个人明显有些愣怔，不过很快就被他们掩饰过去，纷纷向他敬礼。
　　范刚毅示意都坐下说话，等医生进行例行检查离开病房之后，他开口了：“好点了吗？”
　　吴邪坐在床上，闻言朝他笑笑：“本来就没什么事，劳大校挂心了。”
　　他和罗文耀当时落了后，被爆炸的冲击波掀翻了，因为他昏迷没有自主能力，直接撞在了树上，脑袋上开了个口子。
　　真要说起来，彭刚挨了那一下比他严重多了，只不过因为他是“研究所”的人，所以被“照顾”得很好。
　　“吴博士是联邦的重要人物，一点不能马虎。”范刚毅意有所指，吴邪假装听不懂，保持着完美的应交微笑看着对方。
　　范刚毅在军部呆了这么多年，场面话张口就来，说完了对方不接话他也不会觉得怪异，自顾自地转头向旁边两个部下，眉眼间瞬间就染上了恰到好处的悲伤。
　　“尹静的事情很遗憾，我已经亲自将抚恤金送到她亲人手里，她是联邦的勇士！”
　　罗文耀和彭刚面色如常，整齐划一地答道：“不辱使命！”
　　范刚毅满意地点点头，顿了片刻，终于转到了正事上。他看着吴邪：“我在任务报告上看到说，博士是最后一个接触张少校的人？”
　　吴邪的心往下沉了沉，努力克制住表情，道：“是的。”
　　“介意谈一下当时的具体情况吗，搜救队至今一无所获，希望能从你这儿得到更多有效的讯息，也好确定……”
　　他的话没说完，但吴邪知道他的意思。
　　始作俑者似乎没有掩藏那场大爆炸的意思，第二天就上了报道。吴邪他们因为在爆炸中幸存，还被迫接受了采访。
　　当听说还有一位少校下落不明的时候，救援队立刻出发，可是都三天了，依然毫无音讯。
　　罗文耀还怕吴邪醒来之后会受不了，没想到他比谁都冷静，这没让他放心，反而更加担心了。
　　因为吴邪不是一个藏得住心事儿的人，这么冷静表现得太异常，总觉得后来会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这也是为什么今天他会出现在吴邪病房的原因，他要好好看着吴邪，免得出乱子。
　　范刚毅抛出问题之后并不着急答案，他很有风度地保持着微笑，等着吴邪自己开口。
　　“当时只有我、张少校、尹静三个人在崖底，张少校再帮我系保险绳的时候，尹静忽然失踪，好像是被之前袭击我们的怪物抓走了。张少校前去查看，他让我先上去，就在这个时候遇到袭击。”
　　吴邪把跟记者说的话又跟范刚毅说了一遍，他隐瞒了张起灵变身的过程，罗文耀和彭刚都没有揭穿他，比起这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上司”，张起灵更能获得两人的信任。
　　这次任务原本就充满了疑点，最后的袭击更是让张起灵下落不明，这让他们俩站在了吴邪这一边。
　　范刚毅听完吴邪的陈述，道：“你们遇到的怪物是什么样的？”
　　“我只看见了一只手。”吴邪看了彭刚一眼，“就是掐住他的那一只。”
　　范刚毅笑了笑：“之后没见到吗？我是说，你们在崖底的时候。”
　　“没有。”
　　“那怎么确定是怪物抓走了尹静？”
　　吴邪皱眉瞟了一眼范刚毅：“大校想说什么？”
　　“抱歉，我没别的意思，只是一种假设而已。”
　　范刚毅这种常年位居上位的人，就算努力装出平易近人的样子，说话的语气和动作都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傲慢。
　　吴邪没心思跟他瞎耗，范刚毅也看出对方不想继续谈下去，所以十分钟之后他就走了。
　　讨厌的人离开了，病房的气氛却并没有因此回暖。
　　吴邪的脊椎骨被抽掉一样瘫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后，问罗文耀：“王凯旋呢？”
　　“回来就没见到他。”罗文耀的脸色也十分差，他到现在都不相信张起灵死了。
　　吴邪想了想：“我要出院。”
　　“找王凯旋？”
　　“是，也不全是。”吴邪说做就做，从抽屉里拿出通讯仪扣在腕子上，“我还有很多事儿要做，保持联系。”
　　罗文耀下意识地要跟上去，随即想起自己现在还处于调查期，有些事还是由吴邪做才行。于是只好点点头：“小心。”
　　吴邪知道罗文耀他们作为军人有很多不得不为的事情，自由也受到很大的限制，想要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靠自己了。
　　出了医院，吴邪首先回了一次家。
　　铜铃自从知道张起灵“死于” 爆炸之后就疯了，整天在系统上查资料，吴邪没心思管他，也就随他去。
　　今天刚进门，铜铃扇着翅膀冲过来，见他身后没人后神秘兮兮地对吴邪说：“有人给我开了最高权限！”
　　“什么意思？”吴邪边往书房走边问。
　　“我现在能入侵军部的系统！”
　　吴邪皱眉，军部的系统跟民用的是分开的，需要特殊的秘钥才能登陆。吴三省搞了这么多年都没弄到一个，铜铃怎么忽然就能上去了？
　　也许是怕吴邪不相信，铜铃又道：“你的病房和车都被监听了，军方做的，所以我一直在等你回来。”
　　吴邪进了书房，这里的电脑已经被打开了，光幕上出现很多他看不懂的代码。
　　“你等一会儿，十秒钟就好！”铜铃刚说完没一会儿，光幕上的东西变成了一份文档，“这是我翻译出来的加密文件，范刚毅有问题！”
　　不用铜铃明说，吴邪也已经看出来了。
　　这是一份军部的密报，吴邪好歹跟着吴三省做过几个大项目，跟军部多少有些联系，密报上的加密印章他见过，这是不可能伪造的。
　　密报上的内容要是泄露出去，吴邪死十次也不够，不过……
　　“这类密报你还收集了多少？”
　　“还有三份，但解密需要一点时间。”
　　“嗯，你继续解密，注意不要泄露出去。”吴邪拿上他自己私藏的工作笔记往外走，“这几天你先不要跟我联系，把你能查到的先查了，存好。”
　　铜铃关键时候还是靠得住的，吴邪交代完后放心地出了门。
　　刚走没几步，不知道从哪儿冲出一个人，冒冒失失地差点把他撞飞到墙角去。
　　“嘶——你这人怎么……怎么是你！”吴邪瞪着眼前瘦了一圈的人，短暂的惊讶后他怒火中烧，一把揪住对方的领子，“死胖子，你到底是什么人，爆炸的事情跟你有没有关系？”
　　来人正是王凯旋，几天不见他的肚子明显小了一圈，穿着一件眼熟的灰色衬衣，笑眯眯地朝吴邪挥手：“误会误会，小兄弟别激动，我可以解释的。”
　　吴邪瞟了一眼，看见他衣服领子上的暗花，愣住了——这胖子居然是军部的人，军衔还不低？！
　　“嘘，别出声，你先跟我来。”胖子朝吴邪招招手，转身朝街对面走去。
　　吴邪犹豫了一会儿，跟上了对方的脚步。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八章

　　此时吴邪的脑子一片混乱，王凯旋不是一个商人吗，联邦几乎所有的人鱼医院都是他的，怎么转眼就变成军官了？
　　既然他是军官，是哪边的人？为什么又要隐瞒真实身份接近他？
　　一连串的问题让吴邪头痛欲裂，差点没撞树撞坏，被问题撑坏了。
　　王凯旋带着他上了一辆很低调的悬浮车，一上车，王胖子把随意扔在凳子上的外套穿上，吴邪惊讶地发现对方居然也是个少将！
　　“见笑了。”王凯旋笑起来还是一副奸商的样子，跟吴邪见过的所有军人都不一样。
　　“你到底什么身份？”
　　“不着急，我先带你去见个人。”
　　吴邪虽然很想问，但是与张起灵分开之前说的那些话忽然冒出来，将他所有的情绪都压了回去，就好像闻了醋酸那样提神醒脑——张起灵生死未卜，他不能乱了分寸！ 
　　王凯旋在一边偷偷地观察他，见吴邪明明是有一肚子的不忿和疑问，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居然全部咽了回去，脸上无悲无喜，跟泥娃娃似的。
　　这还真是奇怪了，吴邪这个人没什么城府，一眼能看到他心底去。这才几天，就学会不动声色了，难不成是在爆炸中撞坏了脑子？
　　王凯旋在一边纳闷着，吴邪想起张起灵临别前的话和眼神，心里跟装进了一个螺旋桨似的，绞得他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一路无话，车很快停下了。
　　吴邪发现他们来到了一处人鱼医院，王凯旋解释道：“这是自己的地盘，安全！”
　　“你要带我去见谁？”
　　“你应该认识的。”王凯旋还是不说，带着他进了私用电梯，目标是顶楼。
　　吴邪把自己认识的，还跟军部有关系的人想了一遍，没找到一个适合在这个时候出现的。难不成，王凯旋让他见的是他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三叔？
　　要真的是他，吴邪想，他一定要将吴三省的脑袋敲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豆腐渣，对自己的大侄子一点儿帮不上忙就算了，整天也不知道躲在哪儿逍遥。
　　电梯缓缓上行，王凯旋通过光滑如镜的电梯内壁打量吴邪，后者似有所感，两人的视线在内壁里不期而遇。
　　“怎么？”吴邪挑眉问。
　　王凯旋笑笑：“你居然这么镇定。”
　　“不然呢？”吴邪笑了一下。
　　王凯旋摇摇头，正巧电梯到了，两人一起朝外走去。
　　穿过空荡的走廊，吴邪被引领着来到一个隐蔽的房间，推门进去，看见一个精神矍铄的白发老人站在落地窗前。
　　听到声音，老人转身，笑眯眯地看着吴邪。
　　这老头须发皆白，但看上去不过50来岁，身板挺得笔直，有种不容忽视的气质。
　　拥有这样气质的老人，见过一次很难再忘记，可是吴邪脑海中一点印象都没有，想来是没见过。
　　他正在纳闷这人找他干什么，对方从容地往前一步，伸出手来客气道：“吴博士你好，很高兴见到你。”
　　吴邪哪儿会让一个老人家主动示好，他连忙迎上去，笑道：“您好。”
　　老人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对吴邪自我介绍道：“我叫唐震，因为一些私事必须跟吴博士谈谈，所以请小王帮忙请你过来，给你带去不便，还请原谅。”
　　吴邪觉得对方的名字十分耳熟，仔细一看，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半晌，他才不确定地问：“唐将军？”
　　唐震笑着摆摆手：“今天谈私事儿，不是将军，你要是不嫌弃，叫我一声大伯。”
　　得到了对方的默认，吴邪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开国将领”，号称银子弹的唐震大将军。
　　见到传说中的人物，吴邪忍不住悄悄打量。这位战功累累的老人十分意外的和蔼可亲，在他身上一点也感觉不到盛气凌人的气势。
　　三人坐下后，唐震依然笑眯眯地看着吴邪，道：“我听小王说你之前受伤了，好点没？”
　　“只是一些皮外伤，已经好了。”吴邪不禁正襟危坐，这是他发自内心对一位英雄的尊敬。
　　唐震闻言点点头：“那就好，今天我找你来，是想问问你这次去调查的具体情况。”
　　吴邪对他会问这个问题一点也不意外，不过，对于答案，他有些迟疑。
　　唐震的目的是什么，他想要知道调查的过程直接问同样参与的王凯旋就行，为什么要特意找到他？难道他想知道的是王凯旋不知道，而他知道的事情？
　　如果是这样，那就只有关于张起灵变身的秘密了，只是关于这一点，并不是谁都能告诉的。
　　见吴邪沉默，唐震也不催，保持着自信的微笑，安静地等着吴邪。
　　吴邪心里百转千回，他始终记得张起灵的交代，他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查出事情的真相。眼下吴三省不知去向，范刚毅不能信任，他现在孤立无援，也许，这个唐震是个不错的选择？
　　“将军，”吴邪沉了沉气，“以您的本事，想要知道什么轻而易举。您能亲自来问我，我很感激您，只是……这关系到我朋友的性命，我不能马虎，请您原谅。”
　　唐震点头道：“你说的没错，小王，把东西拿过来。”
　　王凯旋将一张芯片交到唐震手上，后者将芯片放入自己的通讯仪，片刻后，光幕中出现一张张老旧的照片。
　　“这是四十五年前的照片，平时没事儿的时候，我就会翻出来看看。我这些老朋友啊，一个个走得那么早，他们全都去享福了，就我一个老不死的耗着……” 
　　一张张上了年纪的照片慢慢划过，上面的年轻人意气风发，有着年轻人特有的骄傲。吴邪看到了年轻时候的唐震和他的战友们，似乎也看到了曾经那段艰苦却激情燃烧的岁月。
　　忽然，一张熟悉的面孔数显在吴邪的眼前，他不禁睁大了眼睛，仔细盯着照片上的人。
　　“这是……”
　　唐震眼里满是对兄弟们的怀念，看着照片上并排站着的两个人，笑道：“张振山，我连长，也是我的大哥。”
　　“姓张？”吴邪似乎明白什么了。
　　唐震转头看向他，眼神坦荡：“对，张起灵是他的后人。”
　　吴邪心想果然是这样，照片里的人几乎就是十年后的张起灵，那一模一样的五官和气质，想认错都不可能。
　　“将军，你想说张起灵他……”
　　“孩子，”唐震叹了口气，好像瞬间就没了精神，成了一个真正的老头，“当年发生了很多事情，等我将事情平息才发现，张起灵这孩子不见了。我找了十年，终于找到他，看着他一步一步通过自己的努力取得成功，我也终于有脸去见我大哥。可谁想到啊……”
　　话到这里，吴邪忽然明白了很多事情，比如张起灵以平民身份进入仪仗队，而这一路几乎平步青云。
　　这些也许是有范刚毅的功劳，说到底，是唐震这尊大神在后面保驾护航。
　　“将军，张起灵是范大校的人？”吴邪没想在唐震面前耍花样，但是他也不想人家一戳他就什么都照了，至少要弄清楚唐震是不是真的站在张起灵这一边的。
　　唐震表现出了很好的修养，听出吴邪不信任他，他耐心地解释：“我已经退休了，很多事情不方便插手。范刚毅这孩子确实有些小心眼，但是比起裘德考那混小子，他多少有些顾忌。张起灵跟着他，不会有错。”
　　“可事实上，张起灵现在下落不明！”吴邪的情绪有些激动，要不是范刚毅下令让张起灵去调查什么人鱼改造，也不会发生那么多的事情！
　　唐震脸上的笑容慢慢敛去，染上一层心疼：“我知道，这是我的失误。前方战事紧急，没想到裘德考还能分出经历管人鱼改造的事情。”
　　“照您这么说，轰炸我们的是裘德考？”
　　吴邪脑子转的飞快，他将这些天得到的讯息串联起来，大概理清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范刚毅发现了人鱼改造实验的线索，派张起灵前去调查，裘德考派人轰炸……
　　这么说，人鱼改造实验的组织者很有可能就是裘德考，为了避免事情败露，所以痛下杀手！
　　“对，就像你猜的那样。”唐震肯定了吴邪的猜想，“我在寻找张起灵的过程中发现了一些不一样的事情，当时不知道是人鱼改造实验，经过这几年的不断调查，前几天才得到了一些有用的线索。”
　　吴邪的心往下沉了沉：“范刚毅得到的线索是您提供的？”
　　“对。”唐震承认了，他看了一眼王凯旋，道，“我让小王接近你，一方面是想在必要的时候帮你一把，一方面是通过他监视范刚毅。”
　　吴邪瞟了一眼装无辜的王凯旋，暗暗记下了这笔账。
　　“我不关心什么冰川人鱼，我只是希望我大哥的后人能平平安安。”唐震看着吴邪，“张起灵的身体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说了这么多，终于拐回这个问题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九章

　　吴邪顿了顿，道：“将军，不瞒您说我现在已经走投无路，我三叔不知去向，范大校不能信任，我只能相信您了！”
　　“孩子，我们的心是一样的，都牵挂着张起灵那小子。”
　　吴邪不知道这老将军是不是故意一语双关，但他确实因为这一句话决定相信对方。
　　“张起灵能听见人鱼发出的声音，有时候还能闻到特殊的气味儿。他会受到这些的影响，变成……身体发生一些变异，比如会长出鱼鳞，手指会变成爪子之类的。”
　　吴邪仔细观察对方的表情变化，发现唐震对此并没有表现出惊讶，想来，这些事情他之前已经知道了。
　　“这一次，我和张起灵落在后面就是因为他又一次受到的影响，他……”吴邪深吸一口气，将翻腾的气息压了压，“张起灵怕不受控制伤到我，让我先走，没想到遇上了轰炸。”
　　三言两语把当时心肺撕裂般的情况介绍完，吴邪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也许是对面坐着的人跟张起灵有着不一样的关系，所以吴邪无形中与对方多了一分亲近，愿意分享心情。
　　“你觉得他还活着吗？”唐震目光灼灼。
　　吴邪精神一震，沉声道：“他不会有事！”
　　“我也这么认为，”唐震笑起来，“张起灵这孩子没这么容易倒下，他会没事的。”
　　吴邪听着这番话，心情顿时轻松不少。
　　唐震顿了顿：“这件事是我没考虑周到，害了他。范刚毅不会放过裘德考的，他们两个斗了这么多年，耐心用得差不多了，这一次估计是要来真的了。”
　　他又想了想：“张起灵有可能是被裘德考抓住了，人鱼改造基地暴露，他也许会破釜沉舟，你自己多注意一点。”
　　“将军，我跟张起灵分开的时候，他让我找到推动这一切的人。”
　　唐震笑了笑：“他到信任你。”
　　吴邪这会儿没心思去想唐震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了，他焦急道：“这一切都是您计划好的，是吗？”
　　“不，任何事情都有自己的发展规律，我只是遵循而已。”
　　都这个时候了还讲什么哲学，吴邪有些着急了：“可确实是您把消息透露给范刚毅的，不是吗？”
　　“呵呵，别急。”唐震依然一副看透一切的表情，拍了拍吴邪放在膝盖上的手，笑眯眯道，“你先去办别的事情，我这边安排好了会通知你。”
　　“将军！”
　　“好了，小王，送吴博士回去吧。”
　　吴邪着急地看着唐震，见对方确实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无奈又愤怒地站起来，大步朝外走去。
　　王凯旋看了唐震一眼，后者对他点点头，他连忙跟上吴邪的脚步。
　　进了电梯，吴邪怒得一拳把内壁砸出一个小坑。
　　唐震虽然不是小人，跟张起灵的父辈们确实有点交情，但保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他还是太不小心了，别人随便抛出一点点诱饵自己就上钩。
　　吴邪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
　　现在不是自暴自弃的时候，张起灵生死未卜，他没时间考虑那么多了，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他也要全力以赴。
　　况且这次也不是一点儿有用的消息都没有，至少知道了对他们痛下杀手的人是裘德考，起码初步得到了唐将军的支持。
　　虽然唐震交代等他的消息，但吴邪并不想这么被动。他仔细想过了，不管是裘德考还是范刚毅，他们对人鱼都有巨大的兴趣，目前来说，除了张起灵，就数冰川人鱼有价值，守好它准没错！
　　打定主意，吴邪没回家，直接去了实验室。
　　上一次他匆匆离开，实验室恰好接到再生实验，不知道这几天进行得怎么样了？
　　吴邪乘坐着公共悬浮车到了实验室所在小楼外面，看看四周没有可疑人物，刷权限坐电梯，很快便到了实验室门口。
　　透过玻璃，他看到里面依旧忙碌，王盟见到他，高兴地跑过来：“你回来啦！”
　　吴邪强打精神，笑了笑：“嗯，实验进行得怎么样？”
　　“一切正常！”王盟永远很有活力的样子，边领着吴邪往里走边介绍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实验室的情况，“人鱼研究所那边送来的试剂效果不错，正好昨天进入了生物实验阶段。”
　　两人一起来到之前用作休息区的地方，打开其中一间小屋子，见里面摆满了有机玻璃的柜子。每一个柜子里都是一种动物，有常见的小白鼠、青蛙和兔子，还有几种体型较小的哺乳类动物。
　　“这些是先驱者们。”王盟笑道，“我们分别切除了他们部分组织，涂抹试剂，95%的都已经开始复生。”
　　复生，不同于再造。这是激活已成熟的细胞再发育，往大了说，这等同于再生。如果这种试剂真的研制成功，任何器官都能无限再生，人类就实现了真正意义上的永生。
　　当然，这只是美好的幻想，就算局部实验成功，这东西也不可能真的达到永生的目的，毕竟人体的复杂性是独一无二的。
　　吴邪边听着王盟的介绍边仔细观看实验对象的情况，发现正如对方所介绍的，大部分的动物都表现出了复生性。
　　比如那只兔子，被切掉的半边耳朵已经开始长出新的部分，较原来更为粉嫩的颜色很好辨别。
　　“还需要多久能进行人体试验？”吴邪直起身体，问。
　　王盟顿了顿，有些为难地开口：“上面似乎不打算进行人体试验。”
　　“哦？怎么说？”
　　“王姐他们已经开始人鱼实验了。”
　　听到这里，吴邪的眉头死死地皱了起来。
　　他要是没记错的话，这种试剂原本就是为了复活冰川人鱼才送到实验室的。按理说，新的一种试剂需要进行无数次的人体试验，确定没有副作用，或者能控制副作用后才能投入使用。
　　但现在这种试剂还在进行动物试验就开始用在人鱼身上，这等于是没有把人鱼当做人看！
　　吴邪冷笑一声，这些人还真是做得出来，人鱼替人类孕育了新的生命，有些人却依然将他们当做畜生。
　　王盟看他的表情不好，小声地解释：“虽然上边是这么要求的，其实王姐他们在用鲤鱼做实验。”
　　“是谁下的命令？”吴邪问。
　　“我不知道，你离开时候是王姐负责，这事儿只有她清楚。”
　　吴邪点点头，转身去找王璐。
　　经过一番了解，正如吴邪所预料的一样，是范刚毅追加了用人鱼做实验的命令，时间正好是他们进入森林，开始寻找人鱼改造基地的时候。
　　时间又是这么的巧合，但事到如今，事情再怎么巧合都不能让吴邪感觉到惊讶。
　　从王璐哪儿把近期的情况了解了一遍，吴邪正想去看看冰川人鱼，通讯仪响了，是铜铃打来的电话。
　　“吴邪，你快回来看看！”
　　电话已接通就传来铜铃焦急的声音，吴邪边快步往实验室外走边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筛选军部消息的时候发现不得了的事情！”铜铃的胖脸出现的光幕里，他虽然不会哭，但双眼里透出浓浓的哭意。
　　吴邪的心往下沉了沉，虽然铜铃没明说是关于什么的，但从对方的表情他已经猜到，这个不好的消息一定是关于张起灵的。
　　难道已经有人放出抓到张起灵的消息了？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不管张起灵在谁的手里，都会遭受其他几方的攻击，有谁会这么大意地放出消息呢？
　　吴邪胡思乱想了一路，用最快的时间回到家，铜铃等在门口，见到他直扑过来，趴在他的怀里嘤嘤直哭。
　　“别哭，先告诉我怎么了。”见到他这样，吴邪的心更是七上八下的。
　　“你去书房自己看吧。”
　　“什么内容？”
　　铜铃眼神闪了一下，讷讷道：“我、我不好说，还是你自己看吧。不过，你看了以后千万别激动啊。” 
　　铜铃越描述听起来越可怕，吴邪抬头看了看不过十几阶的楼梯，忽然有些不敢上去。他站在楼梯口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除非是张起灵的死讯，不然其他一切都可以接受。
　　来到二楼书房门口，吴邪没有任何犹豫地推门进屋，看见桌子上的电脑是开着的，光幕在墙壁上投射出白色的光斑。
　　电脑感觉到有人进来，从待机状态中慢慢恢复，光幕中渐渐有了图像。
　　吴邪忐忑地看着图像一点一点清晰，然后愣住。
　　在吴邪的记忆里，从来没见过张起灵这么狼狈的样子。
　　不知道那些混蛋对他做了什么，只是几天的时间，他几乎认不出画面里的那个人是张起灵。
　　画面忽然闪了一下，开始播放，同时出现了声音。
　　“怎么样，吴博士。”隐藏在黑暗里的那个混蛋笑着问，“你还满意你看到的吗？”
　　吴邪目不转睛地盯着画面里不知道是睡着还是晕过去的张起灵，死死地握着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只有这样，他才能抑制住颤抖。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章

　　“你一定非常想要救回这个人吧，很简单，只要你在这份协议上签字。”
　　一份协议从黑暗中飞出来，在光幕上显出来，吴邪草草看了一眼，那内容好像一把刀直插进他的心脏。
　　吴邪想，就算是要他的命，也绝对不能签这份协议。
　　黑暗中的人似乎预见了他不会签字，冷笑一声，低声说了句什么。然后，吴邪看到画面里出现了一双牛皮的靴子。
　　那双靴子距离张起灵的脸太近了，吴邪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劝吴博士再考虑考虑。”黑暗中的混蛋又一次出声。
　　他说着，画面里那双靴子的主人忽然照着张起灵的脸踹去，透过画面，吴邪能清晰地看到坚固的靴底与皮肉狠狠碰撞的细节。
　　巨大的力量使得张起灵在满是黑色污水的地上滑行很远，污水将他的头发浸湿，黑色的水滴在他脸上留下痕迹。他的半边脸高高地肿起来，嘴角也破了，鲜红的血混进污水里。
　　看到这里，吴邪再也忍不住，朝着画面怒吼：“住手，你们这些混蛋给我住手！”
　　手心被指甲割破的痛也不能掩盖吴邪的愤怒，他朝着黑暗中的人渣咆哮。
　　一直念念叨叨的混蛋这会儿忽然安静了，吴邪心里咯噔一下，连忙看向张起灵，见他醒了。
　　醒了就好，画面外的吴邪紧张得呼吸困难，可是他很快就发现不对劲，张起灵虽然睁开了眼睛，眼神却十分空洞，就好像被遗弃的娃娃。
　　“张起灵！”吴邪失控地朝着画面里的张起灵大喊，希望他能听见自己的声音，“张起灵，你他妈的在干什么，给老子站起来！”
　　“呵呵……”
　　黑暗中的混蛋低声笑起来：“吴博士，你一定非常气愤吧，其实你应该看看我们的杰作。”
　　穿靴子的人蹲下来，伸手揪住张起灵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
　　张起灵的眼神依旧空洞，他瘦的几乎脱形，曾经多少次让吴邪意乱情迷的蝴蝶骨高高凸起。
　　那个人揪着他的头发，从靴子上抽出一把匕首，将张起灵的衣服挑破，布满青黑淤青的胸膛立刻出现在吴邪眼前。
　　对方的动作还在继续，直到将张起灵剥了个精光。
　　吴邪瞪大了双眼看着画面里清瘦光裸的张起灵，脸因为愤怒涨的通红，胸膛也剧烈地起伏着。
　　穿靴子的男人只是扒光了张起灵的衣服还不够，他粗暴地拽着张起灵的头发，迫使他变换身体的角度，让吴邪能清楚地看见他的双腿。
　　当那双严重溃烂的腿出现在画面里，愤怒几乎将吴邪吞噬。
　　“吴博士一定知道他有人鱼的基因，就在昨天，他完全变身，你永远无法想象当时的他有多美……”
　　吴邪双眼通红，恶狠狠地瞪着不断播放的画面，恨得不得化为恶鬼扑上去，将只敢躲在黑暗里的人撕个粉碎。
　　可惜这一切都是徒劳，对方录了这段视频给他，吴邪却不知道这些人是谁，躲在哪里。
　　画面里穿靴子的人有了新的动作——他举起一只注射器，尖锐的针头对准了张起灵的静脉。
　　“你……你们要干什么？”吴邪紧盯着针头，下意识地想要问。
　　躲在黑暗里的人好像听到了他的心声，用那种掌控一切的语气道：“别紧张，只是想让他醒过来，跟你说几句话而已。”
　　“不——！你们不准动他，住手！”
　　吴邪绝望地在心里大吼，可是，他的一切挣扎都是徒劳，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针头刺进张起灵的脖子，淡蓝色的药剂被缓缓推入他身体内。
　　有这么一瞬间，吴邪觉得时间静止了。
　　他与张起灵静静的对视，就好像以前无数次那样，他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忽然，静止的时间被张起灵轻颤的眼睫打乱，吴邪听到了自己急促的心跳。
　　“小……小哥……”几乎是看到张起灵眼神出现光彩的瞬间，吴邪的眼泪就下来了，“对不起。”
　　光在张起灵的眼里一点点凝聚，他的喉结动了动，接着，吴邪听见嘶哑的声音：“吴……邪……”
　　吴邪大张着嘴，无声嚎哭。
　　“吴邪……”张起灵缓缓眨了眨眼，沾满污泥的脸上露出一抹极淡的微笑，“带我回家。”
　　“啊——”所有痛苦化为凄厉的吼叫，吴邪疯狂地挣扎，“混蛋，是谁，是谁做了这些！”
　　在这之前，吴邪从来没意识到自己有多么的脆弱。
　　张起灵就是他的魂，碰到了，就是生不如死的痛！
　　“吴邪，吴邪！”
　　铜铃焦急的声音传来，光幕啪一声熄灭了，吴邪满头冷汗，怔怔看着空虚处，安静了几秒钟，他忽然触电一样跳起来往外冲。
　　“你要去哪儿？”铜铃心道不好，连忙给唐震打电话，“将军，吴邪魂不守舍地跑出去了，我我我，我拦不住他！”
　　另一个地方，在昏暗的房间内，同样的视频在张起灵眼前播放。
　　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整暇以待地坐在椅子上，脸上挂着自信的微笑，对一脸平静的张起灵说：“你说，我把同样的视频发给吴邪，他看到后会怎么样？”
　　这个人正是裘德考，那个暴露了秘密基地，不得不铤而走险的人。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被绑在柱子上的张起灵，朝他挥了挥手里的合约：“你猜，我现在把合约寄过去，吴邪会不会签？”
　　视频里，张起灵狼狈不堪，像是一条从阴沟里捡起来的死鱼。可事实上，他除了脸色苍白之外并没有受到更严重的伤害，那个视频是为了让吴邪崩溃刻意制造的。
　　张起灵很清楚这个视频会对吴邪造成怎样强大的冲击，但在敌人面前，他不能露怯。
　　见他不说话，裘德考习以为常地低笑几声，将合约随手一扔：“这东西其实没什么作用，反正只要吴邪到了我手里，不怕范刚毅那小子不妥协！”
　　裘德考说着，走到张起灵面前，一张满是褶子的脸凑到他眼前：“你的小情人就要来跟你团聚了，开心不开心？”
　　张起灵微微皱眉，抬起眼帘看了这个自以为是的老头一眼，又恢复了缄口不言的状态。
　　几次碰了软钉子的裘德考慢慢收起脸上的笑，阴狠地盯了张起灵一会儿，愤然离去。
　　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张起灵活动了一下长时间被捆绑血液不畅而酸胀的手脚，浓黑的眉毛死死地皱了起来。
　　他与吴邪这种刚涉及阴谋的人不同，看到这段视频，张起灵想的远比吴邪要多。
　　既然裘德考已经露面，证明吴邪已经知道了整件事情的大概，看到这段视频后，以他的性格，第一反应肯定是找裘德考的死对头范刚毅，以某种条件为筹码，要求他救自己。范刚毅想要将人鱼实验继续下去，就一定会同意吴邪的要求。
　　而这正好是裘德考想要看到的结果，这样一来，吴邪就变成了斗争的牺牲品，没有人会在意一个诱饵的生死，吴邪的处境将会非常危险。
　　想到这些，张起灵越发焦躁，他不能肯定吴邪是不是已经想到了这些，会不会傻乎乎的继续往陷进里钻？
　　张起灵眯了眯眼，裘德考这一招棋走得妙，表面上是冲着吴邪去的，实际上是利用吴邪让自己妥协。
　　愤怒过后，张起灵无力失笑，没想到他也有被人戳软肋的一天。更意想不到的是，他还甘之如饴。
　　事实证明，张起灵不是认识吴邪时间最长的，却是最了解他的人。
　　从家里出来之后，吴邪直接冲到了范刚毅的办公室。
　　范刚毅正在跟人谈话，见到吴邪，他十分诧异。简明快速地把谈话结束之后，范刚毅看向吴邪，半晌才问：“有事？”
　　吴邪的思绪从刚才离开的那个人身上收回来，看着范刚毅，一字一顿道：“我有张起灵的线索。”
　　范刚毅的表情有瞬间的停顿，片刻之后他道：“确定？”
　　“我不会拿他开玩笑。”吴邪的表情十分严肃，他相信自己和张起灵的那点事情已经传到了范刚毅的耳朵里，这能作为他话语真实性的佐证。
　　果然，范刚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之后沉默了。吴邪这个时候也安静下来，他得到张起灵的消息之后就确定他落入了裘德考的手里，而要救出张起灵，范刚毅比起唐震是更好的选择，因为没有谁比范刚毅更期待裘德考遇到麻烦。
　　片刻之后，范刚毅问：“说说你的消息。”
　　吴邪将自己看到的以及猜测详细说给对方听，范刚毅越听脸色越发难看，等吴邪说完，他放桌面上的手背上青筋凸起，看起来气得不轻。
　　“裘德考这个混蛋！”他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
　　“你说什么？”
　　“没什么，”范刚毅很快恢复了淡然，沉吟片刻，“张起灵落入裘德考的手里，暂时还不会有生命危险，那疯子研究人鱼这么多年，一定舍不得让张起灵就这么死了，我们还有时间。”
　　话虽然没错，但吴邪眼前晃过张起灵狼狈的样子，顿时心如刀割。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一章

　　“你打算怎么救他？”
　　范刚毅朝吴邪招招手，示意他靠近。吴邪往前走了几步，凑过耳朵，范刚毅在他耳边悄悄说起自己的计划。
　　与此同时，郊区一座别墅内，唐震边给自己的锦鲤喂食边对身边的王凯旋说：“那两人有什么动作？”
　　“裘德考给吴邪发了一段假视频，吴邪去找范刚毅了，两人估计在制定营救计划。”
　　唐震拈起一小撮饲料扔进池子，闻言笑了一下：“范刚毅这小子会这么好心帮忙？哼，肯定又把吴邪当做诱饵了。”
　　王凯旋欲言又止，唐震说：“有话就说。”
　　“将军，我们就这么看着吴邪涉险？”
　　“怎么，你要帮他？”唐震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高兴还是生气，王凯旋顿时没有了声音。
　　周围安静下来，只听得见锦鲤争抢食物翻起水花的声音。
　　“唉……这人老了就怕寂寞，有几个年轻人在身边热闹热闹也好。”
　　“将军？！”王凯旋又惊又喜。
　　“去吧，护着那小子，别让他死了。”唐震说完顿了顿，又说，“这次救了张起灵这孩子，我也不欠他了。”
　　王凯旋领命下去，他从小跟在唐震身边，发现这个人不管什么事情都要插手，但又从来都不求有个结果。
　　时间长了，王凯旋多少能看出一些名堂。
　　唐震插手的事情一定跟联邦的局势有关，他似乎在其中起到一个平衡的作用，每每在关键的时候插上一手，权衡几番势力，不让一边独大。 
　　就像这一次范裘两人的斗争，内斗的时候没见唐震有什么反应。等外战一开打，人鱼一出现，他便开始行动了。帮着范刚毅端了人鱼改造基地，又帮着裘德考给张起灵他们下绊子。
　　一个三分之二都已经进入棺材的老人，愣是用自己高超的手段在两股势力之中周旋，既不过分干涉又把对方牢牢掌握，这种能力真是让人不寒而栗！
　　不过，王凯旋并不太在意这些。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唐震是联邦的“执法长老”，他就是一个跑腿的，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保护朋友，仅此而已。
　　吴邪心事重重地从军区大厦出来，迎面撞上一个人。
　　“抱歉……”
　　“嘿，小天真，你想什么呢，我站在这儿半天了你都没看见！”王凯旋中气十足的声音在吴邪的耳边响起。
　　“怎么是你？”吴邪诧异，随即反应过来，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臂，“是不是有张起灵的消息了，唐将军派你来的？”
　　看着吴邪充满期待的眼神，王凯旋心里划过一丝苦涩。
　　唐震在吴邪的面前扮演了一个兄弟情深的老战士，可谁知道他说的那些话里真实的成分有多少呢？
　　王凯旋既不能把实话说给吴邪知道，又不想看到他失望，于是模棱两可道：“我们都不希望张起灵有事，你呢，怎么在这里？”
　　“哦对了！你上次的飞机从哪儿搞来的，再帮我安排一架，可以吗？”
　　“你又要去哪里？”王凯旋虽然知道吴邪和范刚毅达成了某种协议，却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一架准备好外出了。
　　“来不及了，我们边走边说。”
　　“我开车来了，你要去哪儿，我送你。”
　　吴邪跟着王凯旋上了他的车，两人一起朝实验室驶去。
　　“什么？三天之内你要把试剂给范刚毅？！”悬浮车内传来王凯旋震惊的声音，“你在开玩笑吗？”
　　吴邪表现得十分淡然，他的视线始终落在自己的手指甲上：“现在试剂已经进入动物活体实验阶段，快完成了。”
　　王凯旋一脸严肃：“吴邪同志，这不是能拿来开玩笑的事情，你就是干这个的，知道一个未完成的试剂外流后果有多严重。”
　　“我心里有底。”
　　“放屁！”王凯旋怒道，“就算这个试剂真的能研制成功那也不是现在，三天，你以为这是在天上，一天等于地上一年？”
　　“……”
　　王凯旋见吴邪不说话，想了想，低声问：“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想到别的什么办法了？”
　　“没有。”吴邪立刻回答，然后又补了一句，“不行就再想办法。”
　　他不说后面这一句还好，越说王凯旋越觉得有问题。不过现在不管他怎么问吴邪都不会说，他打算先看看情况再说，
　　两人一起来到实验室，今天是休息日，这里除了值班人员之外没有第二个人，整个实验室显得空荡荡的。
　　“我靠，平时没注意，现在才发现这实验室阴森森的。”王凯旋搓着手臂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跟着吴邪来到了其中一个房间。
　　“我有点事情要处理，你自己玩儿一会儿。”
　　吴邪交代了一句之后独自进入了隔间，王凯旋闲着没事在四周转悠。这房间里设置了很多的冰柜，身为人鱼医院的老板，他对这些设备并不陌生，知道是为了保存特殊试剂设置的。
　　说道特殊试剂……
　　王凯旋摩挲着下巴，站在冰柜前仔细观察里面按照顺序摆放的试剂。
　　难道这些就是吴邪他们正在研制的那种药剂？吴邪急匆匆地赶过来，还说三天之后要出结果，那小子该不会已经在面自顾自地研究起来了吧？
　　王凯旋在外间溜达了几圈，没发现有用的信息，便将注意力转移到了紧闭的那扇门上。
　　这么长时间没有动静，吴邪该不会真的把自己丢在这里，自己钻研药剂了吧，那得等多久才行啊？
　　王凯旋看了一眼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他在门外犹豫片刻，抬起手敲响了门。
　　刚敲了几下，门开了，门里面外面的人都是一愣。
　　吴邪首先错开了视线，与王凯旋错身而过：“走了。” 
　　“哦。”王凯旋跟上他的脚步，疑惑地在他的脸色扫了几圈，“你刚才在里面干什么了，我怎么觉得你脸色不好？”
　　吴邪的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道：“没事，可能没睡好。”
　　“哦……”王凯旋将信将疑，随即想到刚才瞟见隔间就是一间试剂室，吴邪总不能是把这个药剂喝下去，也就释然了。
　　“我们现在去哪儿？”
　　“去冷库看看。”
　　一听说能去看冰川人鱼王凯旋顿时来了精神：“你们是不是打算复活冰川人鱼？”
　　他不管怎么说也是投资者之一，有权知道实验室的运行情况。况且吴邪并没有瞒着他的意思，于是解释道：“嗯，是有这个打算。不过复活一个几百年前的生物，需要做的准备很多，这个试剂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
　　吴邪今天格外地沉稳，说起话来终于像了一个学术研究者。王凯旋却因此觉得惴惴不安，总觉得吴邪一定有什么事儿瞒着自己。
　　“到了。”
　　可惜还没等他问出口，两人就到了冰库门前，王凯旋决定先看人鱼再解疑惑。
　　冰库与上一次来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区别，依然是寒气逼人。
　　王凯旋搓了搓手臂，缩着脖子跟着吴邪进了冰库。打开灯，特制的灯发出柔和的光线，照亮了眼前。
　　吴邪看着冰封在巨大冰块里的人鱼，用沉默代替心头万绪。
　　“这东西是死是活？”王凯旋凑上前，趴在玻璃上眯着眼睛认真研究，“我听说要试图复活这东西，是真的吗？”
　　吴邪深吸一口气，让冰冷的空气刺激肺叶，强迫自己从纷乱的思绪中回神：“你不是已经确定了，还问我！”
　　“嘿嘿，我就随便问问。”王胖子又露出他那奸商的笑容，让吴邪一度怀疑他的真实身份，因为军人是不会像他这样无赖的。
　　不过，王胖子是唐震的人，在这种时候，吴邪只能依靠他了。
　　吴邪双手插在裤兜里，左手的拇指轻轻滑过小拇指，站在距离冰川人鱼不足一米的地方，看着改变他一生的罪魁祸首，心情居然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从一年前发现黑金刀开始，身边的一切似乎受到了命运的牵引，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黑金刀，张起灵，古城遗址，冰川人鱼……
　　每一个重要的发现都能带来剧变，吴邪已经想不起一年前自己生活的状态，记不起那个时候的自己是不是像现在一样，被一层一层的迷雾笼罩，撞得满身是伤。
　　“这三天时间，你打算做些什么？”王凯旋将视线从冰川人鱼上移到吴邪脸上。
　　吴邪眯了眯眼，胸有成竹地说：“我自有办法。”
　　“三天之后，真的要着手复活这东西？”
　　“我不知道……”
　　复活人鱼只是一个幌子，为了引裘德考出来，顺藤摸瓜找到张起灵。
　　这就是范刚毅的计划，吴邪当然知道这个计划漏洞百出，但是他却没有更好的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二章

　　吴邪和王凯旋在冰库呆了不短的时间，出来的时候两人的脸色都不好，吴邪更是连嘴唇都紫了。
　　“呼——冷死胖爷爷了！”王凯旋搓着手出来，回头瞥见吴邪的脸色，“哎这位小同志，你这脸色不对啊，看起来怎么跟失血过多一样？”
　　吴邪摸了摸脸，摇头。
　　“啧，这表情和动作跟张起灵一模一样！”王凯旋在一边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吴邪没听清。
　　“没什么，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回家吧。”
　　半小时后，吴邪无语地看了身后的人一眼：“你真的要在我家住下？”
　　王凯旋呵呵一笑，搭着他的肩：“我这还不是怕有居心不良的人找你麻烦！”
　　吴邪白他一眼，推门进屋。
　　王凯旋笑笑，他就知道瞒着吴邪的话对方还会起疑心，直接说出来他也就当做一句玩笑话来听。
　　一进门，铜铃扇着翅膀飞过来，吴邪灵活地往边上一让，铜铃直接撞在了王凯旋的脑门上。
　　“我操，这什么玩意儿？”
　　“啊！小哥回来啦？”
　　铜铃和胖子对视片刻之后，纷纷往后退了一步。
　　“这胖子是谁？”
　　“这绿胖子是什么东西？”
　　两人异口同声，吴邪瞥了两人一眼，无力地挥挥手：“你自便，我去书房查点资料。”
　　他就这么离开了，留下“两个”胖子在楼下对峙。
　　吴邪首先回了自己的卧室，锁上门之后，他强撑着的精神瞬间垮了，整个人懒洋洋地扑倒在床上，半天之后才慢腾腾地翻身仰面躺着。
　　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他把鞋袜脱了，检查了一下左脚的伤口，确定没事儿之后叹了口气，继续对着天花板发呆。
　　试剂还处于动物试验阶段，范刚毅给他的时间却只有三天，这么短的时间内很难找到适合的人类实验体，吴邪一咬牙，直接切了自己左脚的小拇指，涂抹上试剂，用自己做实验。
　　下手那会儿吴邪没想太多，觉得就算试剂无效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是脚趾头，多一个少一个没区别。
　　但这会儿，麻醉过后从脚趾头传来钻心的疼让他有这么一点后悔，怎么说那也是身体的一部分，说切就切了，万一真的没长出来，岂不是亏大了？
　　张起灵说的还真对，他做事太冲动了！
　　吴邪撑着身体坐起来，把手埋在双掌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切了一个脚趾头算什么，只要能救出张起灵，把他的二十个趾头一个一个掰下来下酒都行！
　　三天的时间转眼就过了，这几天吴邪都泡在实验室，王凯旋也没闲着，整天跟铜铃混在一起，两人钻头觅缝地查传来视频的IP地址，还别说，真的被他们查出一点门路。
　　不过，他们那点进展帮助不大，吴邪第四天早上带着一只特制的箱子，登上了范刚毅特地派来接他的悬浮车。
　　开车的是一个眼生的小伙子，吴邪担心着药剂的事情，所以简单的招呼之后就没说话。
　　车子行驶了十几分钟后，吴邪发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
　　“怎么走这条路？”
　　“大校临时改了地点。”
　　吴邪皱眉：“我怎么没接到通知？”
　　那人沉默了片刻，道：“也许是在车里，通讯仪信号不好吧。”
　　这年头就算到了地底下也能有信号，一层薄薄的车皮算得了什么？
　　吴邪警惕地握紧了箱子的提手，平静道：“调头回去，我忘拿东西了。”
　　车子依然不急不缓地向前行驶，吴邪的心顿时拎了起来：“你到底是谁？”
　　那小伙子一言不发，看了一眼时间，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后加快了速度。
　　“你要带我去哪儿？”吴邪抱紧箱子，同时打开通讯仪想要联系范刚毅，却发现信号被屏蔽了。
　　他的心慢慢沉了下去，这个人很显然不是范刚毅的手下，那么会是哪边的人呢？
　　悬浮车经过几次不断的加速达到了一个可怕的速度，甚至能听见车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好像下一秒就会散架一样。
　　可那小伙子对此充耳不闻，沉默地驾驶着车疾驰而去。
　　吴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尽可能在对方到达目的地之前脱身。
　　可他悄悄检查了一边后绝望地发现，这辆车被人做过手脚，安全锁不能用，就算他们真的出了车祸，逃都逃不出去，只能跟这辆车同归于尽。
　　既然逃不出去，吴邪索性敞开了躺在后椅上，对前面的人道：“小伙子，我也不打算逃走，你慢点开。”
　　那个人当然不会理他，吴邪又透过窗户观察起外面来。他发现他们已经驶出了城区，正在一条并不宽阔的小道上狂奔。
　　这到底是要去哪儿？
　　很快，吴邪的疑惑得到了解释。
　　他们的车停在了一处树林外面，吴邪还没来得及说话，迎面一个拳头砸过来，他眼前一黑，晕了。
　　后来，吴邪是被冷醒的。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揍他的，醒来之后吴邪只觉得身上没一个零件儿是自己的。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觉得有了一点力气，睁开眼睛，看见的是一把锃亮的匕首。
　　“吴博士醒了？”
　　对方的声音很陌生，吴邪并没有在记忆力找到与此相匹配的脸。他抬起头，顺着握着匕首的手臂看上去，见到一张年轻的脸。
　　对方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自我介绍一下，李晨浩，负责把这个试剂带回去。”
　　吴邪这才看见他的箱子已经落入了对方的手里。
　　“你是裘德考的人？”吴邪问。
　　“不愧是博士，这么聪明。”李晨浩又是一笑。
　　都说爱笑的人很有亲和力，吴邪却从第一眼就十分讨厌这个叫做李晨浩的小子。他的笑实在是太假了，看上去就让人不舒服，恨不得给他一拳。
　　不过，现在自己的这条小命还在对方手里，吴邪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李晨浩笑着拍了拍箱子：“有密码，说来听听。”
　　吴邪看了他一眼，将抵在自己鼻尖的匕首往后推了推，盯着对方的眼睛，问了一个对他来说最重要的问题：“张起灵是不是在你们手里？”
　　李晨浩没想到吴邪居然能做到临危不乱，意外地扬扬眉，收起匕首回到吴邪对面的椅子坐下，翘起二郎腿，嘴角肆意地扬起。
　　“你现在好像没资格问问题。”
　　吴邪瞟了一眼箱子：“你以为我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随身带着到处走？”
　　“哈！”李晨浩冷笑，“我已经查过了，东西确实在里面。别想蒙我，快点解开锁，这是为了你好。”
　　他说的没错，吴邪根本没想到会有人来抢这个东西，更何况这试剂还没成型，抢走了也没多大关系，所以他根本没有藏。
　　吴邪顿了顿：“你们要这个东西干什么？”
　　李晨浩有些不耐烦了，随手一扔，匕首擦着吴邪的鬓角钉进了墙壁。
　　“别说我不知道，就算我知道了也不会告诉你，吴博士还请你快点，不然……”
　　不知道是不是确定张起灵对方手里，吴邪忽然勇气十足，面对随时有可能威胁到他生命的人，他居然一点儿也不害怕。
　　“这个密码不是这么容易解开的，我需要一点时间。”他打算先稳住对方，借机再试着套话。
　　李晨浩朝手下的人使了眼色，两个人领命离开后，他对吴邪点点头：“快点。”
　　吴邪将箱子放下膝盖上，装模作样地在那个小小的控制面板上操作。
　　“说真的，你们就算拿到这个试剂也没用。现在这个药剂还不稳定，很多性状都不清楚，贸然用在人身上的话，风险非常大！”
　　李晨浩不知道从哪儿又拿出了一把刀，无聊地上下抛接，听到吴邪的话之后他笑了笑：“关我什么事？”
　　吴邪不动声色地继续套话：“怎么不关你的事？试剂是你带回去的，要是出了问题，不是你负责？”
　　李晨浩闻言表情有瞬间的僵硬，但是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朝着吴邪比划了一下手里的刀：“挑拨离间？”
　　吴邪耸耸肩：“随你怎么想。”
　　有的话说出来不是为了让别人相信，只是为了扰乱心神。
　　吴邪刚才的那句话起到的就是这么一个作用，严格来说，他的假设是经不起推敲的，但是一般人听到这样的推测都会下意识地去思考这种可能性。
　　吴邪看这个李晨浩心高气傲，不是城府深的人，那一句话骗骗他一定有效果。
　　果然，李晨浩表面上虽然不相信吴邪的说辞，却不禁皱眉开始推敲。吴邪趁对方发呆的时间，迅速通过箱子上的控制面板重新设置了一个最高级别的密码，然后再假装开锁。
　　大概两分钟之后，回过味儿来的李晨浩忽然站起来，暴躁地朝着吴邪大吼：“怎么还没打开？”
　　“因为是最高级别的密码。”吴邪无辜地摊手。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三章

　　李晨浩一把将箱子抢过来，扫了一眼控制面板，拧着眉又把箱子塞回吴邪怀里：“再给你五分钟，解不开砍你一个手指头！”
　　吴邪默默地开始解锁，腹诽道我已经自己切了一个了，还怕你再切一个不成？
　　又过了两分钟，李晨浩越来越烦躁。就在这个时候，刚才出去的两个人中的一个冲进来，附在他的耳边说了句什么。
　　李晨浩的表情瞬间变得凝重：“多少人？知道了……准备撤离！”
　　吴邪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就被他拎着胳膊拽起来拖着往外走。
　　“喂……”
　　李晨浩眼神一寒，放手就在吴邪的颈侧割了一刀，血顿时就下来了。
　　“闭嘴！”
　　颈侧的剧痛让吴邪白了脸，为了保住自己的命，他选择沉默。
　　李晨浩将他连带箱子一起塞进一架小型直升机，吴邪还没坐稳，飞机已经起飞了。他们刚离开地面，不远处的房子轰一声被火海吞噬，热浪将他们的飞机掀得差点撞上树冠。
　　“妈的，怎么来得这么快！”李晨浩的脸黑得能滴下水来，他瞟了吴邪一眼，扔给他一块毛巾，“捂着，血流干了还怎么给我开箱子？”
　　吴邪拿过毛巾捂着脖子，他好像失血过多没精神似的低垂着头。李晨浩见他这幅样子，对他的警惕放松不少，打开通讯仪不知道拨通了谁的号码，有条不紊地布置任务。
　　吴邪原本打算装柔弱让对方放松警惕之后悄悄观察，好确定对方的来路。可是没想到，他接连两次受伤，气血不足，竟然真的晕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隐约能听见谁在大声说话。
　　失血过多的眩晕让吴邪没办法一醒来就充满活力，他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才坐起来，侧头听了听门外的动静，感觉像是有人在骂谁。
　　是李晨浩吗？
　　吴邪下床，小心地将门打开一条缝，透过小小的缝隙他看见李晨浩耷拉着脑袋站着，他对面似乎有人，但从吴邪的角度看不见。
　　“你没脑子吗？把人带来会造成多大的麻烦你不知道？”
　　吴邪通过声音判断对方是个中年男人，应该是李晨浩的上司，因为对他趾高气扬的李晨浩面对对方的责骂一言不发，脸上也没不服气的表情。
　　“连这种小事都要我教你，我看你还是回去继续喂鱼算了！”
　　责骂似乎已经到了末尾，隔了很长一段时间吴邪都没再听见那个中年男人的声音。而李晨浩保持着恭谦的姿势，一动不动地站着。
　　又过了一会儿，那个男人说：“去，想办法把他弄醒，开箱子！”
　　吴邪一听，立刻会意对方口中的“他”指的是自己。他轻轻地将门关上，踮起脚尖回到床上躺好。
　　他刚闭上眼睛就听见开门的声音，接着，床一阵晃动，李晨浩暴躁的声音将吴邪从“梦中”惊醒。
　　“起来！”
　　“……怎么、我这是在哪儿？”吴邪尽职尽责地表现出了惊讶，不安地环视四周一圈之后，他将惊慌的视线落在李晨浩身上，小心翼翼地问，“你要把我带去哪儿？”
　　李晨浩嫌恶地瞟了“吓得”脸色惨白的吴邪一眼，将箱子递过来，简明扼要地命令：“打开！”
　　吴邪犹豫片刻，接过箱子，并没有立刻着手解锁，而是问：“我打开了箱子，你是不是就把我杀了？”
　　“你哪儿来的这么多废话？！”李晨浩一改先前吴邪偷看到的孙子样，飞扬跋扈地说，“你还有权利选择吗？快点，你还有五分钟！”
　　这个时候，吴邪的脑子转得飞快。
　　他虽然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长时间，但无论时间长短，他都从直升机转移到现在的房间。
　　这足以证明在他昏迷的这段时间里，李晨浩尝试过打开箱子，但是失败了，不得不将他带上。
　　这个试剂一定很重要，不然这些人不会对自己有这么好的耐心。
　　想到这里，吴邪放心不少，至少在他解开锁之前都是安全的。只不过他只有五分钟的时间，之后如果他解开了锁，对方成功拿到试剂，一定会杀人灭口。如果解不开，也许还有些许生机，不过肯定要吃苦头。
　　解还是不解，吴邪心里立刻有了答案。
　　他拿过箱子，专心致志地开始解锁。
　　李晨浩一脸阴霾地盯着吴邪，他发现吴邪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别的事儿，脑门上冒出大颗大颗的汗珠，手也抖得不成样子，一分钟过去了，解锁似乎一点儿进展都没有。
　　“你这是在找死！”李晨浩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吴邪手一抖，箱子立刻发出可怕的“尖叫”。
　　“啊！”李晨浩捂着耳朵，恶狠狠地踹了吴邪一脚，“妈的！你搞什么鬼，信不信我现在就剁了你！”
　　“抱歉，我也不知道……”吴邪一阵忙碌，终于降可怕的声音关闭了。
　　穿耳魔音消除了，他给两人造成的不适缺依然存在。
　　这个声波是箱子自我防御系统的一部分，无差别攻击，他只觉得脑仁儿很疼，听什么都不真切，连视觉都受到了影响。
　　吴邪不好过，李晨浩也不会比他好到哪里去。
　　只见他浩捂着耳朵甩了甩脑袋，发现副作用没这么容易过去，更加恼火，可是看吴邪一副失血过多随时都要死掉的样子，觉得揍一顿说不定就真的死了，那箱子就打不开了。
　　憋了一肚子气没地儿撒的李晨浩一把拽过吴邪，死死盯着他的眼睛：“别给我耍花样，再给你三分钟，要是解不开，超时一分钟我切你一个指头，你有多少个指头给我切？”
　　说完重重哼了一声，转身坐在床头，半合着眼，冷冷地盯着吴邪。
　　吴邪并不觉得对方是在开玩笑，但是这个箱子他是绝对不能打开的。三分钟，在他故意拖延的情况下很快就过去了。
　　李晨浩的耐心完全耗尽，他一把将吴邪揪起来，泛着寒光的匕首抵在他的下巴上：“你是故意的。”
　　吴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不。”
　　匕首又逼近一分：“我早该发现了，你在刻意拖延时间。怎么，想趁机探听什么消息？”
　　吴邪下巴上又添一道新伤，要是以前，他一定坑不住这样的威胁，但现在，一想到张起灵不知在哪儿受着罪，他觉得这点疼根本不算什么。
　　“你是裘德考的人？”吴邪道。
　　李晨浩笑了一下，转动匕首，让扎进吴邪下巴里的尖儿转了个圈：“怎么，你还想救人不成？”
　　吴邪疼得后背全是汗，但他的脸上却看不出一点痛苦的样子。
　　“我要见张起灵。”
　　“你没资格讲条件！”
　　吴邪沉默片刻，握住李晨浩拿匕首的那只手，慢慢拉开：“你可以试试。”
　　有这么一瞬间，李晨浩竟然对吴邪产生了恐惧，觉得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科研人员，而是一个他永远不能战胜的强者。
　　反应过来的他恼羞成怒地扬起匕首，眼看就要往吴邪的身上扎。
　　“住手！”门口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吴邪和李晨浩纷纷看过去，见到一个穿着黑色衬衫的中年人走进来。
　　“吴博士，你好。”
　　吴邪不懂声色地将来人上下打量一遍，对他的身份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他依然问道：“你是？”
　　“裘德考。”对方微笑着点点头。
　　果然是他，吴邪心道，裘德考比他想象中年轻不少，也更有气质。不像是能拿人类做实验的歹毒之人，倒像是哪家的贵公子。
　　“少将，久仰了。”联想到裘德考背地里做的那些事情，吴邪这一句话绝对不是恭维。
　　裘德考不在意地笑笑，转头对一边神情忐忑的李晨浩说：“去叫医生过来。”
　　李晨浩脊背挺得笔直，一板一眼地答了声“是”，快速离开了。
　　裘德考转眼看向吴邪的时候，脸上又堆满令人憎恶的假笑：“很抱歉，手下的人不知轻重，给吴博士添麻烦了。”
　　吴邪不冷不热地点了点头，裘德考就是一笑面虎，比起范刚毅那种随时高人一等的人，这样的人更加危险。
　　吴邪完全猜不到对方打着什么算盘，只好按兵不动，等着听对方接下来的话。
　　可是裘德考似乎并不着急，他往边上撤了一步，做出“请”的手势：“我们借一步说话。”
　　吴邪跟着他来到外面，这才发现原来他们在一架豪华飞机上。
　　似乎是看到了他的惊讶，裘德考主动解释道：“我因为一些公事时间比较紧，所以只能这么赶时间了。”
　　吴邪对他口中的公事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他只觉得做了这么恶心的事情还要端着一副君子的样子，裘德考真的是恶心透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四章

　　这个时候，医生来了。他动作娴熟地为吴邪处理伤口，很快便止住了血。
　　吴邪摸摸有些发麻的伤口，对裘德考说：“既然少将赶时间，我们不如开门见山地谈谈。”
　　他话一出，裘德考没说什么，李晨浩怒道：“注意你说话的口气！”
　　吴邪斜看他一眼。
　　裘德考眼神在两人之间扫了一下，慢半拍地拦住李晨浩：“哎，别这么跟吴博士说话。”
　　李晨浩恨恨冷哼一声，虽然不服气，还是闭了嘴。
　　裘德考一副老好人的嘴脸对着吴邪笑道：“吴博士别放在心上，他也是看着箱子一直打不开，有点心急。”
　　吴邪在心里冷笑，他们一个红脸一个白脸，唱戏唱的挺欢乐。
　　“我实话跟您说了，要开箱子可以，我要见张起灵。”
　　李晨浩又要发火，裘德考先一步拦住了他，依然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这个可能不能答应你。”
　　“那很抱歉，这箱子……”
　　“你有什么权利说‘不’！”李晨浩终于怒了，把匕首玩儿得飞起来，恨不得下一秒就把吴邪扎成筛子。
　　吴邪对他已经免疫了，横竖不过一死，有什么好怕的，更何况裘德考不会这么轻易就杀了他，只要能活着，吴邪就觉得有希望。
　　“没有商量的余地了？”裘德考问。
　　吴邪朝他扬扬眉：“你可以试着强行打开箱子，或者直接把它破了，看能不能拿到试剂。”
　　裘德考脸上的笑容有瞬间的不自然，看得出，他快忍不住要发火了。
　　但令人意外的是他居然没有发火，顿了几秒钟之后，道：“那好，我带你去见张起灵，箱子的事情就麻烦吴博士了。”
　　吴邪没想到他这么轻易就答应了自己的条件，李晨浩更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不过，他似乎十分惧怕裘德考，脸色难看得要滴下水来也没见他问为什么。
　　不管裘德考是不是真的会让吴邪见张起灵，眼下这个状况，是他目前能争取的最有利的局面了。
　　吴邪被带回了一开始醒来的小屋，李晨浩满身低气压地守在一边。两人之间没什么话题可以谈，所以在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各自闭着眼睛休息。
　　一个小时后，飞机降落，吴邪被蒙住了眼睛带上车。又过了大概十分钟，他们下车，改为步行。
　　吴邪视觉被剥夺了，听觉忽然变得敏锐起来。他从脚步声中听出此时他们正走在一个宽阔的通道里，又通过风的味道判断，这里应该是低下。
　　他们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怪不得是藏在了地下。要知道，没有什么东西能比土地更具备隐藏的功能了。
　　拐了几个弯之后，吴邪眼上的布条被解开了，他稍微实验了一下光线，看清眼前的一切之后被吓了一跳。
　　他被带到了一个巨大的地下工厂，这里的空间足有五个足球场那么大，上下一共分为三层，每一层都灯火辉煌，身穿白色工作服的人员来来往往，很是忙碌。
　　“吴博士，这边请！”跟在他身边的人换了，不是裘德考也不是李晨浩，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年轻男人，对方手上拎着那个需要打开的箱子。
　　吴邪并不认为裘德考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他，引路的这个人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是自见到他的第一眼开始，吴邪就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个人给人的感觉跟张起灵很像，举手投足间有种说不出来的特殊律动，他们好像都习惯性地选择最简单直接地动作达到自己的目的，就连每一步的跨幅都精确得像是量过一样。
　　这样的人看上去没什么特别之处，但却是真正的高手。
　　吴邪原本就没有逃跑的打算，现在更是老实得不得了，安安静静地跟在对方后面，只是在前进的过程中尽可能地观察周围的情况，希望能找到有用的信息。
　　可惜的是，他们这一段路程并不长，只是拐了两个弯之后便到了目的地。
　　吴邪进屋之后四处打量，这种充满科研气氛的地方，每一个房间都有着自己独特的作用，他不认为眼前的房间就跟表面上看起来一样简单。
　　那个人将他带到这里，放下箱子之后便离开了。吴邪留心了一下，发现对方并没走远，只是退到了门外面。
　　按理说这里比外面安全，但安全设施居然更高，是有什么不得不提防的东西存在吗？
　　不知道为什么，吴邪想起了先前在1号裂谷遇到的怪物。想到那种浑身恶臭的东西，吴邪脸色又难看了一番。
　　大概过了三分钟，门被推开了，裘德考笑容满面地进来。
　　“很抱歉，让吴博士久等了。”
　　吴邪皮笑肉不笑地跟他寒暄一句。
　　裘德考似乎根本不在乎别人对他是什么态度，吴邪这么明显的敷衍他也不生气，依然笑眯眯的。
　　他拍了拍让在桌上的箱子，对吴邪道：“希望博士还记得我们的约定。”
　　“少将说笑了。”吴邪冷哼，明明他是被逼迫的，这话说的好像他才是要挟的一方似的。
　　裘德考对身边的人吩咐了一句，然后对吴邪道：“博士请坐，人稍后就带到。”
　　这是要去把张起灵带过来吗？吴邪忽然紧张起来，就好像强撑了一段夜路的孩子，忽然见到了远方的灯火，那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别人，找到了依靠的感觉。
　　忐忑不安地等了几分钟，房间的墙壁忽然发出轻微的响动，紧接着，吴邪正对着的那面墙暗了下去，仔细一看，原来是变成了一大屏幕。
　　吴邪还在疑惑，只见大屏幕忽然闪了一下，里面出现了一个人。
　　不，严格说来那不是一个人，而是……人形的动物。
　　吴邪瞳孔剧烈收缩，双手死死地捏着椅子把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画面里的“人”。
　　之所以不敢肯定那是不是一个人，是因为他全身好像被开水烫过一样，没有完整的皮肤，露出猩红的肌肉。而且他的手臂比一般人长，手指更像是爪子。他也许是死了，以一个极为扭曲的姿势，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
　　过了一会儿，“人”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用极度缓慢的速度撑着地面，慢慢抬起头“看”过来。他的头发又长又凌乱，遮住了视线。他抬起一只胳膊，将头发拨向一边，露出一只眼睛，定定地“看”向吴邪。
　　吴邪完全看不到脸，但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告诉他，这就是张起灵！
　　“真是对不起，让他这个样子跟你见面。”
　　裘德考的声音忽然□□来，吴邪一怔，机器人一样转头看过去：“这是怎么回事？”
　　“发生了一些意外。”裘德考的表情风轻云淡，好像只是谈论天气那样轻松，“诱导过程中遭受了他的强烈抵抗，导致方向出现了偏差。哦对了，那个视频你应该看到了。”
　　吴邪脑子里一直紧绷着的那根筋“嘎嘣”一下断了，他眼圈慢慢红了，双眼瞪大：“这就是张起灵？”
　　“是，或者你可以叫他终极体。”裘德考对吴邪的愤怒充耳不闻，用平静的语气道，“毕竟这是这十几年来，唯一一个进化到这个地步的试验品。”
　　“呵……”极度愤怒下，吴邪居然笑了，“你的实验出现了偏差吧，不然怎么会让张起灵在外面活了这么久。”
　　“嗯，当初发生□□，跑了几个。”裘德考依然笑着，可是他眼里分明写着对吴邪的挑衅，“□□的人博士也见到了，就是1号裂谷的那些。”
　　吴邪呼吸一窒，他想起了尹静他们说的那些粘液里自相残杀的怪物，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但他眼前似乎浮现了许多和“张起灵”一样的变异体，在巨大的池子里，在人性与兽性中绝望地挣扎。
　　“看来他们给吴博士留下了深刻的记忆。”
　　“你这个畜生！”吴邪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
　　裘德考笑得更得意：“通常我把这个词当做是对我的赞美。”
　　吴邪怒得浑身发抖，用人做实验，将他们变成了怪物，扔在与世隔绝的峡谷里，让他们自生自灭，裘德考还能算作是人吗？
　　“好了吴博士，你的要求我已经完成了，现在该你了。”裘德考将箱子往前推了推。
　　吴邪连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将跳起来揍对方一顿的冲动压下去，他冷冷一笑：“我拒绝。”
　　“这恐怕不行。”裘德考拍了拍手，门外守着的那个高手进屋，瞥了吴邪一眼后垂首站在裘德考身边。
　　“吴博士出尔反尔，我们需要给他一些小小的惩罚。”
　　那个人点点头，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寒光逼人的匕首，握住吴邪的手腕，看似轻轻地一拉，用匕首抵在他的小指头根部。
　　吴邪看了看随时会被切下的手指头，抬眼看着裘德考。
　　裘德考垂眼与他对视，片刻之后笑了：“这眼神真好，是个男人！”
　　吴邪心想，他被人割脖子捅下巴切手指不变色，能屈能伸能忍辱负重，不止是男人，还是你爷爷！
　　“可是这一刀切下去，可是真疼，吴博士要不再认真考虑考虑？”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五章

　　“哼，你最好把我十个手指全切了。”
　　“博士又开玩笑，全切了谁给我开锁啊？”
　　吴邪冷笑，裘德考想了一会儿，又朝身边的人说了句什么，吴邪看到对方的表情，心忽然再次悬了起来。
　　“看来博士还没认清局势。”裘德考可惜地摇头，示意将吴邪放开，自己将视线转向大屏幕。
　　……难道是？
　　吴邪猛地转头，看见“张起灵”被人拎着头发从地上提起来，他的头被迫往后仰，整张脸完全暴露在吴邪的视线里。
　　“其实我想要这个试剂并不是为了我自己，你也看到了，他的情况很不好，要是得不到有效的治疗，随时会死。”裘德考遗憾地说，“我知道博士的药剂还没完全研制成功，但是他已经等不起了。”
　　此时，吴邪已经完全听不见裘德考说什么了，他惊恐地看着大屏幕上那张陌生而又熟悉的脸，从心脏开始，颤抖一点点传遍全身。
　　那个人真的是张起灵，就算他全身的皮肤都不见了，吴邪还是认出了他。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人会用那样深情而又隐忍的眼神看他。
　　吴邪觉得自己像是一直被人掐住脖子的鸭子，只是呼吸就花费了全身的力气，张口发出的一定是濒死的惨叫。
　　一阵眩晕过后，他的脑子居然奇迹般的清醒了。
　　吴邪从来没这么清醒过，他甚至能想起小时候被吴三省用绳子拴在大树上的事情，也超乎寻常地看到了他的未来——他和张起灵一起拉着裘德考下地狱。
　　他第一次知道，疼到极致是麻木，所谓的哀莫大于心死，也许就是他此时的状态。
　　“你要拿这个药救他？”吴邪灵台一片清明，说话的语气有种难辨情绪的平静。
　　裘德考感觉到了他的变化，眉头轻轻皱了一下，没有说话。
　　吴邪又道：“你要他活下去是什么目的？”
　　裘德考刚想说什么，一直安静站在一边的那个男人忽然动了。
　　只见他单手朝着吴邪一抓，匕首在他的手里打了一个旋，朝着吴邪劈过去。吴邪不知道吃了什么药，居然躲开了对方的攻击，这还不算，他灵活地一矮身，从桌子下面钻过去，忽然窜出来一把扣住裘德考的咽喉。
　　裘德考好歹是个军人，居然没躲开一个科研人员的攻击，他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吴邪掐着裘德考的脖子，冷冷朝对方的手下道：“带我去见张起灵！”
　　裘德考边朝手下使眼色边安抚吴邪：“博士别激动，有事好商量。”
　　与此同时，在基地的另一边，安静的房间里忽然警铃大作。
　　“发生什么事儿了？”保镖模样的人问。
　　“老板被劫持了！”来人语气急促，“命令我们带上电击枪赶过去。”
　　“劫持？！”保镖不可置信地提高了声音，“怎么可……站住！”
　　他的语气忽转，警惕地看向房间深处，右手同时摸向腰间：“回去！不然我开枪了！”
　　但显然他的警告没有起到效果，阴影里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正一点一点地接近。
　　一种无形中的压力弥散开来，保镖全身的汗毛都站了起来，那是一种长期训练得出的野兽一样的直觉，虽然看不清，但他知道有什么他无法对抗的东西正在接近。
　　作为这一房间的守卫，他十分清楚里面关着的是什么，想到那种怪兽一样的攻击力，他惊恐地往后退了一步。
　　忽然，阴影里传来一声轻啸，将他惊恐的表情永远冻结在了脸上——一把通体漆黑的刀准确无误地插入他的眉心，将他钉在了墙壁上。
　　一个清瘦的男人从阴影里走出，在他面前站定，抬手，修长白皙的手握住刀柄，拔下，在他衣服上把血擦干净。男人拎着刀迈开步子，一步一步在一片警报的尖叫声中淡然地走出房间。
　　吴邪觉得自己快疯了，就算现在还正常着，要疯也是下一秒的事情。
　　此时不止一把枪口对着他，可是他居然像是小说里的超级英雄一样，丝毫不畏惧，死死扣着裘德考的脖子，与一般亡命之徒对峙。
　　“吴博士，玩儿的差不多就收手吧。”裘德考虽然狼狈，语气依然平稳。
　　吴邪双眼紧盯着步步逼近的打手们，拽着裘德考又往后退了几步，低声道：“带我去见张起灵！”
　　危难当头，要见张起灵已经变成了吴邪的信念，至于能不能见到，见到之后能又能做什么，他已经无暇顾及了。
　　“都站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人救下来！”李晨浩姗姗来迟，看到一群人对着吴邪无从下手，顿时火冒三丈。
　　“少将不让伤到人。”
　　有人小声地辩解，闻言李晨浩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他用恨不得吃掉对方的眼神瞪着整个人藏在裘德考背后的吴邪，几秒钟之后忽然笑了。
　　“电击枪呢，我就不信搞不定他！”
　　“已经派人去取了。”
　　李晨浩的脸上露出笑容，跟裘德考使了一个眼神之后转身走了。
　　吴邪虽然不知道他们说的电击枪有多么的牛逼，但看一群人胸有成足的样子，心里多少有些打鼓。
　　他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这么勇猛，可不能帅不过三秒，怎么说也得给他们留下一点纪念。
　　就在吴还在为是杀了裘德考这个老头还是挟持对方要求见到张起灵之间犹豫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一阵骚动，李晨浩忍无可忍地回头吼道：“又出了什么事儿？！”
　　“啊——”
　　一声惨叫让这边的人心头一颤，吴邪手一抖，差点让裘德考逃脱了。
　　李晨浩铁青着脸对围着吴邪的人道：“看住他！”说完气势汹汹地朝骚乱的地方赶去。
　　因为隔了几个工作区，吴邪看不到那边的情况，但他能感觉到混乱正在接近他。
　　又是冲着他来的？吴邪想，这里是裘德考的地盘，除非是有人闯进来了，不然还有谁会针对他的同时又是裘德考的对手。
　　“吴博士，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你放了我，我们好好商量一下。”裘德考道。
　　吴邪冷笑，扣紧手，推了他一把：“走！”
　　他带着裘德考背着墙，慢慢地往另一处骚动转移。他想，就算对方是为了他来的，他们之间还有裘德考这么一个共同的敌人，兴许能结盟。
　　相比较起来，那边的动静要比吴邪这里大很多，不断有惨叫传来。这里人太多，他们不敢轻易开枪，但是几分钟之后，那边传来几声枪响。
　　吴邪的心一惊，难道对方已经被击毙了？
　　很快，更大的骚乱证明他想错了，对方还活着。也许还被枪声激怒了，这会儿越发疯狂。
　　接近了！
　　吴邪看见一个身高力壮的男人被踢飞了出去，狠狠地撞在护栏上，然后无力地跌倒在地。
　　这么强悍，一定是个高手！
　　吴邪似乎看到的希望，要是真的能合作，张起灵获救的几率又增大了一分！
　　“妈的，你给老子放手唔……啊！”
　　李晨浩的骂声被惨叫代替，吴邪心里正爽呢，一直被他扼住要害的裘德考忽然发难，扣住他的手腕一转，从他的钳制下挣脱。
　　完了！吴邪心里打了个突，对自己分心的行为万分后悔。但现在后悔也没用，他极快地一矮身，猫着腰想从包围圈的空隙逃走。
　　可他一个文职人员儿是这些亡命徒的对手，早在裘德考反抗的同时，那些打手们以及做出了反应，因为裘德考特别交代过不能杀了他，所以他们全都欺身而上，想要生擒他。
　　很多时候“抓活的”这句话就是完美的护身符，吴邪占着他们不敢真的伤到自己，握着小匕首将赖皮技能发挥到了极致，不断地在几个人中间穿行，顺便给他们留下一点“纪念”。
　　这边的吴邪疲于应付，那边的那个不知谁却好像游刃有余，顶着不时响起的枪声，依然将对方搞得人仰马翻。
　　吴邪有意识地向对方靠近，很快，他看到了那个比他这边夸张很多倍的包围圈。然而，就像他经常在电影里看到的那样，不断地有人从包围圈里飞出来，摔在地上，然后再也爬不起来。
　　这家伙……厉害啊！
　　吴邪心里顿时又有了些底气，拼了命地往那边靠。包围他的人看出了他的意图，阻截越发狠戾。
　　“拦住他！”裘德考终于忍不下去了，“留着一口气就行！”
　　这话一出，那些打手们瞬间没有了顾虑，一个个都下了狠手，吴邪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知道自己被捕只是时间的问题。
　　管不了这么多了，吴邪想到，他被抓到之后还不知道要面对什么，搏一把！
　　“张起灵！”他忽然大喊起来，“张起灵你在哪儿？我操你再不出现老子要挂了！”
　　他这忽然来了一出，连裘德考都震住了。
　　更为奇怪的是，另一个包围圈忽然安静了一下，之后就跟火山爆发似的，人呼呼往外“喷”，有几个砸在对付吴邪的人身上，无意间救了他很多次。
　　“妈的，滚开！张起灵，我知道你没死，好歹你吱一声啊！”
　　吴邪一脚踹开扑上来的人，却没想到被对方抱住了腿，他挥刀刺过去，那人扬起胳膊就要往他的小腿骨上砸。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了个转发抽奖的微博，奖品是《极地锋芒》本子一套或者100块钱，大家去试试运气呗。微博名：张起灵的冲天髻

　　☆、第六十六章

　　这一下真要砸下去，那这腿可就断了。吴邪冒了一头的冷汗，吸气跳起，一脚踹在那个人的胸口，将自己的腿解救出来的同时，失去重心狠狠摔在地上。
　　吴邪以为自己会被逮着机会扑上来的打手们压死，可没想到几声闷哼之后，他被人掐着胳膊拎了起来。
　　这动作咋这么熟悉呢？
　　吴邪抬头，对上一双黝黑的眼睛，然后整个人僵住了。
　　“到我身后去。”
　　直到他被对方拨到了身后，吴邪才触电一样反应过来，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臂，颤抖着声音问：“张起灵？”
　　“嗯。”张起灵快速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别分心！”
　　吴邪的脑子自看到张起灵之后就乱哄哄的，张起灵不是变成了……变成了那种怪物了吗，怎么看上去除了脸色不好，其他都很正常？他之前在哪儿，怎么忽然就冒出来了？刚才那么多枪声，都是因为他？有没有受伤？
　　吴邪发现自己根本没心思在乎周围的事，哪怕身边那么多人要他的命，此时他眼里心里脑海里只有张起灵一个人。
　　以前陪铜铃看电视剧，看到男女主角遇险时候依然不忘大喊“我爱你”，吴邪觉得特别傻逼，心想有这个闲工夫先跳起来把坏人砍死再说啊！
　　等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吴邪却觉得只是喊几句话算什么，他简直想冲上去把张起灵推倒□□！
　　失而复得，吴邪被一种欣喜、激荡的心情支配着，肾上腺素分泌骤然增多，他忽然觉得自己可以战无不胜，一把抓过身边的一个人，揪着他的头发，把人往墙上撞！
　　原本有一个人形兵器张起灵已经够受了，忽然又多了一个打了激素的吴邪，一群打手居然隐隐有被压制的势头。
　　不过他们毕竟在人数上占了优势，渐渐地，张起灵和吴邪都出现了体力不支的情况。
　　吴邪忽然一个不小心被人按倒在地，裘德考扬声道：“不想他死就住手！”
　　张起灵一停手，三四个人立刻扑上去，将他牢牢制住。
　　这场混乱终于停了下来，吴邪喘着粗气，偏头看一边的张起灵，见到对方依然平静的眼神，他笑了。
　　别问他为什么像个神经病一样做了这么多无用功，只要能看见张起灵，确定他没死，吴邪就觉得他做的是值得的。
　　“把他们关起来！”裘德考终于不笑了，他摸着脖子上几道发紫的痕迹，狠狠地剜了吴邪一眼，“把箱子拿过来，让吴博士打开！”
　　不一会儿，箱子出现在吴邪的视线里，快直接戳到他脸上了。
　　吴邪勉为其难地将视线从张起灵的身上移开，瞟了一眼箱子，对一边已经气得脸色发青的裘德考道：“实话告诉你，这个药剂根本没作用，你要是不信，自己做个检测。”
　　他说完打开了箱子，有两支浅绿色的药剂安静地躺在特制的隔层里。裘德考脸色好看了一点，他拿起其中一支交给李晨浩：“去检测。”
　　刚才没注意，这会儿吴邪才发现李晨浩捂着下巴，一手的血，不知道是不是被毁容了。
　　李晨浩接触到吴邪的目光，恶狠狠地瞪了回来，吴邪笑了笑，朝他比了一个中指。
　　鄙视完李晨浩，吴邪意识到现在他和张起灵的小命还在对方的手里，这么嚣张似乎不太好。
　　他心虚地看了张起灵一眼，见对方并没有不高兴，眼里还有一丝笑意。吴邪不好意思地皱皱鼻子，想了想，笑了。
　　张起灵好好地活着，真好！
　　在等检测结果出来的这段时间，裘德考将吴邪和张起灵关了起来。吴邪还在为不能和张起灵好好说句话遗憾的时候，刚关上的门又被打开了。
　　吴邪不耐烦地抬头看去，看清来人之后，脸上的表情由烦躁变成惊讶，最后露出掩饰不住的开心。
　　张起灵朝吴邪点点头，然后一脸冷漠地看着押送他过来的人离开，等门再次关上，他才收起如刀刃一样锋利的气势，回头含笑看着吴邪。
　　看着乌发红唇、四肢健全的张起灵，吴邪激动得连做了几个深呼吸，他快步走上前，一把抱住对方，千言万语化为一句：“你还好吧？”
　　张起灵抬手放在他的后颈，摩挲着他的发尾，几秒钟之后，扣着他的后脑，与吴邪激烈地吻在一起。
　　这一吻，两人都很激动，在这方面一向比较被动的吴邪这会儿像是吃了药一样，不甘示弱地缠着张起灵，恨不得用舌头把对方的舌尖扎成蝴蝶结。
　　张起灵爱死了吴邪用粗话掩盖害羞的样子，他浅浅一笑，曲手，吻吴邪的眉心：“等我们出去再说，我不想委屈你。”
　　吴邪轻轻闭着眼睛，享受来自张起灵的呵护，但是听到这句话后他一愣，哭笑不得地翻身将张起灵压到床上。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穷讲究！”他骑在张起灵的腰上，伸手抚摸对方虽然瘦了很多，却依然分明的腹肌，“谁知道我们还能不能出去，及时行乐懂不懂？”
　　“房间有摄像头。”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是张起灵的手已经不老实地在吴邪的屁股上摸了好几次了。
　　吴邪被他撩得快炸了，边解他的裤子边说：“去他娘的摄像头，就算这儿有几百号人围观我也要把你办了！”
　　张起灵轻笑，随即眼神一瞟，与对着吴邪完全不一样的冷冽眼神直射门口，与那儿的人对视几秒之后，对方悄无声息地关上门，走了。
　　而吴邪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切，他刚把张起灵的裤子扒下来，心里正高兴能主动一回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张起灵臂弯里挂着自己的一条腿，整个人都压在了他的身上。
　　“你……”吴邪词穷了，他横竖是斗不过张起灵，索性闭眼一躺，“来吧！”
　　这一次张起灵没跟他客气，一点不含糊地把吴邪从里到外收拾得服服帖帖。
　　完事儿之后吴邪特别没出息地抹了一把眼泪，自暴自弃地靠在张起灵怀里，生无可恋地说：“还挺爽的。”
　　“不疼？”
　　“疼！”吴邪换了个姿势，改趴在张起灵身上。
　　“啧！”张起灵一巴掌拍在他的屁股上，低声道，“别撩我。”
　　吴邪哼了一声：“你也不怕下面那活儿秃噜皮？”
　　话虽然这么说，他还是乖乖地趴着不敢乱动，因为不管张起灵有没有那个力气，反正他是没力气了。
　　两人安静地相拥了一会儿，吴邪问：“我们这是在哪儿？”
　　“不知道。”
　　“你怎么来到这里的？”
　　张起灵轻缓地梳理着吴邪的头发，闻言沉默了片刻：“忘了。”
　　吴邪这才想起来，上一次他们分开的时候张起灵意识已经不清醒了，他猛地从张起灵身上爬起来，瞪着对方：“你居然又敲晕我！”
　　张起灵就知道会被翻旧账，他揉了揉吴邪的头发：“抱歉。”
　　在见到张起灵之前，吴邪每想起那天的事情就下一次决定，一定要在见到张起灵后好好教训这个不懂事儿的人。
　　可是这会儿真的见到了，他却一丁点儿的气都生不起来。
　　张起灵见他脸上表情变了几次，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伸手把人捞回来，吻吻吴邪的额头：“都过去了。”
　　“狡猾！”吴邪翻个白眼，顿了顿，“他们怎么会同意把我们关在一起，不怕我们逃走吗？”
　　“因为我还有用，而且……我们出不去。”
　　吴邪进来的时候就知道要离开这里不容易，所以他更在意张起灵的前半句话，皱眉问：“他们对你做了什么？进行诱导了吗？”
　　他没有直接说收到过视频的事情，也许是不想张起灵担心，也许是因为别的原因，不管是出于什么考虑，张起灵都不会主动问起，因为他知道那个视频对吴邪会造成多大的影响，就算是假的，他也不想噩梦再重演。
　　“他们做的跟你之前做的差不多。”张起灵说。 
　　“我不信。”吴邪直接戳穿张起灵并不高明的谎言，“先前在实验室里，我对你根本没有进行研究，做的那些都是应付范刚毅的，裘德考怎么可能跟我做的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七章

　　“只是抽了血，做了几次诱导而已。”
　　“几次？”吴邪在这件事情上异常执着，他看了张起灵一会儿，伸手摸对方的大腿，“有没有什么变化？”
　　张起灵腿上肌肉紧实，皮肤光滑，根本不像视频里那样恐怖，但吴邪还是不放心，来回摸了几次之后被张起灵按住手腕，“别摸了，痒。”
　　“那你跟我说实话，这段时间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抽血，诱导和训练。”
　　“没了？”
　　“嗯。”
　　“这么简单？”
　　张起灵抚摸吴邪的手一顿，眼里闪过一丝戾气，但很快被他掩饰过去：“就这么三项。”
　　“抽血和诱导我都能明白，训练是怎么回事儿？”
　　张起灵半天没说话，吴邪就知道这个所谓的“训练”一定有问题。
　　“告诉我，别以为沉默我就不问了！”
　　张起灵犹豫了好一会儿，担心最终败给了对吴邪的宠溺：“每天诱导之后都会有极限训练，体能、格斗、耐力，之后是全面体检。如果我中途失去了意识，整个过程会从头来一次。等我能承受一个频段的声音后，他们会加强诱导力度，让我一步一步适应。”
　　听着张起灵用平静的语气叙述自己非人的待遇，吴邪惊讶得瞪大了眼睛，过了好久，他才喃喃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凭什么……”
　　话说到一半吴邪就哽咽得说不下去了，从张起灵的表现能看出，变身的过程一定非常痛苦。
　　那些人居然……
　　吴邪气得浑身发抖，他死死地咬着牙，额角青筋暴露，恨不得冲上去把那些王八蛋大卸八块！
　　“吴邪，”张起灵拍了拍他的背，宽慰道，“现在已经没事儿了。” 
　　“……”吴邪艰难地做了几个吞咽才将快要涌出来的眼泪憋回去，他一头扎在张起灵怀里，闷闷道，“你知道他们给我看了什么吗，你怎么不好好照顾自己？”
　　“那都是假的。”
　　“你怎么知道？”吴邪疑惑，“你看过？”
　　张起灵没说话，但他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吴邪刚想发火，转念想到了什么，沉默片刻之后道：“他们是故意的的，可是……这么做有什么用？”
　　“为了逼你去找范刚毅。”
　　吴邪一愣，渐渐明白了什么：“隔山打牛？妈的，他们居然利用我！”
　　经张起灵这么一提醒，吴邪意识到自己被裘德考利用了，对方先是给他看了假的视频，什么协议都是假的，目的就为了让他着急。裘德考他们知道他走投无路一定会去找范刚毅，而范刚毅知道张起灵变身了，一定会要求加快人鱼实验……
　　这一步一步算计得这么完美，吴邪发现自己就这么毫无防备地掉进了裘德考的陷阱！
　　“这帮混蛋！”吴邪气得坐不住，爬起来狠狠捶了墙壁一拳，“我这猪脑子，居然没发现这是个陷阱！”
　　张起灵默默将他的手包在手心，轻声道：“关心则乱。”
　　“你说什么？”吴邪没听清。
　　张起灵摇摇头，他刚才的那句话说的不只是吴邪，因为能猜到对方看到视频后的反应，张起灵直接先妥协了，放弃了抵抗，边配合裘德考的实验边寻找出去的办法。
　　他原先以为自己的妥协能帮助吴邪争取一点时间，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见到对方了。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吴邪还好好的。
　　张起灵拿过衣服穿上，对仍旧愤愤不平的吴邪道：“你先睡会儿。”
　　吴邪警惕：“你要去哪儿？”
　　张起灵回头看见他紧张的样子，回想自己劣迹斑斑的过去，俯身抱了抱吴邪：“我不走，只是去找点吃的。”
　　心思被看穿让吴邪有些难为情，“我也没说什么。”他小声嘀咕着，也拿过衣服套在身上，“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刚穿好衣服，还没走到门口呢，门就被推开了，李晨浩阴沉着脸站在外面，嫌恶地在两人之间看了几个来回，从鼻孔里哼出一句：“跟我来。”
　　吴邪看见他的鼻梁肿得高高的，下巴也有一道口子，不知道怎么的，心情居然很不错，连对方不友善的眼神都不计较了，乐滋滋地跟在张起灵的身后，三人一起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张起灵见吴邪心情很不错，多看了他几眼，吴邪朝他咧嘴笑，指了指李晨浩又指了指鼻梁，用口型问：你弄的？
　　张起灵轻轻点了点头，吴邪笑得更开心了，有种受了委屈找到人帮出头的爽快。
　　“别乱走。”
　　张起灵伸手扯了吴邪一下，将他拉到了自己身边，李晨浩闻言警告地瞪了吴邪一眼，吴邪鼓着眼睛瞪回去，李晨浩的脸色更难看了，重重地哼了一声之后转回了头。
　　“哼，小样儿！”吴邪得意地笑了一下，然后感觉到张起灵似乎也笑了，问道，“你笑什么？” 
　　张起灵摇摇头不说话，也许吴邪没发现，现在的他跟两人刚见面的时候轻松了很多，张起灵能感觉到，只要在自己的身边，吴邪就会变得很大胆，根本不知道“紧张”是什么。
　　这种无意识的依赖让张起灵从心底感到幸福，有什么能比一个男人给他的爱人带去无与伦比的安全感更值得骄傲的事情？
　　完全意识不到自己变化的吴邪被张起灵牵着走过了大半个基地，最后来到了一个宽敞的房间。
　　“你们暂时住在这里，有人会给你们送来三餐。”李晨浩快速地说完，躲避瘟疫一样飞快地走了。
　　吴邪耸耸肩，打量起这间房间来。
　　与之前关押他们的那“地下室”相比，这里可算得上是“豪华间”了，卧室、客厅、浴室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个小小的冰箱，里面有几瓶酒。
　　“啧，跟着张少校，待遇就是不一样！”吴邪摇头晃脑地在屋子里乱转，“看来裘德考那老东西对你期望很高啊！”
　　“水放好了，你先去洗。”张起灵光着膀子从浴室出来，“你给他带来了药剂，你才是需要重点招待的那个。”
　　吴邪笑嘻嘻地凑上去亲了张起灵的脸颊：“还替我放洗澡水呢，真贤惠！咱俩是人鱼实验的核心人物，裘德考必须得照顾好了！”
　　张起灵微微勾起嘴角，吴邪无忧无虑还有点小骄傲的样子总能让他感到温暖，他喜欢吴邪，在这个人面前，张起灵从来不吝啬自己的表情。
　　吴邪洗好澡出来就看见桌上摆着香喷喷的饭，吃了饭，回房间补了一觉之后，他的魂儿总算是回来了。
　　仰面躺在床上，感觉到心脏还在跳动，呼吸也挺顺畅，吴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在梦里，他英勇无比，与一群打手大战三百回合，还差点掐死了裘德考。后来……张起灵出现了，踩着一群人的头顶忽然降临在他身边，刷刷几下把坏人打跑，然后抱着他来了一炮！
　　我操，这都什么乱七八糟！
　　吴邪无力地拿被子捂住脑袋，他怎么光记得被张起灵压的事情啊，他那些英武得不得了的事情怎么更像是做梦？
　　“吴邪？”
　　张起灵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吴邪被吓了一跳，猛地拉下被子，正好跟张起灵对视。
　　“……早啊。”吴邪干笑着打了声招呼。
　　看他这忽然的别扭，张起灵眼里浮现疑惑，但是很快就明白他这是后知后觉地害羞了。
　　吴邪一看到张起灵眼里的笑意更觉得无地自容了，张起灵却不打算放过他，一把掀了被子，把干净的衣服往他身上扔：“起床。”
　　“哦……”吴邪瞟了张起灵几眼，见对方没有打算回避的意思，只好硬着头皮往身上套衣服。
　　等他别别扭扭地收拾好，张起灵跟他一起出了卧室的门，这才发现客厅里不知什么时候来了四五个人，其中裘德考气定神闲地坐在沙发上，正朝着他俩笑。
　　吴邪一看到这人的笑就头疼，脸色很不好地在裘德考的对面坐下。现在张起灵在他身边，特就没什么好顾虑的，对着裘德考的态度也变得十分随意。
　　“什么事？”吴邪懒懒地问。
　　裘德考感觉到他态度的变化，脸上的笑容越发意味不明：“吴博士气也出了，人也见到了，心情好了点没？”
　　吴邪的视线从他脖子上扫过，笑了一下：“见到你我就不可能好，怎么，又要从我这儿压榨什么？”
　　裘德考自动屏蔽了吴邪话里不中听的部分，道：“检测结果出来了，数据显示，药剂并不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吴邪顿了顿，接过李晨浩递来的报告，看了一眼之后随手一扔：“如果你只是想要数据，我可以给你一份更完美的试剂。”
　　“虽然数据不能代表一切，至少能证明有尝试的必要，不是吗？”
　　吴邪沉默了，短时间内赶制出来的东西极不稳定，他曾经切掉了自己右脚小拇指做实验，过了这么多天，也只是长出了一个小小的肉芽而已。但是这种药剂在体积更小的动物，比如兔子的身上，效果就要好很多。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八章

　　他不知道裘德考打算将这种药剂用在什么地方，会不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而他又不敢轻易开口询问，就怕被对方抓住漏洞。
　　“吴博士考虑得怎么样？”裘德考打破了沉默，“试剂的剂量还得靠你把关。”
　　他居然这么谨慎，看来要用到试剂的事情一定很重要。
　　吴邪一时拿不定主意，张起灵忽然伸手捏了捏他的肩膀，只是这么一个细小的动作，吴邪从中接收到了无比的勇气。
　　“我可以帮你，但是我有条件！”
　　裘德考对于他的决定并不意外，依然“风度翩翩”地看着他：“请说。”
　　“我要打电话。”
　　裘德考微微诧异：“我以为你会要求放了你们。”
　　“哼，你会答应吗？”
　　“不会。”裘德考难得露出一份真心的笑，“吴博士果然是聪明人。”
　　吴邪冷笑：“别试图转移话题，我的条件你答不答应。”
　　“很抱歉，这个条件我也不能答应。”
　　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真的被拒绝了，吴邪的脸色依然不好看。但他知道，现在他和张起灵是居人篱下，一个不小心就嗝屁了，他不能大意。
　　于是，吴邪强压住火气，沉声问：“这样啊，那我心情不好，说不定掌控药剂分量的时候会出错。”
　　“呵，让你心情不愉快真是抱歉，不过……分量是否精确对于我来说并不是这么的重要。”裘德考一脸嘲讽地看着吴邪，“希望吴博士不要给自己绝后路。”
　　被他耍了！
　　吴邪的怒火烧到了头顶，可气的是他不能发作，他和张起灵孤立无援，不能给裘德考找到下杀手的借口。
　　享受够了愚弄吴邪的优越感，裘德考冷哼一声，皮笑肉不笑地站起来，微微躬身，客气却冰冷地对吴邪道：“时间紧迫，麻烦博士跟我们走一趟了。”
　　吴邪强忍怒火，站起来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张起灵，看到对方依然沉静的眼神，他深吸一口气，朝张起灵点点头，表示自己能行，然后在一群打手的押解下，他和张起灵一起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这巨大的地下基地造型奇特，像一个漏斗，上面下面小。每一层都有一道环形的走廊链接，吴邪在通过每一层的时候都留心观察了一下，发现越往下，人数越少，但进行的实验却越来越精密。
　　等他们来到目的地的时候，这里已经只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周围的墙壁全部是透明的，让人觉得来到了一个海底世界。吴邪当然不会天真地以为这些玻璃后面关着的是海豚，但因为光线不足，他看不清后面是什么。
　　张起灵自从到了这里之后整个人更加沉默了，可惜吴邪一心猜测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没注意到他的异样。
　　裘德考在门前通过一系列复杂的验证，矗立在他们眼前的大门终于开了，紧接着吴邪就被蒙上了眼睛，他心里一紧，厉声问：“干什么？！”
　　“这里有些东西吴博士还是不要看见的好。”裘德考简单地解释道。
　　吴邪感觉到有人在背后推了他一把，示意他往前走。可是他现在什么都看不见，面对的又是未知的世界，怎么可能轻易妥协。
　　就在双方较量的时候，一双熟悉的手牵住了他，“别怕，我在。”听到是张起灵，吴邪安心了，紧紧攥着对方的手，慢慢往前走。
　　他们应该是进入了一个非常空旷的地方，吴邪侧耳仔细感觉周围的环境，他敏锐地发现，在他们的脚步声中，夹杂着一些奇怪的声音。
　　那种声音非常奇特，平时很少接触，以至于吴邪仔细辨认了好一会儿才联想到那是什么。
　　那种黏腻的，沉闷的声音就好像是岩浆滚动，咕噜咕噜，带着炽热的温度。
　　不过，这要真的是岩浆，那肯定是海底的岩浆，因为吴邪在空气中闻到了海水的味道。
　　张起灵牵着吴邪，慢慢穿过阴森的走道，他明知道吴邪看不见，却还是将人整个抱在怀里，用身体挡住对方大部分的视角。
　　他这么做不只是单纯地要给吴邪安全感，实在是生怕一个不留神，让吴邪看到眼前的景象。
　　从某种程度来说，吴邪并没有听错，那种黏腻的咕噜声确实是固液混合体被搅动发出来的，只不过不是岩浆，而是一种散发着恶臭的墨绿色粘液，一群长相恶心的怪物不断地在其中运动，将粘液拉扯出一条条细丝。
　　张起灵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这些怪物后整整愣了半分钟，眼前看到的一切超乎常理，一时真让人无法接受。
　　等他了解到这些怪物是怎么来的之后，心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意识到自己稍有不慎就会变成这种恶心的怪物，张起灵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必须战胜人鱼的诱导！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裘德考为什么要得到吴邪手里的药剂，但根据之前了解到的情况，张起灵猜想这与这些怪物有关。
　　“好了，委屈博士了。”裘德考发话，让人解开了吴邪眼前的布条。
　　吴邪皱了皱眉，适应光线之后睁开了眼睛，首先看到的就是张起灵担忧的眼神。
　　“我没事。”他捏了对方的手一下，张起灵点点头，站到了他的侧后方。
　　裘德考命人将药剂带过来，然后对吴邪道：“待会儿我们会进入实验室，希望吴博士能配合使用药剂。”
　　“可以，但总要让我知道用在什么地方吧！”
　　“当然。”裘德考答应得很干脆，“使用对象是人，实验目的嘛……”
　　他说着状似不经意地往张起灵身上扫了一眼，吴邪心里顿时警铃大作，难不成这个裘德考又要用张起灵做实验？
　　“少将，如果对象是张起灵，我拒绝配合！”吴邪直接表明了自己的观点，反正他们逃跑的几率渺茫，也不怕对方拿张起灵要挟。
　　裘德考呵呵一笑：“当然不会，我们已经做好准备了，吴博士，请！”
　　吴邪回头看了张起灵一眼，跟着裘德考往右手边的房间走去。
　　张起灵也想跟着进去，被李晨浩拦下了：“你去凑什么热闹？放个试剂分分钟的事情，乖乖在这儿等着！”
　　吴邪与张起灵对视一眼，对方朝他点了点头，张起灵只好按捺住心情等在门外。
　　好在裘德考并没有为难吴邪的意思，吴邪很快就出来了，只是脸色较刚进去的时候难看很多，看得张起灵眉头紧锁，人还没走到跟前就被他拉到了身边。
　　“怎么了？”张起灵难得表现出紧张，不是他太敏感，而是这个地方恶心的东西太多，他怕吴邪受不了。
　　熟悉的关怀让吴邪回了神，他看着张起灵，嗫嚅半天，小声道：“还有别的诱导体……”
　　他果然看见了？
　　张起灵对裘德考顿时起了杀心，不过想到目前两人的处境，他强压愤怒，小心地问吴邪：“你看到什么了？”
　　“一个女人！”吴邪还没完全回过神，怔怔地看着张起灵，“她脸上没有一点血色，黑眼仁很大……她在变身！”
　　吴邪忽然又像是想起什么一样，一把抓住张起灵：“你没事吧？”
　　“我没事。”张起灵心疼吴邪终于还是知道了这里龌龊的事情，刚想说点别的转移注意力，房间里的仪器忽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尖叫。
　　“怎么回事？”吴邪紧张地回头，见十几个科研人员从别的房间冲出来涌入之前他进去的那个房间。
　　张起灵对整个基地要比吴邪了解很多，见状就明白是实验出问题了。他不动声色地将吴邪拉到身后，在身侧摸了两下，意识到自己的黑金刀被收走了，于是趁李晨浩他们不注意，卸了一条凳子腿拎着。
　　三分钟左右，可怕的尖叫终于停止了，房间里涌入十几号人，这会儿居然安静得好像没人似的。
　　“出事儿了？”
　　李晨浩一脸着急地冲进去，居然也没声儿了。
　　吴邪和张起灵对视一眼，然后朝房间走去。
　　走近了，看到人全部好好儿地站在那儿，只不过表情有些奇怪。吴邪顺着他们的视线看过去，顿时也愣住了。
　　在巨型玻璃墙后面的那个女人安静地伏在地上，她的脸微微扬起，表情平静。这都不是重点，让一干人看傻眼的是她那双布满鳞片的腿！
　　吴邪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一时间也没了声儿。
　　要不是还能看出那是完整的两条腿的样子，吴邪真的要以为这个女人长出了鱼尾。
　　不过，能有这样的变异已经足够让人惊讶了！
　　张起灵盯着那个女人，皱紧了眉头，忽然他将吴邪拉回来，简短急促地说了一句“小心”！
　　话音刚落，那个女人突然从地上跳了起来，面目狰狞地朝一群人扑过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研究人员纷纷后退，张起灵护着吴邪躲在人挤不到的角落，那个变异女人狠狠地撞在玻璃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九章

　　在场的所有人当中，只有裘德考仍然站在玻璃墙前，女人这一扑，正好与他面对面。
　　吴邪看着那张变了形的脸和对方眼里的残暴都觉得背脊发凉，裘德考却能保持嘴角的微笑。
　　“真美……”他喃喃道，“这速度和力量，太迷人了……”
　　速度和力量确实很逆天，吴邪仔仔细细把人鱼看了几遍，那个女人青面獠牙，哪儿美了？
　　他发现同样的变身，张起灵依然唇红齿白，虽然一脸杀气，还长出两颗犬齿，但看上去除了让人心疼外还有种非常特别的性感，难道诱导还存在个体差异吗？
　　张起灵低声问：“是药物的作用？”
　　人鱼改造实验最大的瓶颈就是人体的耐受力太低，很多人熬不过变身的痛苦，他们或直接死亡或大脑受损，前者被随意埋葬，后者就是这些半死不活的怪物。
　　眼前这个女人的变异程度很高，张起灵之前都没见过，他第一反应就是吴邪带来的那样药剂。
　　吴邪低声对张起灵说：“我之前趁他们不注意把试剂抹在墙上了，这次变异没受到药物的影响。”
　　张起灵轻轻点头。
　　吴邪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那个女人吸引了，他凑到张起灵耳边，小声问：“我们得想办法跟外面取得联系，不能在这儿等死。”
　　张起灵拉住他垂在身侧的手，轻轻捏了一下：“放心。”
　　吴邪皱眉，狐疑地看向对方，张起灵看了他一眼，没做过多的解释。即便是这样，吴邪也在与他对视的瞬间就选择相信他，对张起灵的信任已经深深地刻在了吴邪的骨子里，无论出于多么被动的状态，只要张起灵在身边，他都觉得没什么好担心的。
　　另一边，那个腿部已经完全被鳞片覆盖的女人还在疯狂地撞击玻璃，裘德考已经从一开始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情绪激动地指挥着手下将发了狂的女人制住。
　　“别让她弄伤了自己！”裘德考一改平时风轻云淡的样子，双眼灼灼地盯着那个女人。
　　几个魁梧的雇佣兵从一边的小门进入关着女人的隔间，看到她那种不要命的疯狂样子，几个人迟疑着不敢上前。
　　裘德考怒吼道：“愣着干什么，去啊！”
　　那个女人见有人进屋，戒备地转头盯着那几个人，吴邪看到心里暗叫糟糕，还没等他说什么呢，张起灵已经冲了过去，三五下把那几个雇佣兵从房间里赶了出来，并吧小门关上。
　　“你什么意思？”裘德考终于懒得装绅士，冷冷地问。
　　张起灵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没说话，转头对几个表情不善的雇佣兵道：“你们几个不是那女人的对手，进去只是送死。”
　　没有一个男人能容忍被小看，几个人表情愤慨地要找张起灵讨个说法的时候，只听见一声闷响，那个发了狂的女人再次狠狠地撞向玻璃，这一次，特制的玻璃墙上出现了蜘蛛网一样的裂缝。
　　在场的科研人员纷纷倒吸一口冷气，为了防止出现暴乱，基地的玻璃都是特制的，至少要是火箭筒才能破坏。
　　里面那个女人只是撞了几次就将玻璃撞裂了，她的力气得有多大？
　　看到这么凶残的破坏力，几个雇佣兵脸色有些难看，他们也清楚，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技巧都是笑话。
　　裘德考可不会管这么多，他阴狠地看着张起灵：“少校要做英雄，不如做到底！”
　　吴邪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走上前将张起灵护在身后：“你别想打他的主意！”
　　“吴博士，我劝你最好不要插手。”裘德考的耐心全数用尽，这么多年，他的实验终于有了突破性的进展，他没时间跟这些无聊的人耗。
　　“少将难道要做出不顾手下人死活的事情吗？”吴邪毫不退让地跟他对视。
　　张起灵站在吴邪背后，看着他把背脊挺得笔直，试图用他那消瘦的身体将自己挡的严实的举动，心里暖得不行。
　　从小到大，也只有吴邪这么护着他，生怕他受委屈，害怕他受伤。
　　“吴邪，没事。”
　　张起灵拉了拉吴邪，后者一把甩开他的手，偏头低喝：“你闭嘴！”
　　被吼了呢，张起灵笑了一下，听话地没在说话，享受被人护着的感觉。
　　吴邪顿了顿，对裘德考道：“少将，我吴邪没多大的本事，只是运气好，发现了黑金刀和冰川人鱼，上头信任我，让我一直负责人鱼的研究。我被你们挟持之前跟人约好了见面，我无缘无故爽约，对方肯定在四处找我。要是我真的出了什么事儿，对少将来说，会很麻烦吧。”
　　裘德考冷笑一声：“你说范刚毅？哼，那孙子有什么本事我比你清楚多了，你指望他来救你？”
　　吴邪表情不变，道：“如果少将真的这么看不上范大校，何必把基地修建在这么隐蔽的地方？还是说，让少将忌惮的，另有其人？”
　　闻言，裘德考眯了眯眼睛，吴邪淡淡一笑：“研究人鱼可不是一件轻松的活儿，我一个文职人员，能安全的活到今天都仰仗各位的照顾。”
　　吴邪有意无意告诉裘德考，他背后的人不是范刚毅，而是一个连范刚毅都不敢得罪的人。裘德考就算不相信也会有所顾忌，更何况，吴邪说的不是谎话。
　　“吴博士，恐怕你想太多了，这是我的地盘，再说这里处处充满危险，死个把人谁会知道？”
　　吴邪刚想说什么，张起灵手搭在他肩上，往前一步与他并排站着，看着裘德考，淡淡道：“至少铜铃会知道。”
　　吴邪诧异地看向他，裘德考责瞪圆了眼睛。
　　张起灵又说：“只要铜铃知道了，军部的人就会知道，那个人也会知道。”
　　“铜铃是谁？”
　　“吴邪的助理，他拥有军部最高权限。”
　　裘德考的脸色变了：“你骗我？”
　　张起灵瞅了他一眼，连解释都懒得给。
　　吴邪愣了片刻，问：“你说真的？你什么时候跟铜铃联系上了？”
　　“上次出发前，为了避免再一次因为通讯不畅陷入麻烦，我事先做了准备。”
　　张起灵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吴邪其实没听懂，但瞥见裘德考，他装模作样地点头：“怪不得这些天他神神秘秘的，躲在书房不出门。”
　　“嗯。”张起灵知道吴邪是配合自己演戏，笑了一下，揉揉他的头发。
　　在看裘德考的脸色，他对张起灵的话其实已经信了五六分，因为他们两人的表现太奇怪了，要是没有一点准备的人，明知道自己身处险境随时会丢掉性命，绝对不会这么镇定。
　　这两人不但不怕死，还有心思寻欢作乐！
　　裘德考气得脸色铁青，他很明白有多人盯着他，只要以抓住把柄，那些人不会放过自己。
　　不管张起灵是不是在虚张声势，他和吴邪两个人都暂时不能动。
　　不过……玻璃墙后面的女人就不一样了，好不容易出现一个这么高级别的诱导体，他没理由放弃！
　　“哼，那又怎样！”裘德考心里其实已经有了顾虑，但他不会在张起灵他们面前表现出来，“我既然敢把你截来就不怕你身后的人，到时候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裘德考撂完狠话转头对手下人说：“都给我进去，把那女的给我抓住！”
　　“我去。”张起灵刚往前走了一步，被一脸怒容的吴邪拉住，他安抚地拍拍吴邪的手背，“没事。”
　　裘德考回头打量着他：“你去？”
　　“你的人不是她的对手，进去也是送死。”
　　吴邪急道：“你就能打赢她？”
　　裘德考似笑非笑地看着张起灵，揶揄道：“少校还是不要逞强了，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儿，吴博士怎么办？”
　　张起灵看了吴邪一眼，见到对方一脸的不赞同，他犹豫了这么一秒钟，却依然坚定地说：“我去。”
　　“你有病啊！”吴邪急得大喊，“赶着送死是怎么的？”
　　裘德考这会儿不着急了，任凭那女人把玻璃撞得砰砰响也依然无动于衷，整暇以待地看着张起灵和吴邪为了这件事起争执。
　　当然，只是吴邪单方面地出声，张起灵是不管对方说什么，他都认真地听着却一言不发的人。
　　吴邪说了几句，发现张起灵的表情一点没变就知道自己那些话是白说了。他顿了顿，无力地看着对方：“无论如何也要去？”
　　张起灵将他拥在怀里，轻声道：“相信我。”
　　吴邪狠狠地闭了闭眼睛，苦涩一笑：“你每次都要丢下我。”
　　张起灵心脏暮然一痛，他哑声道：“这次不会了。”
　　吴邪已经不想再多说什么，拍了拍张起灵的背，将他轻轻一推，自己往后撤了半步，低垂着眼站在一边。
　　张起灵对裘德考道：“我要黑金刀。”
　　一把冷兵器而已，就算给他也想不起多大的浪，裘德考冷笑一声，命人把黑金刀还给张起灵，顺便打开小门，将人推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十章

　　“准备！”裘德考一声令下，玻璃墙外的雇佣兵们纷纷举起了枪，时刻警惕着玻璃墙里面的“怪物”。
　　吴邪心里有气，原不打算看张起灵，但却忍不住担心，僵持了没几秒钟就抬起头，焦急地看着张起灵一点一点地靠近忽然安静下来的女人。
　　张起灵进了玻璃墙后面，果不其然听到了人鱼的声音，呼吸之间也能闻得见那种奇怪的味道。不过对于他来说，这点程度的诱导构不成威胁，他小心翼翼地接近警惕看着自己的女人。
　　那女人已经完全失去了人类的意识，她的黑眼仁占据了整个眼眶的三分之二，犬齿长长，除了双腿布满鳞片外，她的半边脸上也长满了鳞片。
　　张起灵还注意到对方的手，已经变成了锋利的爪子，只要被她挠上一下，铁定会见血。
　　这个女人的样子让张起灵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变身的情形，虽然吴邪无意间录下的视频效果很差，但几个特点却记录得非常清楚。
　　这样的话也就能了解吴邪为什么极力反对自己进来，初次变异的人敌我不分，杀伤力极其恐怖。
　　张起灵也不得不小心起来，微微弓着腰，轻手轻脚地靠近对方，同时寻找女人的破绽。
　　玻璃墙外，吴邪目不转睛地看着张起灵，紧张得恨不得屏住呼吸。
　　裘德考不着痕迹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朝李晨浩使了个眼色，后者心神领会，不动声色地退下了。
　　张起灵继续小心翼翼地靠近，此时他与女人的距离不过两米，这样的距离，若是女人发起攻击，只用眨眼的功夫就能到他跟前去。
　　可令人意外的是，暴躁不已的女人这会儿异常安静，只是用她那双奇异的眼睛盯着张起灵，像是打探也像是好奇。
　　张起灵慢慢将刀横在身前，屈腿躬身，眯起眼睛，准备一招制敌。吴邪看出他的打算，深吸一口气，凝神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忽然，张起灵动了，他几乎是从地上弹射出去的，眨眼的功夫已经到了女人的面前，他朝着对方的脸刺出黑金刀，女人条件反射地伸手挡，却不想遮住了自己的视线。
　　张起灵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他手腕一转，反握住刀柄，同时右脚往边上一跨步，重心右移，身体晃了一下便飘到了女人身后，黑金刀稳稳地架在了对方的脖子上。
　　这一招让众人都看傻了，他速度快的让人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
　　吴邪连续眨了好几下眼睛才回过神，随即一颗高高悬着的心终于往下沉了沉。
　　女人故意也有点懵，愣了几秒钟之后忽然张口怒吼，就算玻璃墙有很好的隔音效果，吴邪还是从对方的表情看出这一声吼夹杂了多少愤怒。
　　只见那女人反手一抓，尖锐的爪子直扑张起灵的脸，张起灵偏头闪开，另一只手伸手一抓，抬脚往女人膝盖窝一踹，女人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变异的人大多力气很大，但空有一身力气绝对不会是张起灵的对手。只是两招，女人就被制得服服帖帖。
　　吴邪刚松口气，还没来得及表现在脸上就发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既然制服了女人，张起灵为什么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不打算出来？
　　就在这时，裘德考忽然道：“把吴博士保护好了！”
　　吴邪一惊，还没做出反应就被几个雇佣兵拧着手臂控制住了。
　　“你什么意思？”吴邪怒视着裘德考。
　　“待会儿可能会发生一些不太适合博士看的事情，为了你好，只能先委屈你了。”
　　吴邪下意识地看向张起灵，片刻之后，他脸色变了。
　　张起灵的情况不对劲，凭借以往的经验，吴邪能肯定他受到了人鱼的影响，这个时候正在与诱导作用抗争。 
　　“你们……这是之前设计好的！”
　　裘德考安然自得地欣赏着吴邪铁青的脸色，微微一笑：“这个机会是张少校双手送上的。”
　　“裘德考，我跟你没完！”吴邪双手被反剪着，动一下就疼得他冷汗直冒，可是一想到张起灵现在的处境，他恨不得拧断自己的手，扑上去用牙把裘德考那孙子咬死！
　　见到吴邪气得抓狂却拿自己毫无办法的样子，裘德考嚣张地笑了，接着又恢复惯有的伪君子的表情，道：“博士不要着急，你难道不想看看两个高度变异的人鱼相遇会发生什么吗？”
　　吴邪将牙齿咬得咯吱作响，盯着裘德考一字一顿道：“你最好把我杀了，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一定会想剁了你！”
　　裘德考不以为意地冷哼一声，淡淡道：“变异经常伴随着发情的情况，这么多年了，难得有一男一女变异程度这么吻合的，希望张少校不要让我失望，能让这个女人怀上种。” 
　　吴邪闻言顿时白了脸，心痛又焦急地看着玻璃墙里面的张起灵。
　　裘德考说的没错，诱导就好像是打开人鱼本能的钥匙，解放他们兽性的同时也激发了他们最原始的欲望。
　　吴邪清楚地记得张起灵第一次变身后发生的事情，他不敢想象同样的事情即将在自己眼前上映，对象却是张起灵和一个女人。
　　玻璃墙内，女人像蛇一样扭来扭去，布满鳞片的腿伸长了又缩回来，全身上下都透着“饥渴难耐”这四个字。反观张起灵，握着刀的手分毫为动，好像石像一般，静静站着。
　　吴邪知道，张起灵这个时候一定非常辛苦，他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呼唤对方，希望他们之间有这么一丁点儿的默契，让张起灵能听见自己的声音，帮助他渡过难关。
　　玻璃墙内，人鱼的声音和气味儿被人为地调高了，在这样强悍的诱导作用下，女人早就沦为了兽性的奴隶，而她身后的张起灵依然没有反应，这让外面的裘德考很惊讶，同时也很是欣喜。
　　张起灵不愧是最特别的存在，在前几次的诱导试验中就能看出，他的抗受性很高，有时候甚至能在变身状态下保持清醒，他是裘德考这么多年来遇见的第一个最右希望完全变异的人。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张起灵岿然不动的姿势终于有了一些变化，首先是他握着刀的手开始颤抖，紧接着，他似乎站立不稳，踉跄一步，跪倒在地上。
　　那个女人趁机挣脱他的钳制，毫无头绪地在房间里转了几圈之后，忽然朝张起灵扑过去。
　　吴邪看得心惊胆战，好在张起灵还能动，在地上滚了半圈，躲开了女人的攻击。
　　“哈哈哈，好戏上演了，给我把监控打开！”裘德考兴奋得哈哈大笑，叫人给他搬来了凳子，看着玻璃墙里女人不断地纠缠张起灵。
　　吴邪看着表情享受的裘德考，眼里的怒火几乎将对方的后背烧出个窟窿来。
　　但是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张起灵吸引了。
　　张起灵躲避的动作越来越慢，很快，他的脸上出现了鱼鳞，指尖也渐渐变得尖锐，在看他的瞳孔，已经发生了变化。
　　这一切都表面，他变身了！
　　吴邪又惊又急，顾不了什么，大喊道：“张起灵，你醒醒！”
　　隔了那么厚的玻璃，里面的人当然听不到，但吴邪只剩下这么一件事是能为张起灵做的了，顿了顿，他又喊：“张起灵，你他娘的忘了跟我说的话吗？”
　　喊出这一句，吴邪的耳根红了，别人以为是他太气愤，实际上，除了着急，吴邪心里还有一种不能明说的情绪——他不想张起灵碰除他以外的人。
　　张起灵第一次变身的场景历历在目，伴着血和泪的记忆曾经是吴邪最深的噩梦。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想起那件事，他更多感觉到的是尴尬。
　　虽然在这段感情里他一直是被动的，也从未对张起灵说过什么表明心意的话，但不能否认，他对张起灵是真的在乎。
　　如今看到有个女疯子不断地往自己男人身上扑，吴邪气得眼睛都红了，管那女的是不是无辜的，想染指他的男人就是找死！
　　“张起灵，你要被那女的碰了，我跟你没完！”吴邪闭着眼睛大吼，趁抓着他的几个雇佣兵因为他的话愣住，他用力一挣，还真挣脱了。
　　“你听见了吗？”吴邪冲到玻璃墙前，抬脚踹过去，“妈的，臭女人你给我停下！”
　　原本悲壮的决斗被他这么一搅合变成了荒诞剧，裘德考嘴角挂着不明意味的笑，抬手阻止了雇佣兵们上前的动作。
　　吴邪踹了几脚玻璃墙，发现根本没用后，他的注意力就转移到了那扇小门。
　　他想也没想，飞快地跑过去，仔细观察了一下，照着门锁的位置使劲儿踹。
　　“碰”一声响，巨大的反作用力将吴邪震得往后退了几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动静太大，还是张起灵跟他心有灵犀，在里面艰难避闪的张起灵忽然爆发，一脚将无止境往他身上扑的女人踹飞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十一章

　　吴邪愣了一下，突然跟打了鸡血似的又踹了小门几脚。这一次，张起灵不只是动作变得流畅了，他甚至是朝着吴邪这边看了过来。
　　裘德考发现了这一现象，眯了眯眼，朝手下使了个眼色。
　　雇佣兵心神领会，走过去一把抓住吴邪，打开小门，要将他推进去。
　　“放手！”吴邪察觉到了对方的意图，双手死命地扒着门框。
　　他们这一僵持，给玻璃墙里的人创造了条件。
　　只见被张起灵踹得瘫倒在地的女人猛地弹起，飞快地朝小门扑来。吴邪一惊，连忙放手，顺势低下头，那女人的爪子擦着他的头顶过去，直接□□了雇佣兵的喉咙里。
　　变故发生得太快，短暂的安静之后现场全乱了。
　　科研人员尖叫着往门口一拥而上，雇佣兵们就算身怀绝技在这么混乱的场面里也毫无办法，只好先护住被撞得踉踉跄跄的裘德考。
　　大家都在往外跑的时候，吴邪却被堵在了小门口——女人用她那双诡异的眼睛盯着吴邪，好像在研究什么新奇的物件。
　　吴邪愣愣地看着近在咫尺那张狰狞的脸，紧张得屏住了呼吸。可就算这样，女人带着腥味儿的气息还是钻进了他的鼻腔里，让他忍不住犯恶心。
　　“嗨……”吴邪僵硬地笑了笑，矮身，用屁股在地上挪动，一点一点拉开与女人的距离。
　　往后挪了几步，吴邪双手撑地爬起来要跑，却被女人一爪子抓住了。
　　“……完蛋了。”吴邪深吸一口气，不管不顾地抡起拳头往女人脸上砸，同时大喊，“张起灵，你要再不醒老子就挂了！”
　　“吴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吴邪睁眼，惊喜地发现张起灵就站在自己跟前，而那个女人被他拎在手上，不断地挣扎。
　　“你你你……”吴邪激动得磕巴了。
　　张起灵朝他点点头，一扬手，将女人朝混乱的人群扔去。
　　“啊——”
　　又是一阵惊恐的尖叫，不过吴邪没时间管那些，他一双眼睛恨不得粘在张起灵身上，打量了一会儿后，吴邪有些纠结地问：“你醒着？知道我是谁吗？”
　　张起灵瞟了他一眼，这个他经常做的动作配上今天带了美瞳一样的瞳孔，有种说不出的妖媚。
　　吴邪打了个冷颤，还没做进一步的证实，被张起灵扣着后脑吻住。
　　唔……还是原来熟悉的味道，看来是醒着的！
　　吴邪捧着张起灵被鱼鳞占了一半的脸，在他唇上吧唧亲了几下：“就是死你也得带上我，听见没有？”
　　听他的口气，“死”和吃饭是一个意思，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
　　但是，只要张起灵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允许有人伤害吴邪，包括他自己在内，这是第一次变身之后他暗暗发的誓。
　　“跟紧我，我们出去！”张起灵将吴邪往身后一带，握紧了黑金刀，像是从地狱走出来的恶魔一样看着终于缓过神来的雇佣兵们。
　　吴邪起先还不懂张起灵那句话的意思，心想他们就两个人，裘德考两颗子弹就把他们解决了，怎么出去？
　　当他看到不断向门口聚集的怪物们后，吴邪震惊了，同时也相信了他们真的能逃离这里！
　　“这，这是哪儿来的？”吴邪目瞪口呆地看着不断增加的怪物，惊讶得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不只是吴邪，在场的除了张起灵都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
　　裘德考的表情从惊讶变为愤怒：“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只见不断地有怪物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出口堵得严丝合缝。
　　见到这样的场面，就连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雇佣兵们都感觉到了紧张。
　　吴邪回过神，小声问张起灵：“是不是你搞的鬼？”
　　张起灵没承认也没反驳，只是将吴邪往他身边拉了拉。就算他不这么做吴邪也打算在他身边带呆着，因为关键时候还是张起灵靠得住，有他在，起码吴邪不用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裘德考终于找回了励志，他命令身下的人背靠背围成一个圈，共同对抗不断涌来的怪物。
　　被围在中间的他看见角落里的张起灵和吴邪两人，愤怒顿时找到了宣泄口：“张起灵，你确实有点本事，但别以为这样就能从这儿出去！没有我的命令，你们别想离开！”
　　张起灵根本不理会他的叫嚣，吴邪则是朝着气得鼻子都歪了的裘德考笑了笑，在张起灵的掩护下将装药剂的箱子拿过来，当着对方的面将剩下的药剂砸碎了。
　　“你！”裘德考呲目欲裂。
　　“虽然没用，但我也不能给你留着。”吴邪得意地抬了抬下巴，然后对张起灵说，“这个也帮我砸了！”
　　刀起刀落，强行破坏触发了箱子的保护系统，在一声轻微的爆鸣声中连装药剂的箱子都变成了废品。
　　看着变成一堆碎屑的箱子，吴邪暗暗松了口气。
　　“怎么了？”张起灵不会错过他的任何表情，问。
　　吴邪小声地说：“没事，箱子里装了追踪器，我怕被裘德考发现。”
　　“范刚毅的主意？”
　　“嗯，他说为了以防万一，让我做好万全的准备。”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吴邪这番话后张起灵的表情更加难看。
　　他抱了吴邪一下，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你怎么这么听话？”
　　“嗯？这不是在夸我吧，”吴邪皱眉，“你什么意思？” 
　　张起灵双眼紧盯着周围怪物的动静，只是伸手揉了吴邪的脑袋一把：“说你单纯。”
　　吴邪听这话更觉得不对劲儿了：“张起灵，你挤兑我？”这话有点不可思议的成分。
　　张起灵回头，轻轻笑了一下：“我疼你。”
　　“……驴唇不对马嘴！”吴邪觉得自己的耳根有点烫，羞恼地将张起灵的脸推过去，“别笑，你不知道自己这幅样子笑起来多可怕！”
　　“嗯。”张起灵的心思又放在了那群怪物身上，只是随口答应了吴邪一句。
　　吴邪被他护在身后，一点都紧张不起来的毛病又犯了，分心观察起张起灵来。
　　刚才气氛太紧张，他都没发现张起灵变身的程度居然比他上一次见到更高，不只是鳞片的面积扩大了，连耳朵都变成了尖的，就像电影里精灵那样。
　　尖尖的那里是软的吗？
　　吴邪好奇地伸手戳了戳，张起灵猛地回头，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疼还是痒？”
　　“……我们要想办法离开这里。”张起灵提醒吴邪它们还处于危险中。
　　吴邪尴尬地笑笑：“抱歉，我就是……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去？”
　　他连计划都不问，直接问离开的时间，这要不是智商有问题，要不就是对张起灵绝对的信任。
　　吴邪好歹是个博士，智商肯定没问题，所以只可能是后者。
　　张起灵心中除了无奈更多的是纵容，明明四面楚歌，却忍不住问：“不怕被我害死？”
　　“我死了你会怎么办？”
　　“有我在就不会让你有事。”
　　吴邪哼了一声：“那不就得了，最坏的结果就是我们一起死，那还有什么好怕的！”
　　他说的轻描淡写，张起灵心里却掀起了滔天巨浪，已经不需要什么承诺，就吴邪这么一句话，要他掏出心肝儿来都行！
　　吴邪也没想到自己一时冲动就说了这样的话，见张起灵一脸激动地看着自己，他不自在地挥挥手：“好了，再说下去我们就得被怪物吃掉了，干这事儿！”
　　一直不务正业的人好像就是自己吧，吴邪自动忽略了这点，研究起那些怪物来。
　　仔细一看，他发现这些东西似曾相识，往深处一想……
　　“我想起来了，1号裂谷！”
　　这些浑身沾满粘液的怪物正是在1号裂谷的通道里袭击他们的那种，尹静至今下落不明，很有可能就是被这种东西害了。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吴邪的眉头死死地皱了起来：“这到底是哪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这种东西？”
　　过来这个房间的时候，吴邪是被蒙着眼睛的，所以没看到沿路玻璃墙后面关着的就是这种怪物。
　　张起灵知道真相，但他不打算告诉吴邪这个世界有多么阴暗。
　　“奇怪，他们怎么不攻击我们？”吴邪说着，视线飘到张起灵的身上。
　　“嗯？”
　　“我说……你不会是变成……”吴邪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变成他们的头儿了吧？”
　　要这些恶心的怪物都听张起灵的话，去哪儿都带着一群生物武器，那也太拉风了！
　　“不是。”张起灵的话粉碎了吴邪脑海中不切实际的幻想，“他们把我当成了同类。”
　　“……哦。”吴邪挺遗憾的，要是张起灵有了自己的队伍，那他也可以跟着风光一下。
　　似乎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张起灵牵着他的手：“我会努力让他们听我的。”
　　吴邪被他逗笑了：“算了吧，谁要一群怪物做手下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十二章

　　两人有说有笑地从怪物中间穿过，可怜了裘德考一行人，被前仆后继的怪物们缠得不行，子弹早就打空了，这会儿只能赤脚空拳地上。就算怪物动作缓慢，在数量众多的情况下，也让裘德考的人应接不暇。
　　张起灵带着吴邪一路穿过长长的玻璃墙通道往外走，吴邪看到破损的墙壁，忽然明白那些东西从哪儿来的了。
　　“这么厚的玻璃，他们是怎么弄开的？”他觉得不可思议，看了看沉默的张起灵，心里忽然涌起不安。
　　玻璃墙里的粘液流到了通道里的地板上，踩上去有很恶心的滑腻感。张起灵怕吴邪摔了，所以牵着他牵得很紧。
　　吴邪垂眼看张起灵尖尖的爪子，忽然问：“爪子好尖，被挠上一下会怎么样？”说着就要伸手摸。
　　“别动！”张起灵连忙收回手，不赞同地皱眉。
　　吴邪笑笑：“我就想试试硬不硬。”
　　张起灵没说话，就这么看着吴邪。
　　“你看我干嘛？”吴邪想要故作轻松，可是他忘记了，在张起灵面前，他说不了谎，最细微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
　　“好吧，其实我想问……这些怪物是你放出来的，它们真的听你的调遣，对不对？”
　　吴邪知道这不是玩笑，他所学到的知识告诉他，张起灵是不可能调遣那些怪物的，简单来说是物种差异，复杂地解释……
　　还要怎么解释，人类怎么可能支配不明物种的东西，张起灵才被抓了几天而已，难道他有超能力，能让这些无脑的怪物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听他的话？
　　除非……这些怪物跟张起灵在某些方面有共同点，这里是人鱼改造实验基地，有什么共同点，已经不用猜了。
　　“裘德考，真的用人做实验？”吴邪艰难地挤出一句话，想到那些怪物曾经都是跟他们一样的人类，吴邪顿时如入冰窖，寒气从他的骨头里渗出，冻得他牙齿打颤。
　　“吴邪，别想了。”张起灵拽了拽他的手臂，“他们已经死了。”
　　“这是屠杀，该送他上军事法庭！”吴邪眼神晶亮，他方将张起灵拽到身边，“我们不能就这么走了，搜集证据，告他！” 
　　张起灵早就料到吴邪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他太正直又太善良，明知道留下来会有生命危险，他还是会这么做。
　　只可惜，张起灵不是吴邪，不要说善良，他其实是一个非常自私的人。
　　在他看来，只要吴邪没事儿就行，其他的人，他管不了也不想管。
　　“我们先出去再说。”
　　“不行，出去就没机会了！”吴邪焦急道，“我知道这很危险，可是想要彻底扳倒裘德考，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不得不说，吴邪的话很有道理，张起灵迟疑片刻，最终还是确保吴邪安全的想法战胜了一切。
　　“以后我们会有办法的。”他边说边拽着吴邪往外走。
　　吴邪看出张起灵不想管那些怪物，心往下沉了沉，走了几步之后再次停下脚步：“张起灵，我不是同情心泛滥，只是不想以后这些事情还会影响到你！”
　　张起灵的动作一顿，回头看身后的吴邪。
　　“对人鱼的研究目的一直都不是对外界宣称的是为了提高人口出生率，他们有更险恶的用心。我们都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推着往前走，如果想要从中挣脱，揭开真相是最简单的办法。”
　　吴邪沉声道：“我不想在我们以后的日子里，一直被诱导和变异笼罩，我想和你一起好好的，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
　　千言万语，只有最后这一句能打动张起灵。
　　看看自己完全兽化的手，再看看脸上的鱼鳞，张起灵不得不承认，以这样一副样子出现在吴邪面前，他需要鼓起很大的勇气。
　　吴邪见张起灵不说话了，继续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能在别的诱导体都发狂的时候你还能保持清醒，这一次能保持，下一次也可以吗？如果有一天，你再次失去了控制，是不是还要将我推开？”
　　说到这里，吴邪不免想起过去许多次被张起灵丢下的场景，想到那些被迫的生死离别，他喉头发硬，眼眶红了。
　　“被留下的人永远怀着一份虚无的希望，在等待中慢慢消耗光阴，有个结果也不虚度一生，如果等不到……”
　　“吴邪！”张起灵的声音有些抖，“别说了。”
　　“为了我们自己，张起灵，我们还不能走！”
　　“你们当然不能走！”
　　忽然，吴邪身后响起一声暴喝，同一时间，张起灵瞳孔紧缩，猛地一拉吴邪，同时冲着他的身后刺去。
　　张起灵的动作很快，可惜对方与吴邪的距离实在太近，眨眼的功夫，吴邪已经落入对方的魔爪。
　　“不想他被撕成两半就放手。”李晨浩狰狞地笑着道。
　　张起灵冷冷地盯着他，慢慢放开了握着吴邪手腕的手。
　　李晨浩立刻拖着吴邪后退几步，与张起灵拉开距离：“张起灵真是小看你了，你什么时候下的手，我居然一点也没发现。”
　　吴邪被他勒得呼吸困难，手和脚都用不上力，想反抗都力不从心。
　　张起灵投鼠忌器，不敢对李晨浩贸然出手，对方正好是抓住了这一点，有吴邪在手，显得十分嚣张。
　　“让那些怪物都撤了！”李晨浩威胁似的勒紧了手臂，“快点！”
　　张起灵的眼神淡淡地扫过勒着吴邪的那只手：“这不可能。”
　　“开什么玩笑，”李晨浩冷笑，“那是一群脑子坏掉只知道吃的低等生物，能让它们这么有组织地进攻，除了你还有谁能办到？！”
　　“呵……”呼吸都不顺畅的吴邪忽然轻笑一声。
　　李晨浩怒道：“你笑什么？”
　　“你……你还真是……真是高看他了……”吴邪咧咧嘴，“既然那些……东西没脑子，又怎么会……服从命令？” 
　　李晨浩脸色一寒，勒着他的脖子往旁边一甩：“你给我闭嘴！”
　　见状，张起灵情不自禁往前踏了一步，但这个时候他不能心软，只能硬生生地忍住冲上去砍死李晨浩的冲动。 
　　吴邪被勒得低声咳了起来，他的话成功地给李晨浩造成了干扰，原本就没什么底气的他更加慌乱，神情疯狂地瞪着张起灵：“快点照我的说法做！”
　　张起灵几乎咬碎了一口的牙齿才忍住不去看吴邪憋得泛青的脸，用平静的声音道：“办不到。”
　　“你就不怕我掐死他！”李晨浩大吼。
　　“不怕。”
　　张起灵这句话一出，吴邪和李晨浩都愣了一下，但接下来两人的表情却截然不同。
　　吴邪牵起嘴角笑了，李晨浩的脸则一阵青白，他唯一的筹码都失去了效果，不慌是不可能的。
　　张起灵握着黑金刀，边慢慢往前走边说：“你弄伤了吴邪的哪儿，我就在你哪儿割一刀，你要是杀了他……我发誓要你尝遍所有生不如死的滋味儿！”
　　变身后的异样给张起灵添了一份邪魅，在那样强大的气场之下，没有人会怀疑他话的真实性。
　　李晨浩被他释放出来的强大气势震住了，惊恐地连连后退，后背抵到墙壁还吓了他一跳。
　　“你别过来！”因为太紧张，李晨浩的声音变了调。
　　张起灵在距离他三步远的地方停住，慢慢抬起黑金刀，指着他的鼻子：“放手。”
　　李晨浩手一抖，放开了吴邪。
　　张起灵探身将浑身绵软的吴邪拉到怀里，同时黑金刀尖依然指着李晨浩的鼻尖。
　　因为缺氧，吴邪的状态实在不好，全凭着一股意志紧紧攀着张起灵，避免滑倒在地。
　　张起灵瞥了吴邪一眼，看见他脖子上一道清晰的勒痕，如刀的眼神扫过李晨浩的脖子。
　　“不，你不能杀我，我是……”他话没说完，脖子一阵剧痛，吓得他脸色惨白，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怎么了？”吴邪头晕眼花还耳鸣，他从张起灵的动作感觉到对方刚才干了什么，连忙道，“张起灵，你不能杀人！”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剥夺他人的生命都是不可原谅的，吴邪不希望张起灵为了这么一点小事犯下这样的大错。
　　张起灵瞥了一眼捂着脖子还没回神的李晨浩，紧了紧抱着吴邪的手：“他没事。”
　　听他这么说，吴邪放心了，道：“我现在行动不方便，我们先找个地方躲一躲。”
　　“嗯。”张起灵答应着，却带着吴邪朝怪物的聚集地走去。
　　吴邪大脑缺氧一时半会缓不过来，张起灵趁机微微张口，发出了一连串人类听不到的声音。
　　那些行动迟缓却十分执着的怪物动作一变，从围攻裘德考的队伍中分出一小部分，缓慢确目标明确地消失在各个路口。
　　张起灵带着吴邪穿过长长的通道，最后来到了之前居住的房间，将人送进了浴室。
　　吴邪这会儿缓过来了，靠在浴缸里偏头看着替他放热水的张起灵，忽然笑了：“我说，我们好像正在被追杀，这么悠闲真的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十三章

　　张起灵试了试水温，跪在浴缸外替吴邪清洗身上的粘液，不以为意地说：“别看这里戒备森严，一旦诱导体失控，他们毫无还手之力。”
　　这会儿吴邪一句知道哪些怪物就是之前在1号裂谷遇见的那种，他来到这基地的第一反应就觉得戒备太严，还因此猜测是不是为了防止暴动，没想到真的被他猜对了。
　　“裘德考这是自找苦吃。”吴邪叹了口气，有气无力地在自己身上搓了两下，摸到张起灵的手，抓到眼前看，“这爪子……抓人很疼。”
　　张起灵的手微微动了一下，吴邪笑笑，手腕一转，两人十指相扣，笑着看表情略微不安的张起灵：“霸气的人鱼妆，挺帅的！”
　　他一句话扫平了张起灵心中所有的不安，张起灵凑上去吻吻吴邪：“我说过，再也不会伤害你。”
　　“我信你。”吴邪揉着张起灵变成爪子后更加纤细的骨节，“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李晨浩说的是不是真的？”
　　“我能模仿人鱼的声音。”张起灵继续帮吴邪清洗身上的粘液，他垂着眼，所以吴邪看不见此时他脸上的表情，“这是来到这个基地之后才发现的能力。”张起灵的声音依然平静，可眼神却出卖了他内心的紧张。
　　他知道自己变身后的样子有多可怕，长出鱼鳞和爪子，犬齿变长，能发出人鱼声音的他已经不能算是人类，他不知道吴邪知道真相后会怎么看待他。
　　吴邪第一次听到这种超自然的事情，一时回不过神来。张起灵见他不说话，神情里更多了一份沮丧。
　　在这个世界上，吴邪是张起灵唯一的牵挂，真心一旦交出去就再也收不回，张起灵不知道如果连吴邪都不能接受这样的他，他该怎么办。
　　就在张起灵忍不住要找别的话打破尴尬的时候，吴邪忽然伸手挽住他的脖子：“抱歉，在你最痛苦的时候，我没能帮到你。”
　　张起灵暮然睁大眼睛，脸上第一次有了明显的情绪——惊讶、欣喜、感动、愧疚，许多情绪在他心里交织，最后化为对吴邪深深的眷恋。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吴邪懂他，给他带来温暖，这样的吴邪，他有什么理由不爱？
　　两人静静地拥抱了一会儿，吴邪问：“你能保持变身状态也是训练的结果？”
　　“嗯，我对诱导因素产生了抗性，能在一定程度上保持清醒。”
　　吴邪咂咂嘴：“牛逼了，感觉跟超人一样。”
　　张起灵见吴邪神情中没有一丁点儿掺假的成分，终于彻底安心下来，甚至为变身能帮到吴邪感到一丝窃喜。 
　　吴邪是真的不觉得变身后的张起灵有什么不好，对他来说，不管张起灵变成什么样子，都是那个会对他呵护备至的人。
　　“那你还能不能变回去？”吴邪用指尖点了点张起灵的长指甲，“变不回去我要给你做个指套。”
　　“诱导因素消失后就能变回去。”
　　“哦。”吴邪想了想，“那你保持现在这样样子难受吗？”
　　张起灵又一次被吴邪击中内心，他用手背蹭蹭吴邪的脸颊，轻声道：“你不嫌弃就好。”
　　“你想什么呢！”吴邪皱眉，“难受你就别憋着，我们先找到控制室，断了诱导源！”
　　张起灵没接话，要保持变身状态确实不容易，他需要无时无刻与声音和气味抗争，稍不注意就有可能失去意识，变成人鱼的傀儡。
　　不过，眼下状况对他们来说十分不利，张起灵必须保持变身状态才能应付的过来。
　　说话间，两人相互帮忙将身上的粘液洗干净，吴邪在衣柜里翻出了两套居家服，虽然这东西穿身上跟现在的状况很不搭调，但有胜于无，两人换上后缓慢地朝出口方向走去。
　　之前被张起灵“派”出去的怪物小分队行动初步有了结果，因为杀死这些怪物的唯一办法就是将他们的脑袋砍下来，所以在科研人员居多的基地，他们可以说是横行霸道，很快就将这里搅得天翻地覆。
　　张起灵带着吴邪顺畅地穿过实验区，很快来到了中央控制区，相较于其他地方，这里的戒备更加森严，怪物们没能渗透到这里，全部死在了控制室外围。
　　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吴邪不忍地避开了头，不管怎么说，这些怪物曾经都是人类，他们是被裘德考深深折磨成这样样子的。
　　吴邪心里难过，却知道一味地追忆没有任何作用，目前最重要的是找到能推翻裘德考的关键性证据。
　　他朝怪物的尸体微微鞠躬后快步离开，跟着张起灵直奔主控制室。
　　到了这里，张起灵也变得紧张起来，他想过让吴邪等在外面，但又想对方肯定是不同意的，所以只好叮嘱吴邪紧紧地跟在自己身后。
　　有张起灵在身边，吴邪虽然没有什么紧迫感，但他不是分不清轻重的人，这控制室看起来安安静静的，可谁知道背地暗藏着多少危险。
　　两人一前一后，小心地趟过外围空旷的走廊。
　　“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吴邪小声地问。
　　张起灵抽刀斜点地，沉声叮嘱：“小心。”
　　又走了几步，张起灵停了下来，手拦着吴邪，戒备地看着正前方。
　　吴邪顿时紧张起来，瞪大眼睛看着前方，见那里只有一扇关着的大门，疑惑地问：“怎么了？”
　　张起灵盯着那个地方半晌没说话，然后忽然拽着吴邪往后撤。
　　吴邪被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原本紧闭的大门忽然打开，一排能量武器对准了他们。
　　我操！这阵仗是轰外星人啊？
　　吴邪这一会儿不用张起灵拽，飞快地转身往拐角跑。
　　“那是什么？”吴邪背靠着墙壁大口大口地喘气。
　　张起灵眉头紧锁，表情凝重：“粒子炮，目前最先进的武器。”
　　“这里怎么会有那种东西？”
　　张起灵摇摇头。
　　“我算是明白裘德考为什么不担心我们逃跑，这他妈的根本跑不掉啊！”
　　“嗯，是我小看他了。”张起灵有些懊恼，他连吴邪会被抓都料到了，就是没猜到裘德考的装备这么精良。
　　粒子炮不同于其他武器，张起灵有信心躲开任何枪支的子弹，却没有信心躲开这种武器的攻击。
　　吴邪四处看了看，叹口气：“恐怕这个地方不止这一处装了粒子炮。”
　　“我们想别的办法。”张起灵看了排满武器的门口一眼，带着吴邪往回走。
　　两人刚出中央区，又遇上了一排粒子炮。
　　裘德考皮笑肉不笑地站在粒子炮后面，对着张起灵道：“好了，游戏结束了，请两位回到房间去。”
　　这个时候当然不能回去，要不趁张起灵变身的时候逃出去，他们就没希望了。
　　吴邪焦急地看向张起灵，后者伸手牵住他，吴邪瞬间安心了。
　　裘德考冷笑一声，对手下人说：“带吴博士和张少校回房！”
　　三个雇佣兵举着粒子炮走出来，一脸怒气地瞪着张起灵，恨不得把将基地闹得人仰马翻的他撕了。
　　“走！”他们用枪狠狠地顶了张起灵一下，再想顶吴邪的时候，张起灵忽然抬手，一把抓住了那个人的粒子炮。
　　气氛骤然紧张，所有的粒子炮蓄势待发，张起灵却丝毫不受影响，盯着那个人的眼睛，缓慢而坚定地说：“不准碰他！”
　　他那双异于常人的眼睛没有一点温度，吓得对方呆在原地。吴邪见裘德考脸都气绿了，憋笑着笑，拍拍张起灵的手臂：“我没事，走吧。”
　　张起灵又盯了那个人几秒中才慢慢放开了手，然后不经意地瞥向裘德考，警告的意思在明显不过了。
　　被他握住粒子炮的那个人吓得够呛，等他看见炮身上那个明显的指印之后，怪叫一声，直接扔了粒子炮。
　　“干什么！”裘德考在张起灵面前失了面子，烦躁地大吼。
　　“他、他、他……”那个人惊恐地指着张起灵，脸色煞白，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很快，大家就发现了这个人如此惊骇的原因，硬度大于8，延展性非常好的粒子炮居然被张起灵徒手捏变形了！
　　裘德考脸色复杂地看向张起灵，他猜的没错，人鱼天生就是战士，他们的爆发力、耐力，灵敏度都是地球上的佼佼者。
　　如果他的实验成功了，组建一支人鱼军队，凭借这一物种逆天的战斗力，掌控世界格局并不是梦。
　　裘德考的眼神逐渐狂热起来，张起灵只不过是50%左右的变异就拥有这样的力量……
　　“太棒了！”裘德考喃喃自语，“这就是绝对实力……”
　　张起灵看了表情癫狂的他一眼，拉着吴邪，在一群人又惊又怕的眼神中翩然离开。
　　吴邪成功地狐假虎威了一次，心里正在暗爽呢，却感觉到张起灵拽着他的手越来越紧。
　　怎么了这是？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十四章

　　他有眼神询问，张起灵皱眉，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吴邪瞟了一眼紧跟在身后的人，用力回握住张起灵的手，默默加快回程的脚步。
　　一回到屋里，张起灵一巴掌把门关上，膝盖一软，居然连走到沙发的力气都没有，靠着门板缓缓滑下。
　　“张……”吴邪将惊呼憋回去，接住张起灵的身体，发现对方浑身是冷汗，“张起灵？”他在对方耳边小声地叫了一声。
　　“这是变身的后遗症，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张起灵拽住吴邪不让他动，额头抵在他的颈窝里，轻声道，“别动，有监控，不能让他们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
　　在中央控制区那会儿诱导源就消失了，所以张起灵才会停下继续前进的脚步。他料到了裘德考已经脱身，为了确保他和吴邪的安全，刚才拼着最后的力气用粒子炮给他们造成最后的震慑。
　　虽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但他那一手起码引起了裘德考的注意，在自己身上的价值没有榨干之前，裘德考不会动他，为了不影响实验进度，裘德考也不会动吴邪。
　　总之，短时间内，他们是安全的。
　　张起灵靠在吴邪的身上休息了好一会儿，感觉身上稍微有了力气，离开吴邪的怀抱，一本正经地说：“吻我。”
　　“哈？”吴邪傻了。
　　“吻我。”张起灵语调不变地重复一遍，然后很无辜地看着吴邪。
　　“……好好的，你干嘛啊？”虽然从里到外都被张起灵碰过，但不代表吴邪脸皮厚到不会害羞。
　　“充电。”张起灵还是公事公办的表情和语气，要不是他说话的内容吴邪确定没有听错，都以为他真的是在谈论国家大事。
　　见吴邪不动，张起灵抿唇垂眼，他明明一句话都没说，吴邪就觉得替他委屈得不行。
　　“好好好，充电充电！”吴邪毫无原则地让步，捧着张起灵的脸凑上去就是一个脸红心跳的热吻。
　　两人的唇一接触，张起灵立刻夺回主动权，哪里还有一点儿委屈的样子。吴邪在心里大骂狡猾，不甘示弱地吻回去。
　　这一吻因为两人的较量持续了很长时间，等分开的时候吴邪感觉不到自己的舌头了，张起灵则红了脸，原本苍白的唇也变得红艳，整个人显得气色好得不得了。
　　吴邪看着“面色红润”的张起灵，若有所思，心想难道刚才说充电是这个意思？跟之前比起来，张起灵确实显得更有活力。
　　但一想到张起灵为了让裘德考不敢轻举妄动，竟然靠这样的办法强撑着，吴邪不免心疼。
　　“别担心，我们很快就可以出去了。”吴邪走到张起灵身边，因为有监控，所以他是凑在对方耳边说话的。
　　张起灵顺手搂着他的肩膀，两人坐在沙发上，看上去就好像累极了靠在一起休息。
　　“这是范刚毅计划的一部分？”张起灵小声问。
　　“也不算，但是药剂在我手上，他不会不管。”
　　见张起灵不是很理解，吴邪俯身将鞋子脱了，接着把袜子也扔到一边，抬起脚给张起灵看：“看小拇指。”
　　张起灵一看就皱起了眉头，握着吴邪的脚踝，仔细看了一会儿后道：“怎么回事？”
　　“没时间做人体试验，我就切了自己一刀。”
　　他话一出口，张起灵回头瞪了他一眼。
　　吴邪一愣，有些心虚地摸摸鼻子，晃了晃脚丫子：“我打了麻醉，不疼，而且这个药效果还是不错的。”
　　张起灵沉默不语地摸了摸粉嫩的，小小的指头，眼里满是痛惜。
　　吴邪看着他疼在心里的样子，也觉得有些难过，故作轻松地说：“你干嘛啊，就一个脚趾头而已，切了就切了，没什么影响。”
　　张起灵摇摇头，帮他把鞋穿上后将人拥进怀里：“对不起。”
　　“你跟我道什么歉？”吴邪原本想调侃张起灵，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被他护在怀里，他鼻子一酸，竟然觉得很委屈。
　　前一段时间张起灵生死未卜，吴邪浑身绷得紧紧的，没时间考虑别的事情。等见了张起灵，又是一场兵荒马乱，他还没回过味儿来，也不觉得累。
　　此时，窝在张起灵的怀里，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享受难得的安宁，吴邪觉得自己能挺过来，真的是个奇迹。
　　吴邪闷了一会儿，伸手环住张起灵的腰，脸在他的怀里蹭了蹭：“下次别扔下我一个人了。”
　　这只是一个非常简单的要求，张起灵却从来没敢答应。他总是顾虑太多，觉得吴邪没他会更加幸福。
　　“那段时间他们都说你死了，我不信，但是又没有你的一点消息。”吴邪靠在张起灵的肩头，缓缓道，“我三叔不知道藏哪儿去了，范刚毅又不能相信，有这么几天我都想死了算了。”
　　张起灵的呼吸一顿，吴邪拍了拍对方的背，“后来我想，尸体还没见到呢，万一你没死，我岂不是亏大了？再后来见到了唐将军，对了，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张起灵的声音十分沙哑，吴邪瞟了一眼，见他的眼角红红的，仿佛有泪。
　　“哦，那我又被骗了。”吴邪语气十分沮丧，脸上却因为看到张起灵为他难过而露出笑，“不过好歹是让我见到你了。”
　　吴邪想了想又说：“不过我很好奇那个假视频是怎么做的，怎么跟真的一模一样？”
　　张起灵捋着他头发的手一顿，半晌才开口：“我……我在被诱导后有时候会产生幻觉，你看到的视频并不全是假的。”
　　听他这么说，吴邪顿时紧张起来：“你真的受了那么严重的伤？让我看看你的腿！”
　　那双溃烂得能见到骨头的腿一直是吴邪的恶梦，听张起灵话里的意思，他很有可能真的受伤了。
　　“我没事。”张起灵拉住吴邪要扒他裤子的手放在手心捏了捏。
　　“那哪些是真的？”
　　吴邪紧紧盯着张起灵，他太了解他了，不想说的事情一定会扯出别的借口敷衍，这次不能让他忽悠过去。
　　“……”张起灵难得没有找借口也没有闭口不言，他看起来有些欲言又止。
　　“是不是他踹你的那一脚？”吴邪凑过去，掰着他的脸仔细看。
　　“不是。”张起灵叹了口气，耳尖可疑地红了，“图像可以合成，声音伪造不了，视频里面的话，是我自己说的。”
　　吴邪放心下来，仔细回忆了一下视频里面的话……
　　“吴邪，带我回家”。
　　见他想起来了，张起灵有些害羞地吻了吻吴邪的唇：“当时疼狠了，我……”
　　吴邪呆了一秒后打了个冷颤，一股电流从尾椎直冲大脑，他恶狠狠地把张起灵扑倒，叼着对方的唇瓣，恶声道：“张起灵，你故意要我心疼死的，是不是？”
　　张起灵眼里含了笑意，吴邪又说：“妈的，老子算是彻底栽你手里了，别怕，以后我保护你！”
　　要想知道一个人最在乎谁，就看在逆境的时候他第一个想起的是谁。
　　张起灵一身傲骨，刀山火海从未见他皱过一下眉头，但是人就会有软肋。天神一样的男人在困境下想到的人，念出的名字一定是刻在他灵魂里的。
　　吴邪被他感动得说不出别的话，盯着张起灵看了半天，索性闭眼亲上去。
　　两人又厮磨了一阵，吴邪看出张起灵累了便拖着他去洗澡，两人洗白白后一起躺床上舒舒服服睡了一大觉。
　　正如张起灵之前跟吴邪说的那样，他们醒来后都没见到裘德考，想来怪物们给他造成了不小的麻烦，在将麻烦处理完之前，他没时间管他和张起灵。
　　两人闲来无事，在房间里说了一会话，门被敲响了。
　　“吴博士、张少校，我是餐饮部的。”
　　门外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张起灵和吴邪对视一眼，起身去开门。
　　一个穿着厨师服装的男人推着一辆推车，朝张起灵点点头之后进屋，将推车上的菜肴一样一样摆在吴邪跟前的桌子上。
　　奔波了一整天，吴邪该饿了，可是他的视线没有留在美味的菜肴上，而是紧盯着送餐的厨师。
　　“两位好，按照基地标准，给你们准备了四菜一汤，请问还有什么吩咐？”
　　吴邪：“你帮我盛饭。”
　　厨师不是服务员，他这样的要求显然是有意为难，可是对方却没有表现出不耐，往边上跨了一步，拿过饭碗帮吴邪装饭。
　　就这么一个横跨一步的小动作，让厨师正巧背对着监控，他抬头朝极力掩饰惊讶的吴邪挤挤眼。
　　果然是王凯旋这个胖子！
　　吴邪又惊又喜，他想问胖子是怎么进来的，但又碍于有监控，急得都快上火了。
　　“吴博士，饭给您盛好了，还有什么需要？”王凯旋用眼神示意吴邪注意看饭碗，然后推着小车从容地走了出去。
　　在一边的张起灵已经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他也很奇怪王胖子是怎么进来的，于是坐在吴邪身边，朝他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我也不知道。”吴邪小声地说，然后端起饭碗拨了拨米饭，见到了一张小纸条。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十五章

　　张起灵见了，心神领会，借挪动盘子的动作替他遮了一下，吴邪趁机将纸条展开，快速瞟了一眼之后塞进了衣服里。
　　因为王凯旋的忽然出现，将气氛再一次带动起来，吴邪的心思全落在那张字条上，草草吃了几口之后借故去了卫生间。
　　卫生间有浴帘，能挡住摄像头，吴邪躲在狭小的淋浴间展开纸条，发现那是一张小小的结构图，仔细一看，正是他们这间屋子的结构图。
　　图纸上有一个角落被涂黑了，吴邪看了半天没看懂是什么，张起灵忽然进来了。
　　“你来干什么？”吴邪紧张地瞟了一眼监控。
　　张起灵没说话，朝他摊开手心，一枚小小的通讯仪静静地躺在里面。
　　“这……”吴邪面上一喜，双眼晶亮地看着张起灵，小声道，“胖子送来的？”
　　张起灵点点头，指了指他的手。
　　吴邪会意，展开纸条，张起灵看了一会儿，拉着吴邪出了卫生间，往房间走去。
　　因为房间处处被监控了，所以吴邪没问他去哪儿，张起灵拉着他走到床前，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顿了顿后把吴邪衣服脱了，抱着他在床上一滚，滚到了床的一角。
　　“干嘛？”吴邪挑眉，他可不认为张起灵是忽然来了兴致要来一炮。
　　张起灵四处看了看，起身挤进床与衣柜的夹缝里，然后拿出袖珍通讯仪轻轻一按，仪器绿灯亮起，显示已经开始工作。
　　吴邪起先搞不懂张起灵在干什么，后来将纸条上的结构图和通讯仪连起来一想就明白了。
　　结构图上被涂黑的地方是监控的死角，可以用通讯仪与外面联系！
　　终于能联系上了，吴邪激动地从床上爬起来，朝着张起灵扑过去。
　　由于他身上光溜溜的，又是在床上这么暧昧的地方，他的这一举动被监视器前的人看到了，都以为接下来会发生少儿不宜的画面，绝对想不到他们拿到了通讯仪。
　　张起灵之前把吴邪扒光的目的就在此，吴邪则想不了那么远，单纯地为能联系到外界开心。
　　“我可以说话吗，会不会被监听到？”他浑身赤裸地趴在张起灵身上，兴奋地看着通讯仪。
　　张起灵怕他摔了，搂着他的腰：“别太大声就没事。”
　　“嘿，真好！快联系我三叔！”
　　“不行，这个通讯仪信号覆盖范围太小，应该是基地内部联系用的。”
　　吴邪瞬间蔫了：“那有什么用！”
　　“别急，先等等看。”张起灵低头，看见吴邪气鼓鼓的脸，紧了紧抱着他腰的手，“这姿势好。”
　　“嗯？”吴邪看见对方揶揄的眼神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推开张起灵，一个打滚把自己包在被子里。
　　被子裹住了无限风光，张起灵将通讯仪小心地藏好，瞥了一眼摄像头，对吴邪道：“我们假戏真做，”
　　“做个屁！”吴邪怒道，“你被人看上瘾了是吧！”
　　张起灵从被子的这头钻进去，将吴邪压在身下：“有让他们看不到的做法。”
　　说着，吴邪感觉到张起灵的火热顶在了他的大腿根，他的脸瞬间红了，“精虫上脑！”
　　“嗯。”张起灵俯身吻他的脸颊，一只手撑着身体，另一只在被子下面摸索，“新婚燕尔，不能对我太苛刻。”
　　“我！”吴邪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哪儿学得这么油腔滑调！”
　　张起灵不说话，冰凉的鼻尖儿蹭着吴邪的脸颊。
　　这一次，吴邪到底是没有捱过张起灵的软磨硬泡，他生怕又被裘德考的人看见，只得分神紧紧拽住被子不让它掉，一边是要命的快感，一边是紧张得要死的担心，完事儿之后吴邪累得秒睡过去。
　　张起灵吻吻他的鬓角，借替两人找衣服的时候试着联系了信号范围内的其他通讯仪，可惜并没有什么反应。
　　王凯旋既然找到了这里就不可能一点儿动作都没有，他将通讯仪送来，肯定是要通过这个做点什么。
　　现在联系不上可能是时机未到，张起灵藏好通讯仪，决定耐心地等下去。
　　张起灵和吴邪被软禁了，期间除了有人准时送来三餐之外，没有人能靠近这个被雇佣兵团团围住的房间。
　　虽然没有了自由，但吴邪和张起灵却一点儿也不着急，每天吃吃睡睡，张起灵的气色渐渐好起来，吴邪看着也高兴。
　　两人还互相掩护，检查通讯仪是否有消息。
　　直到被软禁的第二天晚上，张起灵在通讯仪里听到了一段加了密的语音。
　　吴邪：“这是什么？”
　　“用了军部加密手法，破译需要一点时间。”
　　终于有了消息，张起灵和吴邪都有些激动，两人对视一眼，吴邪扑上去抱着张起灵亲了一口，低声道：“我给你打掩护！”
　　因为整个房间只有床和衣柜之间的小缝隙能避开监控，要不被裘德考发现异常，他们只能充分利用这个狭小的空间。
　　吴邪脑子一转，一把掀起被子盖在自己身上，然后在被子下面扭了几下，将裤子和衣服都脱了。
　　张起灵见他这样明白过来他要做什么，配合地伸手进被子里，吴邪看了一眼监控，往后缩了缩，只露出一个脑袋在外面。
　　监控有死角，在画面里只看到张起灵伸手在被子下面不知道干什么，而吴邪则是一脸隐忍，偶尔做个深呼吸，然后难耐地扬起脖子……
　　房间里，吴邪尽职尽责地表演，张起灵快速地翻译着收到的消息。
　　“你……你好了没？”吴邪蹙眉转头，气息不稳地问身后的张起灵。
　　这也学得太像了！
　　张起灵抽空看了一脸“情动”的吴邪一眼，只是堪堪放在他背上的手滑到吴邪屁股上，狠狠掐了一把：让你浪！
　　“啊——”吴邪的惨叫在中间变了个调，尾音颤颤巍巍勾人得很。
　　张起灵听得小腹一紧，屏息皱眉，加快了翻译的速度。
　　吴邪其实演的很累，谁没事儿会嗯嗯啊啊乱叫，还要表情的配合，几分钟下来他嗓子干了，嘴角快抽筋了。
　　“还没好啊，怎么这么久？”吴邪不满地瞪张起灵。
　　张起灵手指在墙壁上有节奏地跳动，吴邪看出那更摩斯密码有些类似，但又是完全不一样的手法，还没等他研究好，张起灵将通讯仪往床底一塞，掀被子就钻了进去。
　　“你干什么？”吴邪被压得严严实实，四脚交叠，半勃起的小小灵嵌入股沟里，两人就跟榫卯一样完美地扣在了一起。
　　吴邪脸红了，拱了拱腰，闷声道：“别耍流氓，那消息你破译出来了？”
　　“嗯，凌晨4点，解锁，突袭，东出口。”
　　“就这么几个破字你搞了这么久？”吴邪扭着腰要把张起灵掀下去，可是他们扣得那么紧，扭来扭去把小小灵蹭大了。
　　“刚才演的不错。”张起灵淡定地压着吴邪，在他耳边轻声道，“像真的一样。”
　　“滚蛋，谁要你给评语了！”吴邪挣扎累了，吐了口气，“别压我，喘不过气来了。”
　　张起灵从善如流，抱着他翻了个身，两人一前一后叠在一起。
　　“……少校，跟你商量一件事，请你的行为和表面一样高冷，行吗？”
　　张起灵挺挺腰：“不行。”
　　吴邪彻底无语，在3区的时候他就领教过了张起灵幼稚的一面，这人表面闷，骨子里全剩下骚了，心情好的时候特别恐怖，油盐不进，他玩开心了才行。
　　“行吧，你要怎么玩？”吴邪索性躺平，“不过我要提醒你，我们还有不到10个小时的时间。”
　　张起灵手盖在他胸口揉了一把：“嗯，时间够了。”
　　够个屁！吴邪心忖，张起灵那方面肯定被人鱼影响了，跟大姨妈似的持久量多。他一凡胎肉体怎么可能跟他相比，哪一次不是被操得外酥里更酥的！
　　不过，等张起灵吻下来的时候，吴邪又特别没骨气地认命了。
　　凌晨3点半，昏睡的吴邪被张起灵轻轻摇醒。
　　3点40分，吴邪彻底清醒，跟张起灵并肩安静躺在床上，等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3点55分，张起灵握住了吴邪的手，偏头在他鬓角印上一吻，轻声道：“跟在我身后。”
　　吴邪用力回握：“嗯。”
　　凌晨4点整，张起灵从床上一跃而起，手握黑金刀，冲向涌入房间的雇佣兵。
　　吴邪躲在暗处，瞅准时机冲过去，捡起雇佣兵掉在地上的粒子炮，一个打滚闪身藏到沙发后面。
　　听到几声惨叫后，张起灵的脸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好了，我们走！”
　　“嗯！”
　　吴邪握紧粒子炮，跟在张起灵身后，跨过躺在地上哀嚎的雇佣兵，一步一步朝大门走去。
　　最后的抗争，正式开始！
　　吴邪以为，他们会经历一场艰难地混战，令人意外的是，前往约定地点的过程并不艰难。
　　想象中严加死守的情况并没有出现，沿途一共也只遇到了十几个雇佣兵。这点数量，还不够张起灵热身，吴邪虽然拎着杀伤力极大的粒子炮，到了最后却根本没机会用。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十六章

　　半个小时之后，吴邪看着眼前发着红光的“东”字，有种攥起拳头却打在了棉花上的憋屈感。
　　他将粒子炮往肩上一扛，偏头对张起灵说：“少校，要不我们回去把他们都弄醒了，再闯一次？”
　　张起灵点点头，转身朝来的方向走去。
　　“哎，你真去啊！”吴邪连忙把人拉住，见到张起灵眼里含着笑，知道自己被耍了，没好气地捶了张起灵的肩膀一下。
　　“哎哟喂，小俩口这还打情骂俏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东出口的大门后面传来，紧接着，门开了，王凯旋换上了一身军装，眯着一双小眼睛笑道。
　　吴邪唰一下把粒子炮对准了他：“王胖子，你到底什么目的？”
　　“哎哎，吴博士你可千万别冲动！放下，把那危险的玩意儿放下。”王凯旋连连摆动双手，见吴邪无动于衷，他有转向对张起灵说，“小哥，你管管他，粒子炮这多危险的武器啊，走火了我死了是小事儿，能把吴博士崩出十米远，那可不划算，太危险了。”
　　张起灵看了他一眼，轻声道：“吴邪。”
　　“哼！”吴邪收好粒子炮，有对王凯旋说，“这一路都没遇见多少雇佣兵，你搞的鬼？”
　　“嘿嘿，我就是在他们的晚饭里加了一点安眠药。”
　　张起灵瞟了王凯旋一眼，不着痕迹地将吴邪护在了身后。
　　如今吴邪和张起灵形成了很深的默契，见他这样，吴邪对王凯旋的警戒又上升一层，戒备地问：“是唐将军派你来的？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王凯旋看看两人，自嘲一笑：“得，看来两位这是怀疑我了。我实话说了吧，裘德考弄这么大一个基地，上面的人能不发现？他们也就是借着裘德考的手，推动这个项目。最近不知道哪儿出问题了，上面突然派唐将军查这件事的始末，喏，我不就趁机来救你们了。”
　　“编得不错啊胖子，诺贝尔文学奖评选组委会没给你打电话？”
　　“说了你不信，那要我说‘我是跟着你药箱发信号找到这里的’，你是不是就信了？”
　　吴邪盯着胖子看了一会儿，还没问张起灵意见，就听见对方说：“范刚毅呢？”
　　“那孙子现在自身难保了！”胖子神神秘秘地凑近，“吴邪，你被绑之后他就着急了，私自解冻了冰川人鱼，你猜怎么着？”
　　“不猜！”吴邪斩钉截铁堵住了胖子的下茬。
　　“……会不会聊天了？”王胖子被堵得半晌没话，最后只得自己把话接下去，“那人鱼冻了几百年，死是死了，但是看上去跟活着一样。最离奇的是……”他说着瞟了张起灵一眼，“那人鱼长得跟、跟少校有这么一点像。”
　　张起灵闻言，脸上终于有了表情：“因为那人鱼跟我长得一样，所以才对基地下手。”
　　王凯旋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吴邪一看就知道张起灵说对了。
　　“那我们不跟他走！”他立刻说道。
　　离开基地又跳入另一个火坑，张起灵是人，不是试验品，吴邪不允许别人总是把张起灵当做研究的对象。
　　王凯旋苦笑，他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那冰川人鱼跟张起灵哪里是长得像，简直就是一模子里刻出来的。
　　研究院那边已经疯了，拼命给上面的人施压，说找不到张起灵就把这些年政府包庇人鱼改造实验的那点事儿说出去。上面没办法，只好下令找回张起灵。
　　不然以他一个小芝麻官，哪儿能这么顺利地闯入基地，还给两人送信？
　　“其实我也不想带你们回去，可是，全联邦都盯着你俩呢，能逃去哪儿？”王凯旋道，“我们先离开这里再想办法，行吧？”
　　张起灵想说什么，吴邪一把拉住他，将他拽回来，母鸡护小鸡一样瞪着王凯旋：“你省省吧，不想挨揍就赶紧走！”
　　“嘿，小吴邪，你是没听明白我的话还是怎么的？我这不是为你好吗？”
　　“滚蛋，张起灵不会再进实验室，想都别想！”
　　“谁说要进实验室了？只是把你们接回去，免得不法之徒对你们下手！”
　　吴邪冷笑：“这话说了你自己信么？”
　　王凯旋卡壳了，半天之后叹口气：“我说真的，你们就算不回去也没地儿藏，我建议你们还是先回去，在想法子解决这件事。”
　　“没门！外面是不是有飞机？你走，留下飞机！”
　　“吴邪，你怎么就这么幼稚呢！”王凯旋急了，“你那个逃到国外去啊？就算真的逃出去了，就张小哥那身份，被遣送也不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你管我！”吴邪也急了，“让开！”
　　王凯旋见跟他讲不明白，将视线转向一直沉默看着吴邪的张起灵。
　　“你看张起灵干什么？”吴邪瞬间怒了，粒子炮又架在了肩上。
　　“少校，你给评评理，我说错了吗，我这、我……”王凯旋百口莫辩。
　　张起灵等了一会儿，见吴邪没话说了，他这才把人拉到身边，安抚地揽着他的肩膀，柔声说：“他没恶意。”
　　吴邪对胖子的戒备一点儿没放松：“我不信他！”
　　“别怕。”张起灵旁若无人地吻吻吴邪的耳朵。
　　在他的安抚下，吴邪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情绪趋于平缓，渐渐恢复冷静。
　　“我不能让你再进实验室。”吴邪说。
　　张起灵将粒子炮拿过来，搂着他的肩，抱紧他：“好。”
　　在他的安抚下，吴邪终于收起浑身炸开的刺，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半晌，闷闷道：“这次回去不管发生什么，你不能自己一个人扛。”
　　“知道了。”
　　“不要勉强自己，我不想看见你疼。”
　　“嗯。”
　　“……”吴邪伸手抱住张起灵的腰，用力勒紧，“我还是不想回去。”
　　王凯旋在一边看着两人说悄悄话，心里莫名一酸，心想这两人也不容易，从没过着一天好日子，这都造的什么孽哦！
　　最后，吴邪还是被张起灵哄上了飞机。
　　上了飞机，张起灵就一直在小房间里陪着吴邪，半个小时后，他轻手轻脚地出来了。
　　“睡着了？”王凯旋叼着烟站在不远处。
　　张起灵点点头。
　　“吴邪被你宠坏了，越活越回去，你不能这么惯着他！”
　　张起灵不说话，王凯旋看对方那表情就知道刚才那句话等于白说。
　　他狠狠吸了一口烟，道：“算了，那是你俩的事儿，我瞎操心啥！”
　　两人安静地站了一会儿，他又说：“虽然认识吴邪时间不长，但这小子没什么心眼儿，对人实在，脾气跟我胖爷对口，我不会害他。”
　　他这句话算是跟张起灵交心了，站在他身边这个人跟吴邪那小白兔不同，张起灵见惯了人心险恶，什么事儿都瞒不过他，胖子也没想瞒什么，说这些不过是想得到张起灵一句肯定，毕竟这事儿关系到他和吴邪。
　　“谢谢。”
　　王凯旋一愣，笑了一下：“你还真是……为了吴邪那小子，你是不是什么事儿都能做得出来？”
　　张起灵不语，胖子失笑地摇摇头，狠狠吸了一口烟之后，将烟头扔在地上踩灭。
　　“说正事，你有什么打算？”
　　张起灵静了一会儿，问：“能联系上吴三省吗？”
　　“你找他干什么？”
　　张起灵不回答，只是道：“帮我联系吴三省。”
　　“这个忙我可以帮你，但你总得告诉我为什么吧！”王凯旋顿了顿，“我知道了，你就还是不相信我，行了，胖爷我做事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不用你们相信。联系吴三省是吧，等着！”
　　张起灵淡淡道：“谢了。”
　　吴邪其实并没有睡着，听到房门关上之后，他就睁开了眼睛。
　　前途未卜，他需要一点独处的时间来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不管是范刚毅和唐将军都不能相信，眼下只有求吴三省了，吴邪叹了口气，三叔虽然疼他，但做事很有原则，不知道这件事他会不会帮忙。
　　吴邪在屋里想了半天也没有好的办法，忽然听见张起灵的脚步声，他连忙闭上眼睛，放缓呼吸，假装自己睡着了。
　　张起灵推门进屋，径直走到床前，抬手放在吴邪的额头上，轻轻将他的刘海拨到后面，低头吻了吻：“别担心，我有办法。”
　　听他的语气，是知道吴邪没睡着。吴邪也装不下去了，睁开眼睛看着张起灵：“你有什么办法？”
　　“人鱼。”
　　张起灵就说了两个字，吴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万不得已的时候，我可以试着操控人鱼。”张起灵低声说出一个惊天的秘密，震得吴邪瞪大眼睛，半天才回神。
　　“你说真的？”吴邪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但转念一想，诱导变身的因素之一就是人鱼的声音，张起灵能控制那些怪物，怎么就不能控制真的人鱼了？
　　想到这里，吴邪根本躺不住，焦急地问：“你有把握吗，会不会出事儿？”
　　“我不知道，如果伤了人鱼……”
　　“我是担心你！”吴邪见他误会了，没好气地打断他的话，“张少校，你就要被送去做实验了，就不能先考虑自己？”
　　又被吼了，张起灵微微惊讶，随即露出淡淡的笑：“有你替我考虑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十七章

　　“贫嘴！”吴邪一肚子的怨气又被张起灵一句话打散了不少，“我真是受不了你被关起来，要是他们非要这么做，我允许你把联邦搅得天翻地覆！”
　　“遵命。”
　　两人相视一笑，吴邪往里挪了挪，将张起灵拽上床：“你也躺一会儿。”
　　张起灵从善如流地躺下，吴邪抱着他的胳膊躺在他身边，想了想，说：“我一定要找到我三叔，我觉得他莫名其妙消失这么长时间，肯定在背后搞什么鬼，他说不定有办法帮我们。”
　　吴邪在为张起灵的事情操心，他本人却一点也不紧张，听了吴邪的话，他道：“我会让你三叔同意我们的事儿的。”
　　话题怎么忽然就变了？
　　吴邪的脑回路又跟不上张起灵了，卡了半天才又接上，顿时有些无语：“张起灵，你就一点也不担心自己吗？”
　　张起灵翻身压着吴邪，一双漆黑的眼睛盯着他：“有你在就行。”
　　吴邪盯着他，忽然脸红了，原来爱情真的可以让一个人变得无所畏惧。
　　这边吴邪和张起灵卿卿我我地搂着睡了，那边王凯旋抓耳挠腮地想了一个又一个的办法，发誓掘地三尺也要把吴三省找出来。
　　从基地回去的路程并不远，第二天下午飞机抵达了军港，吴邪深吸一口气，给了张起灵一个拥抱，两人一起下飞机。
　　吴邪之前就猜测他们这次回来一定会受到“热烈”的欢迎，果然，才下飞机就有一支全副武装的特勤队走上前，客气却强硬地将吴邪、张起灵和王凯旋请上了车。
　　因为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况，吴邪情绪很稳定，一路安安静静没试图鼓动张起灵反抗。
　　一行人顺畅地来到了联邦政府大楼，在那间特别的办公室见到了联邦权利最大的那个人。
　　吴邪没想到他们回来之后见到的第一个人会是总统，顿时不知道该做何表情。
　　“请坐。”总统阁下平易近人，连微笑都找不到一点瑕疵。
　　吴邪有些紧张，张起灵依然淡定，两人纷纷落座。
　　“一路辛苦了，很抱歉没让你们休息直接见面了。”
　　吴邪刚想说什么，张起灵握住他的手，然后开门见山道：“我拒绝参与任何实验！”
　　一句话简洁明了、干净利落，让人想要替他回转几句都不行。
　　不过说得好，吴邪在心里暗暗给他鼓掌，真不愧是张起灵，就算对着总统也能击出漂亮的直线球！
　　总统表现出了良好的修养，哈哈一笑：“看来那些关于张少校的传闻不假，果然是一个敢作敢当的人。”
　　吴邪悄悄翻个白眼，这不是套近乎的场合吧，还是说拉近关系已经是总统阁下的职业病了？
　　又听见总统说：“放心，我们是自由民主的国家，没有人可以强迫你做什么。”
　　真的？吴邪心里一喜，总统话语一转：“不过，作为联邦的军人，有你必须履行的义务。”
　　“总统阁下，军人的义务是保卫国家，而不是被关进实验室！”一说到实验的时候，吴邪就炸毛了，“军人就算要付出生命也应该是在战场上，而不是实验室里！”
　　总统的目光在吴邪和张起灵之间转了几圈，依然风度翩翩地说：“吴博士稍安勿躁，军人是联邦的脊梁骨，我不会做出令他们心寒的事。而且张少校帮助联邦拔除了‘人鱼改造’实验组织立了大功，我更不可能做出对我们的英雄不利的事情。”
　　人鱼改造实验明明是在联邦的默许下一直进行的，总统居然三言两语把政府摘干净了！吴邪对他颠倒黑白的能力佩服得五体投地。
　　“我听说冰川人鱼解冻了，恰好那人鱼跟张少校长得有点像，研究院那些人整天吵着要现场对比一下，我想，少校能不能帮我这个忙？”
　　说是去现场对比一下，谁知道进了实验室会发生什么呢？
　　吴邪当然不同意，但刚才他就冲动了，这会儿只好拼命捏张起灵的手，示意他不要答应。
　　张起灵安抚地捏了捏吴邪，问道：“冰川人鱼在哪儿？”
　　“被送到了人鱼研究所，那里有最好的保护措施。”
　　在人鱼研究所？吴邪听到了关键词，那样的话岂不是会有很多人鱼，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儿，张起灵要控制人鱼也方便。
　　他偷偷地看了张起灵一眼，可惜没能从那张冰山脸上看出对方是不是跟他有同样的想法。
　　“张少校意下如何，或者我们边走边聊？”
　　吴邪不可置信地瞪着满脸笑容的总统，这个人还可以再无耻一点吗，别看他句句客气，其实根本没给人拒绝的机会！
　　张起灵静静地看了总统一会儿，拉着吴邪站起来，一言不发地先走了。
　　“你真要去啊？”吴邪见跟总统离得远了，小声问张起灵。
　　“嗯。”
　　张起灵带着吴邪走在最前面，把总统阁下甩了老远，整个联邦敢这么不把总统放在眼里的，也只有张起灵一人了。至于他身边的吴邪，完全属于被带跑偏，还没回过神来的那种。
　　王凯旋把人送到政府大楼之后没离开，就在楼下等着。
　　他远远地见到张起灵和吴邪走过来，顿时松口气，小跑着过去，还没接近就被不知哪儿冒出来的俩黑衣人拦下了。
　　“哎，怎么着？”他挣脱两人的钳制，扯了扯被弄皱的衣服，“谁啊你们，这什么意思？”
　　吴邪听到动静，朝他招手：“胖子！”
　　“看见没，我朋友叫我呢，让开！”王凯旋说着就想偷跑过去，他好歹也跟着唐震这么些年，不会不知道拦住他的人是总统的保镖，他就借机装傻，想要混到吴邪那边去。
　　几个人拉扯的时候，总统走过来，挥了挥手，两个黑衣人放开手，回到了总统的身后。
　　“这位是……”
　　“他是我朋友！”吴邪说。
　　王凯旋没想到吴邪在关键时候这么给力，咧嘴一笑：“总统阁下您好，这俩是我朋友，俗话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管他们去哪儿，我得跟着去才行。”
　　“好，走吧。”
　　作为总统，当然要和蔼可亲，王凯旋的要求轻易就通过了，他跟着张起灵他们上了总统车队里其中一辆悬浮车，刚下飞机的三人不得不朝着下一个目的地奔去。
　　再一次来到人鱼研究所，吴邪的心情并不比之前轻松，看到李倩雯那张笑脸，他甚至后背起了一层毛毛汗。
　　看着建设得十分漂亮的人鱼研究所大楼，吴邪偏有种进去了就再也出不来的感觉。
　　“吴邪。”张起灵站到他身侧，握住了他冰凉的手。
　　吴邪就好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立刻反握住，他嘴唇动了动，原想劝张起灵不要进去了，可话到嘴边，见到身侧男人刚毅的面容，话又咽了回去。
　　“总统阁下，欢迎您再次莅临本所。”；李倩雯热情地迎了上来，见到张起灵他们之后表现出了恰到好处的惊讶，“张少校和吴博士也来了，我真是荣幸！”
　　总统和她客套地寒暄片刻，一行人便直奔此行的目的地。
　　冰川人鱼被放在了人鱼研究所顶楼，吴邪曾经来过，李倩雯还开玩笑地要他选择一条人鱼作为配偶。如今故地重游，吴邪发现这里的人鱼比之前少了很多，留下的都是一些看上去就比较孱弱的人鱼。
　　“这边请。”
　　李倩雯走在前面引路，将第一次来的吴邪他们引导走向一侧，这里有个更大的空间，四周的墙壁依然是全玻璃做的，只是里面的水换成了某种淡绿色的溶液，吴邪一眼就看出这是他之前研究的那种药剂。
　　吴邪的心往下沉了沉，这么大量的药剂，难道他们还没有放弃复活冰川人鱼？
　　“怎么了？”张起灵低声问他。
　　“没。”吴邪摇了摇头。
　　张起灵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看那些淡绿的溶液，很快就明白了吴邪的意思。
　　“到了，各位请稍等。”
　　李倩雯将一行人带到了有半个篮球场那么大的房间，这个房间有三面墙壁是银白色合金做的，另外一面是黑色的不知名材质做的，吴邪发现张起灵进屋之后就盯着黑色的这面墙壁，跟他握在一起的手心变得很烫。
　　他在里面？
　　吴邪用眼神询问张起灵。
　　张起灵轻轻捏了他的手一下，吴邪了然，怀着三分好奇盯着黑色的墙壁。
　　很快，那面黑色的墙壁悄无声息地消失了，随着墙壁后面的景象在众人面前展现，除了已经见过的总统，其他人都瞪大了眼睛。
　　墙壁后面是一个巨大的“鱼缸”，里面充满了淡绿色的溶液，一条有着藏蓝色鱼尾的人鱼静静地悬浮其中。
　　这条人鱼长至少三米，上身光裸，手臂修长，有漂亮的人鱼线和完整的八块腹肌。只是看上去都能看出他比现世任何人鱼都要健壮，不难想象当他摆动那条鱼尾的时候会产生多大的力量。
　　而这些都不是重点，吴邪的注意力完全被人鱼的脸吸引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十八章

　　之前他们说张起灵和人鱼长得像，现在看来，根本就是长了同一张脸。要不是人鱼有一头墨黑的长发，吴邪就要以为那就是张起灵。
　　就连张起灵看到人鱼的瞬间都愣住了，这跟照镜子不一样，亲眼见到一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的感觉复杂得难以形容。
　　“乖乖，真的一模一样啊……”王凯旋半天之后叹道，“神了！”
　　吴邪艰难地将视线从人鱼的脸上挪开，盯着张起灵看了好一会儿：“你们有没有可能是兄弟？”
　　张起灵：“……你以为我多大，能有个几百年前的兄弟？”
　　“那你和他肩上一模一样的印记怎么解释？”
　　张起灵瞟了他一眼，不只是是不是吴邪的错觉，他觉得张起灵的脸色特别难看：“……你可以再靠近一点观察。”
　　吴邪：“嗯？”
　　张起灵瞪了吴邪一眼，转开眼不理他了。
　　“真是一个令人惊叹的巧合，不是吗？”一直沉默的总统终于说话了，“我们根本没办法解释为什么你们会这么像。”
　　吴邪忽然紧张起来，他总觉得总统接下来的话不是他想听到的。
　　“我们曾经采取人鱼的DNA进行分析，发现他与现代的人鱼只有80%的相似度，很奇怪是不是，明明都是人鱼，百年的时间基因却能有这么大的差距。”
　　张起灵看向总统，后者微微一笑：“我很好奇，他和少校的基因会有多少的相似度？”
　　“不行！”张起灵还没说话吴邪就先说了，“之前说好不会强迫任何人做事，总统阁下也会说话不算话吗？”
　　“我并没有强迫，我只是跟张少校谈谈关于人鱼的看法。”
　　吴邪语塞，总统说的不错，可是这种诱导比直接逼迫更让人讨厌！
　　阻止总统这条路行不通，吴邪便焦急地看向张起灵，希望他不要被总统的花言巧语给骗了。
　　可不知道是怎么的，以前不管吴邪做什么都会得到张起灵的回应，这一次对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吴邪竟有种被忽视了的感觉。
　　张起灵沉默了几分钟之后，忽然迈步往里走，吴邪见状心道不好，连忙拉住他：“你要去哪儿？”
　　张起灵表情不变，冷漠地看着他，挣脱他的手，转身继续往里走。
　　吴邪看着空空的手，心忽然慌了，他焦急又惊慌地看着张起灵的背影消失在旁边的小门里，顿时如入冰窖。
　　“看来少将已经做出选择了。”总统满意地笑了，“我还有些公务没处理，吴博士，要一起离开吗？”
　　总统的话被无视了，他也不生气，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他一走，房间里顿时空旷起来，王凯旋连忙上前扶住完全呆掉的吴邪，在他耳边小声道：“小哥不对劲啊！”
　　一个把吴邪当做孩子来宠爱的男人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就将他抛下，怎么看张起灵都是有苦衷的。
　　只是没想到王胖子的话非但没起到安慰的作用，吴邪的脸色因为他这句话变得更难看了。
　　半晌，吴邪挤出一句话：“以后我要再相信张起灵的话就天打雷劈！”
　　“呸呸呸，你瞎说什么呢！怎么了这是，有多大仇啊你这样诅咒自己？”
　　吴邪这会儿缓过劲儿来了，无视几个监视兼保护他们的保镖，走到椅子前坐下，有气无力道：“之前他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一个人扛。”
　　胖子一听，夸张地拍了大腿一下：“我当多大事儿呢，就这个啊！你看看这周围，这么多人站着呢，小哥能跟你说实话吗？”
　　这些道理吴邪都懂，可张起灵根本不是有难言之隐的样子，就算是刚认识的时候，张起灵也没用那样冰冷的眼神看过他。
　　张起灵的样子不像是憋着话，倒像是……
　　“两位，别来无恙！”
　　这声音是李晨浩！他怎么会在这里？
　　在吴邪和王凯旋惊讶的眼神中，几日未见的李晨浩带着一脸胜利的笑容缓缓走来，气势十足地坐在了吴邪的对面，勾起嘴角冷笑一下：“看我没死，很遗憾吧？”
　　吴邪的眉头慢慢皱起来：“你是总统的人？”
　　李晨浩脸上闪过一抹狠戾，随即被假笑取代：“是谁的人有这么重要吗？”
　　“在基地里跟我接头的人就是你吧。”王凯旋道。
　　吴邪了然，怪不得胖子的任务能进行得这么顺利，李晨浩是裘德考的心腹，由他做内应，任何事情不是手到擒来？
　　“你既然在这里，证明裘德考已经落马了？”
　　“哼！”李晨浩显然不想在这件事上多说什么，幸灾乐祸地看着吴邪和王凯旋，“张起灵是宝贝，没人敢动他，你们两个想好要怎么替自己开罪了吗？”
　　“怎么，要我们求你？”王凯旋冷笑。
　　李晨浩挑眉：“你这段时间都在联系吴三省吧……”
　　提到自家三叔，吴邪表情微动，李晨浩得意地笑了：“也不知道是他是怎么想的，明明是个文职，不在实验室好好呆着，非要做什么间谍，也不知道范刚毅抓到他之后会怎么处理。”
　　三叔去做间谍？
　　吴邪顿了顿，问：“你怎么知道的，难道范刚毅身边有你的人？”
　　“干嘛要跟你说？”李晨浩十分享受牵着吴邪鼻子走的感觉，“也多亏了你三叔，不然也不知道范刚毅为了打垮裘德考，居然通敌。”
　　“什么？！”
　　“看你们那傻样，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为了立功，那些人有什么做不出来的！”李晨浩嗤笑，站起身道，“时间差不多了，你们两个跟我走吧。”
　　“去哪儿？”
　　“还能是哪里，当然是大牢！”
　　话音一落，早有防备的王凯旋一把拎起椅子朝李晨浩的脸砸去，吴邪也不遑多让，抡起桌子上装饰用的花瓶朝着对方的脑袋砸。
　　李晨浩刚才装逼装得太爽，一时反应不过来，躲开了胖子的椅子却没能躲开吴邪的花瓶，生生挨了一下。
　　看着花瓶碎成几块儿，吴邪甩了甩麻了的手，飞快回头看了一眼张起灵消失的那个门，一咬牙，招呼还在跟李晨浩互殴的胖子：“走了！”
　　“走走走！”王凯旋将椅子舞得快飞起来，将李晨浩和留下来看住他们的几个保镖逼得不敢上前。
　　吴邪见他身手不错，也没纠结，飞快地跑向门口。可刚出去不一会儿，他又慢慢退了回来。
　　“怎么了？”王凯旋高声问。
　　“住手！”
　　王凯旋哪儿会听别人的话，照样抡起椅子乱砸。
　　呯——
　　枪声打断了他的动作，一个高大的男人将枪口对准了他：“住手，不然下一枪就让你的脑袋开花！”
　　“ok，你有枪你是老大，听你的！”王凯旋不舍地将椅子扔地上。
　　男人示意几个保镖将吴邪和王凯旋控制起来，刚要带走，忽然听见一阵尖锐的声音，那声音就像是有千万只麻雀一起发声，震得人魂儿都散了。
　　吴邪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缓过劲儿来后，见身边的人也一脸痛不欲生的惨样。
　　“愣住干什么，跑啊！”王凯旋面容扭曲还不忘拉着吴邪跑路。
　　两人刚站起来，强壮的男人一把抓住吴邪，用力一扯，将他甩倒在地。胖子忙过来拉吴邪，却又是一阵刺耳的尖啸，这次持续时间更长，音调也更高，声音不大，却震得人脑子疼。
　　“我操，这哪儿来的声儿？”
　　胖子捂着耳朵，难耐地干嚎，吴邪被震得头晕眼花，无意间瞥见“鱼缸”里的人鱼，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幻觉，怎么就觉得那家伙的鱼尾在轻轻摆动呢？
　　“胖子，你快看！”
　　“看什么？”王凯旋转眼一看，登时瞪大了双眼。
　　“是不是真的在动？”
　　“见鬼了！”
　　真的不是吴邪产生幻觉了，那冰冻了几百年的人鱼真的在动，不只是尾巴，连胸膛都微微起伏，好像真的活过来了！
　　吴邪和王凯旋对视一眼，“怎么办？”吴邪问。
　　“看看？”
　　王凯旋的建议得到了采纳，两个被声波震得头晕眼花的人艰难地朝人鱼的方向靠近。
　　渐渐的，他们发现已经听不见那种刺耳的声音了，但是整个人却还是笼罩在一个奇怪的气场下面，五感都有被阻碍的感觉。
　　这种情况让吴邪想到了某种惩罚的手段，就是把人关在一个屋子里，不断地用超高频率的声音对他进行攻击，时间长了，人会疯掉。
　　人类只能听见一定频率内的声音，更高或更低听不到却不代表感受不到。
　　吴邪几乎可以肯定他们此时正出于某种频率的声音笼罩之下。
　　“他娘的，这东西真的活了？”
　　王凯旋的惊叹将吴邪从思考中唤醒，他再次看向人鱼，发现那条巨大的鱼尾确实在有节奏地摆动，但之前看到的胸腔起伏却没有了。
　　“你说他会不会等会儿就睁开眼睛？”王胖子脑洞大开，“看他这个样子，肯定很能打，要死多少人呢！”
　　“别瞎说，冻你几百年，你能活？”
　　“我是人，当然不能，但他是人鱼，这能一样吗？”
　　两人正讨论得激烈的时候，又听见里面传来人类惊恐的叫声。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十九章

　　“张起灵！”吴邪猫儿被吓到似的从地上蹦起老高，还没站稳就想往里冲。
　　一边心烦意乱的李晨浩被这一而再再而三的事情搞得头都大了，命令那几个保镖：“快把人抓起来，离开这个鬼地方！”
　　要不怎么说人就是保镖呢，就这被震得差点连妈都不认的情况下，几个人仍然能准确地将吴邪和王凯旋抓住。
　　当然，抓王凯旋的时候飞了一点力气，还有一个人被弄伤了。
　　吴邪的神勇没能使出来，被扭着手出去的时候不甘心地看着小门，他就说不该来，看看这事儿闹得！
　　几个人踉踉跄跄地出了人鱼研究所的大门，立刻就被眼前的景象给震住了。
　　街道上有不少跟着家人出来的人鱼，平时乖巧听话的他们今天却反常地全是暴脾气，脸上不耐烦的表情显而易见，有更严重的，已经和家人产生了矛盾，大声地在争吵。
　　吴邪愣了愣，他直觉人鱼的变化跟之前听到的声音有关系，是不是张起灵那儿出了什么问题？
　　“放手，我要回去看看！”吴邪忽然又开始挣扎，这次他完全顾不上胳膊会不会被拧断，就跟押着他的那个保镖死磕。
　　“闹什么闹，妈的，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弄死你！”李晨浩打着电话，听到这边的动静朝他吼了一声。
　　吴邪这会儿哪顾得上这些，占着保镖不敢对他下重手，拿出同归于尽的架势跟对方对着干。
　　他这边还没有弄出个什么结果，几辆军部的车飞一般地开过来，嗡一下把研究所的大门堵了个严严实实。
　　至少一个中队的全副武装的武警从车上下来，在研究所外拉起了警戒线，然后有一个小分队举着粒子炮朝里面摸去。
　　吴邪见着架势更不要命了，“妈的，给我放开！你没看见出事儿了吗，张起灵他要有个三长两短，信不信总统会把你当真的狗宰了？”
　　不知道是不是这句威胁起效果了，吴邪感觉到对方的钳制松了不少，他趁机一拧腰，忍着手臂被拧断一样的疼，硬是挣脱了。
　　一获得自由他撒腿就研究所跑，围在外面的武警的枪齐刷刷对准了他，李晨浩见状吓得脸都白了，挥舞着手臂大喊：“不能开枪，不能开枪，拦住他拦住他！”
　　几个武警把粒子炮一收，就跟玩儿似的就把吴邪又按地上了。
　　脸贴着粗劣的地面，呼吸还能吹起一层灰，吴邪三番五次被拦下，这会儿就跟吹鼓了的气球一样，都快炸了！
　　武警和保镖就是不一样，这擒拿的手把吴邪能反抗的角度都锁死了。他被人从地上拎起来的时候没忍住，冲着顶楼吼了一句：“张起灵！我真他妈欠了你八辈子——！”
　　吴邪的“子”字还没说完，人鱼研究所顶楼的玻璃就跟电影里一样砰砰全碎了，几个黑影混着玻璃渣落下来，吴邪看出那是刚才进去的那只小分队队员。
　　那么高的楼，要落到地上可就完蛋了，不过现在的科技已经发展到你想跳楼自杀一定会在空中被接住那种，果然的，几个武警刚落下不到两米，几辆轻便型悬浮车已经把人接住了，玻璃渣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吴邪站的远，没被玻璃渣砸到，不过看到顶楼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他实在是呆不下去，感觉不上去看一眼就得急死了。
　　就在他抓耳挠腮想办法的时候，看见又来了一辆悬浮车，许久不见的唐将军从车上下来，直接朝着他走了过来。
　　“上面出了点事儿，我需要吴博士的帮助。”
　　唐震对吴邪斜前方的那个武警说，那人检查了一下手续，对押着吴邪的人挥挥手，然后吴邪就被带到了唐将军面前。
　　“将军？”
　　吴邪半边脸上全是灰，衣服也乱七八糟的，看上去狼狈又可笑，但是他的眼神很好，坚定又明亮。
　　唐震不着痕迹地叹口气，对吴邪道：“走吧，这件事也只有你能完成了。”
　　吴邪一听，整颗心都拎起来了，边走边问：“怎么了，是不是张起灵出事儿了？”
　　唐震看了他一眼：“怎么猜到是张起灵的？”
　　“这还用猜？”吴邪声音不自觉提高，意识到身后还跟着一小队武警之后压了压声音，“除了他，我还能在什么地方是‘唯一’的？”
　　“你到一点儿也不谦虚。”唐震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顶楼虽然连玻璃都炸了，但通往上面的电梯运作良好，一出电梯，吴邪就拔腿往直前那个房间跑。
　　唐震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眼见周围的人鱼烦躁不安地在水池里游动，眉头拧成了麻花。
　　“将军！”王凯旋也终于被获准自由行动，赶到唐震身边的时候气息有些不稳。
　　唐震盯着游来游去的人鱼们看了一会儿，叹口气：“要出大事儿，走，进去看看。”
　　吴邪跑回关着冰川人鱼的房间，见那条人鱼还在玻璃墙里面，但看上去跟之前相比有了这么一点不同。
　　不过他现在没心思管一条死了几百年的人鱼，他只想找到张起灵。
　　“张起灵！”吴邪冲到那扇门口，惊讶地发现里面空间很大，但是黑洞洞的，看不清楚。
　　按理来说，系统会自动控制光线，很显然这屋子里的系统出毛病了，不知道是被黑客攻击还是纯粹当机。
　　“你在里面吗？”
　　吴邪摸黑往里走，没走两步就被什么东西绊倒了。他双手往地上一拄，摸到一个温热的物体，下了他一大跳。
　　但是他很快反应过来，那是一个人。
　　“死了？”吴邪摸到对方的脸上，发现还有呼吸，应该是晕过去了。他站起来继续往里走，沿路又碰到了几个晕过去的人。
　　看来，之前的那只小分队除了被扔出去的几个，其他全躺在这儿了。
　　虽然不清楚这是不是张起灵干的，但是见到没死人，吴邪还是松了口气。
　　又摸黑走了一段路，眼前出现了光，是那种浅浅的带着绿色的光。吴邪仔细看了看，觉得这是关着冰川人鱼那道玻璃墙的后方，光是从那一头传进来的。
　　“张起灵？”吴邪借着微弱的光线想要看清眼前的景象，张起灵一直没声儿，这让他很不安，“你还活着吗？”
　　这话问出来吴邪都想笑，要没活着，外面躺着的那些武警是累了自己想要休息一下？
　　“你倒是吱一声啊！黑漆嘛唔的，我看不到你！”
　　吴邪就跟一瞎子似的，双手往前伸，一点一点地在里面摸。
　　也不知道走了多远，去到了一个什么地方，吴邪忽然摸到了一些冰冷的器械——这是实验室！
　　吴邪隐隐兴奋起来，张起灵刚才是被带进来抽血，来实验室的概率很大，说不定就在这儿呢。
　　又摸了一阵，吴邪摸到了一张床，然后是一张桌子，桌子上面有不少工具，再往前是一台机器……
　　不知道为什么，吴邪就觉得张起灵会在这里，他反反复复摸索了很久，“张起灵，你在不在，在的话你倒是弄点响声啊！”
　　这话只是给自己涨士气，张起灵要醒着，早就答应他了。
　　吴邪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张起灵，甚至不确定张起灵还在不在这里，但他就是能耐着性子地一点一点摸。
　　等他被人抓住手腕的时候，吴邪一点也没被吓到，还有点小得意。
　　他就知道张起灵还在，就算自己找不到，对方也会找到他。
　　“你还好吗，黑漆漆我的我什么也看不见，灯在哪儿？”
　　张起灵没说话，只是拽着吴邪往一个方向走。
　　“你能得看见？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走在前面的人还是没声儿，吴邪又问：“发生什么事儿了，那些人是你打晕的？刚才我听到奇怪的声音，是你弄的吗？”
　　张起灵还是没说话，别说出声，两人按理来说靠的很近，但吴邪除了握住他的手意以外，根本感觉不到张起灵的存在。
　　吴邪皱了皱眉，伸手顺着拽着他的那只手摸上去，一直摸到肩膀上，还想摸脸的时候被张起灵避开了。
　　“怎么了，你是不是又长鱼鳞了？”
　　张起灵还是不说话，这回儿吴邪有点慌了：“张起灵，发生什么事儿了？”
　　他语气一着急张起灵就有了回应，他拉过吴邪的手，在他掌心写了“没事”两个字。
　　吴邪感觉到张起灵长爪子了，但力度控制得很好，没伤到他。掌心里痒痒的，吴邪攥紧拳头，忽然伸手将张起灵整条胳膊抱在怀里。
　　张起灵的动作顿了顿，在黑暗中将吴邪搂在怀里。靠的近了，吴邪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水腥味儿，很陌生，这不是张起灵的味道。
　　“变异是不是又进一步了？你身上没人味儿……”
　　张起灵不知道怎么了，一直不说话，抱了吴邪一会儿之后拉着他继续走。很快，吴邪反应过来，张起灵正在将他带离刚才的屋子，那片唯一有光的地方就在前面。
　　“要出去吗？外面很多人等着抓你呢。”
　　其实吴邪并不太担心会被抓，反正事情都已经这样了，张起灵和自己都还活着就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十章

　　张起灵抬手捂住了他的眼睛，吴邪没反抗，任由他拉着自己往前。又走了一会儿，应该是到了那个玻璃墙的后面，吴邪隐隐感觉到了光线。
　　“你不想让我看到什么？”吴邪刚说完，就被张起灵吻住了。
　　陌生的味道和触感让吴邪一愣，这不是张起灵，就算他变身变得意识都没有的时候，唇舌也是暖的，但现在吻着他的这个……
　　这个吻很短暂，似乎只是为了让吴邪感受。
　　“你……我摸摸你！”吴邪抬手摸张起灵的脸，碰到了冰凉的鱼鳞，又摸到了温凉的皮肤。
　　摸了好一会儿，吴邪叹口气：“我知道了，让我睁开眼睛吧，就算你真的变成了人鱼也没事儿，现在不久流行跟人鱼生活吗？”
　　又等了一会儿，张起灵的手才慢慢拿开。这里光线很暗，吴邪很快就适应了，也就看见了张起灵现在的样子。
　　说实话，猛地看到还是吓了他一跳，在吴邪的想象中，就算张起灵全部变成人鱼了也就是平时见到的那样，可事实上完全不是这样，张起灵的样子跟大街上那些人鱼相差太多了。
　　他的三分之一的地方都长了鱼鳞，五官还是原来的样子，只不过变得有些妖气。骨架也变得更纤长，腿还是腿，但跟之前那个女人一样，全是鳞片，看上去有点吓人。
　　“头发长长了啊，我都不敢认你了。”吴邪笑笑，没由来的一阵心酸，一头扎进张起灵怀里，死死地抱着他，“你就为了这个不跟我说话，还躲在这黑漆嘛唔的地方？”
　　张起灵抬手放在他后背上，轻轻拍了拍。
　　“就算你变成那种黏糊糊的怪物，我也不会嫌弃。”吴邪忍住了翻涌的情绪，将眼泪憋了回去。
　　他放开张起灵摸着对方的脸：“疼不疼？我看那个女人变成你这样的时候撕心裂肺的，你要疼就别忍着。”
　　张起灵拉着他的手放在喉咙上，张了张嘴，吴邪感觉到了声带的震动，但是没听见声音。
　　“……你不会说话了？”吴邪很惊讶，但是有意识到既然声带震动怎么也得有声，于是不确定地问，“我听不到你说话？”
　　张起灵点了点头，眼神看的吴邪心里堵得慌。
　　“怪不得我叫你你不答应我，没事，你不是还会写字嘛！”吴邪尽量不表现出负面的情绪，虽然看到张起灵这样，他很沮丧。
　　张起灵看了他一会儿，将裤子穿上，拉住他的手继续往外走，一直走出了黑漆漆的屋子，重新回到有光的房间，然后，惊掉了一屋子人的下巴。
　　吴邪看见那些武警下意识地举枪，眉头一皱，挡在张起灵跟前，凶狠地瞪着他们。
　　王凯旋看看张起灵，又看看飘在水里的冰川人鱼，憋了半天挤出一句脏话，又看了几次之后，神色复杂地说：“真是见了鬼了！”
　　吴邪回头看了一眼，笑了笑，对张起灵说：“你要长个尾鳍，就真的一模一样了。”
　　张起灵也笑了，轻轻将吴邪带到身后，静静与这一屋子的人对峙。
　　他都不用说一句话就能让这些惊魂不定的人明白，他要让他们撤退。
　　唐震不愧是经历了大事的人，轻轻吐一口气之后往前一步，道：“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
　　“将军，不用想了。”吴邪冷笑，“我没兴趣知道你们想干什么，张起灵他也是人，绝对不可能因为你们的‘希望’被研究。”
　　两人正说话，门外一阵脚步声，接着就是一声惊呼：“老天！”
　　吴邪一听这声音就恶心，唐震的脸色也不好，但是他没说什么，安静地看着裘德考魔怔一样盯着张起灵。
　　“完美，太完美了！”裘德考得了失心疯一样喃喃道，“这就是终极体，没想到真的有人可以完成！我应该把黑金刀拿来，那是人鱼的神器，一定能激发他更强的战斗力。”
　　“你还嫌不够？”唐震冷笑，“他都没露面就把我们一个分队的人掀翻了，再给他黑金刀，调你的王牌军队来抓他？”
　　看得出裘德考有些怕唐震，听到这番话之后收敛不少，不过还是盯着张起灵看。
　　吴邪可不管张起灵变身之后有多厉害，他只知道不能再让他进实验室，可是这会儿张起灵说话他听不到，不清楚他拉着自己出来是要干什么。
　　他转头看着张起灵，后者恰好也转头过来看他，吴邪似乎从张起灵的眼神里看到了他此时的打算，虽然不清楚具体要怎么做，但吴邪相信，张起灵不会让自己失望。
　　事实上，走到今天这一步基本在张起灵的掌握中。
　　在基地的那段时间他发现自己在一次次的实验过程中渐渐可以掌握自己的变身程度，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多时候他能发出只有人鱼才能听见的声音，上一次成功地控制了怪物，今天他试了一下，似乎也能控制人鱼。
　　而且，张起灵从来没有跟吴邪说过，裘德考为了让诱导的效果更加明显，从他到到基地的第一天就在给他换血，现在他体内有至少三分之一的人鱼血。
　　听到说冰川人鱼解冻的时候他脑海中就形成了一个计划，按照裘德考的行事风格，他一定会被再次注射冰川人鱼的血液，在亲眼见到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鱼之后，张起灵知道，自己的计划一定能成功。
　　——他要利用人鱼，逼迫那些试图控制他的人妥协。
　　为了不让吴邪担心，张起灵的计划并没有跟他说明，所以，吴邪至今还认为张起灵变成这个样子是被总统为首的一群人害的！
　　想到这里，张起灵握紧了吴邪的手，如果说之前对这个计划还有一点不确定，在听到吴邪说“就算你变成那种黏糊糊的怪物，我也不会嫌弃”这句话之后，张起灵再无什么顾虑。
　　吴邪感觉到张起灵握紧了自己的手，有些担心地看过去，见张起灵嘴角微微向上勾起，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他怔了怔，不知道是不是五官有些变化的原因，吴邪觉得张起灵的笑容有些冷酷，感觉接下来就要发生不得了的事情。
　　“张起灵？”吴邪心慌了，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不希望张起灵杀人。以前他相信张起灵能控制自己，但今天，他不确定。
　　回答他的是张起灵握得更紧的手。
　　张起灵拉着吴邪走到巨大的玻璃墙前，张开五指，掌心贴着玻璃。
　　一屋子的人因为他的这个动作变得更加紧张，只有裘德考一脸兴奋地等着他接下来的动作。
　　只见张起灵将吴邪往自己的身边拉了拉，然后闭上眼睛，微微张开嘴。众人面面相觑，都搞不懂他在做什么，吴邪却隐隐猜到了，抿紧唇，坚定地站在张起灵的身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原本静得能听到呼吸声的房间里忽然被笼罩在一种奇怪的气场下，胖子的脸色瞬间变了，连连后退，几乎躲出了这间屋子。
　　其余人并没有感受过这种奇怪的气场，所以即便是有点不舒服也没动作，紧张地盯着张起灵。
　　“看冰川人鱼！”
　　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水里漂浮着的人鱼身上。
　　于是大家发现原本安安静静飘着的人鱼尾部开始慢慢晃动，墨黑的长发像是被赋予了生命力，海藻一般轻柔地飘动。
　　吴邪距离张起灵和人鱼最近，他还发现张起灵按在玻璃墙的手心那儿起了波纹，就像将音叉放进了水中。
　　所以，张起灵这是通过声音在操控冰川人鱼？
　　吴邪屏住了呼吸，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他坚信张起灵不会害他。
　　很快，有人发现了事情不对头，“快打断他！”一句话，将观望的众人拉回现实，纷纷上前要将张起灵拿下。
　　吴邪皱眉凝神，侧步挡在了张起灵的面前。
　　“吴邪，到我身后去。”
　　忽然，他的脑海中出现了张起灵的声音，吴邪一怔，转头看身后的人，见张起灵仍然闭着眼睛，声音好像不是从嘴里发出来的。
　　“到我身后去。”张起灵又“说”。
　　吴邪没有再犹豫，走到了他的身后。
　　就在这时，一直安安静静的屋子里忽然响起一阵极度刺耳的声音，那声音就好像一把利剑，从人的耳朵里□□去，在脑子里搅了几圈。
　　“啊！”
　　在场的人，除了吴邪和张起灵，全都痛苦地捂着耳朵俯下身，有几个直接跪在了地上，没一会儿之后就晕倒了。其余没晕过去的人也好不到哪儿去，看得出他们在咬牙苦苦支撑。
　　吴邪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听不到那种声音，但从其他人的表情就能猜到是多么的生不如死。
　　“别怕，不会有生命危险。”张起灵解释道。
　　“我比较担心你，”吴邪偏头看依然闭着眼睛的张起灵，“这么做，你有哪儿不舒服吗？”
　　人类根本不可能通过声音攻击别人，吴邪不知道张起灵是怎么做到的，要做到这些，会不会很勉强。
　　“我没事，这是人鱼的本领之一。”
　　“哦。”吴邪看看身后又变得更为鲜活的冰川人鱼，心头始终压着一颗石头。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十一章

　　理论上人是不可能变成人鱼的，但是张起灵的样子打破了这一理论，吴邪不知道这一超自然的变化会给张起灵带去什么，是永恒的力量，还是一时能量的透支？
　　吴邪为张起灵担心的时候，屋子里除了唐震之外的人全都晕了，张起灵慢慢睁开了眼睛，拉着吴邪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垂眼看着浑身被汗水打湿的老人。
　　“你要跟他说什么吗？”吴邪问。
　　张起灵点点头，抬手放在了唐震的脑袋上。
　　吴邪心想，要是忽略变身对张起灵不利的影响，此时的他真的是太炫酷了，跟传说中的超人一样。
　　令人头疼欲裂的声音消失了，唐震慢慢抬起头，看着张起灵一会儿，笑了：“真没想到会有人能成功。”
　　他叹了口气：“是我们低估了人类与人鱼结合之后的力量，你要什么，说吧。”
　　吴邪听这话怎么觉得有点奇怪，张起灵只是变异程度稍微高了一点而已，听唐震这意思，张起灵好像是人类劫难了？
　　张起灵垂着眼，表情冷酷，因为他张口也听不到声音，所以吴邪不清楚他是不是在唐震的脑海中说话。
　　过了一会儿，唐震道：“总统很快会到，你跟他说吧。”
　　吴邪一头雾水，张起灵却收回了手，看了吴邪一眼之后拉着他越过瘫倒在地上的唐震出去了。
　　“你跟他说了什么？”张起灵只是侧头看了他一眼，吴邪又说，“你在我脑子里说话吧。”
　　张起灵停下脚步，搂着他的腰，亲了一下。
　　“嗯？”吴邪不解。
　　张起灵摸摸吴邪的额头，摇摇头。
　　“你说我脑子不行？”吴邪自己都觉得这个答案太搞笑，“算了，不说就不说吧，我等着完事儿之后你给我解释。”
　　张起灵笑，拉着吴邪继续走。
　　他确实可以直接通过通感让吴邪“听”到自己的声音，可是那样做对吴邪的大脑不好，不到万不得以他不会这么做。
　　吴邪安静地跟在张起灵身边，路过关着许多人鱼的那个房间的时候，他发现所有人鱼都微微垂着头，右手放在胸口，似乎在行礼。
　　“张起灵，他们这是……”
　　张起灵闻言转头随意地瞟了一眼，脚步一点没停，带着吴邪出去了，吴邪跟在他身后眼神复杂地看着他的背影。
　　“出来了！”
　　张起灵和吴邪一现身，门外哗啦啦一片拉枪栓的声音。
　　吴邪这辈子从来没有被几十甚至上百把粒子炮指着的经历，他在这些人惊讶和恐惧混杂的眼神中，深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张起灵的手。
　　“张少校，我是特勤组的中队长，别紧张，我们并没恶意，只是想请少校和博士配合我们回去进行调查。”
　　吴邪翻了个白眼，当他们是傻逼呢，说这么假的话？
　　张起灵无视了对方的喊话，慢慢抬起右手，五指张开，闭上了眼睛。
　　吴邪看到他的动作自觉地后退了一步，却被张起灵拉到了身边，紧贴着他站着。
　　很快，熟悉的气场出现，吴邪照样听不见声音，却见以他们为中心360°范围内的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全角度攻击啊，吴邪眨眨眼，又靠近了张起灵一点。
　　“记得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放开手。”张起灵的声音又在吴邪的脑海中响起。
　　“我知道了。”吴邪忙道，“我们现在要去哪儿？”
　　“你跟着我就行。”
　　张起灵并没有正面回答，吴邪本来也不是城府深的人，更何况有张起灵在身边，他一直没有习惯学会紧张。
　　不一会儿，在场的人没几个清醒的，张起灵拉着吴邪上了一辆车，然后直接开走了。
　　吴邪看着脚下乱七八糟的围剿场面，感觉像是做梦一样。
　　悬浮车趋于平稳之后，吴邪终于缓过劲儿来，盯着闭目养神的张起灵看了好一会儿：“这是你计划好的？”
　　张起灵睁开眼睛，拿过一边不知道是谁的通讯仪，捣鼓了几下之后，光幕上出现一排字：有一部分是。
　　“你知道自己会变成这个样子？”
　　不，但也差不多。
　　吴邪顿了顿：“过去的事情我也懒得问你了，现在就想知道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张起灵沉默了片刻，朝吴邪招招手，示意他看下面。
　　吴邪低头，从窗户看下去见到下面是个广场，人还不少。
　　接着，他见张起灵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广场上一阵骚乱，仔细看，是其中一条橙色鱼尾的人鱼忽然对身边的人出手，将个子比他大很多的男人一巴掌打倒在地。
　　“这……这是你干的？”吴邪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众所周知，人鱼是非常温顺的，不要说打人，他们连说话大声都会害羞。
　　张起灵点点头，然后光幕上出现一串字：不想天下大乱他们必须妥协。
　　吴邪的脑子乱哄哄的，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这种能力太恐怖了，人鱼关系着人类繁衍的大事，不能出一点差错。
　　可是，那些人真的会妥协？
　　“他们会不会……”吴邪担心地皱起了眉。
　　不会，百年就我这么一个，他们舍不得杀我。
　　吴邪失笑，甩了甩两人还握在一起的手：“那被软禁的可能会更大。”
　　张起灵点头，片刻之后又摇头，在通过通讯仪继续跟吴邪交流：我会争取我们的自由。
　　“要真的被软禁也没什么，有吃有喝的，还不用工作。”吴邪在凳子上找了一个舒适的姿势，想了一会儿，“但我还是不认为他们会放过你，这么厉害的人呢，是我也舍不得让你闲着。”
　　吴邪的顾虑没错，张起灵发现自己变异越来越深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个问题，可是这没办法，他不能抵抗诱导因素，不想继续被别人控制就要想办法控制别人。与其被发现之后抓起来，不如趁早做点什么。
　　张起灵已经想好了，以后会申请由吴邪继续对人鱼改造进行研究，只不过不是用人做实验，而是通过改造真正的人鱼，让他们成为战士，而不再是人类的宠物。
　　这虽然会遭到很大部分人的反对，但他相信，没有一个领导人在看到他的攻击力之后会不动心，生物武器，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东西。
　　不过要达到这些还需要很大的努力，张起灵不想给吴邪增添负担，决定达成一步后跟他解释一步。
　　回头慢慢跟你解释，累不累，睡一觉？
　　吴邪摇头，“我还是担心你，你会一直保持这样吗？”他虽然说不累，却还是将凳子放下去，靠在张起灵腿上，脸冲里，摸了摸他小腹那里的鱼鳞。
　　张起灵轻轻抓着他的头发，在光幕上打字给他看：不会，要恢复成人类需要一点时间。
　　“你跟我说实话，这样子难不难受？”
　　张起灵好像是笑了一下，摸了摸吴邪的脸，没打字也没别的动作。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说句实话很难吗？”吴邪躺不住，爬起来瞪着张起灵。
　　张起灵刚想说点什么，悬浮车发出警报，两人一看，发现又被包围了。
　　“又来，”吴邪不耐烦地撇嘴，“打又不敢打，抓又抓不住，整天苍蝇一样，烦死了。”
　　这次那些人学聪明了，知道不能靠张起灵太近，所以很远就射出了一个超级大网，将吴邪他们的悬浮车罩住了。
　　张起灵根本连看都没看他们，只是随意闭着眼睛一会儿，街道上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吴邪趴在窗户上看下面人鱼们精彩的表演，笑了笑，对张起灵说：“老制造混乱，他们肯定烦死你了。”
　　张起灵点点头，用悬浮车的通讯仪给包围他们的人发了一条简讯。对面准备用□□的人立刻停下了，不一会儿，连网都收了回去。
　　“你跟他们说什么了？”吴邪问。
　　让我们走，不然下面要死人。
　　吴邪笑道：“你真要操控人鱼杀人啊？”
　　张起灵将勉强笑着的人拉进怀里，吻吻他的额头：不会，骗他们的。
　　吴邪搂着他的腰：“你要是真正做了，我可不原谅你。”
　　这一路张起灵不断地给他们制造麻烦，无声地威胁想要将他和吴邪抓起来的人，直到他们回了家，这场斗争才算是暂告一段落。
　　回到自己的地盘，吴邪才发现自己累得睁不开眼。
　　他有气无力地躺在沙发上，眼睛随着张起灵的走动转来转去。
　　“你还要保持这个状态多久？累不累？”
　　他这个问题已经问了很多遍了，张起灵将一杯温水递给他，用通讯仪告诉他要等到总统表态才行。
　　“他表什么态？下令赦免我俩吗？”
　　不是，累的话你先睡吧。
　　“我哪儿睡得着啊！”
　　那休息一下。
　　吴邪伸手将张起灵拉到身边，枕在他的大腿上，仰头看他：“你也休息一下。”
　　张起灵垂眼看着他，眼神很温柔。
　　吴邪笑了笑：“别担心，我挺得住，等这些破事儿都解决了，我们还活着的话，你要陪我睡一整天！”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十二章

　　从始至终，不管是被上百人包围或者是面对随时能取人性命的粒子炮，吴邪从来没说过一句泄气的话，他始终如一地相信着张起灵，静静站着他身边，冷静理智地帮他分析。
　　对于吴邪来说，既然选择了张起灵，只要他还活着，不管刀山火海都要一起闯，永远不泄气不后悔。
　　而对于张起灵，逃不开变异的宿命，那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就一定不能让吴邪委屈了。
　　虽然方式不同，但两人都在尽最大的努力保护对方。
　　这一整天跟演电影似的，吴邪到底是没抗住，枕着张起灵的腿睡着了。
　　就在吴邪睡着后十几分钟，所有的电视频道同步转播了总统阁下的一段讲话：
　　今天很多地段出现了引起人鱼不满情绪的事件，具体原因还在调查中……请大家稍安勿躁，保护好自己的家人……我以个人的名义向大家保证，24小时内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
　　总统用十五分钟的讲话把多起人鱼暴动事件模糊了概念，成功地安抚了惊恐的人们。
　　张起灵不以为然地关了电视，不管总统说的多么天花乱坠，只要他出面表态，他的计划最重要的一步就完成了。
　　24小时，张起灵看了一眼时间，在总统找上门之前他还能睡一觉。
　　张起灵低头看睡得正香的吴邪，小心地将他的脑袋从自己腿上搬开，俯身吻了吻他的额头，再动作轻柔地把人抱起来。
　　“……张起灵？”吴邪迷迷糊糊地看了他一眼，伸手圈住他的脖子，歪着脑袋又睡了。
　　四面楚歌的情况下，能让吴邪这么不设防地睡在自己身边，张起灵挺自豪的。
　　他抱着吴邪回了卧室，变身的后遗症让他四肢疲软，想了想，他还是撑着去洗了个澡，回来的时候见吴邪伸手在床上乱摸。
　　张起灵上前握住吴邪的手：“找什么？”
　　“嗯……”吴邪哼了一声，估计是睡迷糊了，伸手一拽，把他拉到床上，腿一抬，搭在他腰上又睡了。
　　吴邪这一觉睡得太爽了，感觉睡了一个月似的，但醒来一看时间，发现才过了三个小时而已。
　　他起床就没见到张起灵，愣了一秒之后手忙脚乱地爬起来，跑出去的时候还差点撞门上。
　　吴邪跑到走廊上，正好看见张起灵端着两个盘子从厨房走出来，他瞬间松了口气，慢腾腾晃悠下楼，走过去从后面抱住张起灵的腰，脸贴在他背上。
　　张起灵反手拍拍他，见吴邪没有松手的意思，“背”着他晃进厨房把热好的牛奶端出来。
　　“松手，吃早餐。”
　　吴邪哼了两声，没动。
　　张起灵由着他懒，撕了面包的一角反手递过去，吴邪愣了一秒，含笑连张起灵的手指一起咬住。
　　“啧。”张起灵扣住吴邪勒着自己腰的手臂，一掰一转身，抽出被含着的手指，用唇堵住了吴邪不安分的嘴。
　　吴邪低笑了几声，挽着张起灵的脖子吻得很专心，张起灵把手伸进他衣服里的时候，还配合地拱了拱腰。
　　两人在餐桌前吻得难舍难分，张起灵有点惦记着吴邪几乎一整天没吃东西，可耐不住对方热情似火，索性一把抄起吴邪，转身把他放在桌上，手在他的腰背上一阵乱揉，吻也从唇上转移到胸前，细细啃咬吴邪的锁骨。
　　吴邪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张起灵听着在自己耳边的声音也渐渐兴奋起来，正当他的手挑开吴邪裤腰的时候，哐当一声，吴邪身体一缩，整个人挂他身上去了。
　　“什么玩儿意儿！”
　　张起灵一看，桌子上的牛奶被吴邪碰倒了，还热乎的牛奶把他裤子都弄湿了。
　　“吓我一跳！”吴邪不满地抱怨，意识到自己还挂在张起灵身上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挺沉吧？”
　　“嗯。”张起灵双手兜着吴邪的屁股，把他往上颠了颠，将他放在了客厅的沙发。
　　“张少校，我看你这样儿接下来是要耍流氓了？”
　　张起灵一把扒了吴邪的裤子，看见精神抖擞的小小邪，朝吴邪挑挑眉。
　　“靠，不要脸的东西！”吴邪低头骂不老实的小小邪。
　　张起灵轻笑，将吴邪翻了个面儿，俯身舔在被牛奶烫红了的地方。
　　吴邪身体一僵，耳根瞬间红透，扯过沙发上的垫子把头埋在里面，身体却忍不住回应张起灵的所有动作。
　　因为等会儿还有事，张起灵没闹得太狠，至少吴邪这次是自己走去浴室洗澡的。
　　两人吃完早就冷掉的早餐，在沙发上看了一会儿电视，吴邪还没来得及问张起灵接下来的打算，门就被敲响了。
　　“有客人，你去楼上换衣服。”张起灵说着起身去开门。
　　吴邪看看自己身上的居家服，再看看张起灵早换好的衬衣军裤，不爽地小声嘀咕了几声，上楼去了。
　　他知道张起灵是故意支开他，心里虽然有些不爽，但没生气，吴邪知道张起灵不会骗他，顶多是这个时候不方便跟他说，过了之后再问就是了。
　　张起灵开门，总统一脸笑容地站在门外：“少将，很抱歉贸然拜访，希望没给你添麻烦。”
　　张起灵往他身后瞟了一眼，起码来了一个连的兵力，将这栋小屋团团围住了。就这架势，怎么可能事先打招呼！
　　“请进。”张起灵的语气不咸不淡，侧身让总统进屋。
　　总统进门之后快速地环顾一圈，笑道：“吴博士不在家？”
　　“楼上睡觉，他并没有必要参与我们之间的谈话。”
　　好歹是一个联邦的最高领导人，亲自上门没个好脸色就算了，居然不通知吴邪，让他睡觉，张起灵一点面子都不给！
　　在楼上换好衣服的吴邪原本还打算找个借口溜下去，一看这情况嘴角抽了抽，无奈地回了房间。
　　两人坐下之后气氛变得有些尴尬，张起灵原本就不是一个话多的人，面对造成目前这样状况的罪魁祸首，他更没心思说什么。
　　好在总统也不是来闲聊的，见张起灵有些不耐烦，笑了笑：“事关重大我也不兜圈子了，张少校想要什么？”
　　张起灵波浪不惊地瞥了总统一眼：“你能给我什么？”
　　“少校精心布置了这么多，我以为你已经想好了条件。”
　　“我要的你给不起。”张起灵神情冷淡，人鱼是人类的软肋，他不怕总统不妥协，只不过他开口要的跟总统给的，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而且距离事情发生过了近十个小时，他相信内阁那儿已经拿出了方案，总统不会什么准备都没有就找上门。
　　顿了一会儿，总统道：“人类曾经经受了巨大的创伤，近几百年才逐渐恢复生机，谁也不想成为导致人类灭绝的罪人。”
　　张起灵神情淡漠地看着他，表情明明白白地传递了一个消息：人类灭绝关我什么事？
　　“你的身世我也听说过，你恨人类是情理之中，但是现在罪魁祸首已经绳之以法，你的恨不应该转移强加在无辜人身上。”
　　张起灵眯了眯眼，总统又说：“好吧，就算你能脱离人类，吴博士呢？你替他想过吗？”
　　他原本是想用吴邪给张起灵施压，却没想这直接戳中了张起灵的逆鳞。
　　“吴邪是我的人，你用他威胁我？”张起灵坐在沙发上没动，他的身体却发生了奇异的变化。
　　总统之前没见过人类诱导变身的过程，因此看到张起灵的黑眼仁变大，手指变成爪子的时候吓了一跳。
　　“我活着，没有人能动得了吴邪。我死了，吴邪会跟着我一起死，陪葬的，是全人类！”张起灵用他又黑又亮的眼睛盯着脸色苍白的总统，“要不相信，你尽管试试。”
　　短短一分钟之内，张起灵已经完全变成了“终极体”的样子，他慢慢抬起手，这时候，有人开始砸门，没一会儿就把门砸开了。
　　特警一拥而入，瞬间就把张起灵围了起来，十几把粒子炮对准了他，只要他一有异动就会将他轰成灰烬。
　　张起灵对身边发生的事情熟视无睹，安静地盯着总统，举着的手没有放下，不一会儿，有人小跑着进来，在总统耳边说了什么。
　　“我知道了，通知人鱼医院做好准备。”
　　过了一会儿，总统叹了口气：“很抱歉，刚才我失言了。”
　　张起灵终于将视线从他脸上移开，瞟了周围虎视眈眈的特警一眼，总统会意，挥手让他们退下。
　　片刻之后，客厅里就只剩下张起灵和总统两人。
　　又是良久的沉默，张起灵这样的情况自发现人鱼之后是第一次，没有人知道要怎么与他对抗。
　　先前只听说需要诱导他才能变身，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更可怕的是，他居然能操控十公里之外的人鱼，没人知道这是极限，还只是小露一手。
　　张起灵杀不得，又留不得，实在是不该怎么处理。
　　僵持的两人抬头看他，“你没事吧？”吴邪皱着眉头，看着变身后的张起灵。
　　总统的视线在张起灵身上流连片刻，对吴邪笑道：“博士要不要下来谈谈？”
　　吴邪看了看张起灵，见他没反对之后下楼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十三章

　　总统笑笑，张起灵确实可怕，但他有个致命的弱点，只要控制住了吴邪，就不怕张起灵作乱。
　　他在观察张起灵的同时，对方也在观察他。
　　如果不是张起灵授意，这些人根本不可能接近吴邪，与其说总统抓住了他的命门，不如说张起灵亲手将软肋送到了对方手上。
　　吴邪坐到张起灵身边的时候还有些忐忑，“总统阁下，你好。”他朝对面笑得跟弥勒佛一样的总统打招呼。
　　“打扰吴博士休息了，不好意思。”
　　吴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低头的时候看了一眼身边的张起灵，正好对方看过来，吴邪的脸瞬间有点红。
　　张起灵眼神一柔，旁若无人地握住吴邪的手，轻轻捏了一下。
　　这些小动作都被总统看在眼里，他明白张起灵这是在给他表态呢。
　　“我在跟少校谈论以后发展的事。”吴邪出现之后，总统说话的对象就变成了吴邪，“联邦需要少校这样的人才。”
　　吴邪不傻，不可能总统几句话就将他忽悠了，而且他对这个将张起灵骗去看冰川人鱼的老男人没什么好感，所以听到对方这么说，他忽然就不紧张了。
　　“张起灵有人身自由，你们谁也不能强迫他。”吴邪立场很坚定，“做实验的事情你们就别想了。”
　　总统脸上并没有出现失望的表情，依然笑道：“那如果由你来组织实验呢？”
　　“什么？”吴邪以为自己没听清。
　　“我们打算成立一个新的人鱼研究所，注重研究人鱼本性的恢复。”总统看了张起灵一眼，“虽然不想承认，但人鱼确实被人类奴役了几百年，是时候有些改变了。”
　　吴邪愣愣地看着总统，过了好半晌才回神：“你要重新启动人鱼改造实验？”
　　“可以这么说。”
　　“我不干！”吴邪神色难掩厌恶，他想起了那些被折磨得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张起灵听到他回答得这么干脆，愉悦地勾起小小的弧度。总统的脸色就没这么好了，他对这两个人的估计出现了很多错误，看来今天的谈话要费些神才行。
　　“博士不要这么快就拒绝，或者你可以看看我们的方案？”
　　“不用说了，我不会答应的。”吴邪顿了顿，“我劝你们最好要做这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没有好结果的。”
　　“我们并没有打算继续用人类做实验，既然人类诱导能成功，那人鱼呢？”
　　总统套终于说到了重点，吴邪闻言表情有些松动，张起灵看了他一眼，知道自己的第二步计划已经启动。
　　“我们不会强迫任何人鱼参加实验，这具体的实施计划可以由博士你制定。”
　　又一项诱惑抛出来，吴邪沉默了很久：“我需要好好考虑。”
　　“好的，静待佳音。”总统满意地站起来，转头对张起灵道，“还请张少校配合。”
　　配合什么，自然是不给他们捣乱，现在外面已经乱了锅了，要再来几次人鱼闹事儿的事件，他这个总统就不要当下去了。
　　张起灵随意地点点头，并没有起身送客的意思。总统也没打算跟他计较这些，又嘱咐了吴邪几句之后带着他的人离开了。
　　人都走了以后，吴邪在客厅呆坐了很久，直到厨房飘来食物的香味儿，他才缓缓舒了口气。
　　吴邪靠在沙发背上，转头看厨房里忙碌的张起灵：“这也是你的想法，对不对？”
　　他不在是脑子一热就往前冲的愣头小子了，总统跟他说这件事的时候他没想起来，但后来仔细考虑了一下，按照张起灵的性格，要是他不愿意，总统没机会在他面前说这么多。
　　可是吴邪还是不明白，张起灵为什么想要他进行人鱼实验。
　　忙碌中的张起灵并没有立刻回答吴邪的问题，等他将三菜一汤摆上桌之后才慢腾腾道：“我们躲不了一辈子，也没必要做殊死斗争，进行人鱼改造实验能让他们对我放心，你也不用每天提心吊胆。”
　　吴邪怔怔看着表情平静的张起灵，忽然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半晌，他才轻声说：“可这样的话，你就不自由了。”
　　张起灵给他盛了一碗汤：“每天跟你一起上下班，上班时候还能跟你在一起，挺好。”
　　“可是……”
　　“没什么，有你在就好了。”
　　吴邪眼眶红了，说什么人鱼改造实验，不过是一条拴住张起灵的链子，而牵着链子的人，就是他。
　　“不行，我做不到。”吴邪眼泪砸进碗里，他狠狠抹了一把，沉声道，“跟他们干到底，到不了我们一起……”
　　“吴邪。”张起灵微微皱着眉头，用极为严肃的口气道，“没有什么比你活着更重要！”
　　“我，可是我不想你被捆着！”吴邪抿紧唇。
　　张起灵叹了口气，坐到他身边，擦掉吴邪脸颊边的眼泪：“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我想和你一辈子在一起，就必须付出代价，这很公平。”
　　估计这辈子张起灵都没说过这么感性的话，可他说出来又这么顺口，一句一字饱含了对吴邪浓烈的感情，他不仅要吴邪活着，还要他有尊严自由地活着，哪怕这需要他下辈子的自由来换。
　　“更何况，有你才有未来。”张起灵将吴邪搂进怀里，亲吻他的额头，“我现在是人鱼之王，你愿意为我打造一支军队吗？”
　　吴邪的心还皱成一团，听见张起灵后半句话，顿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你有病啊，什么人鱼之王！”
　　“你不信？”张起灵特别认真地问。
　　“瞎说什么，你……”吴邪话说到一半，想起了之前那些人鱼的表现，忽然没声了。
　　其实张起灵说的没错，他能随意控制任何一条人鱼，可不就是人鱼之王吗？不过军队什么的，骗鬼呢！
　　“想想以后每天早上起床能看见你，晚上可以搂着你一起睡，挺好的。”张起灵感叹般地说。
　　吴邪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在每一个阳光明媚地早晨，睁开眼，看见张起灵安睡的容颜。
　　两人一起挤在洗手间对着镜子刷牙、刮胡子，一起准备，哦不，是张起灵准备美味的早餐，他坐在桌前等着吃。一起对着穿衣镜换上衣服，相互打领带，一起出门、上班……
　　“你想到了什么？”张起灵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吴邪埋头在他的怀里蹭了蹭，深深吸一口气，憋住，半晌才吐出来：“也许我想的太好了。”
　　张起灵的手在他的后脑抓了抓：“你想什么，我就帮你实现什么。”
　　“你脸这么大啊，谁都听你的？”吴邪轻笑。
　　“我是人鱼之王，你是王后，他们都得听你的。”
　　“神经！”吴邪笑了，捧着张起灵的脸，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我的国王，谢谢你！”
　　张起灵倾身，轻吻吴邪：“愿意为王后效劳。”
　　距总统上一次发表讲话十四个小时候，他再一次出现在了民众面前，严肃认真地对之前人鱼暴动的事情做了一次解释。
　　张起灵和吴邪并肩窝在沙发里，听着总统满嘴胡话，鄙视的关了电视。
　　“他这么说能骗得过谁？”吴邪冷哼一声。
　　“他只是需要一个台阶。”张起灵并不在乎总统怎么平息这场风波，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才是值得他关注的事。
　　总统发表第二次讲话后第三天，开始有人上吴邪家拜访，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吴邪家成了最热门的地方，各种政界人物、军部要人、商业巨头轮番拜访，弄得邻居们整天胆战心惊，以为隔壁住了个“总统”。
　　送走今天预约的最后一个客人，吴邪敞开四肢躺在沙发上哼哼唧唧，张起灵给他端来最近他喜欢上的果茶，顺手替他捏背。
　　“早知道有这么麻烦我就不答应了！”张起灵力道恰好，捏得吴邪浑身舒爽。
　　“准备得怎么样？”
　　“差不多了，剩下的他们自己弄去，我就等着开张的时候讲几句话就完事儿了。”
　　“嗯。”
　　吴邪靠在张起灵身上，盯着天花板想了一会儿，忽然直起身子：“趁这段时间没事儿，我们出去玩吧！”
　　“好。”张起灵想也没想就点头了。
　　吴邪兴致勃勃地说：“从发现黑金刀开始我就没消停过，等试验开始估计也忙，就这段时间好！”
　　张起灵宠溺地摸摸他的脑袋：“想去哪儿？”
　　“不知道。”吴邪想了一会儿，装作不在意地瞟了张起灵几眼之后，含糊道，“等我想想啊，想好了告诉你。”
　　吴邪不会藏心事儿，张起灵没揭穿他，只是笑笑。
　　其实吴邪也没盘算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儿，他只是突然意识到既然以后要跟张起灵生活在一起了，有一件事是必不可少的——结婚。
　　现在吴邪整天都跟张起灵在一起，想要给对方一个惊喜并不容易。思来想去，这天晚上，吴邪悄悄起床将关机很久的铜铃重启。
　　“吴唔——”铜铃的惊呼还没喊出来就被吴邪捂住了，“别喊，不然继续休眠，知道吗？”
　　铜铃狂点头，能说话之后语无伦次地问了吴邪好多问题，不过到了最后一个都没得到回答。
　　“你要知道的以后再告诉你，现在帮我做一件事！”吴邪十分严肃地看着铜铃。
　　“干嘛？”铜铃很少见吴邪这个表情，下意识地变严肃起来。
　　吴邪朝他招招手，低声将自己的计划说了。
　　铜铃在空中僵了几秒之后双眼蹭一下变得贼亮，兴奋地扇着翅膀：“真的吗，你不是骗我吧，啊哈哈哈好啊好啊交给我，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行了，你就不能淡定一点！”吴邪瞟了一眼二楼，“你动作快一点，让他们加急送货，时间是明天早上，记得了么？”
　　“记得记得，放心吧！”铜铃强忍八卦的心，扑棱着翅膀飞到客房里躲了起来。
　　婚戒玫瑰花什么的，当然要悄悄地准备才行，为了吴邪的幸福，他就暂时委屈一天吧！
　　这一天早上，张起灵起床之后意外地发现爱睡懒觉的吴邪居然早早地起床了。
　　在屋里转了几圈之后，没看到他的身影，虽说现在他们去哪儿都有“保镖”跟着，但张起灵始终放心不下，打算出门找找。
　　一开门，见到吴邪一脸慌张地站在楼梯下面，张起灵奇怪，问：“怎么了？”
　　“没什么！”这话说出来连吴邪自己都觉得不可信，他咬牙狠狠心，从小树丛里拿出一大捧包装精美的玫瑰，闭着眼睛塞进张起灵手里。
　　然后他用视死如归的精神掏出装着戒指的盒子，单膝跪在门前的台阶上，看着完全呆掉的张起灵，“张起灵，我们结婚吧。”
　　玫瑰香甜的味道让眼前这一幕显得那么不真实，张起灵越过直径超过三十厘米的玫瑰花束，看到黑色小盒子里静静躺着一对戒指。
　　张起灵扔了碍事的玫瑰，一把将吴邪抱起来，埋首在吴邪颈窝里，半天不说话。
　　吴邪原本忐忑的心顿时安了，轻声问：“你答不答应啊？”
　　“好！”张起灵打开小盒子，拿出一枚戒指套在吴邪手上。
　　冰凉的戒指套在手上，好像将两人这辈子圈在了一起。
　　吴邪笑弯了眼，“太狡猾了，明明是我求婚的！”
　　“算你的。”张起灵吻了吻他带着戒指的那只手，附身将吴邪扛起来。
　　进了屋，吴邪被放到沙发上，张起灵将他拥在怀里：“别动，我抱抱。”
　　“……你的手可以换个地方吗？”
　　张起灵做了个‘抓’的动作，“我觉得这个位置很好。”
　　敏感部位被抓了一下，吴邪半边身子都麻了，他趴在张起灵身上，盯着对方黝黑的眼睛，半晌微笑道：“张起灵。”
　　“嗯。”
　　“我们结婚了。”
　　“……嗯，以后只有一起死这个选项了。”
　　吴邪搂着张起灵的脖子开心地笑了：“有你才有未来。”
　　张起灵的笑从嘴角渗透到了眼底：“有你才有未来。”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到此结束，我算是把我对瓶邪的脑洞一个个全部填上了，接下来写一直想写的哨兵向导原创文，等以后有适合的脑洞再写瓶邪！~
　　另外，本子有1.5万字的香喷喷番外，文案处有购买地址哦。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